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薪尝胆同人)忠诚背后 作者:luxihua1981/beiliya1981【完结】(12)

2019-06-25  作者|标签:luxihua1981 beiliya1981

“范蠡呀,你好好想想,你是碰上了我这样的君王,你如果碰到其他君王又该如何啊?”

范蠡闻言不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竟似被大王描绘的可能吓失了魂魄,停顿了一下方才回神,终于由衷的笑了出来。

“所以,臣非贤臣,君乃明君嘛。”

“嗯,你这可是话里有话啊,虽是赞美,却仍不乏有狡狯之意。”大王被范蠡的双关语引得厄尔,干脆与他肩并肩靠坐一处,边拍着他的胳膊边低声叹谓,“范蠡呀,你我君臣也有好一段时日未曾像这样谈话了,不如今夜就秉烛夜谈至天明,如何。”

“范蠡——求之不得。”
=======================================================
11功成身退


文仲。

臣在。

厚葬吴王。

诺。大王,臣有一事,不得不向大王禀报。

讲。

范蠡携西施已经不辞而别了。

是吗……范蠡走了。

臣是否派人去追?

这是在寡人的意料之中,他已经完成了他的抱负。随他去吧。
=============================================
旌旗招展,烟尘漫天,陈兵列阵于吴国城门之下的满营将士,跨马持剑遥望那宏伟的城池建筑,不免卷起了难解的各样心思。然而最是汹涌激荡的还是一句话:他们,回来了!

兵败的不堪,灭国的艰难,臣服的耻辱,为奴的心酸。今天,他们越人定要一并讨还。

跨骑一匹战马横至在大军前列,军师范蠡的目光始终缠绕在同样引领军前的大王身上,望着他古井无波的面部表情,心中翻腾的辨不清是种什么情绪。

以胜利者的姿态,再回到这座盛载了自己平生最大屈辱的所在,大王会是何种心情?但范蠡看了又看,望了又望,却仍旧分辨不出。大王的面色很平静,甚至流转的目光深处,亦空旷得探不出分毫,就好像他这个人根本不在当场一般,空落落得只剩下一具躯壳,走r_ou_行尸。

曾经,范蠡以为他可以体会,甚至可以分担,然而真的事到临头他才终于意识到,不可能。

大王的痛苦太过锥心,也太过深沉,早已舔骨噬髓如影随形,别的人,皆被隔离在厚厚的屏障之外,根本无从探知,即便是他,也不得触碰。不由自主的,范蠡的思绪远远飘回了越国囚牢,那一夜,也许便是他这辈子能够最接近的窥视到大王内心的一刻了。

那晚大王的确如所言一般与范蠡同住在大牢之内,从他初初入越到入吴为奴,再到历尽千辛万苦回国以后的现在,两个人细细的谈了许久,直谈至大王精神乏累,就那么斜靠在范蠡肩头,逐渐沉入黑甜梦乡。

感觉左肩微微下沉,范蠡稳住身形半偏过头靠在墙上,调整了个较为舒缓的姿势以便大王倚靠,同时小心避免惊扰大王休息。

一切安顿妥当,他本也打算就此休憩片刻,然而阵阵拂绕在颈侧的温热呼吸若有似无,轻轻拨动他起伏的思绪,即便死死阖闭双目,却依然掩不住那副安逸面庞在黑暗中的明亮清晰,一寸寸瓦解他本就不堪一击的坚持,终于移不开目光,如丝般一圈一圈的缠绕着身侧的那个人。

借着烛火微弱的光亮,范蠡抬起右手轻轻拨开遮在大王面前的散乱发丝,然后以指腹细细描摹眼前的轮廓,眉、目、鼻、口,却始终留出寸许距离,不敢切实触碰。他知道,这细如丝线而又宽似鸿沟的差距,便是他穷其一生亦无法逾越的壁垒,深深隔开他们二人,君与臣的安全位置,若执意向前,只会彻底摧毁掉他留在这个人身边仅存的理由,再欺骗不了任何一人,甚至他自己。

所以只可观望,在最近的地方远远观望,他的世界,他的一切,他的大王。静静的看,深深的看,他只能看着。

就在这个几乎静止的时刻,原本斜靠着范蠡的大王却不安稳起来,面带惊惧,双眉紧锁,随着声声若不可闻的呓语,大王突然圆睁双眼,整个人弹跳般坐起,控制不住的向后栽倒。

范蠡被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慌乱中顾不得礼仪身份,下意识的伸出手围圈住大王后倒的身形,揽在自己怀里。

似是刚从噩梦中惊醒,大王两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前方一点,控制不住的全身剧烈战栗,虽然狂乱踢打着想从范蠡怀里挣脱出去,但力量却并不很大。范蠡见状更不敢放松,生怕大王惊惶下伤了自己,不由更是用力将人拥在胸前,嘴里不停的低声安抚。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工夫,大王的挣扎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急促的呼吸也有了些许缓和,又呆了一会儿,一个因为被压在衣服里面而有些沉闷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

“范蠡,没事了。”

范蠡一愣,赶忙松开手跪着向后退了半步:“范蠡逾越了。”

“跟你没关系,寡人——”刚刚平静下来的声音还略微有些发颤,大王停顿片刻,终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表达,只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范蠡起身。

“范蠡呀,寡人,吓到你了吧。”

“大王言重。”范蠡重新靠坐起来,关心的上下审视大王青白的面色,“看大王脸色不好,是不是做恶梦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寡人——”

本想强扯起微笑,然而动了动嘴角终于还是作罢,大王紧紧盯着范蠡的表情,好半天才闭上眼,有些脱力的倚回他身侧,又歇了一阵,低低的声音接着说:“范蠡呀,有些事,你其实是知道的吧。”

一句话炸开在范蠡耳边,他浑身一抖,一股寒意自下而上扩散全身,慌忙垂下头回禀:“范蠡不明白大王的意思。”

“没事,这里就你我君臣二人,你不必顾忌,也不必……跟寡人装糊涂。”

“大王——”好似有什么锋利的东西瞬间贯穿前胸,范蠡语声一滞,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范蠡,知道。”

“知道啊。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寡人早已料到瞒不过你,范蠡呀,寡人的事,你恐怕都知道吧。”

“范蠡有罪。”

“你有什么罪?有罪的又不是你,只可惜,寡人这一国之君,却治不了该治之罪。范蠡,你想想,是不是挺可笑的啊。”说着大王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厉害,耸动着双肩停也停不下来。范蠡愣愣的看着,眼泪无声滑落,染了满脸。

痛快的笑了一阵,大王搌搌眼角溢出的泪水,回过头正想开口,却见范蠡一早成了个泪人,不由又是一阵好笑:“范蠡呀,你哭什么。”

“啊?范蠡没哭。”范蠡闷闷的说。

“没哭?”大王抻起衣袖蹭了蹭他的脸颊,笑道,“这牢房里面,莫非下雨了不成?”

范蠡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抬手胡乱擦抹泪痕,却怎么也止不住新的泪水涌出,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弃的垂下胳膊,语气却沉稳坚定。

“大王,范蠡定会带领越国上下战败吴国,以雪——亡国之辱!”

好似没料到范蠡竟会冒出这么一句,大王微微一愣,望着他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范蠡的袍服前襟往回一带,同时顺势倾身向前,蓦然吻上了他的双唇。

所有的思维停顿在大王接近的前一刻,鼓动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渐渐重合在一起,范蠡依本能驱使闭上双眼,感觉唇上微凉的触碰,软软的,带着咸味,轻描淡写的吞噬了一切。

一个轻触的火种爆发得迅速狂乱,理智如同绷紧的弓弦被轻轻割断,欲望随着另一具温热身躯的贴近奔泻而出,顷刻引动起内心深处的战栗,沿着血液蜿蜒流汇,爬满全身。平整的袍服早被胡乱扯开,散落下来遮去了凹凸不平的床榻,双手自主的攀上怀里真实的温度,轻挑慢捻辗转游移,谈不上温柔的抚摩急切而热烈,充斥着压抑的渴望,贴近、研磨,一点点深入,一寸寸探索,脉动的频率,呼吸的凌乱,幻梦与现实的疯狂契合,那一刻,范蠡得到了整个世界,同时,却也失去得干净彻底。

“越军听令,攻城!”

一声冷冽的号令响在耳边,突然打散了这片刻迷离,范蠡慌忙凝聚心神,搓了搓仿佛被内心深处的寒意冻僵的双手,“呛”的抽出腰间佩剑,手中一带战马,便在如雷的喊杀声中,跟随大王冲向吴国的城门。

都结束了。所有的遐思、妄念,就在那一夜,全部烟消云散。他再也不能假装忠臣侍立君侧,再也无法自充谋士列立朝纲,再也不敢坦然自若直视君颜,再也无力遮掩真相欺人欺天。是他自己,摧毁了一切,甚至连最后一个留在大王身边的理由,也被他亲手,撕成了碎片。

潮水一般,越国的军队攻破王城,涌向吴宫,范蠡被裹在兵马之中,也一路冲了进来,顺利得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也有些失笑。

国破家亡,原来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范蠡很想亲眼看看,昔日里目空一切的吴王夫差,现如今的下场。然而来到大殿门外,他却突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资格,毕竟那个名字所代表的一切,不论以何种形式结束,都只是属于大王一个人的,仪式。

更何况在他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个人,另一个因为他失却一切的人,他的罪孽。

于是他跟谁也没说,一个人绕过前殿,独自闯入后宫,并及时阻止了西施的自尽。

该死的尚且留在世上苟且存身,又岂能任由不该死的在眼前香消玉殒。反正他能做的,也只剩这一件事了。

“西施,跟我一起,走吧。”
========================================================================
12尾声


两个人,两匹马,静静的隐在道旁树林以内,目送越国的征吴大军浩浩荡荡,凯旋而归,直至大队人马过后踢起的尘土都溢出眼帘,再看不到了,却依旧站立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

“先生,我们不用跟大王和王后辞行吗?”站在范蠡身旁不远处的西施,迟疑的问出自己的迷惑。

“不用了。”范蠡表情漠然,目光却痴痴凝望着越军离开的方向。“回去告别的话,范蠡就走不了了。”


加入书架    阅读记录

 12/14   首页 上一页 下一页 尾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