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 作者:初禾【完结】(57)

2019-06-20  作者|标签:初禾

  迟玉坐在床沿安静地听着。

  原来,出问题的是春节前的一个线下策划活动。活动本身进行得还算顺利,顾客玩得尽兴,商家赚了钱,广告投放者赚了名,年后新媒体部也收到了账,但在线上反馈时却出了大事——部分顾客在活动页面上抒发感想,写了许多打油诗,这些打油诗看上去平淡无奇,排头几十个字连起来,却是***言论。当时正是春节假期,值班员工没注意到打油诗,开年后陆续又出了一系列活动,有问题的活动页面就淡出了大家的视野,始终没人发现异常,直到上周,有心者将打油诗截图,并用红框勾出排头内容发在微博上。微博很快被删,但新媒体部乃至整个仲灿传媒都如临大敌。省宣和市宣的领导轮流赶到,要求严查此事。集团高层将刘存叫去狠批一通,刘存回来就让旅游美食版块的临时负责人张戚滚蛋。

  讲到这里,迟玉已经明白,下一个必须滚蛋的是自己。

  那活动是版块其他人负责的,他监督过前期的执行,因为在纸媒干了很多年,政治敏感x_ing一向很高,考虑到假期最容易被人钻空子,放假前对活动负责人千叮万嘱,说应当暂时关闭网络反馈渠道。负责人答应了,还当着他的面交待下去,结果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页面根本没能关闭,而值班员工又玩忽职守,或者说职业素养严重不足,竟然将打油诗给放过去了,造成如今的局面。

  李筱低着头,欲言又止。

  迟玉暗觉有异,正想问怎么了,柯劲已经抢先道:“筱姐,麻烦不止这一桩?”

  李筱愣了愣,看向迟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现在咱们办公室谣言满天飞。”

  迟玉问:“关于我?”

  许骋点头,“你知道就行,别往心里去。”

  迟玉听到一半,苦笑着捏了捏眉心——新媒体部近来有人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还与男人牵扯不清。

  话难听,却是事实。

  李筱忧心忡忡,“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在造谣。”

  迟玉摇头,“谢谢,不过别为我费心了。”

  许骋以为他接受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正欲出声安慰,又听他道:“其实我已经决定离职了。”

  三人俱是一愣。

  迟玉简单说出自己的打算,怕他们不信,还把周晨钟扯了出来,“我跟周教授商量过了,他也建议我换一个环境。”

  许骋顿时松一口气,李筱却紧张起来:“那你今后做什么呢?”

  “不急。”迟玉笑了笑:“总归是有路的。”

  柯劲看着他,眉梢轻轻一挑。

  几天后,出院手续办妥,迟玉回到莲安小区,刷门禁时总觉得有人看着自己,转身望了望,心道大概是太敏感,想多了。

  家里很干净,当初拉扯的痕迹已经不见了,迟玉想,得给房东打个电话,感谢一番。

  房东是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知道他住院,还来探望过一回。前阵子,他跟房东说自己要出院了,房东笑说:“成,我去给你收拾收拾!”

  他想当然地认为,家里的清洁是房东叫人来做的。

  房东在电话里笑:“回来就好,别再受伤了,我昨天去了一趟,放了些苹果在茶几上。”

  迟玉拿起苹果,“谢谢张姐。”

  挂断电话,迟玉换了身居家服,打算将被套与床单换一换——已经是夏天,可以睡凉席盖毛巾被了。

  而卧室的床上,居然已经铺好了干净的凉席。

  迟玉有些意外,但一想房东的为人,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住院几个月,回到家紧绷的精神一松,他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孰料刚眯眼就睡着了,醒来已是傍晚。想起还有事没做,便走去书房开了电脑,敲出一份辞呈。

  一切尘埃落定,去卫生间洗漱,心尖却突然颤了颤。

  漱口架上c-h-a着两把牙刷,深蓝色那把是他的,浅蓝色那把是荀慕生的。

  浅蓝色牙刷还很新,像未用过一样。除夕那天荀慕生匆匆赶来,陪他过了最不孤单的一个春节,他开了一把新牙刷,荀慕生就用了早晚两次。后来,他们去了南部滨海小城。再后来,他们回到这里,美梦被打得支离破碎。

  将两把牙刷从漱口架上取下来,迟玉凝视许久,最后轻叹一口气,将它们一齐扔进垃圾桶。

  深蓝色牙刷已经用了挺久,是时候换一把了。

  至于浅蓝色牙刷,虽然几近全新,使用的人却再不会回来。

  夜深人静时,迟玉用温水服了药,躺在舒适的凉席上。他身体是好了,但精神方面的药物却暂时不能停。周晨钟的嘱咐他都记着,但闭眼没多久,还是想到了荀慕生。

  当初他身有隐疾,荀慕生每晚监督他吃药,循序渐进,温柔引导,慢慢治好了他那难以启齿的病。

  现在,服药只能靠他自己自觉了。

  也好,他想,总是得放下的。

  往前看,记得那一捧不属于自己的微光就好。

  周一,新媒体部忙得j-i飞狗跳。迟玉推开玻璃门,一切声响顿时歇止,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几秒后僵住的表情一松,变得异彩纷呈。

  李筱想过来与他说话,他却用眼神阻止,然后径直走向总编办公室,在门上扣了两下。

  刘存并不知道是他,喊了声“进来”,他推门而入,淡然却肃穆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刘总。”

  刘存神情一变,面部肌r_ou_抽了抽,“回来了?”

  “嗯。”

  刘存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底涌出一股怪异的狂热,“回来了好啊,再不回来,我得亲自去找你了。”

  迟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要将辞呈递上去,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以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带人就用心带,多教些东西,别什么事都帮着他们做。你从来不听我的,现在好了,王薇一出事,你也得负连带责任。”

  王薇?迟玉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正是自己春节前带的实习生。

  刘存哼笑,把闹出大问题的活动讲了一番,点明是王薇没能及时关闭反馈页面。迟玉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颇有些感慨。

  刘存又将个中利害分析一番,说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只要你……”

  他看向迟玉的眼神,贪婪又疯狂,仿佛充满某种畸形欲望。

  迟玉无动于衷,将辞呈递了上去,安然自若地看着他。

  突然,刘存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仿佛不相信他会辞职,恶狠狠地看着他,半天才咬牙切齿道:“我能将你从《仲城时报》救出来,就能再保你一次!”

  “不必了。”迟玉半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欲走。

  “文筠!”刘存喝道。

  迟玉驻足,不悦地半侧过身。

  改名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此时此刻,他极想立即将名字改回去。

  “文筠”二字出自刘存之口,直让他感到恶心。

  刘存y-in沉地笑:“你装什么清高?你早与男人混在一起了,以为我不知道?”

  迟玉拧眉,与刘存对视。

  “那个经常在隔壁健康巷里接你的人,和你是那种关系吧?”刘存道:“嗤,风流浪荡的荀老板你也敢睡,许骋介绍给你的?”

  迟玉十指一紧。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卖了身不敢承认?”刘存哼笑:“还是说已经被甩了,心有不忿?”

  “你闭嘴!”

  “看来是真被甩了。文筠,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否则以前李筱赵禹他们那么欺压你,你为什么不辞职?”刘存目露凶光,“只要你跟了我,过来求我一声,我保证……”

  迟玉突然哼笑起来。

  刘存顿时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迟玉方才还有些生气,此时却只感到可笑,平静道:“不必了刘总,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刘存,开门离开。

  刘存的神情变得极度扭曲,拳头闷声砸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半晌后才狰狞地笑道:“好,好,好,你有种,你给我等着,有你求我的一天!”

  离开仲灿传媒,迟玉一身轻松,并未急着找工作,而是将换房提上了日程。

  莲安小区那套房子很好,住习惯了,就像自己的家一般,房东也好,热情又大方。但出院以来,他住得并不安稳。

  那是他与荀慕生温存过,也决裂过的地方,有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想忘却的往事。

  他想要逃离。

  新家很快找好,他提着礼物跟房东道别,反倒被房东硬塞了一盒点心,回家时经过理了很多次发的理发店,想着今后大概不会来了,便又去理了一次。

  老板听说他要搬家了,立即亲自上阵,想给他剪一个今年最流行的发型。他想起去年剪的“洋气平头”,不免回忆起盛熙广场中庭的相遇,出了一会儿神,笑道:“算了,理个普通的就好。”

  老板嘟嘟囔囔,理完后还夸张地叹气:“早跟你说过你底子好,你啊,就是不听我的!”

  迟玉付了钱,随x_ing地挥了挥手:“走了。”

  没车搬家不方便,迟玉提前约了搬家公司,柯劲却开着车赶来,非要帮他搬家。

  他推辞不掉,只好承了对方的情,但心里有些诧异,不知柯劲从哪得知他要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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