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春梦(浮生似梦) by:萨赖河畔【完结】(15)

2019-01-18  作者|标签:萨赖河畔

烟生惊慌的声音,「五爷,我没有啊!我赠与夫人的确实是无害的烟,只可治病,不会害命!」

「你还想狡辩!夫人就是因为吃了你所谓的治病烟一睡不醒的!快给我打死他!」

然后是一阵棍棒与血肉撞击的声音,比屋外的雷声更令人心悸。

烟生当真害了文夫人?但虹怎么样也想不出烟生害人的动机。

他拼命敲门,喊道,「五爷!五爷手下留情!不要打他!」

文五爷听到虹的声音,暂命手下人停了棍子,去开门。

依然一身虞姬装扮的虹冲进去,看到地上浑身是血的烟生,止不住地发抖。他跪在地上护住烟生,说,「请五爷手下留情,这

一定是个误会,烟生不会害人!」

「这什么时候有你的事儿?!快给我走开!」

虹将他护得更紧了,说,「不能打他!你们不能打他!」

五爷见虹如此护他,更觉得盛怒,命人将虹拉开,对烟生继续棍棒伺候。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入他的耳中,虹心上的血跟脸上的油彩一样被大雨冲刷得满地溢流。他在恶汉的禁锢中使命的挣扎,

他们愈是抓得紧,那手是钳子,钳断了他的胳膊与五脏肺腑。

虹哭着求五爷,求你放过他,不然连我一块打死吧!

文崇山第一次见到虹如此低三下四地求他,两次求他都为烟生之事,可想他们的关系绝非朋友那么简单。

「你竟如此护他,说,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虹却哑口,半天未能答上。

半死不活的血人儿奋力爬到文崇山脚边,拉着他的衣角哀求,「你打死我吧,别为难他……」

临死都惦记着彼此的安慰,这是莫大的真情,莫大的真的苟合之情。文崇山算是瞅明白了,却还想要虹亲口一声应答,就命人

将烟生继续往死里打。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说我就立刻打死他!」

这男人是魑魅的阎君,黑心黑肠子,一对眼儿却比清昼更为明净。

「我说……说,他是我心爱的师哥……我不能没有他,不能看他被欺负,不能让他受丝毫的伤害……」

还是未明说,但什么都明白了。

虹哀泣的脸在他昏黑的眼里跟撕裂的锦帛一样,在文家雕笼似的宅院里,飞了满天。

那破碎的油彩没入流光黑白的倒影里,错落成隔世之前戏装上多情绣画的铜绿,闭了眼,便犹记得,那年你青鬂整花钿,宿妆

红,舞鸳袖,一声声师哥把情肠诉,哪道是,一回眸,夜雨摧花阴,脱落了戏面,白了鬂眉,是黑面的神鬼将我魂魄牵。

而今,一眼不过万年,锦绣却已成黄花陵……

烟生还想声嘶力竭地控诉,但一睁眼,眼前却赫然一片天昏地暗,沉沉地昏去。

而文五爷眼中的火却比火焰山烧得更烈。

「好啊!你竟背着我和这小子苟欢寻乐,两次求情都是为他,还跟我说是什么纯洁的挚交?我待你不薄,你却如此欺瞒于我,

你眼里还有我文崇山么?!如此一来,我就更不能饶过他了!来人……!」

此时,不知何时也已归来的文政赫从文夫人的屋子里走出,清清淡淡地对文崇山说了一句:“爹,娘醒了。”

文崇山听闻夫人醒了,就暂且顾不上二人苟合之事,直奔文大奶奶的屋子里去。

而文政赫就乘机支开了一帮打手,在门口给他们拦了辆黄包车,送他们回去。

黄包车行远,雨依然下得很大,虹将遍身是伤的烟生深深地揉进怀里。他回眸望站在门口的政赫,车轮下渐行渐远的路铺洒了

半城的水色,前世所有的孽缘都被漾成飘渺浮花,在彼此的眼中倒影成殇,盼不尽归期。

虹带烟生回到家后,没有找大夫,从药馆抓了一些药,给他熬着吃,并买了大堆外敷的药膏,一遍一遍地为他上药。

烟生昏迷了四日,虹寸步不离地守了四日。未梳洗,未更衣,脸上斑驳的胭红生了铜绿,惹绿了洁白的帘帐,惹绿了屏风上艳

荡的牡丹,惹绿了屋外痴醉的秋色。

「师哥,纵使有恨,也不当如此对我,你可知道,我有多痛……」

四日晚,虹疲倦地睡去。

夜半,凉如水。虹的烟瘾起,他从梦中咳醒,伸手去抓案上的烟管,手腕忽然被钳制住,束捆于头顶。

他身上的衣衫被褪尽,那袭刺骨的寒意伴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转入他刺裸的下体。

痛,呼不出声。

恍惚中,他看到一对似曾熟悉的清黑的眼在他的泪眼中痴笑到荼蘼。

他开始害怕,开始不住地颤抖,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缭绕尘烟,那对眼隐伏在尘烟之中,像是招魂的符咒。他迷信得那么深,却

又出落得那么明净。

他求他,「师哥,给我烟,快给我烟,我好难受,好难受……」

脖子被一双弥漫着烟香的手悬住,用力地往上提,他喘不上气,如是脱水的鱼,用力张合着朱唇,连泪腺都脱了水。

那对眼笑着,「我就是要让你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给我叫啊,像寡廉鲜耻的荡妇那样快活地大叫啊!哈哈哈哈!」

「师哥,我当了婊子就能换回你的赤子之心么?」

那么,只为你,不做戏子做婊子。

他舒适地呻吟,痛苦地呻吟,所有的尊严都祭献了下体的那一场烽火狼烟,万劫不复。最后,当他轻柔地压下他的唇的那一瞬

间,虹睁圆了目,眼前赫然一片血红,一片漆黑,一片绝望地听不见回声的空白……

月落重生灯再红。

虹醒来时院内的灯烛还亮着,夜色尚未褪尽,但却已是第五日了。

夜未阑珊,眼黑得看不清任何东西。他惶惶不安地伸手去摸睡在身边的烟生,但摸不到烟生的衣衫,却只抓来满手狼藉的落红

。下体一阵剧痛袭上,漆黑的目光中破开一道白光,他几乎是从床上跳下来的,衣衫只来得及披到拦腰处。

他站在屋门口,看到烟生在院子里拿着蒲扇扇着炉火,药正熬到微醺。长衫也只来得及披一半,胸前密集的伤痕如是纵横的阡

陌,起伏在浓黑似墨的夜秋中。

人比枯叶瘦。

一片枯叶飘落在药罐上,被炉火烫黑一角。叶落地,那声音细未能闻,却惊到了熬药之人。他转头望到站于门边的虹,他的眼

被灯烛漾花,分不清那湿润的是泪还是灼烫的烛油。

虹无力地将身子往门上一倚,低眉将衣衫拉起,再抬眼时已换了笑容。

他说,「起的真早。」

烟生应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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