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如刀 作者:Adrian Kliest/浅池王八(四)【完结】(40)

2019-06-14  作者|标签:AdrianKliest 浅池王八

  “跑了就跑了,现在洛阳周边已经全部肃清,就算跑了,也翻腾不出什么浪来。那个明教掌使,最多就是条暗线,哪有这个要紧?而且他们素来主要同红衣教作对……哼,红衣教那群女人,也不能让她们太舒服了,否则迟早爬到我们头上来。”洪英把卷宗扔到桌案上,那些卷宗经过雨水的浸泡又重新晒干,早已经发黄皱缩,“人送去牢营了没?”

  “已经送去了。将军打算怎么办?”

  “重新审。下手别那么重,叫他难受就行了。”洪英沉思地抚摸着下巴,突然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认定那个明教也不知道些什么?”

  “将军,怎么?”

  “之前叶锦城说他是被明教坑害的,我看倒不是在撒谎。这次的事情出了之后我特意派精干的探子到杭州府打听了一下……他跟明教有旧仇。十几年前杭州府当地的流言曾经传得沸沸扬扬,他老相好二十年前死在明教手里,后来他为着报仇……你过来,过来。”他一面说着一面招手叫洪宁附耳过来,洪宁凑上前去听了一刻,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诧异又猥亵的嗤笑,连带着洪英也笑了。

  “就算报了仇,可老相好死了就是死了,回不来啊。时至今日他仍旧看明教不顺眼,我信。”洪英说着直摇头,“唉,说到底这件事也是我的错,虽然当初跟他结交的时候就去杭州府悄悄打听过来头,却没想到往这不上台面的一方面也打听一下,白白遭他骗了好久。”

  “可是将军……要是这次进了牢营,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妈的,牢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洪英勃然大怒,“你不会叫他们警醒着点,别叫他自寻死路就是了!我近日有事,没空审他!”

  “将军,我想讨个示下,”洪宁皱着眉头,“之前他那副样子,您也看到了。说句实话,属下这些年跟着您,见大狱里审过无数的囚犯,能到了咬舌头的地步也不招的……您心里也清楚,不多。这类人,多半至死也不会招认。我担心就算进了洛阳牢营,他也照样是铁板一块,如果真的死也不招,属下该怎么办?”

  “死也不招?”洪英闻言发出一声沉沉的冷笑,“横竖周边已经肃清,他若是真的不招,我也不会就怕到睡不着觉!”

  “那他就没什么用了,是不是直接杀了了事?”

  “就算杀,也要杀得有用。”在昏暗的灯火下洪英一双眼睛闪闪烁烁,看着分外刻薄恶毒,“他若真的聪敏,心里就该明白不肯说话的下场……若是真的不招,我叫他死也死得——物尽其用。”

  梦里全是沉沉的雾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淖里走,手上的双刀重逾千斤,叶锦城跟在他身后,苍白着脸一言不发。他们穿过青灰色的密林,走入一片片r-u白色的更浓稠的雾气中去。他踉跄了一下,转头去看身后,却发现后头一片空寂,叶锦城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

  陆明烛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正在柔软的褥子里不安地挣动。额上和后颈全是淋漓的冷汗,他这才觉出有一只手握着自己,随即看清了榻前的陆明灯。见他醒了过来,陆明灯一下子就笑了,伸手来探他额头。

  “师兄,你醒了!”

  “……这是……在哪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要命,随即身上一冷一热地阵阵打起摆子来,陆明灯连忙把被褥给他拉上去,从旁边端了药过来。

  “……师兄,”他说着声音就哽住了,“这是南边营地,出去巡查的弟子发现你倒在沼泽旁边,要不是凑巧,差点就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我们派出去无数的人打听,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急都要急死了!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他想说话,可不仅仅是喉头仿佛生了铁锈一般,连心绪似乎都锈死了,卡在那里半天转动不起来。陆明灯见他的模样,不由得连声道:“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过师兄,有件事你得先告诉我,你是一个人?有没有人跟你一起?要不要兄弟们再去巡查几次?”

  这话像是一只手狠狠推了他一把,他一下子醒过神来,之前一幕幕纷至沓来,让他刚喝进口中的药立时就呛了进去,陆明烛弓腰耸肩,倚在床边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陆明灯被他吓得不轻,连忙过来给他顺气,好一阵子陆明烛才抬起头来,陆明灯看见他眼睛周围一圈浓密的睫毛兜着一汪沉甸甸的眼泪——因为咳嗽,这泪水本属平常,可陆明灯却突然发现,他的眼圈渐渐红了。

  “我是……”他艰难地点着头,“……一个人。”

  (一七零)

  外头凄切的寒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陆明烛伏在枕上听着那淅淅沥沥的声音,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渐渐睡着了。肩背在被褥外面冻得发凉,他却仍然沉寂在迷迷糊糊的梦境中难以醒来,还好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给他将被褥拉上去。温暖舒适的感觉重新环绕着他,那给他拉起被褥的手却不离去,滑到下面轻轻抚摸他凸起的肩胛骨。这人的指尖有一点凉,手心却是热的。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以至于不用睁开眼睛,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摸到对方的肩头。他顺从地被翻过身来,上方俯视着他的是叶锦城微笑的脸,陆明烛看见他束起的长长的头发垂在脸颊旁边,发出乌油油的光。随即是叶锦城俯下身来亲吻他,他如堕云雾,却自有另一种莫名又熟悉的悸动让他顺从地分开双腿。这是他们习惯的姿势,他的双颊却仍旧热了起来。叶锦城用手抚弄着他,把自己挤进他两腿中间,再慢慢地送进去,那一股熟悉而且叫人安心的充实感让他呻吟起来,叶锦城倒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用力地将他顶弄得前后摇晃,腰上不到片刻就传来酸软的感觉,可酥麻的快意源源不绝,陆明烛情不自禁地又将双腿分得更开,喘息着伸手去摸索两人结合的地方,指尖触碰到只觉得一片s-hi泞,更叫人脸红心跳,情动难抑。在这样的情状下,叶锦城却依旧沉默,只是脸上情欲的红晕底下一直都浮着温柔安静的微笑。一阵悸动驱得陆明烛挺起腰来,叶锦城俯身含住他的r-u尖,s-hi润又模糊的吮吸声,一下子刺激得他反弓着的腰开始簌簌颤抖,随着那一下下用力的抽送,挺翘着的前头淅淅沥沥地流淌出清液,连带着紧紧咬着叶锦城的地方也一松一紧地收缩起来,陆明烛双手紧紧箍着他,叶锦城也就顺从地低下头来同他接吻,他似乎听见叶锦城在低声地呢喃着一些什么话,却难以分辨清楚,满足与疲倦的感觉很快就占据了全身,陆明烛的手滑落下来,叶锦城的手随即叠上去,十根手指交错着紧紧握住,这曾经是他们重复了很多次的动作,今天也没有例外。

  他还想再握得紧些,就这样鼻息相闻地躺在一处,在一室旖旎暧昧的气氛中,紧紧地贴在一起听寒雨敲打窗棂。可手中的那只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寒凉下去,五根手指,像是死去的人一样冰冷。陆明烛再想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哪有什么锦衾罗帐,只有囹圄深黑,叶锦城就俯卧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地方,支出的一只手被他握在手里,蜷缩着像是僵死的雏鸟。他惊慌失措起来,正想要去伸手摇晃叶锦城,眼前的场景却又像是云雾一样消散了,随即更加模糊的一层薄雾笼罩下来,他看见叶锦城缓慢地对他摇头,枯白的发和憔悴的眼,张开结满了血痂的嘴角艰难地对他说话。

  你走……我会拖累你……

  陆明烛惊出一身冷汗,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于是竭力挣动起来,身子却像是被沉重的大石死死压住,怎样也动弹不得,任凭怎样挣扎皆是徒劳。他依稀能看清自己此时身处的房间,连窗前帐幔的模样都纤毫毕现,可人却纹丝不动,随即他好像看见榻边坐着的人——是叶锦城,他正在看着自己,却也不说话。陆明烛张了张嘴,他很想叫叶锦城把自己摇醒,连喊了几声叶锦城却是不动,只是微笑地看着他,他越发着急,却见叶锦城轻轻摇着头,似乎又叹了口气,随即起身离去了。

  陆明烛急着想要拉住他,身子却向下一沉——他发现自己终于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房间里并没有人,只有一碗汤药放在榻边小几上,已经冷了,想是陆明灯送进来,看见自己还睡着便没有叫醒。陆明烛急促地喘息着,伸手往两腿之间一摸,只觉得一片粘s-hi冰凉。他用另一只手撑住额头,垮着双肩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挪下榻来,胡乱收拾了一番。每走一步全身的骨头都像是在互相错位一般剧痛不止,这种感觉他在很多年前曾经体会过——在大光明寺之变那晚,他被凌尘救下养伤,刚能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情状。只不过他当年落魄多少有一部分拜叶锦城所赐,今番能够活命竟然仍旧同叶锦城有关。方才的梦像是个冷漠的谶言,冷冷地冲他嘻开嘲笑的大口。

  陆明烛只觉得心里砰砰乱跳,一时竟然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此时心里的感觉,同当年大光明寺之后竟然有些相似,却又有哪里奇异地不一样,可是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似乎有一股极其激越的情绪被硬生生地压抑下去,只在表面平静的心田下头澎湃,伺机想要找到突破口蜂拥而出。

  正在这时候,门响了一声,是陆明灯进来了。

  “师兄,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他不由分说地把陆明烛拉回床榻那里,陆明烛头里嗡嗡作响,像是炸开了似的痛了起来,一时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躺回去。陆明灯左右收拾了一下,才打开放到一边的东西,对陆明烛道:“师兄,给你看样东西。这是之前旁人送给我的,这东西太好,我也用不上,就送给师兄吧。”

  陆明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陆明灯将那长形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个盒子,再掀开来看,赫然摆着一对弯刀,只见形制稍有不同,一黑一白,上头各自淀着一层幽蓝和浅金的微光,刀刃雪亮,线条流利,一看就知品相更胜之前他用过的任何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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