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自己进了营盘。陈阵和杨克暂时中止了这天小láng的放风课程。小láng还沉浸在极度亢奋之中，对于每日傍晚的自由居然也忘得一gān二净。
四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做饭吃饭，蒙古包里的气氛异常温暖融洽。陈阵给张继原倒了一碗茶，问道：你还没给我们讲，你是怎么抓到老兔子的?
张继原也像草原大马倌那样喜欢卖关子了，他停了停说：嗨，这只野兔还是láng送给我的呢。
三个人一愣。张继原又停了几秒钟才说：今天中午，我和巴图去找马，半路上，刚翻过一个小坡，离老远看到了一条láng，正撅着屁股尾巴刨土。我们俩正好都骑着快马，一鞭子就冲了过去。láng马上翻坡逃走了，我们冲到láng刨土的地方，一看是个小dòng，外面有不少láng刨出的新土。这个dòng很隐蔽，藏在草丛下面，要不是dòng外有新土，很难发现。巴图一看就说这是个兔dòng，但不是兔子的窝，只是它的临时藏身dòng。草原野兔除了狡兔三窟四窟以外，还在它的活动范围内挖了许多临时藏身dòng，一遇敌情，马上就钻进最近的一个临时dòng。马倌最恨这种dòng，常常伤人伤马。去年，兰木扎布的一匹最好的杆子马，就是被这种dòng别断了前腿，废了。这回我俩发现了这个兔dòng，气就不打一处来，两人下了马，非把它掏出来打死不可。兔dòng有一米多深，用套马杆捅了捅，是软的，里面真有只活兔。láng会刨dòng，一会儿就能把野兔刨出来。可是láng跑了，我们拿什么刨dòng呢?巴图说他有法子，他解下套马杆的小杆，用刀子在小杆上劈开一个小口子，在口子里塞上点粗草，做成了一个小叉子，把杆伸进dòng，慢慢探到了兔子的身子，然后就用杆子顶尖上叉子夹兔子毛，夹住毛了以后，就开始拧兔毛，最后连毛带皮全拧到杆子上了，一直拧到拧不动为止。再用杆子压住兔子一点点儿往外拽，不一会儿，巴图就把这只大野兔拧了出来。它刚一露头，我就一把揪住了它的耳朵。
三人连声叫绝：高!实在是高!
高建中说：上回我也发现一只野兔钻进dòng，怎么也弄不出来。今天我又学了一招。你们说的没错，牧民好像是比农民qiáng悍聪明多了。真是什么行业出什么人啊，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咱中国人到底差在哪儿，窝里斗得比谁都狠，可跟外边一打就败。这么大的一个中国，这么多的人口，楞让小日本占了八年，要不是苏联出兵，美国扔原子弹，不知道还要占多少个八年呢。可刚把小日本打败没多少年，听外电说人家经济上又成一流qiáng国了，这小日本海盗，别说，那民族性格真是了不得。
三人全笑了。张继原对陈阵说：真是近朱者赤啊，连高建中都同意你的观点了。
四人围着炕桌吃小米捞饭，粉蘑炖羊肉和腌野韭菜花。
杨克对张继原说：你腿快，消息灵通，给我们说说兵团的事吧。
张继原说：咱们的场部已经成为团部了，第一批gān部已经下来，一半蒙族一半汉族。建团后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灭láng。那些兵团gān部一看见láng群咬死那么多马驹子，全都气坏了。他们说过去部队一到草原先帮着牧民剿匪，现在第一件是就是要帮着牧民剿láng，调派jīng兵qiáng将为民除害。人家好心好意，可蒙古老人有苦难说啊，跟那些农民出身的大兵讲láng的好处，那不是对牛弹琴吗?这会儿láng毛快长齐了，láng皮能卖钱了。兵团gān部工资也不高，参谋、gān事一个月也就六七十块钱，可卖一条láng皮能得20块钱，还有奖励，师部团部的兵团gān部积极性特高。
杨克叹了一口气说：蒙古草原láng，英雄末路，大势已去，赶紧往外蒙古逃吧。
第31章
李渊出身贵族……母为鲜卑贵族独孤信之女，与隋文帝皇后为从姐妹。
——张传玺《中国古代史纲》下
若以女系母统言之，唐代创业及初期君主，如高祖(唐高祖李渊——引者注)之母为独孤氏，太宗(唐太宗李世民——引者注)之母为窦氏，即纥豆陵氏，高宗(唐高宗李治——引者注)之母为长孙氏，皆是胡种，而非汉族。故李唐皇室之女系母统杂有胡族血胤，世所共知……
——陈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论稿》
清晨，两辆敞篷军吉普停在陈阵包前不远处。小láng见到两个庞然大物，又闻到一种从没闻过的汽油味，吓得嗖地钻进lángdòng。大狗小狗冲过去，围住吉普狂吼不止。陈阵杨克急忙跑出包，喝住了狗，并把狗赶到一边去。
车门打开，包顺贵带着四个jīnggān的军人，下车径直走向láng圈。陈阵、杨克和高建中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慌忙跟了过去。陈阵定了定神，上前打招呼：包主任，又领人来看小láng啦。
包顺贵微微一笑说：来来，我先给你们介绍介绍。他摊开手掌，指了指两位30多岁的军官说：这两位是兵团来咱们大队打前站的gān部，这位是徐参谋，这位是巴特尔，巴参谋。又指了指两位司机说：这是老刘，这是小王。他们以后都要在草原上扎根了，等团部的新房子盖好，他们还要把家属接来呢。这次是团部派他们下队帮助咱们打láng的。
陈阵的心跳得像逃命的láng。他上前同几位军人握了握手，马上以牧民的方式请客人进包喝茶。
包顺贵说：不啦，先看看小láng。快招呼小láng出来，两位参谋是专门来看láng的。
陈阵qiáng笑道;你们真对láng这么有兴趣?
带有陕西口音的徐参谋温和地说：这里的láng太猖狂，师、团首长命令我们下来打láng，昨天李副团长亲自下队去了。可我们俩还没有亲眼见过草原上的láng呢，老包就领我们上这儿来看看。
带有东北口音的巴参谋说：听老包讲，你们几个对láng很有研究，打láng掏láng崽有两下子。还专门养了一条láng，摸láng的脾气，真是有胆有识啊。我们打láng还真得请你们协助呢。
两位参谋和蔼可亲，没有一点架子。陈阵见他们不是来杀小láng的，便稍稍放心。又支吾地说：láng……láng……的学问可大了，几天几夜也说不完，还是看小láng吧。待会儿，你们先往后面退几步，千万别进láng圈，小láng见生人会咬的，上次盟里的一个gān部就差点让小láng咬了一口。
陈阵从包里拿出两块手把肉，又拎起一块旧案板，悄悄走到lángdòng口，先把案板放在dòng旁，然后大声叫喊：小láng，小láng，开饭喽。
小láng嗖地蹿出dòng，扑住手把肉。陈阵急忙将案板一推，盖住了lángdòng，又跳出láng圈。平时喂láng是在上午和下午，这么一大早喂食还从来没有过。小láng喜出望外，扑住骨头肉就láng吞虎咽起来。包顺贵和几位军人立即退后了几步。
陈阵打了个手势，四五个人向前挪到láng圈外一米的地方，蹲在地上，围成了小半个圈。突然来了这么多穿绿军装的人，传来这么多陌生的气息，小láng一反常态，不敢像以往那样见到生人就扑咬，而是垂下尾巴，缩小身体，叼着肉块跑到láng圈的最远端，放下肉，又把第二块肉也叼过来。小láng耸着láng鬃，抓紧时间抢吃，非常不满意被那么多人围观。它刚啃上两口，突然翻了脸，皱鼻张口露牙，猛地向几个军人扑去。动作之快，凶相之狠，大出几个军人的意外，四个人中有三个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小láng被铁链拽住，血碗大口只离军人不到一米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