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谷_成一【完结】(70)

2019-03-10  作者|标签:成一

  昌有师傅听了老大们的计谋,以为甚好。只是觉得,二十辆车,四五十号人,浩浩dàngdàng,会不会把绑匪吓住了,不敢露面?

  老大们就问:“昌有师傅,那您有什么高招?”

  昌有说:“我看人马车辆都减一半,只去十辆橇车,每辆也只跟两人。这样阵势小,还保险些。又不是占山为王的主儿,挑二十来个高手,我看没有拿不下的局面。各位老大看成不成?”

  老大们议了议,觉着也行:“有您这样的高手,那就少去些人马吧。您要不来,我们真不敢大意,万一有闪失,谁能担待得起?”

  昌有忙说:“这事全凭各位老大!各位的本事,我能不知道?用不着排那么大阵势,就能把这事办了。”

  经商量,昌有从他带来的武师中挑八位,剩下由镖局出十几位,组成一班jīng锐,扮成车倌,出面救人。另外再安排一二十人,预先散在附近,以在不测时接应。为了少惹麻烦,不惊动市面,明天还是越早走越好。最好,能赶在绑匪之前,先到达大芦。那样,在地利上不至吃亏。于是,定了天亮时赶到大芦。

  这样,后半夜就得出动了。议定后,昌有师傅匆匆辞别各位老大,赶回客栈,抓紧休歇。

  4

  大芦在津南,离城五六十里远,那里有一处浩淼的大湖,风烟迷漫,苇草丛生,常有qiáng人出没。但津门镖局都知道,近年并没有什么草上飞聚啸于此,也没有出了别的山大王。出事以后,镖局天天都派有暗探在此游动,什么线索也未发现。

  镖局老大当然知道,绑匪指定的赎人地点,决不可能是他们的藏身之地。不过,绑匪既然将此定为赎人的地点,那应该有些蛛丝马迹可辨。怎么会如此无迹可寻? 尤其是京号戴老帮带来五万银票后,赎资很快备齐了,在第三四天,就想缴银赎人。绑匪留的肉票,也说是五日之内。但镖局派出的暗探,却在大芦一带什么动静也没有发现。也许

  他们是深藏不露,非等来运银的橇车不肯出来?生瓜蛋也会隐藏得这样老辣?

  要不要贸然押着银子,前去试探,镖局老大和京津老帮都拿不定主意。换回人来,那当然好,要是浩浩dàngdàng白跑一趟,那在津门市面还不知要引起什么骚动。所以,第三天没有敢出动。

  挨到第四天,镖局谋了一个探路的计策:雇了一队高脚骡帮,驮了重物,浩浩dàngdàng从大芦经过。到大芦后,选了僻静处,停下来休歇。但盘留很久,依然没有任何人来“问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不测?正在忧虑,二爷和昌有师傅赶到了。见二爷那样悲愤,也没有敢对他们说出这一切。

  反正是最后一天了,留下的惟一出路:必须押银出动。

  为了在天亮后就能赶到大芦,大约在三更天,武师们就押着运银的橇车,静静地出发了。除了十辆银橇,还跟着一辆小鞍轿车,那是为了给五娘坐的。

  现在是二爷坐在里面。

  昌有师傅本不想叫二爷去,二爷哪里肯答应!但上了年纪的二爷,装扮赶车的跟车的,都不合适,那就只好装成一个老家仆了。昌有师傅叮咛他,必须忍住,不能发火,二爷要见了绑匪就忍不住,那五娘可保不住出什么意外!二爷当然什么都答应了。

  出城以后,依然是黑天,二爷却从车上跳下,跟着车大步流星地往前奔。赶车的是太谷来的武师,就悄悄说:“天亮还早呢,二爷你还是坐车上吧。”

  二爷说:“不用管我!”

  赶车的武师,也不敢再多说话。

  天黑,路也不太好走,但整个车队,一直就在静悄悄地行进。当然,谁心里都不平静。

  绑匪是不是生瓜蛋,镖局老大们已经不大敢相信。镖局就是吃江湖饭的,五天了,居然打探不出一点消息。会不会是闹义和拳的拳民做的活儿?可天成元票庄一向也不十分亲近洋人,不会结怨于拳民的。刘老帮也极力说,拳民们才不会这样难为他。可是现在押这样一大笔现银,黑灯瞎火的,又不走官道,最怕的,就是遇了这些拳民。遇贼遇匪都不怕,遇了像野火似的拳民,那可就不论武艺论麻烦了。叮咛众弟兄不要声张,尽量静悄悄赶路,也是出于这种担忧。

  好在一路还算顺利。又是夏天,不到五更,天就开始发亮了。在麻麻亮的天色里,路上遇过两个人,模样像是平常乡民。见影影绰绰走出这样一溜银橇车,乡民都吓呆了,大张着嘴,一动不动看车队走过。

  他们准以为是遇了匪盗!

  见了这种情况,车队更加快速往前赶。天亮以后,押着这样多银橇,那毕竟是太惹眼了。

  这天竟是个yīn天,到达大芦时,太阳也没有出来,满世界的yīn沉和寂静。他们停在了一个没有人烟的荒野之地。不远处,即能望见那个浩淼的大湖和动dàng着的芦苇、蒲草。

  绑匪不会来得这样早吧?不过,镖局老大还是派出人去探查。

  二爷过来,悄悄问昌有师傅:“你会凫水不会?”

  昌有也低声:“也只是淹不死,但落入水中,也等于把武功废了。”

  “我一入水,就得淹死了。”

  “二爷,有水战,也轮不上你抢功的。”

  “那我来做甚!”

  “我劝你甭来,你非来不可。快不敢忘了你扮的身份,山西来的老家人,不会凫水,也不奇怪。我们沉住气,还是先少说两句吧。”

  二爷哪能沉着从容得了?他安静了不大工夫,就向湖边走去,没走多远,给镖局老大叫住了。嗨,哪也不能去,就这样傻等!

  大家就这样一直傻等到半前晌时候,陆上,水上,都没有任何动静。既不见有车马来,也不见有舟船来。

  这帮生瓜蛋唱的是一出什么戏?

  二爷说不能再这样傻等了,老大们也有些感到气氛不对,只有昌有师傅主张再静候至午时。他说:

  “他们会不会还是嫌我们来的人马多,不敢露面?所以,还是不能妄动。这是人命关天的事,稍为不慎,就怕会有不测。”

  二爷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位老大说:“嫌多嫌少,反正我们的人马已经来了。我看,咱们得去雇条小船,派水性好的弟兄,到湖泊中去探探。”

  大家听了,觉得早该这样。

  昌有师傅说:“还是要引诱他们陆战,不要水战。”

  于是,就派出两位镖局的武师,去附近找乡民雇船。其余人,仍七零八散地坐在地上,吃gān粮,打瞌睡:这也是有意装出来的稀松样。

  这样一直等到过了正午,仍然没有“草上飞”的影子。大家正焦急呢,才见前晌派出的一位武师,匆匆跑了回来。大家忙问:有什么消息了?但他也不理大家,只是把一位镖局老大拉到远处,低声告诉了什么。

  老大一听,脸色大变。忙招呼其他几位镖局老大和昌有师傅过来,但二爷早跟过来了。

  “寻见那些忘八了?”

  老大支吾着,说:“还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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