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板发话，我这打工的当然得认真执行。于是，我又坐回原位，一边继续啃着肘子，一边津津有味的欣赏现场版古惑仔大战。
说实话，聂铭的拳脚，对付一般三四个小混混，那是小case一碟，虽然没什么章法，但胜在出拳有力，身手灵活，看他游龙一样穿梭在那三人之间，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
你问为毛要佩服我自己？
因为他这两下子，都是大学时被我逼着练出来的。
想当初，我看聂铭斯斯文文，脑袋一热，就和他那个什么什么了。在一起以后，我才发现，他妈的，这厮温柔阳光的外表，简直就是赤果果的诈骗。
如果把聂铭的脾气，比喻成炮仗的话，那现在，他顶多也就二踢脚的程度，可大学那会儿，这家伙，绝对是玄武大炮的等级。
聂铭性子倔，人又急躁，偏生还一副大少爷脾气，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外面，往往一言不合，就和对方干起仗来。真真就如一架移动的玄武大炮，他炸到哪儿，哪里就是一场灾难。
了解他的性格后，我着实担心了一阵子。为此，我绞尽脑汁，心想性格是改不了了，体格倒是容易练就。于是，闲暇时，总是拉着他和我一起锻炼，他打架时，我也不再上前帮手。这么摔摔打打几年，聂铭的身手有了不小的进步，厉害不敢说，但与四五个人周旋，自保是绰绰有余了。
从记忆中回到现实，就看到聂铭已经切瓜刀一样，把几个小混混打得瓜瓤满地。他两手一拍，没事儿人一样退了回来，我看看桌上，见能吃的都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拍拍肚子，准备结账走人。
为首那个发色多彩的小子，被聂铭掀翻在地，绊掉两颗牙，兀自很有骨气的骂骂咧咧。见我们要走，他勉强撑起身子，冲我们大吼：“×××的，你们是什么人，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有种就呆在这儿，老子叫人来收拾你们。”说完，颤着手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调集人马。
我心说呆在这儿的不叫有种，叫傻B。眼看孔雀男挂断手机，一脸挑衅的看着我们，忙不迭的催着聂铭：“聂经理，咱们少惹这些是非，正事儿要紧。”说完，拉起他的手就朝外走。
谁知，聂铭和绑了秤砣一样僵在原地，我一拉之下，反被带的差点撞进他怀里。一怔之下，我回头看向聂铭，只见他双眼死死的盯着孔雀小子的手，语气干涩的说：“你的手机，哪儿来的？”
47.手机（三）
孔雀男脸色一变，攥紧了手，眼珠儿只是乱转，人却不开口。
本来，听聂铭那么一问，我还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毕竟，这年代，手机泛滥成灾，有人和你拿同样款式的手机，一点儿都不奇怪。可那孔雀男听到聂铭质问后的奇怪反应，却让我有点怀疑了，那样子，绝绝对对，是心里有鬼。
聂铭想法跟我一样，行动力更是远超我之前。我这边念头才起，他已经飞身扑了过去，想从孔雀男手里强夺手机。
孔雀男却是打定主意要保护到底，他弓起身子，把手机护在最里面，死也不肯脱手。聂铭狠戾劲儿上来，照着孔雀男后心猛踢两脚，完全不留余力。孔雀小子吃痛下，趴伏在地上，紧握的手，终于缓缓松了开来。几乎在暴露的瞬间，聂铭伸手一捞，稳稳的把手机握在掌中。
打斗过后，又是一番争夺，聂铭力竭下呼呼喘气，他顾不上理会，后退几步，开始仔细的查验起来。我见孔雀男和另外两个小混混倒在地上，一时半刻难以起身，这才放下心来，走到聂铭身边，和他一同打量那手机。
只一眼，我就认出来了，聂铭手中这部，确确实实，是我的手机。
很明显，聂铭也认出来了，因为那一瞬间，他身上猛的爆出一股冰冷的气息，那感觉，竟和符舒有些相似。他一步一步逼近孔雀男，神情先是浓浓的担心和无措，最终，化成出离的愤怒，瞪着孔雀男，他暴吼着又问了一遍：“你这手机，哪儿来的？”
孔雀男重创之下，匍匐着趴在地上，聂铭走前一步，他磨蹭着后退几分，眼看人就要退到门口。正在他进退两难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数十人的脚步声踢踏传来，孔雀男本已萎顿的神色立时一震，他狠狠咳嗽几声，一口血痰吐在聂铭面前，狞笑着说：“想知道手机哪来的，去下面问阎王老子吧。”说完，费力回头，冲聚集在门口的众人喊道：“狠狠地打，出了事儿，有老大罩着。他妈的，你们全都给我上！”
大排档的老板和食客们因刚才的争斗，早就四散一空，桌椅大半被砸烂，零零散散分布在周围。如今，孔雀男一声令下，数十人齐齐拥了进来，老旧帐篷不堪推挤，摇晃两下，终于四分五裂，掉落下来。从帐内变成露天，周围一下子空旷起来，我看着眼前蠢蠢欲动的众混混，对身后仍在大口喘气的聂铭说：“聂铭，聪明的话，就老老实实呆在后面，别给老子添乱。”
说完，伸足勾起脚边的一根桌腿，紧紧握在手里，头也不回的冲进人群。
多年没有呈这手足之快，如今，初一冲进战圈，面对多人的连番围攻，我还真有点放不开手脚。渐渐地，随着不断有人惨嚎着倒下，我的身手，也越来越灵活。
木棒击打皮肉时的低钝闷响，骨头被折断时深沉脆鸣，像恶魔的琴瑟，激起深埋心中的暴戾。我仿佛又变回那个十三岁的小混混，忘我的抡着木棒，翻腾跳跃之间，迅速给予敌人迎头痛击。不同的是，以前的小混混只知道蛮打蛮干，如今的阮清风，深知人体各处脆弱环节，我每次出手，必有一人哀号倒下，丧失所有的行动力。
荀子说，人性本恶。我原本是不信的，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在我面前惨叫着倒下时，我心中，却如吸食了大麻一样，满溢着无尽的狂热和兴奋？
此时的我，早已忘了周遭一切，只是机械的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身体，竟然丝毫不觉疲惫和伤痛。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十二个、十三个……有多少人倒在棍下，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不知，在外人看来，我这昔日的白衣使者，如今，却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依然在人群中翩然若舞，意识却突然飘忽起来：
为什么打了那么久，周围的人，一点儿都没减少……
头怎么忽然晕起来了？……没关系，再坚持一下，就可以收工回家了。
好累啊，很想就这么睡过去……不能睡，那群人还没收拾干净，我要是倒下了，聂铭会受……伤。
眼睛一阵阵发黑，身体开始摇摇欲坠，跌倒前我似乎听到，聂铭在一声声叫着‘清风’，我很想答应他，动了动嘴唇，发现自己，已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