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gl)+番外 作者:书自清【完结】(20)

2019-03-29  作者|标签:书自清 都市情缘

  呵,又是个同性恋,真是讽刺。

  (三)

  她说她要带我回家,我没有反抗,反正我无处可去,到哪里都无所谓。我抱着一种认真钻研的心态,想要看看这些个同性恋的生活究竟是怎么过的,如何能如此的心理变态。反正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就让我看看她会对我做什么吧。

  到了她家,她果然对我产生了变态的感情,她想脱我衣服,怕是对我产生了欲/望,我能感觉得到。于是我故意吻她,观察她的反应,并恶毒地对她开口,来获得一种心灵上报复的快感。可当我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时,我仿佛被什么噎住了喉咙,那期待的快感,并没能如期而至。

  她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浴室里。我开始洗澡,想要洗去满身的尘埃,我感觉自己好脏,特别刚才还吻了她,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狠狠地搓着自己的嘴唇,仿佛想要抹去那种柔软清新的感觉,但那感觉却越发在我脑海里放大,清晰起来。

  我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清洗自己,及至浴室里的雾气要把我溺毙,我这才走出了浴室。她听到了响动,走过来将我领去卧室,我跟在她身后,她那身狼狈撕裂的衬衫都还没换下,满身的尘埃,我觉得心里有些堵,垂下眼来,不愿再看她。她将我安顿到床上,沉默地离开,将我留在卧室里。我脑子里开始回放今天的一切,却怎么也无法忘却她在浴室里那受伤的表情,那双漆黑眸子里的感情让我再次进入了失眠的境地之中。

  我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身子有些僵硬,打算起来走一走。我开了卧室门,走到外面客厅,却看到客厅外的阳台上坐着个人影,我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发现是她,她裹着毯子坐在阳台上,指尖夹着香烟,黑暗中,烟头红光闪烁,她静谧得好似一幅画,这幅画又好像用了太过浓重的色彩,看起来凝结着诸多繁重的情绪。我被这幅画吸引,站在客厅的暗处,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是什么让她大半夜不睡觉,坐在阳台上,忍受着冬日寒风抽烟,是什么让她如此思虑深重,满身愁绪,难以排遣?我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得出来。心口堵着的感觉越发厉害了,我想要转身离去,脚下却生根般立在原地,难以动弹。我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天际发白,直到她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我这才僵硬着身子回了那间卧室。

  没过多久,我听见了外间的动静,开水的声音,洗漱的声音,出门的声音,回家的声音,碗筷的声音,最后是她敲我房门的声音。那个早上我的神智有些混沌,只记得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帖,我甚至不用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或许更像是干涸的心灵,汲取到了几滴温润的水珠。我下意识地竟开始渴望更多,但却生生刹住了这念头,并用随即涌起的厌恶情绪掩盖过去。

  她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她内心那龌龊变态的感情罢了,我怎能因此而动摇。

  她联系了母亲,母亲来接我,她牛皮糖似的跟我们回了家,又恬不知耻地进了我家,甚至去看了孩子。我感到了厌恶,可我却没有表现出来,我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我只是在感谢她,至少她收留了我一夜。

  那天下午,母亲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居然跟我说,要我搬到顾凡家里去住一段时间,算是换换环境,换个心情。我不置可否,内心有抗拒,却居然也有隐隐的期待,我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下意识地想拒绝。可看母亲期盼的眼神,我却没有办法开口,她因为我的缘故,这把年纪了却没办法享清福,要跑医院看护父亲,又要替我照顾孩子,甚至还要照顾我,心力交瘁,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已经白了全部的头发。我想,顺从她,是我最后的孝道。

  (四)

  我开始了和她同居的生活。

  这并没有我想得那般困难,她不会干涉我过多。除了最初的摩擦之外,我们相安无事。我进她家第一天,因为换了个陌生环境而感到很是不安,我没了那天晚上住在她家的有恃无恐,反而随处能够感受到幻觉和恶意。我很不安,开电视换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却被她故意打断。看她坐在电视机前,对我露出诡异的笑,愤怒和恐惧使我炸开了头脑,我难以克制,我恨她,惧她,一切都是她的错,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我想去厨房拿刀,可却被她拦腰抱住,提了起来,无论如何挣扎都甩不开她。她力气大到恐怖,生生克制着我,我想我这回真的是落入了虎穴。但她却那般认真地喊我的名字,“林依,林依…”如此重复,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到近乎虔诚地喊我,我渐渐冷静了下来,愤怒和恐惧褪去,留下的是淡淡的悲哀和怯意。我只得强打精神,再次用言语刺激她,并急于和她划开界限。她只是顺从地答应,我没看她的表情,但却从她的那简单的一句话中,听到了失落与受伤。我假装自己不知道,并强行忽略了她的感情。

  那天晚上,我正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却听到门外有动静,很快响起了音乐声。那音乐虽然动听,可在我耳中却透着一股无机质的冰冷,让我无端升起了战栗之感。我开了门,关了音乐,并敲开她的卧室门把那播放器丢回给她。她追问我为何不喜欢音乐,我为了防止她继续纠缠我,便实话实说地拒绝了她。可没想到,她竟然说要唱歌给我听。我才不信她,将她关在了门外。我躺在床上,她却真的隔着门唱起歌来。她声音很好听,略有些低沉,但很悦耳的女声,唱起歌来也非常动人。她唱的是那首著名的催眠曲,我知道她是想哄我睡觉,我心中复杂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但她的歌声却那般迷人,寂静的夜里仿佛成为了给我领航的灯塔光芒,我随着那歌声载沉载浮,竟真的入了眠,也不知多久了,我终于睡了一场好觉。

  与她相处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当初我看的没错,她情商很高,知道该如何与我相处,并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将我从痛苦的情绪中拯救出来。我有时很感激她,有时却又对她恨得牙痒痒,有时情不自禁想靠近她,可想起她对我的那特殊感情,就又望而却步。我陷入了对她的矛盾之中,反而没有那个心情去哀悼自己本身的不幸了。

  一日,她做饭时不小心割伤了手,我正巧看见了。那鲜血使我想起了割腕时的可怖记忆,我开始难以喘息,恐惧将我淹没。我看到她的表情,她脸上满是担忧,我觉得自己不能将恐惧表现出来,免得她又来接近我。于是我强作镇静,一直忍到了傍晚。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恐惧让我再也难以忍受。我必须找一点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感觉自己手上全是血,于是开了水龙头开始拼命洗手,可怎么也洗不干净。血源源不断地从我腕口流出,水池里都是血,怎么也冲不干净。我感到绝望,走出卫生间时,却听见了水声戛然而止,她就站在后面,我一时发愣,从血液的幻觉中抽离了出来。但我依旧很害怕,蹲下身来将自己蜷成一团,打算再次用这个方法将自己隔绝于世,可我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那样温柔地安慰我,告诉我没关系,一切都有她在,可我却没能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当晚,我被梦魇惊醒,可怕的幻觉将我包裹,我发了疯地挣扎,响动引得她过来,她再次用那可怕的力量克制住了我。我渐渐平静下来,可内心却翻涌无比,忍不住对她吐露了心声。我告诉她,我恨我自己,不敢杀人,也没办法自杀,太过懦弱。我没想到,她居然对我打开了话匣子。

  她没有说别的,只是谈到了我的父亲母亲,她远比我想象得要了解我,她知道我许多的过往。她的声音娓娓动听,说话十分文雅,用词很美,透着股书生气,却轻易勾动了我的心弦。我越来越难过,在她的话语中,认识到父母亲的艰难,认识到自己的不孝。她说得很对,我不该如此折磨自己,折磨爱自己的人。她甚至带起了哭腔,惹得我更是伤心哭泣,难以自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安顿我睡下,却要走了,我心里忽的升起不舍之情,不想她走,于是下意识地拉住她。我感觉她僵在原地,我把心一横,开口求她别走。她果然没走,留了下来。我看着她黑暗中的剪影,瘦削高挑的身材,线条柔和的侧脸,心底忽的升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想起她温柔的嗓音,不由得开口求她唱歌给我听。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那一晚竟会如此黏她。她果真有求必应,顿了顿,就开始唱歌给我听。那是《journey》,我最爱的一首英文歌,年少时的我时常哼唱。如今从她口中唱出来,却那么好听,比我听过的任何一个版本都好听,动人极了。我随着那歌声飘飘荡荡,仿佛乘上了一片飞舞的树叶,随着微风向远处飞去,开启一段美丽又哀伤的旅程。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我记得那晚的梦,很美的一场梦,我梦见了父母,梦见了小时候,梦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和如今的她站在一起,她牵着我,在校园的操场上漫步,她走得好快,始终不曾回头,我小跑着追她,心中十分迷茫。虽然并不是什么好梦,但却十分的美。待我再次醒来,眼泪已经濡湿了枕头。

  我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才感觉自己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什么。接着,我就发现坐在床下的她,她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床边睡着了。而我的手,一直拉着她的,没有放开。我触电般松开了手,却渐渐发现,她的样子不对劲,她发烧昏迷了。

  这个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知道我讨厌她,明知道我清楚她对我特殊的感情,明知道我排斥这些,依旧不顾一切地靠近我,温暖我,她是飞蛾吗?难道不知道飞蛾扑火的故事吗?我很难过,很纠结,但我明白,她是真心为了我好。

  好,你不是要我振作吗?我便振作给你看,就先从照顾你开始,我会慢慢变好的,我欠你的,我都会还,等我还干净了,我就离开你,摆脱你,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你!

  我堵着一口气,费劲千辛万苦把她拖到床上,开始照顾她,在她生病期间,我用做家务来充斥自己的脑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不要想她,我要好起来,快点摆脱她,我不要再和她共居下去。直到她好转,我也没歇下来。

  但我的这些赌气的做法却在她带我出门一趟之后,烟消云散了。天知道去超市那样热闹的地方有多么的折磨,我只觉得全世界都在喧嚣,吵得我想捂住双耳。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让我恐惧,我觉得自己无处躲藏,只能依靠她。她是我唯一的港湾,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我的氧气。当我因为小孩子的冲撞与她分开时,我几乎难以呼吸,惊慌将我淹没,我顿在原地无法动弹,求救地看着她,她却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我,也不过来拉我。我如何能主动,只有与她僵着,可我哪里比得过她。最后我气愤极了,用头去撞她,打她泄愤,她却始终笑眯眯,一副可恶的样子。等我打不动了,她居然还抱我,在我耳边低语,说着些可恶的话语。我内心虽然生气,可当她抱住我时,却感觉到了无比的温暖和心悸,我意识到,我…好像爱上她了。

  我如何能爱上她,如何能变成我厌恶的同性恋。我意识到这件事后,开始变得恐慌,开始躲着她,开始对她更加冷淡。可内心深处的感情却开始发酵起来,莫名的渴望,莫名地想靠近,克制再克制,渴望又渴望,我感觉自己要疯了。我想逃离她的温柔,可内心深处却叫嚣着不能离开她,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

  后来孩子来了,我渐渐的将注意力转到孩子身上,总算好过了一些。奇怪的是,我印象里的优优是个极为吵闹的孩子,可那段时间在她家中,孩子却是那么的乖巧可爱,我从一开始地排斥,渐渐地慢慢靠近孩子,都是受了她的影响。她那么宠这个孩子,就像是她亲生的一般,我甚至因此忘记了这个孩子的生父是谁,只觉得这是我和她的孩子。她抱着孩子轻轻哼歌的模样竟会让我嫉妒,那歌声是属于我的,我不想与孩子分享。冒出这个念头时,我觉得一阵无力,我好像没办法逃开她了。

  春节,她要回家过年。我感到了一阵恐慌,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我开始打毛线,用这件事减轻我内心的恐慌。一开始我只打算为母亲织一点保暖的衣物,可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还为她织了一条雪白的围巾,最后竟然绣上了她的名字,为了掩饰,我只得再为她的父母亲织了两条围巾。当面给她时,看她傻乎乎的模样,我心里头一次升起了喜悦,喜悦又纠结,我只能逃开,不敢再看她之后的反应。

  那个冬日,她走的那几天,我陷入了无尽的空虚和思念之中。想她,好想她,每日里都在想念,从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泥足深陷。她会发短信给我,一条一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给我带来了不少安慰,至少我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可我不能回她,我假装看不见,却每日里都要握着手机看。大年三十守夜时,母亲逼着我给她打电话,我居然真的打了,听见她温柔好听的声音时,我差点落下泪来。喧嚣的鞭炮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当做我们的背景音,我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但那一瞬的悸动,让我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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