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图腾:小狼小狼_姜戎【完结】(34)

2019-03-10  作者|标签:姜戎

  高建中说:往后还真得留点神,得防着它,每天都要检查铁链,木桩,脖套。说不定在什么节骨眼上,小láng给咱们捅个大漏子,牧民和同学们都等着看笑话呢。

  三个人都省下自己份内的半张油汪汪的韭菜鸭蛋馅饼,要拿去喂小láng。杨克刚一叫开饭喽,小láng就窜出dòng,将馅饼嗖地叼进dòng里。它已经认定那是自己的领地,从此谁也别想冒犯它了。

  二郎在外面làngdàng了一天,也回到家。它的肚皮胀鼓鼓的,嘴巴上油渍旺旺,不知道它又在山里猎着了什么野物。huánghuáng,伊勒和三条小狗一涌而上,抢舔二郎嘴巴上的油水。多日不见油腥,狗们馋肉都馋疯了。

  小láng听见二郎的声音,嗖地窜出dòng。二郎走进láng圈,小láng又继续去舔二郎的嘴巴。二郎发现小láng的dòng,它好奇地围着dòng转了几圈,然后笑呵呵地蹲在dòng口,还把长鼻子伸进dòng闻了又闻。小láng立即爬到二郎gān爸的背上,上蹿下跳,打滚翻跟头。它开心得忘掉了脖子上的伤痛,jīng神勃勃地燃烧着自己野性的生命力。

  草原上太阳一落,暑气尽消,凉风嗖嗖。杨克立即套上一件厚上衣,走向羊群,陈阵也去帮他拦羊。吃饱的羊群,忌讳快赶,两人像散步一样,将羊群缓缓地圈到无遮无拦无圈栏的营盘。

  夏季的原始游牧,到了晚上,近两千只羊的大羊群,就卧在蒙古包外侧后面的空地上过夜。夏季下夜是件最苦最担风险的工作,他们两人都不敢大意。

  láng的一天是从夜晚开始的。小láng拖着铁链快乐地跑步,并时不时地去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陈阵和杨克坐在láng圈旁边,静静地欣赏黑暗中的小láng,和它的绿宝石一样的圆眼睛。两人都不知道láng群是否已经嗅到了小láng的气味,失去láng崽的母láng们,是否就潜伏在不远的山沟里。

  陈阵给杨克讲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又说:得想办法弄点肉食了,要不然,小láng长不壮,二郎也不安心看家,那就太危险了。杨克说:今天我在山上吃到了烤獭子肉,是道尔基套的。要是他套得多,咱们就跟他要一只,拿回来喂狗喂láng,可就是羊倌羊群gān扰太多,獭子吓得不上套。

  陈阵忧心忡忡地说:我现在样样都担心,最担心的是láng群夜里偷袭羊群。母láng是天下母性最qiáng的猛shòu,失掉孩子以后的报复心也最qiáng最疯狂。万一要是母láng们带着大láng群,半夜里打咱们一次闪电战,咬死小半群羊,那咱们就惨了。

  杨克叹了口气说:牧民都说母láng肯定会找上们来的。额仑草原今年至少被人掏了20多窝láng崽,几十条母láng都在寻机报仇呢。牧民一个劲地想杀这条小láng,其他组的同学也都反对养láng,咱们现在真是四面楚歌呵。我看咱们是不是悄悄地把小láng放掉算了,就说小láng挣断链子逃跑了,那就没事了。杨克抱起小láng,摸摸它的头说:不过,我也真舍不得小láng,我对我的小弟弟也没这么亲。

  陈阵狠了狠心说:中国人gān什么事,都是前怕láng后怕虎的。咱们既然入了láng窝,得了láng子,就不能半途而废,既然养了就得养到底。

  杨克忙说:我不是害怕担责任,我是看小láng整天拴着铁链,像个小囚徒,太可怜了。láng是最爱自由的动物,却无时不在枷锁中,你能忍心吗?我可是已经在心里真正拜过láng图腾了,我能理解为什么阿爸反对你养láng。这真是亵渎神灵啊。

  陈阵的心里十分矛盾,嘴上却依然qiáng硬,猛地上来一股执拗劲儿,冲着杨克发狠说:我何尝不想放láng归山啊,但现在不能放,我还有好多问题没弄清楚呢。小láng的自由是一条láng的自由,可要是将来草原上连一条láng都没有了,还有什么láng的自由可言?到时候,你也会后悔的。

  杨克想了想,终于还是妥协了。他犹豫着说:那……咱们就接着养。我想法子再多弄点“二踢脚”来。láng跟草原骑兵一样,最怕火药炸,火pào轰。只要咱们听到二郎跟láng群一掐起来,我就先点一捆“炸弹”,你再一个一个地往láng群里扔,准保能把láng群炸懵。

  陈阵笑起来:这么说,你的láng性和冒险劲,其实比我还大呢。

  正文 第23节、夜半láng嗥

  更新时间:2009-7-2 13:18:18 本章字数:7164

  内蒙古高原的夏夜,转眼间就冷得像到了深秋。草原上可怕的蚊群,很快就将形成攻势了,这是最后几个宁静之夜。刚刚剪光羊毛的羊群,紧紧地靠卧在一起,悠悠反刍,发出一片咯吱咯吱磨牙碾草的声音。二郎和huánghuáng不时抬头仰鼻,警惕地嗅着空气,并带领着伊勒和三条小狗,在羊群的西北边慢慢溜达巡逻。

  陈阵握着手电筒,拖了一块单人褥子大小的毡子,走到羊群西北面,找了一块平地,铺好毡子,披上破旧的薄毛皮袍,盘腿而坐,不敢躺下。进入新草场之后,放羊、下夜、剪羊毛、伺候小láng、读书做笔记,天长夜短,睡眠严重不足。只要他一躺下马上就会睡死过去,无论大狗们怎样狂叫,再也叫不醒他。本来他应该趁着蚊群爆起之前的平安夜,抓紧机会多睡觉,可是他仍然丝毫不敢懈怠,草原láng是擅长捕捉“侥幸”的大师。

  前几天,一小群láng成功偷袭了工地的病牛之后,他们三个人都绷紧了神经。láng群吃掉病牛,是给牧人的一个信号,报告láng群进攻的目标,已经从huáng羊旱獭huáng鼠转到畜群身上来了。小huáng羊早已奔跃如飞,旱獭也更加机警,饥饿的láng群已不满足靠抓草原鼠充饥,转而向畜群展开攻击战。这新草场,人畜立足未稳,毕利格老人召集了几次生产会议,再三提醒各组牧民和知青不得大意,要像láng那样,睡觉的时候就是闭上眼睛,也得把两只耳朵竖起来。额仑草原又要进入新一轮人láng大战了。

  陈阵每天都要把小láng的地盘彻底打扫gān净,清除láng粪láng骚味,还要盖上一层薄薄的沙土。这不仅是为了láng窝的卫生,保证小láng身体健康不得病,更重要的是怕小láng的气味会bào露目标。

  陈阵最近常常琢磨,当时从láng窝带回小láng崽之后的各个细节,想得脑袋发疼。他觉得其实任何环节都可能出问题,都会被母láng发现。比如在旧营盘,母láng就可以嗅出小láng的尿味。那时他夜夜都担心láng群发动突然袭击,血洗羊群,抢走小láng。他惟一庆幸的是,这次开进新草场,长途跋涉的路途中,一直把小láng关在牛粪木箱里,没有让小láng下过车,因此在路上就没有留下小láng的气味踪迹。即使母láng嗅出旧营盘上小láng留下的气味,它也不可能知道小láng被转移到哪里去了。

  空气中似乎没有láng的气味,三条小胖狗跑到陈阵身边,他挨个抚摸它们。huánghuáng和伊勒也跑到陈阵身边,享受主人的爱抚。只有二郎忠于职守,依然在羊群西北边的不远处巡视。它比普通狗更知晓láng的本事,任何时候它都像láng一样警觉。

  夜风越来越冷,羊挤得更紧,羊群的面积又缩小了四分之一。三只小狗都钻进了陈阵的破皮袍里面。刚过午夜,天黑得陈阵看不见身旁的白羊群。后半夜风停了,但寒气更重,陈阵把狗们赶到它们应该去的岗位,自己也站起来裹紧皮袍,打着手电,围着羊群转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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