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gl)+番外 作者:书自清【完结】(19)

2019-03-29  作者|标签:书自清 都市情缘

  回想那个时候的我,其实真的有些“目中无人”,虽然总是有人说我乖乖女,说我性格温柔,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但他们都不了解我,我把自己伪装成这样的形象,内心之中却始终不曾放下一个疯狂的念头。这个念头从我十岁时许下蝶舞双/飞的梦开始,就已经在发酵,到我十六七岁时,已经在内心深处开成了一朵“恶之花”。

  我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与我理想中最完美的男生在一起,就从此刻开始,不怕烈火焚身,飞蛾一般扑将进去,感受爱情那难以形容的美妙滋味。

  因而,我对于身边的男生女生们,总有些难以相融之感。他们与我的内心世界并不同步。青少年中不乏早恋者,可那些在我看来不过是玩过家家,真正的爱情绝不会是这样的,它必须浪漫又完美;我爱的人也不会是这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必须成熟又富有魅力。

  他要英俊又儒雅,对我温柔,要时时刻刻地牵挂着我,要能为我做饭,能抱着我入眠,能浪漫地为我写诗,能优雅地煮咖啡给我喝,能弹琴又唱歌……只是想一想,都让我觉得战栗。

  只不过即便当时只有十几岁的我也明白,这样的男人,世界上实在太难找了。

  因此,即便我如此地向往爱情,我依旧是一个从不会涉及早恋的乖乖女。大人们根本看不出来我内心的疯狂渴望,同学们也以为我不过是一届学霸,对谈恋爱不感兴趣。不过也有意外发生,我十五岁那年,一个女孩进入了我的视野,她很奇怪,每次我与她对视,都有一种原形毕露的感觉,我总觉得,我被她看穿了。

  十五岁那年我跟随父亲的工作调动而搬家转学,父母亲说是这样说,其实这一次搬家,追根溯源是为了我的高考。

  那个女孩住在我家所在的楼栋对面的那幢楼里,我们上下学的路是相同的。起初我没有注意到她,她在人群中并不是那么起眼。那个时候的她有些土里土气的,头发短短的,皮肤晒得黑黑,校服垮垮的,走路总是低头含胸,稍微有些驼背。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渐渐发现了她,她与我上下学的路线是一致的,她总是跟在我身后,像个小跟屁虫。

  于是我在某一个晚自习时下定了决心弄清楚她是谁,跑遍了整个初中部的所有教室,终于在初二三班中找到了她。我抓了个小学妹问她是谁,然后得知她的名字——顾凡。

  一个很简单的名字,却意外地挺和我心意。

  我仔细看了看她,稍微有些内向的孩子,但并不是不合群。和同学说话时露出笑容,白净的牙齿上还箍着矫正用的钢制牙套。她乍一看并不起眼,可能是因为皮肤黑的缘故。但仔细看,五官却很清秀,长得相当漂亮。特别是眉眼部分,很英气,透着一股男孩子才有的俊气。她瘦瘦的高高的,十四岁的年纪,已经与我一般高了,看这架势似乎还会继续长高。如果她不含胸,怕是会更挺拔俊秀。

  这孩子总是跟着我,也不上来和我搭话,我自然更加没办法主动和她说话。于是这样跟踪与被跟踪的游戏持续了两年的时间,终于在我升上高二时结束了。因为她和我正式认识了。

  说实话,最开始我发现她跟着我的那段时间,对她确实挺感兴趣的,但后来因为学业繁忙,我渐渐将她从脑海里淡忘了出去,她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注意到她了。

  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箍牙套了,而且不知为何,也不含胸驼背了,笔直地站在我面前,高高瘦瘦的,像棵小青松。她头发留长了一点,但不很长,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皮肤也白净了许多,人仿佛一下子就长开了,瞬间亮眼起来。

  我当时感叹了一下,青春期的孩子变化就是如此明显。

  原本在我的认知里,她的学习成绩一般,似乎并不是什么能力特别强的人,身上也没有学生干部的职位。但这一次,她是作为学生会的新干部介绍给我认识的,而且身边我的一个好友还悄悄告诉我,她是最新冒上来的文科尖子生,成绩在高一年级里名列前茅。另外她似乎还是武术高手。

  之后我渐渐自然而然地和她接触起来,因为家住在一块,也开始慢慢地一起上下学。这孩子挺腼腆的,我和她说话,她总是一副害羞的表情,而且特别认真,认真到有的时候我都不大忍心和她开玩笑。

  我和她正式认识的那年冬天,圣诞节,我收到了她给我的礼物,她知道我喜欢蝴蝶,竟送了我一对非常漂亮的蝴蝶发夹。我虽然高兴,可收到礼物之后,却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我向来敏感,特别是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经常敏感得过分。就从那个时候起,我渐渐察觉到这孩子对我的特殊感情。真正确认她喜欢我是在来年二月份的情人节时,学校放假,我正窝在家里做卷子,后来起身到厨房倒水喝时,不经意从窗户看到她站在楼下,仰望着我们家。我吃了一惊,站在窗户后小心翼翼地看她,就见她在我家楼下徘徊了很久,大冷天的,双手揣在兜里,鼓鼓囊囊,似乎装着什么。我眼尖,看到她反复掏出一个礼盒模样的东西,犹犹豫豫地,始终不曾上来。到最后,她还是离开回家了。

  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受,内心很复杂,古古怪怪的。有些不能接受,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喜悦,并不是那么排斥。但我还是觉得以后要离这个孩子远点,她可能不大清楚自己的想法,但我不能模糊了这种事情。两个女孩怎么能互相喜欢,那太不正常了。

  我向来行动力强,于是很快,这情商挺高的孩子就察觉到我对她的冷淡和疏离,她很聪明地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再靠近。但也没有与我就此断绝关系,再不来往。我看着她克制的模样,心里庆幸的同时,内心最深处却涌起了淡淡的失落,我想那或许是我渴望爱情太久了的缘故,看样子我考上大学后,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理想的男朋友,否则自己都要变得不正常,去喜欢女孩了。

  就这样,日子渐渐溜走,我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去外地读书。那段时光里并没有太值得一提的事情,不过结交了几个关系很铁的好闺蜜,泡泡图书馆,有了兴致就出门逛街,不喜欢的课程就联合起来逃课,还有就是分享各自男朋友的囧事。我在大学期间交了个男朋友,崇尚理想爱情的我,到底还是找不到那种完美的男人,但这个男朋友还不错,至少及格了。他是我的舍友介绍给我的,理工科的男生,虽然学的是理工科,但身上有一股文气,戴着眼镜,挺秀气的。他有的时候傻得可爱,对我总是紧张兮兮的,我能感觉到他很喜欢我很宠我,但可惜的是,我并不是那么喜欢他。

  后来,我要去留学了,我想和他分手。他很痛苦,每天晚上都来宿舍楼下找我,后来不找了,开始准备考雅思,说是要陪我一起出国。我渐渐开始厌烦这段感情,我不喜欢纠缠不清的男生。我希望他干脆一点,或者我应该狠狠心,甩了他。毕竟这几年的相处,我真的没办法很动情地喜欢上他,我觉得还是放他走比较好。

  他终于没能拗过现实,他家境不是那么好,原本也没打算出国。所以,我们还是分手了,我去了国外。

  (二)

  在国外那几年,渐渐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和社会的残酷,我家里也并不富裕,出国留学是我从小的理想,为了实现这个理想,家里可谓是砸锅卖铁。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每天除了完成学业之外,还要身兼两份工,在超市里理货,在饭店里端盘子刷碗。忍受着白种人对黄种人的歧视,渐渐发现,留学并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远比我想得要艰辛。我每日为了维持生活费尽心力,已经没有那个闲心去找对象谈恋爱了。

  我咬着牙走过了留学的两年半时光,回国后,顺利地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忙于工作的我基本上要把自己那美好爱情的理想给忘光了,以至于父母亲着急了,打算给我物色对象。

  之后,我便认识了张裕成,他是我父亲老战友的儿子,典型的青年才俊,年收入过百万的金领一族。有房有车还很有范,就是万千少女最爱的那种高富帅。他的外型完全符合我对理想男人的标准,高大、帅气、气质儒雅但并不娘气,反而很有男子气概。他非常有礼貌,一点也不粗俗,谈吐优雅,还会弹钢琴。我感觉自己几乎是对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只觉得理想中的爱情就要到来了。

  他对经济学很有看法,我们时常聊天,相当投气。我想我已经爱上他了,我感谢父母亲给我找到了真命天子,遇见他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后来回想起来,那段时间的自己大约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那么明显的细节,需要提防的细节都被我忽略了,以至于最后,我自己亲手将自己送入了地狱。

  与他结婚后的那段时光,我真心不想再去回忆。那痛苦万分的三年,我被打入地狱生生受折磨,孤独、病痛、欺骗、暴行,这世上最可怕最丑陋的东西纠缠着我,让我甚至忆不起曾经的自己是一个什么模样。

  有人告诉我,我生病了。我当然知道自己生病了,我疾病缠身,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几年可活。我觉得自己活在满世界的谎言之中,身边所有人的嘴脸都万分丑恶,他们玩弄我,欺骗我,将暴行施加于我,我无力反抗,只能沉沦。有的时候,我十分愤怒,愤怒到想要杀人,狂躁地摧毁我眼前所有的东西。有的时候我又万分悲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与这个世界隔离。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幻觉时常来光顾我,我的眼前总是会出现那些丑恶的,我不想去看的人,他们的声音环绕在耳边,让我窒息,我只能重复着去做某件事,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我会疯。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躺在床上瞪着双眼,望着天花板,有的时候会感觉天花板在扭曲,扭曲成一种古怪的,我无法形容的面孔,那使我恐惧,我觉得黑夜之中有人在窥视着我,发出诡异的轻笑,谋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折磨我。我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却无法把这样可怕的念头从我脑海里驱除。生了孩子后,梦魇更是加重,孩子的哭闹魔音一般,在我脑中无限放大,来回循环,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掐死那个孩子,有的时候我甚至恶毒地想,那孩子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她的存在,就是附着在我人生路上的毒瘤,佐证着我跌入地狱的事实,她是谎言与暴行下的产物。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才能解脱?我只能死,除了这条路,我无路可走。我没有勇气杀人,我只能结束自己的生命,算是解放自己的灵魂,帮自己脱离苦海,不再受折磨。

  于是我尝试着割腕,第一次,我该说是没经验吗?总之,没能成功,当我从医院中醒来之后,我只觉得灵魂轻了几分。不错,效果很好,看来我得尝试第二次。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纠缠在身上的世俗之物甩拖开来。比如工作、比如亲人,他们太累赘了,我不想背负着他们去天堂。哦,我会上天堂吗?但我想,我死后,即便下地狱,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于是我去公司辞了职,然后找到了相熟的大楼管理员,用公司打算在天台做活动的借口,骗来了钥匙。那天晚上我站在大楼边沿,再跨一步就是生与死的落差,我想我是下定了决心的,那没什么可怕,我反而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感。

  但是,大约是命数如此,老天爷不允许我就这样走了。当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下来时,我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解脱,难道还要强行留我在这世界受折磨吗?为什么不为我想想,为何不让我去死。

  我发了疯般和那个人纠缠扭打在一起,耗尽我所有的力气。那人似乎不愿伤到我,始终让着我,但我依旧没能打过她,最终只能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然后我感觉到了肩头一暖,那人将她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

  我终于打算关注一下究竟是谁阻止了我解脱,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俊秀的女人,瘦瘦高高的,乌黑的长发绑成马尾,因为刚才的纠缠扭打有些散乱。一张我熟悉的面孔在远处霓虹灯照耀下若隐若现,她喘着粗气坐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地盯着我,一身的狼狈,满面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我脑子里却在回忆,这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想不起来她的名字,但我确认我从前应当认识她。但那又如何,她阻碍了我的解脱,我恨她。这么想着,她忽然靠近了我,我下意识地瑟缩,也感觉到了她一瞬间地僵硬。她没有对我如何,只是从披在我身上的她的大衣里,取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她开始站在我面前抽烟,动作相当潇洒,手指夹着烟,迈着修长的双腿在我面前徘徊。我感觉到了气愤,我讨厌烟味。可她却问我要不要抽,我一时赌气,接了她的烟猛吸了一口,却被呛得直咳嗽,最后这烟被她收了回去。

  她问我:“林依,你还记得我吗?”

  我因为这句话,终于想起她是谁,十年前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学妹,那个暗恋我的女生,她是顾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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