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一刻去的。梵钊和一些长辈在一起,我不认识——”沐禹讷讷,谁都不认识,可谁都认得他,梵钊跟那些人进了书房就没出来过,也不敢打手机询问。
“在哪儿?”
“书房。”
“扶我去!”梵太太抚平了云鬓。
“诶?”沐禹挠着脑袋:“我吗?”
“就你!扶我!”梵太太一把抓过了高沐禹,穿过了浮云的人们,直奔了书房,不敲门便推开:“有什么跟小梵说的,我听着!”
第117章
梵钊望见了梵太太背后的高沐禹,极浅的一笑,安抚。尔后的种种,沐禹听不懂,就杵在角落,想出去吧,屋里的人来回打量他。一个盛年的男人问道:“他是谁?”梵钊走到沐禹身边:“他是我的爱人。”又是一阵风波,关于继承,关于子嗣,梵太太与一干人等唇枪舌剑,看不出病态,连未寒的尸骨都放置一旁了,钱财实际。梵钊皱眉听了一刻就厌了,低声问沐禹:“想出去吗?”沐禹使劲儿点头。
“你们谈吧,有了结果就告诉我。”梵钊拉起沐禹:“老实说,你们吵再多也没用,父亲似乎立了遗嘱的。”轻飘飘的话,震了屋里的人,趁着惊,两个人出了书房。
“去哪儿?”沐禹跟着梵钊跑。
“安静的地方。”梵钊上楼,到顶,阁楼,半面玻璃的天顶,看得见半弯的月亮:“这儿没有人来——”他拉开了沙发的遮布,掀起一阵尘埃:“休息一会儿吧,天亮了还有得忙。”
“不管他们没事么?”沐禹担心:“你母亲还没缓过来呢——”
“她不在意她的身体,你再紧张也没用。”梵钊靠着窗,抽烟,看着进出的轿车,笑了:“这个葬礼很热闹。”
沐禹捧起梵钊的脸:“难受就哭出来。”
“哭不出来。”梵钊始终是笑的:“父亲没有原谅我,可是我没有做错。”
没有原谅,高沐禹没见到梵老爷,他不见他,不见拐跑他孩子的男人,硬气到死。沐禹争取过了,再无机会,亦不被谅解,某些遗憾生成,如感情一般至死不渝。谁都没有错,坚持的分歧。“梵钊——”
“我爱你。”梵钊低语。他没有做错,只是爱这个男人。
“对不起,都是我。”沐禹心疼,心疼梵钊的伤,连眼泪都逼不出来的伤,埋在血液里,流过的地方都痛,痛得快死了,也只会笑。
“都是你,我的人生都是你。”梵钊吻住了沐禹:“只有这点是好的。”
总有一点好处,坏的再坏,盖不过高沐禹的好。梵钊抱着沐禹,等到了日出,太阳真无情,照耀死亡。梵钊和沐禹匆忙整理仪容,换上了梵太太准备好的黑色西装。“跟着我就好。”梵钊亲吻了沐禹眼角的痣,真像眼泪。
梵太太身着黑色套装,戴着黑色的蕾丝帽,遮了大半面容,阴沉:“我不是承认你,只是这个场合,我不得不这样做。你要守好自己的分寸,现在你代表梵家。”
沐禹撑着梵家的身份,站在梵钊的身后,一场沉默的出殡,平静下的暗涌,最后才看到梵老爷的照片,梵钊身上有他父亲七八分的样子,而关于梵老爷的倔,之后无从说起。
“小梵,回来吧,你父亲已经不在了——”梵太太如此要求。
“听遗嘱的那天我再回来。”梵钊摘掉因为抬棺才戴上的白手套。
“小梵!”
“该我尽的责任我一定会尽。其它的,您无权过问。”梵钊冷冰冰的回应,不给任何人空隙。
第118章
沐禹把做好的菜封上保鲜膜置进冰箱,梵钊没有胃口,香烟填补了缺失,整个书房是雾的,梵钊把自己关在里面。
“喂——”沐禹接起了电话往阳台走。
“梵钊还好吗?嗯,我听说了——”肖卿妍顿了顿:“节哀顺变吧。”
“抱歉,他现在可能接不了你的电话。”沐禹不想打搅梵钊。
“我明白。公司的事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好的,梵钊就交给你了。”
“嗯,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大家都一样,行了,我挂了,不耽误你了。”
沐禹舒了一口气,想回厨房接着收拾,被梵钊吓了一跳。落魄的梵钊,没见过,胡子拉碴的,英俊得锋利。“饿了吗?”沐禹小心翼翼的问着。梵钊只是拉过了他,抱着,不说话,就抱着,温度交换。“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沐禹担心。
“今天要回去听遗嘱。”梵钊的声音哑了,自我折磨。
“嗯。”沐禹亲吻了烟色的人:“你去洗澡,我帮你准备衣服。”
梵钊变回了平常的梵钊,瘦了些,不妨碍美好,这个男人怎么摧残都不可磨砺。沐禹把车停在别墅前:“我在这儿等你。”
“我希望你陪我进去。”梵钊说一个“希望”,不强迫不祈求。
“好。”沐禹平静。这么多次的来往,第一次平静。
花园还是那个花园,别墅还是那个别墅,佣人们都佩了白花,总有一些是不同了。客厅里坐了各色的人,梵太太居正位,看到梵钊,脸上才有了意思愉色:“人到齐了,念遗嘱吧。”
沐禹踱到偏厅,不听遗嘱的内容。长期收他食盒的年轻女佣跑过来,许是熟了没有避忌:“你要喝点儿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沐禹微笑,摆了摆手:“梵太太这两天还好吧?”
“还好。医生住在这儿,没大问题的,就是出入的人太多,伺候不过来。”女佣不知不觉的抱怨起来,总觉得面前的男人能理解她。
“麻烦你多担待了。”
“肯定的,拿薪水的嘛!”女佣没有城府:“啊,你真是少爷的爱人?管家不许我们乱传,可客人们都这样说。”
“是的。”沐禹坦诚。
“那少爷是因为你才不回家的吗?”小女佣的问题,没完没了。
“嗯,有一部分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