红梅杀 by 君子九里(上)【完结】(9)

2019-04-04  作者|标签:


  林正楠已在极乐谷养了大半月的时间,伤势痊愈,人愈发的管不住腿脚。每日连张椅子都坐不热,人就耐不住的要到处走动。萧天翊劝不住他,索性随他去了,只命谷中人小心跟着,也不限制他的去处,偌大的极乐谷随便他晃悠。
  午后小憩方起,萧天翊在正堂坐着,手头无事,便命人取来一轴画卷拿在手中细看。正看着,侍卫匆匆来报。
  “谷主。”来人敛首而跪。
  萧天翊放下手中的画轴,侧身倚靠在软塌上,抬手示意那人继续说下去。
  “禀谷主,在念萝坝附近发现了谷内影卫的尸体。”
  萧天翊的瞳孔缩了缩,将堂下之人打量了一番。死了人的事情很平常,没有必要特意汇报,除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有点令人在意。
  “接着说。”他冷声道。
  “据核实,此人应是前一阵子派出去打探傅如海下落的人。”侍卫言罢起身,从袖间抽出一轴画和一方锦帕呈给了萧天翊。“属下在他身上发现了这个。”
  萧天翊挑起锦帕一角,轻轻一抖,将东西展开。
  “萧天翊亲启。”他轻念出帕上的字,面色渐沉了下去。这个人杀了他的手下,甚至一直追踪到了念萝坝的附近,杀人而后留书,用这样的方式将消息转达给他。
  这分明就是在挑衅。
  “先下去吧。”他略带愠色的吩咐,侍卫自然懂得看人脸色,道了声“是”,匆匆退了出去。
  将锦帕放至一边,萧天翊起身,挑开画上的绦穗,画轴顺势一滚,卷中所画便呈现了出来。
  “嘭——”执画的手蓦地一抖,画轴摔在了桌子上。“不可能……”他颤声道,拿起画又细细看了几遍,之后又拿出先前看的那幅画仔细比对。
  “怎么可能……”他膝盖一软颓坐在软塌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幅画,无法相信摆在眼前的事。
  “萧谷主?”林正楠刚晃悠进正堂,就看见萧天翊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唤了一声,见萧天翊竟然没有反应,只得走到他身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眼一垂,就看到了他手中的两幅画。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不是去林子里散心去了吗?”萧天翊收了收心神,掩去方才的失态。
  “承蒙萧谷主照顾的周到,林某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所以特来道谢。”林正楠刻意端起生分的调子,并在“照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萧天翊知道他这是故意拿话堵他,不禁失笑,手却不动声色的想要将两幅画收起。
  “这是什么?”林正楠哪里肯放过他手上的动作,忙凑到他跟前,将他手里的东西打量了一番。画中的女子披着凤冠霞帔,噙着出嫁女子一贯的羞态,眸点星尘,靥若秋水,笑意从眼中一直衍生到心里,叫人也不禁跟着暖了心。
  林正楠越看越觉得这画蹊跷,毫不客气的从萧天翊手里夺了过来,仔细的审度了一番。“这是喻泉的画?”他转头问萧天翊。虽然这幅画没有任何落款,但他好歹学了几年的画,名动幽云的大家手法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萧天翊闻言一脸的讶异,“喻泉?你是说十年前销声匿迹的画师喻泉?”
  林正楠点头道,“我从小跟着柳杏生学画,他师傅喻泉的笔法我绝对不会认错。只是,怎么这幅画没有落款,画中的女子又是什么人?”
  萧天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拿起了手中的另一副画。画中的女子穿着简单的素色衣衫,虽然已能从她的脸上认出岁月的印记,但女子宛若出阁娇娘的笑依旧如初。
  萧天翊像是要确认什么一样看向落款处,那里写的正是“喻泉”二字。他愈发的不解,这一副是娘亲的画像,多年来他一直带在身边,为什么现在又有人送来另一副凤冠霞帔图,而且看画中人的年龄,两幅画至少隔了十几年的时间,却又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可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会在年轻的时候见过喻泉?这个人大费周章的把这幅画送到他的手里,又是为了告诉他什么?
  林正楠见萧天翊敛眉不语,探过身子想要去看手中的另一幅画,萧天翊忙侧过身子避开他的视线,将手中的画匆匆卷起,随即有些抱歉的笑道,“没什么,这只是家母留下的两幅画像,今日拿出来看看,不禁有些伤感乱了心神。”说罢取过手边的锦盒,小心翼翼的将两幅画收起。
  “这盒子……”林正楠盯着萧天翊手中的锦盒,那样精巧的做工他不会忘记。他诧异的长了嘴,凝视着萧天翊的脸半响吐不出一个字。
  萧天翊察觉到林正楠的异样,已明白他是认出了当年的自己。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摆出一副与林正楠无异的惊讶神色,“真的是你……”
  林正楠没有明白萧天翊这句话的意思,萧天翊却已经将手伸向了他的腰间,解下了他寸步不离身的音哨,摆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小白兄还等着我将音哨赎回吗?”萧天翊戏谑道。
  林正楠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是你……”
  “从你第一天在极乐谷把音哨拾起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只是那时碍于你对极乐谷还存有疑虑,我也不敢贸然相认,只觉得儿时的东西也许早就几经转手了。之后多次对你做出亲近甚至有些冒犯的举动,都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今天看到你认出这个锦盒,我也终于敢说出实情了。”萧天翊面色诚恳,话里没有一丝纰漏。
  林正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感慨万分的看着他。那一年,他们都还是孩子,他还有林江书,柳杏生,傅如海。被傅如海逼着练武的日子虽然苦,但至少他还是个没有责任和担子的孩子,还能偷个闲暇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学画。他还能任性,还能和当年那个弄脏他画的黑衣少年斗斗嘴。
  有的时候对他而言,这个音哨纪念了一段过往,那正是他最最珍惜的年华。
  原来,当年那个黑衣少年,竟和他一样,也卷入了这些江湖的恩恩怨怨,纷纷扰扰之中,而且也和自己一样救过对方的性命,在最后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了他一片栖身之地。
  林正楠不禁想笑,这是命吗?四年前就已经悄然开始的命运?如果真的是命,老天爷你这样刻意的安排又是为了什么呢?
  当天晚上,萧天翊难得的好兴致,将林正楠拉到林子后的一处山坡上,与他席地而坐,把酒言欢。二人喝到尽兴,肩并着肩躺倒在草地上。
  风清月白,夜色如洗,芒草迎风轻动,萤火点点,浮香幽幽。
  “对了。”萧天翊望着夜幕,夜色化了一般融进他如墨的眸子里。“外面有消息了。”
  林正楠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不想说话,神色竟有些倦怠。
  “虽然不是傅如海和林老堂主的消息,但是有人在燕京那边发现了柳杏生的下落。我想你可能会关心。”他道,声音柔似水。“要去吗?”
  “嗯。”林正楠又将眼睛缓缓的闭上,眼角被酒气熏得有些发涩。脑海中又出现了柳杏生的影子,白衫一袭,墨扇一把,通脱清朗,宛若一派烟云水汽,眉宇带笑,顾盼风流。他曾经想过与那个人学一辈子的画,管他什么嫁娶迎亲儿女柔肠。只是如今,那个人却连一句告别的话都吝啬于他。
  萧天翊见身边的人没了声响,便侧了脸去看他,却见他一脸的落寞,暗自神伤。
  “音哨。”他笑道,随即伸出手。
  林正楠也睁开眼睛侧过头与他对视,虽有些不解,还是解下腰间的音哨递了过去。
  萧天翊将音哨的一端衔进嘴里,转头望向墨色的天幕,眸中微光点点,闪烁的不知是星光,还是醉酒之人眼中的朦胧。轻悠的小调在他的吐纳中潺潺流淌,正撞上林正楠沉沉的心,天地一瞬间静了,万物都敛了声响,静得好像只剩下了这一个声音,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之后很多年,林正楠都会梦到这样一个夜晚。那一夜,天很高,星星很亮,月亮很暖。
  他觉得那一刻的萧天翊,侧脸很好看。
  他看了他很久,又缓缓转过脸仰望星空,是酒气熏红了眼睛吗?他第一次觉得清冷的月亮原来也可以这样柔和,这样温暖。
  灯火幽黄,舒风卷涩,夏夜静谧沉沉,两个无眠之人比肩而卧。
  他们不知道,等到东方第一抹鱼肚白亮起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over~~~ 这一卷写的时间比较早,各种不成熟,望担待~~第二卷不会让你们失望滴。这文不会让你们失望滴。这章发的时候某苦比还在上课,先把祝福提前存好,祝大家平安夜平平安安快快乐乐。o(∩_∩)o


☆、第二十一章 戏说江湖

    华灯初上,故都燕京热闹非凡,各色灯盏高悬,照的整条锦枫街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街市上人声鼎沸,有那闺阁绣女偷点花灯,遥会情郎,亦有青年才俊吟哦诵对,逐颜择芳。走江湖的艺人用石灰粉在人堆里圈了个圈,含脂吐火,博得喝彩满堂,赚得盆满钵满。
  燕京最大的酒楼栈阳馆,就建在整个锦枫街最热闹的地段上。小二举着细长的竹竿,挑起今晚第一盏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门檐之下,这是今日晚场开始的信号。食客络绎不绝,鱼贯而入,有翩翩公子,窈窕淑女,也有游侠剑客,卦师樵夫。总之,这里是每个当地人或者偶尔路过的脚客都愿意花点小钱坐上一坐的地方。
  “十七,今儿给爷几个说个什么段子啊?”大堂一楼招待的是一般散客,几个彪形大汉正歪七斜八的坐在条形板凳上,一边大声的咀嚼红衣白仁的花生米,一边冲着评书台上的伙计嚷嚷。
  十七谄媚的向满满一堂的客人作了个揖,端起茶抿了抿,又煞有介事的清了声嗓子,“今天十七我就给大家伙讲一讲这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武林盟主林正楠和极乐谷谷主萧天翊的事情。”
  “切,我还以为什么新鲜玩意。”莽汉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十七的段子,满口的唾沫星子四溅,“不就是一个盟主和一个谷主给各大派追杀吗,满墙的通缉令都飞上天了,你小子在这给我们嚼什么成芝麻烂谷子。”
  “哎,就是就是……”
  “十七换一个!换一个!”其他客人也纷纷附和。
  “啪”响木一拍,十七猫起身子,故作神秘的扫了一圈堂下众人,“各位客观有所不知,十七今天讲的事情肯定是你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安静下来,眼巴巴的等着他的下文。
  十七接着道,“都说这武林盟主林正楠,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在江湖上露面,极乐谷谷主萧天翊那就更是行踪隐秘,见过他的人那是少之又少。谣传这二人都是人间少有的俊美男子,可是你们知道,他们到底俊美到什么程度吗?”
  “什么美不美的,老子只知道那妍春居的姑娘们一个个都美的上天,他两个大男人长啥样干老子屁事。再说我看这满街的通缉令上,他们不就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我看还没老子长得好看咧。”莽汉再一次起哄,言语粗鄙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张老三,你他妈想娘么想疯了吧,就你这德性,别说抱妍春居的姑娘,就是睡自家的炕头,你老婆也不一定待见你吧。”几桌之外的一个樵夫用筷子把碗碟敲得一阵作响,在众人越发沸腾的笑声中,一脸戏谑的对着莽汉张老三挤眉弄眼。
  张老三把桌子一拍,指着樵夫的鼻子怒道,“你还别说,我家婆娘一直都说我长的貌比……貌比那个什么潘安,妍春居的臭娘们见了钱还敢不让爷进门?我管他妈什么林天翊,萧正楠的,大老爷么要是能长得比个姑娘好看,不是邪了门了吗!”
  “还真是……邪了门了。”有人突然结巴了一句。
  张老三以为谁又想拆他的台,刚想找到人发作,却发现原本还热闹的众人,此刻都大气不出的看向他身后大门的方向,有几个坐在角落里的小姐看的连哈喇子都要掉下来了。
  张老三顺着众人的目光回过头去,半响吞了吞口水,摸了一把脑门子上的腥汗,“真他妈邪了门了。”
  见众人反应异常,林正楠和萧天翊顿了步子,站在酒馆大门前面面相觑。片刻的愣神后,萧天翊一把扭过林正楠的肩膀,将他的脸摁进自己怀里,“你要是再敢女扮男装跑出去**男人,我就休了你!” 言罢,还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将怀里的人按得更死了一分。
  “哦——”众人皆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林正楠低着头,任由着萧天翊将自己拉上二楼最靠里的桌子,其间眼角的余光异常敏锐的接收到了各路男人向自己投来的炽热目光,以及悉数小姐对萧天翊目送的道道秋波。
  刚刚坐下,只听锃的一声响,林正楠将腰间的佩剑弹出,长剑出鞘,气势如虹。剑柄直直撞向了萧天翊的腹部。
  “我要……休了你……”萧天翊握住剑柄,疼得弯下了腰,朝着林正楠一脸愤恨的从齿缝间挤出了五个字。
  这一次林正楠索性将整个剑鞘推出,剑鞘套上剑身,又朝萧天翊腹部来了一击重击。
  “唔——”萧天翊的脸几乎贴到了桌面上。林正楠笑的若无其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还不忘风度翩翩的执起茶盏,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萧天翊只觉得脊背发凉,硬生生的将已经到了喉咙口的那句“娘子息怒”憋回了肚子,识相的对林正楠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脸,“林大侠饶命……”
  见楼下众人还留恋的看着二楼的楼梯口,十七把响木一拍,将堂内客人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继续之前被再三打断的话题道,“都说那林盟主啊……”
  “哎!”张老三今天好像跟十七杠上了,“你丫的还讲什么美男子。老子本来以为老子的样貌天下第一,今天被那黑衣服的小子一比,啧啧啧,你看人家娘么都比我婆娘好看了十万八千倍,真他妈憋屈。”说着一脸愤慨的将手中吃空了的盘子往一桌的花生衣里一扔。
  十七用袖子掖了掖脖子里的汗,这张老三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他是不敢得罪的。思忖片刻,他眼珠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个好段子。“哎哟张爷,您还别说,我这还真有一个新的段子,保管听的您一愣一愣的。”
  “你们可曾听说过那二十年前名满天下的神笔判官宋博?”十七将尾掉一扬,颇为得意的看着众人。
  林正楠和萧天翊闻言都顿了手头的动作,两人互望一眼,点点头,侧耳去听说书伙计的话。
  “那神笔判官当年可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武功盖世,气贯江湖……”十七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词,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传闻判官笔一勾,任你是大罗神仙还是观音菩萨都得乖乖的去阎王爷那走上一遭。可是二十年前反明一战过后,战功无数的宋大侠却成为了朝廷重金缉拿的要犯,更奇怪的是武林之中没有一个人敢对他施以援手。都说神笔判官早已惨死鹰犬之手,可是你们知道吗,事实并非如此。”
  又是一声响木拍案,十七端起杯子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吊人胃口的时机拿捏的分毫不差。
  “十七,你他妈的少糊弄人,这人都死了二十几年了,你个小东西才多大,宋博死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喝羊水呢吧。”又有几个人起哄,好像这样的抬杠也是听说书的一部分乐趣所在。
  十七不以为意,放下茶杯接着道,“二十年前宋博被朝廷各路人马追杀,身负重伤,可就在危急关头,有人看见他为一个女子所救。这女子心地善良容貌姣好,对一表人才的宋大侠一见倾心,将他藏在自己家中的废弃柴房里悉心照料。宋博感激女子对自己的恩情,一来二往,两人居然心生爱意私定了终身。无奈东窗事发,女子的父母以宋博的性命相要挟,最终将女子送去了宫中参与秀女的竞选,宋博心灰意冷一夜之间仿佛人间蒸发,再没有人见到过他的踪迹。唉,江湖儿女,恩怨情长,真是闻者伤心见着流泪啊。”十七说着将头摇了几下,摆起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这说书人嘴里吐出的话从来只是三分真七分假,堂下众人又将十七嘲笑了一番,只道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一定是他编出来赚人赏银的。
  一通嘻笑,十七又讲了几个段子,众人喝酒吃菜,兴头渐浓。掌柜的带着贵气的员外帽,“噔、噔、噔”的爬上了二楼,向客人们打着哈哈赔笑道,“各位爷,今天咱这书就说到这里,爷几个要是还想听,明日赶早,明日赶早。”
  众人嘘声一片,丢了银子骂骂咧咧的出了栈阳馆。掌柜站在大门口点头哈腰,一直目送着人群离去,又转头走向林正楠与萧天翊那一桌。“两位贵客,时候不早了,小店也该打烊了,不知二位可要在这里留宿,小的好给二位准备客房去。”他凑到林正楠与萧天翊的跟前,摆出一脸商人谄媚讨好的笑容。
  萧天翊看了一眼正一语不发若有所思的林正楠,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坏笑,趁林正楠还在神游的功夫,学着张老三等人的口气对掌柜说道,“给爷准备一间上房,今晚爷我要好好调^教^调^教我的小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节快乐。


☆、第二十二章 幕后的人

  22、第二十二章 幕后的人 ...


☆、第二十三章 再也不见

    黑衣男子揉了揉眼睛,举着油灯又向床榻走近了些,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刮过,灯芯扑闪了一下就灭了。他忙转头去看窗户,明明关着。
  脊背上爬起一阵恶寒,他状了胆子怒叱道,“你们俩个,给我出来!”
  只是床上二人哪听得进他的话。
  红粉鸾帐,销魂鸳鸯,二人唇舌相交,青丝纠缠,将五官都模糊去大半。**被香汗濡湿,松垮在腰际,薄透朦胧,露出泛着潮红的身子。
  床上的男子用膝盖夹着身下人的纤腰,水声轻荡,息喘交欢,葱指翘着剔玉般的指甲,划过对方的脊梁,一路向下,直埋进看不见的深处。被压着的人猛得一颤,腰身抬起,却是将两人的身子贴得更紧密了些。
  “妈……妈的……给老子停下来!”黑衣男子霎时乱了方寸,大步一跨,就要去掀床上的人。
  那上方的人早已情思深陷,手不知何时探入了对方的腿间,攀上令人赤根红面的高处,毫不留情拢指一握。
  “嗯……”
  明明是痛呼的一声,却因携着畏缩颤栗,听得人心里发酸,直酥到骨子里去。
  黑衣男子手一软,油灯滚落在地,洒了一地的灯油。
  “老、老大……”守在门口的手下早就看的喉咙眼发干,本来还担心这没出息的样子被老大训斥,见了他这个样,心里明白了这主也和他们一样,被两个男人怔住了。“您没事儿吧……”
  黑衣男子被问得颜面尽失,一脚将油灯踢到那手下的腿肚子上,“看什么看,没看过男人干男人啊!”
  那手下抱着小腿一阵哀嚎,心想真他妈冤,看傻眼的何止他一个。
  说话间,那黑衣男子已疾步出了房间,将门重重摔上,“腾腾腾”的跨下楼梯,一干手下愣在原地,跟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老大……不查了啊……”那被踢了腿的手下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命。
  “查、查你个头!”黑衣男子顿下步子,本想吼两句给自己挽回些脸面,却不想话一出口就没说得利索。“你、你觉得一武林盟主和一谷主能在床上操啊,妈、妈的,明明两个男人,干的爽就算了,被^干的都这么爽,真他妈邪行!”语毕,却见堂内众小倌和众厢客都一脸愤慨的瞅着他看,脸稀罕的更红了一圈,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魅生楼。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杂役连忙出来收拾残局,捶着胸口哭的,搂着小腰哄的,撅着小嘴亲的,该干嘛都干嘛去了。
  小青揉揉肩从地上爬起来,他好歹是个角,自有龟公过来搀扶。“青花头,上面那两个……”龟公用眼睛瞟瞟二楼那间吓退了黑衣人的房间。
  小青瞪他一眼,“你还敢管啊,就让他们在里头待着,我看啊都不是好惹的主。”
  房内,香炉的火光微暖橙黄,香气浓烈,勾得一室沉静的气氛更**了几分。萧天翊撑起身子,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走了。”他低头道。
  被圈在身下的人用手背抵着唇,乱成一片的呼吸里带着颤抖,见萧天翊低头看他,他目光一闪,连忙撇过头去,唇角抿着,眸中水光一片。
  萧天翊愣了愣,身子依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窗纸上透进点清冷的光,落在林正楠的侧脸上,原本的玉脂凝肌被着了抹嫣红,秋水盈盈,微喘丝丝。
  心里有种莫名的躁动和酸涩。
  “对不起,一时情急……”萧天翊有些慌乱的支起身子,伸手为林正楠掩好亵服。手指只不过轻擦过他的肌肤,就引起身下人一阵颤栗。
  “没、没关系……”林正楠挣坐起来,身子还微微抖着,“我先出去……”他垂眼轻声道了一句,迈腿下床,却踩着了方才黑衣男子打翻的灯油,脚下一滑人顺势向后仰去。
  “当心!”幸好萧天翊手快,将人拉进了怀里。
  “唔……”
  林正楠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眸中盛满了慌恐。方才那一声娇媚的呻^吟,竟是他发出的。
  萧天翊圈着身前的人,发间的清香扫过鼻尖,直撩拨进心里最柔软的一处。他的手不慎碰到林正楠的腹下,一片灼烫。
  “你……是不是……没有过?”萧天翊凝视着林正楠的侧脸,说话有些犹豫。
  林正楠的眼睛更闪烁了些,慌忙低下头躲过他的视线,声音微不可闻,“你放我下来……”
  “我来帮你吧。”鬼使神差的说出这么一句,手已经动了起来,撩起了林正楠的亵服,
  “你自己不会……”
  “萧、萧天翊……不要!啊……”林正楠惊讶的弓起身子,可是那只手已欺入他的腿间,攀着他羞于示人的一处缓缓施力。
  “不要、你……”说话断不成句,他瑟缩在萧天翊的怀里,极力挣扎却又欲罢不能。
  第一次吗?这好像不是自己的第一次。
  他想到大约两年前的夜晚,那一日他练习轻功,不甚摔进了竹林里。竹子割破衣服,在他身上划了数十道口子,痛极,却流不出血。拖着快散了的身子回到房间,又不想叫下人看见自己受伤的样子。他已经伪装了太久了,忘了怎么依靠别人。
  胡乱爬上床,脱掉被刮得凌乱不堪的衣服,他拿出枕头下的药酒,一道一道擦洗自己的伤口。十七岁了,早就到了可以经人事的年纪,他却白得像一张纸,惊恐万分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双手的触碰下发生异样的反应。
  他记得那一夜,药酒洒了一地,他却没有意识去捡。他倚在床头,用自己的手做着令他羞耻而又愉悦的事情。药酒的辛辣充斥着房间,遍布全身的伤口痛痒难耐,腿根、手里都是自己陌生的黏稠,他睁大眼睛躺在床上,那个时候他脑子想的是一个人。
  “杏生……”
  被快感淹没的前一刻,林正楠仰起头,眸中氤氲一片。
  屋子里忽然静的叫人害怕,连呼吸都没了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在了弦上,一触即断,两败俱伤。
  自己刚才,叫了什么?
  “原来……”萧天翊的声音没有温度,却甩的他的脸火辣辣的疼。“林盟主把在下当作了别人。”
  生疏的称呼,冰冷的口吻,让林正楠想到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对自己笑着,却带着叫他莫名的怒气和杀意。
  “不是的……”他慌乱的抬起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萧天翊只是勾着嘴角,笑不到眼睛里。
  没有回答,腿间的手又重新动了起来,这一次再没有方才的小心和温柔,倒像是把刀子,想将他的自尊刮净。
  “萧天翊……”林正楠几乎在讨饶,他扒着他的胳膊,身体却背叛意识兴奋的颤栗。“停、停下来……”
  “林盟主应该很喜欢吧,把我当作心爱的人,这种感觉不是欲^仙^欲^死吗。”萧天翊在他耳边轻笑,笑得他心寒。
  “不是的……放开我……我、我不行了……”林正楠死抿住唇,再多发一个声,背叛他的就不止是身体了。
  “哦?林盟主放心,在下不会让你不行的。”萧天翊说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最后时刻到来的一瞬间,死死掐住了释放的出口。
  “你……”林正楠瘫软在他怀里,身体仿佛要炸开一般难受。
  “在下原以为林盟主是个清心寡欲之人,没想到……”他咬上他的耳垂,用手捏起他的下巴,让他以不堪的样子仰着头,“林盟主是不是经常这样,一边想着自己的先生,一边用自己的手释放呢。啧啧啧,还真是难为我们林盟主了,不知道你的柳先生知道了这种事情,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呢?”
  “我不是……”林正楠拼命的摇头,想要将这些羞辱的字句从脑中甩去,“我只是,只是……”
  “只是欲求不满,沟壑难填。”萧天翊用舌头舔着他的脖子,留下一路水渍。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林正楠甩开他的手,把头埋进发间,身子颤抖,心里的痛早已大过了身下的痛。
  “呵……在下倒是不介意被当作别人的替身,只是我看林盟主这么幸苦,不如……”萧天翊撩起他的头发,不让他遮掩自己的不堪,“让在下代替你的柳先生,带你游历一番云雨吧,绝对比用手来得蚀骨销魂。”
  “你要干什么……”林正楠还未说完,身子已被萧天翊压在身下,他心中大骇,下意识的抬掌拍向他胸口,刚出手就后悔,忙收回五分力,可是拍到他身上才发现根本连一分力都没有使出,手臂竟绵软的发不出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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