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夏gl 作者:楚流景(下)【完结】(15)

2019-03-28  作者|标签:楚流景 旧夏 作者 楚流 二十六 小姐 开门 时候 苏州 脸色 整个

  “听你的话,然后永远当个戏子吗?”邢师妹微微松开杯子,但是仍旧盯着茶水,低声道,“永远被人看不起,永远被人耻笑、羞辱?就像当初在嵊州乡下,被绑在柱子上,羞耻地唱着讨饭调吗?”

  “师妹……”

  “被你保护着,一辈子长不大,然后看着你自以为是替我当下所有的不公和屈辱?”她冷笑了一声,“我已经想好了,花无百日香,人无千日红。不乘着现在年轻嫁个有钱人,难道要等我人老珠黄吗?唐杰也许是风流了一些,可是他对我还是好的。”

  她抬起头,袁媛才发现她眼里已经起了薄薄的雾气,雾气萦绕着她曾经干净单纯的眼睛,现在竟然慢慢浑浊起来。

  “他根本不是对你好!”袁媛握着邢师妹的手,恳切道,“他是对你有图谋!师妹,你清醒一点好吗?”

  “好啊。”邢师妹眼里含住泪水,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和他在一起,可是阿姊,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不和他在一起,难道和你在一起吗?”

  袁媛震惊地看着她。

  我不和他在一起,难道和你在一起吗?

  这句话一点点刺进袁媛的心里。

  多疼?那是很疼很疼的疼痛。

  “阿姊你告诉我,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袁媛急切地点点头:“可以,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师妹,我答应过师父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你知道!”邢师妹拔高声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袁媛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吗!你根本就不能。”

  她可以和她在一起吗?不能。

  是的,她和她的师妹,不能。

  邢师妹声声质问道:“我不想当个被人看不起的下贱戏子!阿姊你可以带我走吗?我不想要天天奴颜卑膝地面对那群高高在上的有钱人!”

  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只要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下贱的人你就比谁都高贵!”袁媛紧紧地握着她,面带乞求,“师妹,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现在是名角了,所有人都捧着你……”

  “那又怎样?只要我还是个戏子,我永远都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我不想!我不愿意!你明白吗!”她情绪有些激动,“我有现在是苏州和唐杰成全的!如果我嫁给唐杰,我就可以摆脱现在的身份。”

  “你就不惜去当一个妾吗?”袁媛捧着她的脸,为她擦掉眼泪,“给他做妾你也甘心也愿意吗?”

  “是。”邢师妹点点头,抽手站起身:“我今天就是过来和你告别的,明天演完最后一场,我会退出这个戏台。我对唱戏的生活厌了,倦了,我要像苏州那样,成全自己。”

  “那我呢?你什么都可以不要吗?”袁媛气得不轻。她跟着站起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你还记不记得师父临走前说的话?!”她走过去翻开箱子。

  邢师妹快步过去,抓住她的手。

  她抬头的瞬间,竟已泪流满面。

  她挣扎出邢师妹的手,邢师妹又要去阻止她,推搡间邢师妹退了一步,那一件压箱底的白罗衫被袁媛双手颤抖着捧了出来。

  邢师妹无力阻止,别过脸不去看袁媛气愤又伤心的神情。

  “师父要你我‘清清白白唱戏,干干净净做人’,你竟连本都忘了!你为了富贵,你看不起戏子,你攀附唐杰,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师父的教导吗?!”

  “你看看!你看着!你看着这件白罗衫!你告诉师父!”袁媛将它捧到了邢师妹的面前。

  邢师妹猛然抬起头,一把扯掉白罗衫,红着眼道:“就是因为他是个戏子!”

  袁媛睁大眼睛,面色煞白:“你说什么?”

  “就是因为他是个戏子,我只能是个戏子!我不想!他什么都没有给我,就给我留了这件一文不值破破烂烂的白罗衫!”她愤怒地撕扯着白罗衫,“只有你这么蠢的人才会因为他一句话守着清白,连锦衣玉食的生活都不要!你傻我不傻!”

  嗤啦——

  白罗衫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邢师妹视而不见奋力地继续撕扯。

  “你疯了!”袁媛伸手去抢,邢师妹根本就不在意,任由她从她手中夺下白罗衫。

  “‘马不能落磨房,人不能落戏房。’唐杰真心对我,他有钱有地位,我又何必当一个戏子?我一定要走!”

  她侧脸的轮廓在灯火中隐没,显得无情又决绝。“反正我要嫁人了,留着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你——你给我跪下!”袁媛气得头晕,脑海中一片空白,几乎要喘不过气。

  “我不会跪它!我凭什么跪它?要我跪它,见鬼去吧!”抓着白罗衫丢到了地上,像丢什么垃圾一样。

  “你竟然——把师父的白罗衫弄脏了,你也要把自己弄脏吗?!”

  邢师妹冷笑:“一个戏子,又谈什么清白?戏不如妓,戏子本就是下九流的贱货!”

  “住口!”

  “啪——”

  袁媛颤抖着手,悲愤欲绝地看着脸迅速红肿起来的邢师妹,胸中的怒火针扎一般地戳在心上,额角突突地疼痛着,供应不了的呼吸让她晕眩了,脸色真是铁青又苍白。手上的疼痛火辣辣的,浑身发抖地扶着桌子。

  邢师妹看着泪水夺眶而出的袁媛,心如刀割的疼痛。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碰了碰被打的脸,疼痛感已经让整张脸都失去了知觉。大概已经红肿起来了。

  “你怎么可以自轻自贱?”她颤声哽咽道,“台上你傲骨铮铮,为什么台下你却这么没骨气?”

  “对,对,我没骨气。你看不惯就不要管了!”邢师妹绝然而冰冷地道,“明天这最后一场戏,只怕是我和你的最后一场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当真走得没有半分留恋。

  袁媛看着她走出房门没有回头没有停顿,坚定地一头扎入黑夜里,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胸中的郁气堵住了她的气管。

  扶着桌子,身体晃了晃,忽然倒下。

  大小姐和苏州打听到梁小月住院的地方,两人就去探望梁小月了。

  果不其然,唐杰只是把梁小月丢医院里,并没有来看过她。但是应该还算是抱有一点希望,安排了上好的病房,支付了一些费用。

  苏州和大小姐站在远处看着梁小月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小姐轻叹了一口气,拉着苏州的手走了过去。在梁小月的面前站定。

  梁小月消瘦了,人也憔悴了,眼神空洞没有神采。看见来人也痴痴傻傻,好像对两个人完全不认识了。

  苏州松开大小姐的手,蹲下来和梁小月平视。她的手搭上梁小月的膝盖,梁小月抬头看她,面无表情,然后露出疑惑的神情。

  “小月……”苏州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喊她,怕自己会吓她。

  梁小月眨着清澈的眼睛,好像很困惑自己和面前这个人的关系。

  “姐姐,她是听不明白的。”大小姐也跟着蹲下来,面有忧愁。

  “都是唐杰,如果不是她和唐杰在一起,怎么会变成这样。”苏州看着梁小月,眉头微拢。

  再怎么说,即使她不爱梁小月了,可是梁小月和她从小的情分也还在,看到朋友变成这样,也会难过。

  “不管怎么说,你不要太难过。”

  “我并不是很难过,我只是觉得不值罢了。”苏州收拾好心情,垂下眼眸道。

  

  不值得?

  大小姐隐晦地闪烁了一下目光,怀疑的光芒稍纵即逝。她扶起苏州,低着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对喃喃自语的梁小月道:“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还是祝愿你早日康复。”

  “小月,你好好休养,我和如梦会常来看你的。”苏州轻声对梁小月道。回头又说,“如梦,我们走吧。”

  苏州和大小姐出了院子,没有看见梁小月用痴痴愣愣的目光看着她们,嘴里嘟囔着:“……阿苏。”

  反复只会说那两个字。

  阿苏。

  ?

☆、第三十六章

?  问过了医生关于梁小月的病情,苏州和大小姐就离开了医院。大小姐牵着苏州的手慢慢走着,苏州感慨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遇到了你?”

  “那是当然的了。”大小姐松了一口气,“不过,最该庆幸的人是我。”

  苏州温柔地把她被风吹散开的一缕头发别到她耳后,微笑着说:“大小姐,你庆幸什么呢?”

  “庆幸我可以遇到你,庆幸你是个不爱富贵名利的人,也庆幸我有机会可以和你在一起啊。”

  “那你的庆幸,大概是不幸的吧?”清风虫鸣,阳光很舒服,她和她十指相扣走在青石马路上,“你真傻。”

  “傻人有傻福。我喜欢你,这是我最大的福气。”大小姐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显得亲密又俏皮,“你不要顾虑这么多,你只要考虑一件事,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好啊。”苏州眉眼柔和,嘴角噙着笑,眸子熠熠生辉。

  两个人轻松地谈论着愉快的话题,没有谁会提及梁小月。只要幸福就好,其他的人,其他的事,不该隔在两人之间。

  回到院子里,大小姐逗弄了一会儿大黄狗,又去洗了手。苏州进了厨房,她最近学了一些甜点的做法,想要做给大小姐吃。

  大小姐边擦手边进来,看见苏州在忙活着,就站在一边看苏州。

  要说两种女人最吸引人,一种是漂亮的,一种是有气质的。苏州低头用娴熟的手法打鸡蛋,微黄的光把整齐的厨房照得明亮昏黄,温暖得有家的幸福感。

  苏州侧脸看她,见她站着不动,轻笑道:“我等会儿先给你鸡蛋羹好不好?嗯,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不如咱们做云片糕、枣泥糕、莲蓉饼……”数着自己所知道的糕饼,笑眯了眼,她愉悦得像看见主人喂了鱼小后餍足的小猫。

  她不爱口腹之欲,但是每次苏州要做糕点,她总会笑着像贪吃的孩子,提出一大串无理的要求。

  这大概是大小姐和苏州一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情调。

  苏州也配合地考虑着:“没有莲蓉,没有小枣,没有桂圆,没有香芋……绿豆有,可是今晚你要吃绿豆汤的,不如这样吧,做一碟的桂花糕。”

  “那大黄呢?大黄也是要吃的呀。”大小姐喜欢这只狗时时不忘,有了自己吃的还不忘给它讨一份。

  “它又不吃甜点。”

  “那我做两份吧。你把面粉拿过来。”苏州昂起头,柔声道。

  大小姐取面粉来。

  “哒哒哒……”开场锣敲过,梆子响起。

  

  下边的人则期待着今晚的两位角儿出场亮相。

  唐经理和赵老板坐在前排的四方桌,茶水点心都伺候得好好的。看这架势,唐经理得意道:“赵老板,你看,这邢老板自从跟了我,可身价高多了,后边不少大班来捧场呢!”

  “我说唐经理,人家邢老板唱得好才被捧的。你不过是看中了她的那副皮囊,刚好苏州又退出了,她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你呀,也是赶巧了!”

  唐经理不屑:“只要能给我赚钱,我也不在乎谁是头牌。说到苏州这个贱人,我听说之前你手下跟踪她,最后被人打晕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5/37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