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小狼小狼_姜戎【完结】(61)

2019-03-10  作者|标签:姜戎

  他们下的夹子统统打翻!

  他和老人骑马翻过山梁,向最近的一个旧营盘跑去。离营盘不远处,果然看见留下的汽车车轮印。汽车的动作很快,已经转过坡去了。两人走近营盘,再不敢冒然前行,生怕钢夹打断马蹄腕。

  两人下了马,老人看了一会儿,指指炉灰坑说:道尔基下的夹子很在行,你看那片炉灰,看上去好像是风chuī的,其实是人撒的,那炉灰底下就是夹子,旁边还故意放了两根瘦羊蹄。要是放两块羊肉,láng倒会疑心。瘦羊蹄本来就是垃圾堆里的东西,láng就容易上当。我估摸他下夹子的时候,手上也是沾着炉灰gān的,人味就全让炉灰给盖住了。只有鼻子最灵的老láng能闻出来。可是láng太老了,鼻子也会老,就闻不出来……

  陈阵一时惊愕而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老人又指了指一片牛犊粪旁边的半只病羊说:你看那羊身上准保下了药。听说,他们从北京弄来高级毒药,这儿的láng闻不出来,láng吃下去,一袋烟的工夫准死。

  陈阵说:那我把羊都拖到废井里去。

  老人说:你一个人拖得完吗?那么多营盘呐。

  两人骑上马,又陆陆续续看了四五个营盘,发现道尔基并没有在每一个营盘上做手脚。有的下毒,有的下夹子,有的双管齐下,还有的什么也不下。整个布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而且总是隔一个营盘做一次手脚,两个做了局的营盘之间,往往隔着一个小坡。如果一处营盘夹着láng或毒死láng,并不妨碍另一处的láng继续中计。

  两人还发现,道尔基下毒多,下夹子少。而下夹子又利用灰坑,不用再费力挖新坑。因而,道尔基行动神速,整个大队的营盘以他们布局的速度,用不了大半天就能完成。

  再不能往前走了,否则就会被道尔基他们发现。

  毕利格老人拨转马头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救láng只能救这些了。两人走到一处设局的营盘,老人下马,小心翼翼地走到半条臭羊腿旁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羊皮口袋,打开口,往羊腿上掸出一些灰白色的晶体。陈阵立刻看懂了老人的意图,这种毒药是牧场供销社出售的劣质毒shòu药,毒性小,气味大,只能毒杀最笨的láng和狐狸,而一般的láng都能闻出来。劣药盖住了好药,那道尔基就白费劲了。

  陈阵心想,老人还是比道尔基更厉害。想想又问:这药味被风刮散了怎么办?

  老人说:不会。这毒药味儿就是散了,人闻不出来,láng能闻出来。

  老人又找到几处下夹子的地方。陈阵拣了几块羊棒骨,扔过去砸翻了钢夹。这也是狡猾的老láng对付夹子的办法之一。

  两人又走向另一处营盘。直到老人的劣等药用完之后,两人才骑马往回返。陈

  阵问:阿爸,他们要是回团部的时候,发现夹子翻了怎么办?老人说:他们一定还要绕弯去打láng,顾不上呐。陈阵又问:要是过几天他们来溜夹子,发现有人把夹子动过了怎么办?这可是破坏打láng运动啊,那您就该倒霉了。

  老人说:我再倒霉,哪比得上额仑的láng倒霉。láng没了,老鼠野兔翻天翻地,草原完了,大伙儿都得倒霉,谁也逃不掉啊……我总算救下几条láng了,救一条算一条吧。额仑láng,快逃吧。逃到那边去吧……道尔基他们真要是上门来找我算账,更好,我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登上山梁,天上几只大雁凄惶哀鸣,东张西望地寻找着同类,形单影孤地绕着圈子。老人勒住马抬头看,长声叹道:连大雁南飞都排不成队了,都让他们吃了。老人回头久久望着他亲手开辟的新草场,两眼噙满了浑浊的泪水。

  陈阵想起跟老人第一次进入这片新草场时的美景,才过了一个夏季,美丽的天鹅湖新草场,就变成了天鹅大雁野鸭和草原láng的坟场了。他说:阿爸,咱们是在做好事,可怎么好像做贼似的?阿爸,我真想大哭一场……

  老人说:哭吧,哭出来吧,你阿爸也想哭。láng把蒙古老人带走了一茬又一茬,怎么偏偏就把你老阿爸这一茬丢下不管了呢……

  老人仰望腾格里,老泪纵横,呜呜……呜……像一头苍老的头láng般地哭起来。陈阵泪如泉涌,和老阿爸的泪水一同洒在古老的额仑草原上……

  正文 第40节、给小láng治伤

  更新时间:2009-7-2 13:18:40 本章字数:1765

  小láng忍着伤痛,在囚笼里整整站了两个整天。到第二天傍晚,陈阵和张继原的牛车队,终于在一片秋草茂密的平坡停下车。邻居官布家的人正在支包。高建中的牛群已经赶到驻地草场,他在毕利格老人选好的扎包点等着他们。杨克的羊群也已接近新营盘。陈阵,张继原和高建中一起迅速支起了蒙古包。嘎斯迈让巴雅尔赶着一辆牛车,送来两筐gān牛粪。长途跋涉了两天一夜的三个人,可以生火煮茶做饭了。

  晚饭前杨克也终于赶到了家。他居然用马笼头,拖回一大根在路上捡到的糟朽牛车辕,足够两顿饭的烧柴了。两天来,一直为陈阵扔掉那大半车牛粪而板着脸的高建中,也总算消了气。

  陈阵,张继原和杨克一起走向囚车。他们刚打开蒙在筐车上的厚毡,就发现车筐的一侧,竟然被小láng的钝爪和钝牙,抓咬开一个足球大的dòng。其他两侧的柳条壁上,也布满抓痕和咬痕,旧军雨衣上,落了一层柳条碎片木屑。

  陈阵吓得心怦怦乱跳,这准是小láng在昨天夜里,牛车停车过夜的时候gān的。如果再晚一点发现,小láng就可能从破dòng里钻出来逃跑。可是拴它的铁链还系在车横木上,那么小láng不是被吊死,就是被拖死,或者被牛车轮子压死。

  陈阵仔细查看,发现被咬碎的柳条上还有不少血迹,他赶紧和张继原把车筐端起来卸到一边。小láng嗖地窜到了草地上,陈阵急忙解开另一端的铁链,将小láng赶到蒙古包侧前方。杨克赶紧挖坑,埋砸好木桩,把铁环套进木桩,扣上铁扣。饱受惊吓的小láng跳下地后,似乎仍感到天旋地转,才一小会儿就坚持不住了,乖乖侧卧在不再晃动的草地上。它那四只被磨烂的爪掌,终于可以不接触硬物了,小láng疲劳得几乎再也抬不起头。

  陈阵用双手抱住小láng的后脑勺,再用两个大拇指,从小láng脸颊的两旁顶进去,掐开小láng的嘴巴。他发现咽喉的伤口的血已经减少,但是那颗坏牙的根上仍在渗血。便紧紧捧住小láng的头,让杨克摸摸láng牙。杨克捏住那颗黑牙晃了晃,说:牙根活动了,这颗牙好像废了。陈阵听了,比拔掉自己一颗好牙还心疼。两天来,小láng一直在用血和命,反抗牵引和囚禁,拼争自由,居然不惜把自己的牙咬坏。陈阵松了手,小láng不停地舔自己的病牙,看样子疼得不轻。

  杨克小心地给小láng的四爪上了白药。

  晚饭后,陈阵用剩面条,碎肉和肉汤,给小láng做一大盆半流食,放凉了才端给小láng。小láng饿急了,转眼间就吃得个盆底朝天。但是陈阵发觉,小láng的吞咽不像从

  前那样流畅,常常在咽喉那里打呃,还老去舔自己那颗流血的牙。而且,吃完以后,小láng突然连续咳嗽,并从喉咙里喷出了一些带血的食物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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