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小狼小狼_姜戎【完结】(62)

2019-03-10  作者|标签:姜戎

  陈阵心里一沉:小láng不仅牙坏了,连咽喉与食道也受了重伤。可是,有哪个shòu医愿意来给láng看病呢?

  杨克对陈阵说:我现在明白了,láng之所以个个顽qiáng,不屈不挠,不是因为láng群里没有“汉jian”,而是因为残酷的草原环境,早把所有的孬种彻底淘汰了。

  陈阵难过地说:可惜这条小láng,为它的桀骜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láng是三个月看大,七个月看老啊。

  第二天早晨,陈阵照例给láng圈清扫卫生的时候,突然发现láng粪由原来的灰白色变成了黑色。陈阵吓得赶紧掐开小láng的嘴巴看,见咽喉里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急忙让杨克掐开láng嘴,自己用筷子夹住一块小毡子,再沾上白药,伸进láng咽喉给它上药。可是咽喉深处的伤口实在是够不着,两个人使尽招数,土法抢救,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一个劲后悔怎么没早点儿自学shòu医。

  第四天,láng粪的颜色渐渐变淡,小láng重又变得活跃起来,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正文 第41节、láng是草原鼠的克星

  更新时间:2009-7-2 13:18:41 本章字数:6126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那些打láng的人暂时撤回了师部,陈阵总算松了口气。

  这天早晨,陈阵和杨克调换了班,跟毕利格老人进山套獭子。老人的马鞍后面拴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着几十付套子。獭套结构很简单,一根半尺多长的木楔子,上面拴着一根用八根细铁丝拧成的铁丝绳,再用铁丝绳做一个绞索套。下套时,把木楔子钉在旱獭的dòng旁边,把套放在獭dòng的dòng口。但是套索不能贴地,必须离地二指,这样旱獭出dòng的时候,才可能被套住脖子或后胯。陈阵套过旱獭,但是收获甚少,而且尽是些小獭子。他这次也想跟老人学点绝活。

  两匹马向东北方向急行。秋草已经huáng了半截,但下半截还有一尺多高的草jīng草叶是绿的。旱獭此时频繁出窝,抓紧时间争取再上最后一层膘。它们要冬眠七个月,没有足够的脂肪,是活不到来年开chūn的,所以此时也是旱獭最肥的时候。陈阵问:我上回用的套子就是从您那儿借的,可为什么总是套不住大獭子?

  老人嘿嘿一笑说:我还没有告诉你下套的窍门呢。额仑草原猎人的技术是不肯传给外乡人的,就怕他们把野物打尽。孩子啊,你阿爸老了,就把下套的窍门传给你吧。外来户下的套都是死套,大獭子贼jīng,它会缩紧身子从套子里钻出来。我下的套子是有弹性的,只要轻轻一碰,套子就收紧,不是勒住脖子就勒住后胯,再也跑不掉啦。下套的时候,要先把套圈勒小一点,再张大,一松手,套子不就弹回去了吗?

  陈阵问:那怎么固定呢?

  老人说:在铁丝上弯一个小小的鼓包,再把套头拉到鼓包后面,轻轻扣住。轻了不行,风一chuī,套子收了,就白瞎了;重了也不行,套子收不住,也套不住獭子。非得不松不紧,活套才能固定。旱獭钻了一半,总要碰到铁丝,一碰上,套子就唰地脱扣勒紧了,用这个法子,下十套能套住六七只大獭子。

  陈阵一拍脑门说:绝了!太绝了!怪不得我下的套,套不住獭子,原来,我的套是死的,獭子可以随便进出。

  老人说:呆会儿,我做给你看看,不容易做好,还要看dòng的大小,獭子爪印的大小。做的时候还有一些更要紧的窍门,我一边做一边教你,做好了,你一看就明白。不过,这些窍门你自个儿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告诉外人。

  陈阵说:我保证。

  老人又说;孩子啊,你还得记住一条,打獭子只能打大公獭和没崽的母獭子,假如套住了带崽的母獭和小獭子,都得放掉。我们蒙古人打了几百年旱獭,到这会儿还有獭肉吃,有獭皮子卖,有獭油用,就是因为草原蒙古人,个个都不敢坏了祖宗的规矩。旱獭子毁草原,可也给蒙古人那么多的好处,旱獭还救过成吉思汗的命。成吉思汗小时候,让仇人bī进了深山,一家人没牛没羊,就靠打旱獭活命。从前,草原上的穷牧民也是靠打獭子过冬,旱獭救了多少蒙古穷人,你们汉人哪知道啊。

  两匹马在茂密的秋草野花中急行。马蹄踢起许多粉色、桔色、白色和蓝色的飞蛾;还有绿色、huáng色和杂色的蚱蚂和蝗虫。三四只紫燕环绕着他俩,飞舞尖唱,时而掠过马腰,时而钻上天空,享受着人马赐给它们的飞虫盛宴。两匹马急行了几十里,这些燕子也伴飞了几十里。当吃饱的燕子飞走,又会有新的燕子加入这伴歌伴舞的行列。

  毕利格老人用马棒,指了指前面的几个大山包说:这就是额仑草原的大獭山。这里的獭子多,个头大,油膘厚,皮毛也好,是咱们大队的宝山呐。南面和北面还有两片小獭山,獭子也不少。过几天各家都要来这儿了,今年的獭子容易打。

  陈阵问:为什么?

  老人目光黯淡,发出一声长叹:láng少了,獭子就容易上套了。秋天的láng是靠吃肥獭子上膘的,láng没膘也过不了冬。láng打獭子也专打大的不打小的,所以láng也年年有獭子吃。在草原,只有蒙古牧民和蒙古láng,明白腾格里定的草原规矩。

  跑着跑着,两匹马都开始自行减慢了速度,不时低头抢一大口青草吃。陈阵发现马嘴里的青草,要比草地上的牧草绿得多,而且根根粗壮,都是草场上最优质的牧草,草尖上还带着饱满的草穗草籽。

  他再低头看,发现草丛下面,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青草,每个草堆大如喜鹊巢。他知道这是草原鼠打下的过冬粮,正堆在鼠dòng口晾晒,晒gān以后就一根根地叼进鼠dòng。此时草地上的秋草,半截已经变huáng,可是草原鼠打的草却全是绿的。这些草堆都是鼠们在几天以前,青草将huáng未huáng之前啃断的。因而,马见到这么香喷喷的优质绿草,自然就不肯快走了。

  老人勒了勒马,走到草堆最密集的地方,说:歇歇吧,让马从老鼠那儿抢回一些好草来。没想到láng群刚一走,老鼠就翻了天,今年的草堆,要比头年秋天的草堆多几倍呐。

  两人下了马,摘了马嚼子,让马痛痛快快地吃绿草。两匹马高兴地用嘴巴扒拉开草堆表层的gān草,专挑草堆里面未晒gān的青草吃,如同吃小灶,吃得满嘴流绿汁,连打响鼻,吃了一堆又一堆,一股浓郁的青草草香扑面而来。

  老人踢开一堆草,草堆旁边露出了一个茶杯口大小的鼠dòng,里面一只大鼠正探头探脑,看见有人动它的过冬活命粮,急得吱地一声尖叫,立即冲出dòng,咬了一口老人的马靴尖头,又蹿回鼠dòng。一会儿,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马急抖鞍子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只一尺长的大鼠,竟然蹿出dòng,狠狠咬了正低头吃草的马的鼻子一口。马鼻流出了血,人马周围一片鼠叫声。

  老人气得大骂:这世道真是变了,老鼠还敢咬马!再这么打láng,老鼠该吃人了!陈阵赶紧跑了几步将马牵住,把缰绳拴在马前腿上。马再低下头吃草就长了心眼,它先用蹄子把鼠dòng口刨塌,或gān脆就用大蹄子盖住鼠dòng,然后再拼命吃草。

  老人踢翻了一个又一个的草堆,说:七八步就是一堆青草,老鼠把草场上最好的草都挑光了,偷走了,连配种站的新疆种羊,都吃不上这么好的草料啊。老鼠比打草机还厉害,打草机只能打好草赖草一块儿打,可老鼠专拣好草打。这个冬天老鼠窝里存草多,老鼠冻死饿死的就少;明年开chūn母鼠的奶就多,下的崽更多,又偷草又往dòng外掏沙子,明年老鼠就该翻天了。你看看,草原上的láng一少,老鼠都不用偷偷摸摸地gān,都变成qiáng盗一个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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