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完结】(15)

2019-01-20  作者|标签:

  白狐死后的第二年。这方圆百里就起了干旱。我为树精自是知道这是东浮村杀戮过胜有了天劫,那一年我原以为是逃不出此劫,怕是道行原神都要在此劫中毁消。可造化弄人,那一年我竟是被人所救,救我的正是大哥你。那时你刚八岁,失了父亲,娘亲又病重,你独自一人在院子里偷偷哭泣。我也是垂死,见你偷哭,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快活,只道是你们也有今天,可下一晌我竟是笑不出来。却原来,你见我枯干,心下不忍,将自己从村中所分得的一瓢水全浇给了我。正是这一瓢水才助我度过天劫,而由此我心底方信这世间有情。」

  「后来,大哥下山,我一看便知你是当年的小公子,我心里欢喜,又无以为报,只扮做卖画为生的秀才阿苏来与大哥攀谈。承蒙不弃,得到大哥的怜爱,我心里更是欢喜。可如今,我却不能和你在一处了,大哥知道我本为妖,我又知道大哥来原是为了捉妖,如若互不知晓还好,但现下,你即为人我即为妖,原本就为露水因缘,如今却是更不能继,你我尘缘以尽,今夜里,我就要随枫婆婆去了,望大哥保重。」

  哀哀切切,一袭话说完,阿苏便飘然远去了,空余下满院风声,木叶萧萧,未添寂寥......

  「阿苏......阿苏......」癞子高呼,追将而去,又自跑到宅后,果有一棵苍郁柳树正慢慢枯萎。不由心痛。癞子只抱了柳树大哭,可这晌,前厅门扉却骤然急响。

  大惊又大喜,癞子只道阿苏转回,忙回厅开门,那门外站里的一个人,战战兢兢,仓皇无助却是小和尚至心。一见他癞子大失所望,全身力气倒似被他抽干的木立在门口,可至心一见他却是大哭了起来。

  「我......我......我杀人了。」

  杀人,闻得此言,癞子仿似一头闷雷从天而降,直瞪着至心说不出话来,至心也是只顾哭泣,哪里看到癞子的神色,惊慌害怕的扑到癞子怀里道。「我......我杀了我师傅。」又是大惊。癞子将他从怀中推出,复问。「你说你杀了谁?」

  「我......我师傅......」哭哭啼啼至心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却原来,此番回村,那戒空见至心与癞子同行,心里嫉恨对至心连打带骂,又要做那龌龊之事。耐不住折磨,至心和他推搡之际不巧将他推到了墙角,脑袋又撞上了椅钉,顿时血流如注,昏迷不醒。至心心里害怕,又慌又乱也顾不得戒空是死是活,便奔了癞子而来。

  听完这一番话,癞子倒不知该怎样是好。领了至心回去,只怕回去会更受折磨,不领他回去,那戒空的为人有岂肯善罢甘休,正是一番焦虑一番思量,竟想不出到底该如何是好。这时,那厅外院门,又是急响。

  忙去开门,门外,火光映照,明明灭灭一排看去,村内众人好似全聚到了门前。癞子楞住,看向众人,众人也齐齐看向他喝道。

  「小天师且让,我们是来抓那狐妖的。」

  狐妖,癞子惊疑,又复看向众人问道。「什么狐妖?我怎么没见到。」

  「你哪里见得到,你已被那狐妖迷住了,还见得到什么?」说这话的是人群里的几个小和尚,正是那戒空的其余弟子。听得此言癞子好生奇怪,也好生气恼,噔噔噔,从厅门跨下直走到众人前逼视。这时,那村长才近前解释。

  「外甥莫发火,大伙确实看到那红衣妖狐窜进了你家院子,才追了过来的,不信你问问至善小师傅。」话音落下,村长将近旁的一个小和尚推了出来,那和尚正是戒空的大弟子至善。

  至善一见癞子,立时怒道。

  「出家人岂会打诳语。今日夜里,师傅睡下,我因有事便起身去寻师傅,可谁料到了师傅门前就见得一阵红光闪现又听得一生惨叫,我心知不妙,忙追进去看,却见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已被那狐妖害了,我心里害怕,大叫了起来,这时大伙赶来,才见那狐妖正从房檐上狂笑而去,一路追去,就见他进了你的院子。难道我们这多人全是唬你不成?」

  听得此言,忆起至心来时之言,癞子立时明了,当下也不多话,便冲进屋去。

  那时,至心正缩在厅内哭泣,见了癞子只唤了声道士哥哥,就被癞子拉了手拖了出去。一路骇怕,一路呼号,直被癞子拖出门去,仍是不止。

  「诸位,这就是那狐妖。」癞子一言,令众人都惊骇起来,纷纷将至心团团围住。至心害怕,一边唤了癞子一朝癞子的身边退去,可一瞬转头,见得癞子清冷至极的目光便是什么也喊不出了,只低声而道。「道士哥哥......我......我不是狐妖。」

  直将此时,癞子哪里对他还有怜惜之意,只道他仍是狐媚惑人更是恼怒,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怒道。「他......他确是那狐妖,方才他来找我便是说自己失手杀了戒空方丈,如此想来,他怎不是那狐妖所变。」听得此言,众人又是一惊,那几个至心的同门师兄更是跳出来怒道。「怪道,他一进门师傅就变了,却原来是这妖精迷着师傅做那些龌龊勾当,使的佛门秽气冲天,妖孽,今日里看你还往哪里逃。」

  这一番话体面堂皇,无人不称好,可谁知这几个人原本就对至心心存不轨,再加上无从可得早就心怀恨意,如今看来,落井下石,可矣......只可笑,这人世纷乱,佛门难静,不过为人心所变,哪里却是妖又何处成是魔......

  只见得这满眼的恨意,满处的怨愤,又怕又惊,至心无从诉说,但观众人白眼有加,便似那幼年之时的一般境地。因此下,他虽是怕却不再辩驳,只缩了手,呆呆的看着的那一双莲足,慢慢垂泪,慢慢低语「娘亲......娘亲......我......我怕......」

  第六章

  想这浮世,乱乱纷纷,行走一遭。

  伊始之初,伊始之末,却原来,兜兜转转寻的仍是来时路......

  心下不忍,彩霞从人群中挺身而出,只护了至心而道。「你们要将他如何?」她这一问倒将癞子问住了。将他如何,他却是不知,又如当年般剥皮嗜骨?修道之人一心向善,这却如何使得。不杀,那又将其置于何地,一思二想仍不得法,只得正色吩咐。「先将他押起来,待我禀明了师傅再做定夺吧。」

  这算不得成法,可眼下,也只有姑且为之。纵使村内各人怨声载道,癞子也不愿将至心交由众人随意处置。他心道是这狐妖怪着实令人可恨,但当年一事,村人的手段也未免过于酷烈。不若,求个两成,取个折中,自己顶着千均重担,枉顾众人非议,只求得师傅下了山,收了这狐妖便是万事了结了。

  事以至此,当下,癞子也犹豫不得,只将至心交于了村长,嘱托他好生看管就写了封信差人送往西山的冷桥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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