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完结】(12)

2019-01-20  作者|标签:

  「今夜恐叫二位担待了,你们且歇息一下,我为你们打些水来洗脚。」曼声吩咐,彩霞出得门去,这屋内便只剩下癞子和至心了。仍不做声,癞子看着至心,心头却似擂鼓。他只道说处处寻妖,却未料这妖物就直在身侧,又气又怒,又惊又怕,那癞子心里竟胡涂起来,忘了取符做法,只呆看着至心发愣。至心也是不解,当他心里不待见自己便后怕的缩至墙角。两人对望,心里却是各般心思,百转千回不往一处。

  这晌,彩霞也打了水进屋,见他二人此状又是笑开。

  「你们还不歇息做什么,难道还要等人来说书?」

  如是调笑,至心红了脸,忙作揖道谢替彩霞接了水。癞子也自是道谢,但心里的的疑虑竟一刻多过一刻。眼前是何等状况,这彩霞是人是妖尚且不清,却偏生又出个至心小狐狸,也罢,我且装做不知,看他们端的要做些么子怪。

  暗暗打算,癞子方定了心,只随着到心洗漱完毕便和衣而卧了。

  月华如水,清辉淡洒,只映得山中夜色清幽静寂。

  闭了眼,癞子却是睡不着,不禁紧握了那桃木剑,默背天师经。想他此刻,心中半是张惶,半是兴奋,只待得妖狐作乱便擒他个正着,那时方不负自己的这一番造化,可也奇怪,自打睡下那至心却无半点动静,只听得他在耳畔不住叹气,又不住自语。

  好生厌烦,癞子佯装假寐的翻了身向他靠去,竟将至心骇了一惊,忙伸手来扶。继续假寐,癞子偷眼瞧他。却见得月光中至心蒙蒙胧胧一张小脸俱是泪水,也是惊疑。癞子仍不做声,看他扶了自己又仰首望天,便再复碎碎的念将起来。

  「梦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着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这才细听,癞子听他念的却是法华经里的一段经文。说的却是那往生或彼岸。癞子自小学道,对这佛经却是不通不解,可不知怎么的,今日听到这夜里,悠悠忽忽竟让人凄凉难耐。

  佛曰,彼岸,便是因孽具消的极乐世界,众生普度,追追寻寻便是要去那彼岸,可兜兜忽转转几人能度?寻寻想想又有几人能悟?即是能悟,那悟又可非是虚,如此思来真是令人做恼。

  暗自凝神,癞子听他如是念过,又幽幽悲切起来,只隐忍抽泣而不肯放声大哭。

  好生奇怪也好生不忍,便睁了眼瞧去。

  却正见得一双泪眼,迷人心智,乱人魂魄,哀哀凄凄,纠结生怨,痴痴缠缠及至心底......尔万劫不复......

  闭了眼,癞子长叹,科不忍下手,只忘声罢,拽了至心的衣襟,轻触他的额头,抹了他的泪痕以示宽慰,那至心,一生悲凉,自小颠沛流离,可曾受过此般温情以待,便再也耐不住满腹心酸,扑在癞子身上大哭了起来。

  声声切切,呜呜咽咽,直将这人生七苦,红尘劫难俱托泪水化形成风,烟消云散......哭得累了,那至心恍惚睡去,也是恍惚,癞子只暗自问己,除魔卫道,魔且是何道又为何,只却思来,这三界难识,纷纷扰扰,难理难清。也是乏了,终敌不过满身疲倦便随着至心也亦沉沉睡去......

  复天明,一抹晨光,从那纸窗透入,二人转醒,就听得窗外彩霞的娇笑。

  「太阳晒屁股了!」

  立时一惊,二人从柴堆里跳将而起,便起身出门。出得门去,彩霞正在院子里打水浇花。见他二人彩霞只笑道:「两位小师傅,销待片刻,用了早饭我便送你们下山吧。」「有劳姑娘。」至心慌忙道谢,癞子也跟著作揖,这时看去,这山问清晨,露重花香,又初阳微照,漫山的青翠漫山的雾拢,全不复昨夜的妖邪冲天。再将看去,那至心的一双褐眼,也至转黑透明,便如寻常无二,哪里可见什么。

  暗暗疑惑,癞子纳闷,只道是自己莫不是捉妖入了魔,看花了眼误走了神?将这诸般万物都疑为妖?却是不解,又听得那屋后的小院传来些霍霍之声。煞为好奇,癞子后院探去。

  后院亦不大,如前院大小不差,只是这后院不若前院一般满是花草奇香。不复雅,倒似个屠场,那周遭院墙上竟挂满了大小不一的兽皮。院中,昨夜的扎苒老汉却跳着一方青色大石正自磨刀,那霍霍之声即是磨刀之声。

  见了癞子那老汉也不招呼,仍自磨刀,反是癞子见了他有些尴尬,只赔笑道。

  「老檀越酒醒了?」

  「恩!」那老汉应了一声,只将刀扔给癞子又吩咐道。「小道士,莫吃白饭,去替老子我把柴劈了。」

  哭笑不得,癞子接了刀只得前去将那撩柴火搬下准备劈柴。可一行打量却见着自己着的道袍,宽袖大羽极是不便,又复脱了道袍好生收放,这才转回前去劈柴。他一行背过,那老汉见了他的背心竟大呼了起来。

  「你......你......你姓什么名谁??可是姓程?」

  好生不解,癞子回头看他,只笑道。「弟子不知自己何姓啊,倒是老檀越怎么说我姓程?」

  也不答话,那老汉却跳了起来,直奖癞子托转过身,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便再次呼号了起来。「天王老爷呀。你......你......你是程小公子啊!!」

  第五章

  这一番呼号令癞子呆住了,他原来却不知道自己竟姓程。如此说来这老汉倒识得自己的来历,也不多话,当下癞子转了个头去,真瞪着老汉,复问道。「老檀越说我姓程,此话怎讲,烦请你细细道来?」

  「冤孽啊!冤孽啊!」不住摆头,那老汉也是涕泪满面,只扶了癞子才长长叹息。「想当年,小公子出世还是我那死去的老婆子给接生,小公子是贵人,生来背心里就有竖排的七星黑痣。老汉我别的记不得,这个却是记得,方才我一见小公子的背心,便知你就是那程家的小公子了。」

  「哪一个程家?」听到这里癞子胡涂起来,无头无尾着实是不知这老汉说的是哪一家。瞪了眼,老汉直了头,便道「还有哪一个程家,不就是东浮村里头被狐妖做乱的那个程家么」

  「哎呀......」一听这话,癞子大惊,跌到在地,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愣了半晌才道「我......我便是那程子非的儿子么?」

  「可不是!」老汉一瞪眼,又道。「当年事,老汉我记得一分不差,岂会弄错,何况小公子还与我那闺女许了娃娃亲。」

  说到此处,癞子愈加纳闷,理不清这老汉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待老汉一番从头细表,方才得知这面貌凶恶的扎蚺老汉正是那当年活剥了狐狸皮的张屠户。说起当年事,张屠户犹是心有余悸,只灌了一口酒,看向远处。

  已是正午,满山空寂,又有些个午后的燥热,虽说是深秋,但不怎的,这灿阳之下,仍是难掩心底藏存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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