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不住这么大起伏的情绪，毫无准备就沉迷在急速的心跳声中。大小姐略嘶哑的声音好听极了，带着妖媚的韵味。
苏州闻着大小姐的香水味，心跳慢慢被抚平。
“杜太太，你还好吗？”大小姐抱着苏州，让她靠着她可以舒服一点。
“你……”白日宣yín，实在是太过分了。
话没说出口，大小姐又堵住她的唇。
“杜太太，麻烦你跟我女人说，让她不要再不解风情了……”模模糊糊中，苏州听见大小姐在她耳边轻声笑道。
下了台换好衣服，袁媛刚想找邢师妹，转眼却不知邢师妹去哪儿了。她站了一会儿，眼帘半敛，唇色渐渐白了。
她拿着皮包，准备离开，梁小月却走了进来，她站在原地没动。
“梁师姐。”灯光投在袁媛的头顶，在她眼窝显出一个阴影。“梁师姐多日未来，是身体不适吗？现在好些了没有？”
这也就是袁媛看梁小月的脸色比她还难看，礼貌地关怀一下。但是梁小月可不是这么想，她本就是极为忌惮袁媛的，因为她这些日子没来，袁媛在名园的地位更加如日中天。现在问她这话，她不觉是关心，反而揣度袁媛是不是故意要炫耀的。
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呵，不牢袁师妹你挂念。我是不像袁师妹和邢师妹这么命好，趁着苏州不在，就大肆招揽了苏州的戏迷，”抱着手臂白了袁媛一眼，“连姆妈也不放过。真是够绝的。”
袁媛沉默以对。说白了，梁小月不讨喜的原因，十有八九和她这张刻薄的嘴沾了关系。邢师妹说做错了，其实也不算错，苏州已经走了，这些资源自然是要要归属的。不落入邢师妹的手里，也要归别人所有。
“对了，你那邢师妹呢？你怎么不看牢点？”梁小月挡住门口，完全没有想给袁媛让路的意思。
“梁师姐，邢师妹先回去了，我也要走了。”袁媛沉下脸，她心情不算好，梁小月非要让她更不痛快。
本来梁小月就是找唐杰的，唐杰没找到，她又觉得有点不舒服，有些头疼，也没有想要继续找袁媛的茬。于是便，傲气十足地转身先走了。
走到名园门口，看见看守大门的门卫，她随口不在意地问了一下：“你看见唐经理了吗？”
门卫还真看见了。“坐车回去了，刚才……”
“哦。”梁小月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走到一辆黄包车上，说道：“去唐家。”人力车夫拉着车飞快地跑了起来。
“诶——我话还没说完呢！真是的，刚才唐经理带着邢老板走了。”门卫喊声梁小月没有听见，他郁闷地看着人力车夫拉走梁小月，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车夫没能进内宅，到了门口就把梁小月放下了。
梁小月边拨弄着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拿着包边往里走，唐宅的人都知道她和唐杰的关系，没人敢拦着她。
不过等她走过，仆人则用异样的眼光盯着她。
“看什么看？还不干活去！”她从来都是以唐宅的女主人自居，对下人奇怪的眼神非常不悦。
她头疼得有些厉害，眼皮也跳了起来。她揉了揉额角，转过走廊，走到唐杰和她的房间，一手推开门一手拿着包，累极了的样子。
“啊——”
唐经理忙从邢师妹的身上翻下来，迅速地扯着被子把邢师妹和他的下身盖住，惊慌失措地看着梁小月的突然闯入。
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男女满身汗水地各自扯着衣服被子挡住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梁小月的头突地炸开了。
头突突地疼得厉害。
偷欢的男女在梁小月的眼里深深地印着身影，在场衣着整齐的她看着曾经说爱她一个，要娶她的男人惊魂未定地瞪着她，那个紧紧抓着被子，叫她梁师姐的女人也死死地看着她。原本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的她，和这两个男女格格不入。
房间里还有汗味和恶心的其他味道。在尖叫一声后，梁小月举起手里的真皮手提包冲了过去，脸上的表情狰狞地铁青，令人毛发悚然的尖锐叫声刺激着一男一女的耳膜。
“啊！”梁小月仿佛被掐着脖子，眼睛突出，满是血丝，额角的青筋也若隐若现。“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小月，你听我解释……小月你冷静点！……”
手提包打在男人的身上，里面的镜子瞬间配合落势重重地砸在男人的额角，被砸到的地方刮伤了，留下了鲜血。
唐杰一手抓住被子不放，感觉到额角有温热的热液流下来，一手去摸。看见手上的鲜血，唐杰愤怒了，眼睛瞪大，咬牙切齿。“梁小月！”
“我要杀你们！”梁小月近乎疯魔了。
把包夺过来，扔到一边，唐杰眼里快喷出火焰来了：“你竟敢打我？！”抓住梁小月的胳膊，狠狠甩到邢师妹身边去。
“啊——我要杀了你！！！”梁小月的发髻散开，披头散发像个恶鬼，把床边的柜子上的花瓶握在手里，冲受了惊吓的邢师妹扑过去。
唐杰没防备她下了死手的狠，没来得及救援，眼睁睁看着梁小月的花瓶就要砸到邢师妹的头上。
谁知邢师妹发了狠，不顾自己走光，一脚踹倒扑过来的梁小月，花瓶砸在她腿上，没砸到头上，在床上滚了一圈，掉在了地上，咔嚓一声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唐杰被邢师妹凶狠的表情也给震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要等她真杀了我们俩啊！”邢师妹冲唐杰大喊道。
唐杰回过神来，拉着邢师妹，让她抱着衣服先离开，自己处理梁小月的事。但梁小月并不甘心，抓着邢师妹的脚，抓着破碎的瓷片，狠狠对着邢师妹的大腿扎下去。
但此时梁小月已经无力，脑海里嗡嗡嗡叫嚣着，手里的碎片失去了准头，并没有伤到邢师妹。
唐杰赶紧护着邢师妹。
邢师妹下意识得把目光投向一边，抄起放置花瓶的木质底座，用力砸向梁小月。
砰——
梁小月瞪着铁青着脸色，□□着上半身的唐杰一直护着惊恐的梁小月，直直地往后倒下，不省人事。
邢师妹吓得面无人色，退后几步，指着一动不动的梁小月，颤声道：“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唐杰赶忙大踏步过去，查看了一下。感觉到梁小月还有呼吸，还没死，他松了一口气。他起身抱着害怕的邢师妹道：“她没事，你不要害怕。没事了，你把衣服穿上，赶紧走，事情我会处理。”
邢师妹眼里含着泪花，点了点头，抱着衣服看了躺着不省人事的梁小月一眼，穿上衣服急匆匆从后门离开。
等邢师妹离开后，唐杰才穿好衣服，抱起梁小月跑出去，让下人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
☆、第三十三章
? 医生半夜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见盛名已久的越剧皇后梁小月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念着什么“贱人”、“我要杀了你们”，然后见到引她进去的女仆人就大哭尖叫，一会儿又咧嘴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要带我走对不对？”，医生要靠近她，她也安安静静痴痴傻傻地看着他，整个人眼神空洞，跟丢了魂似的。
翻看了她的眼皮，又叫了几声“梁小姐”，梁小月都还是傻傻愣愣的。医生问女仆人：“她醒过来一直都这样吗？”
“是的。”女仆人点点头，又好像有些尴尬，“不过梁小姐对我们老爷倒是有点……她见到我们家老爷就会情绪激动，我家老爷脖子上的伤口就是她醒的时候抓的。现在老爷在门口她看不见才这么安静。”
医生点点头，提着医药箱走了出去。唐杰坐在厅中坐着，看见医生过来，他忙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唐经理，梁老板恐怕……”他有些迟疑，斟酌着用词道，“恐怕是……疯了！”
“疯了？”唐经理瞪大眼睛，“怎么就疯了？”低下头又念了一遍，“怎么会疯了？”
这样一位绝代风华的女人，竟然会突然就疯了。
不仅医生不敢相信，连唐经理都有些惊讶。
“恕我直言，前几天我为梁老板看病的时候，就察觉到她的精神极不稳定，甚至心理状态很脆弱。现在受到了刺激，脑子糊涂了，也很正常。”
唐经理皱眉道：“那……那还治得好吗？”
“我给她开药方，让她好好休息。至于能不能好，这得看她自己了。有些人受刺激了，一辈子疯死，有些人休养一段时间，还是能清醒过来的。”医生解释给唐经理听，又说，“病人不能再受刺激了，我建议把梁老板送到精神病院去。”
“哦。”唐杰沉思道，“那，我送送你。请——”
台步，直腰，回身，甩水袖。
“错了。”
再走台步，直腰，回身，甩水袖。
“错了。”
苏州眼皮抬都不抬一下。
大小姐咬牙走了几步。
“错……”
“你都没看！”大小姐娇哼一声，提起衣摆，水袖轻拂，“讨厌！”
“……”苏州抬头看她，愣了一下。忽然莞尔一笑，眉眼含笑点点头，“这回对了。”
“抽水袖，这个动作的意思呢，是表达这个人物角色的生气、愤怒、不屑。但是毕竟女子文戏里面的文小生动作偏于女性文弱，你刚才做对了。”
“……我只是娇嗔而已！”大小姐捂着脸作羞涩的样子。
苏州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环住她的腰，靠在她的肩头。“我看见你这么努力，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这几天还早起晚睡，我很心疼的。”她低声道，“我知道学这个很难，又很苦，如梦，我们不学了好不好？”
大小姐感动地抱住她，为了掩饰自己被抱时突然纯情的脸红，她说：“你这么懂事，我突然有一种小媳妇等到了负心人回心转意的那天的自豪感。”
“我学戏是因为我想要靠你更近一些，我不想你站在台上，我只能站在台下看你。何况，我一直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两个人，什么时候来兴致了，我可以和你搭台，关起门来，咱俩好好唱……”说着说着好像有点暴露了自己的不正经，大小姐忙补一句，“我只是觉得你扮戏后特别好看……”
苏州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和居心不良的大小姐保持一段距离。
大小姐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这么说不就更暴露了自己吗？！
“你喜欢是吧？”苏州看着她，淡淡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脸红地否认：“我的意思是说……”
“我给你唱一段。”
声音戛然而止。
“呃……诶？”大小姐舔了舔唇，“不……”
“你想要学的话，我愿意手把手教会你。”
这么莫名其妙又突如其来的好事差点没把大小姐砸晕。苏州摆明了所谓的手把手就是言传“身教”，大小姐一直期待又迟迟不来的“亲传”啊！
苏州被她发亮的眼神看得不自在，转过身避开她的目光：“你最好是能学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