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黄昏·欲望的枷锁 作者:少知艾柠(下)【完结】(24)

2019-06-13  作者|标签:少知艾柠

  我张开双臂,像是一个表演走钢丝绝技的杂技师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城市的最上空。从这头走到那头,有时还在我的唯一的“城市观众”面前,假装左右摇摆晃荡,摇摇欲坠。

  雪,突兀地下了起来。我停下,惊愕地抬头向上看,恍惚之下,丢掉玩x_ing,像个惊慌失措的猎狗嗅着一点气味儿,狼狈地跑向钟无盐。

  她坐在机场大厅的座位上,戴着一顶绒线帽子,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大衣。是她先发现了我。我在东张西望之际,听见一声兴奋的“大饼”喊叫,接着刚转过身来,就见她正迈着笨拙又丑陋的步子向我跑来。她扑进了我的怀抱中,幸好我身体结实了一大截,只向后倒退了一步便稳住身体。

  “可是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啊?”她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条欢迎主人的狗,是那么的热切、欢喜、忠诚和惊奇。

  我不会说这类r_ou_麻的情话,便回报她一个发自于内心的欣喜之笑。

  “给我暖暖手。”她不等我作出回答,就揣进我的口袋,另一只手仅仅攥住我的手。“啊,你的手好冰啊。脸也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你是跑过来的吗?”

  我不置可否。她等了我一个多小时,没有责怪我来晚了。但是我却私自玩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感到有点愧疚。

  “你先就住在附近的宾馆里吧,明天我带你逛逛。”

  “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有。”

  “你干嘛不带身份证。”

  “我带身份证干嘛?”

  “和我一起睡呀。”

  “呃……我没想到这点。”

  “那现在怎么办?”她似乎有点生气。

  “你去宾馆住,我回学校住。”我安慰她,“现在快三点了,只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到时候见啊。”

  等我送她入住宾馆后,我独自走在回校的路上。立在马路边上静静地等待着绿灯。一片昏黄的路灯灯光里,钻进来密密麻麻细细小小的雪影子,投影在地上,像是虫子在围绕光源飞舞跳动。

  绿灯亮起,30秒时间。长长的一段路。路口没有一辆等待通行的车子,对面没有迎面而来的人影,身后也不曾响起脚步声。我将脑袋微倾着,看着身前四步远的地面,一步一步向对岸走去。

  下一步,我合拢双脚,并列站在一起,眼睛看着对面柱子上显眼的绿色数字,在一秒一秒地跳动,11……10……9……我才走过一半的距离,我的步速不够走完接下来的距离。剩下的那一道道白色的横线所规划出来的路,怎么在8秒的时间里走完呢?7秒……6秒……5秒……

  4秒之时,我转过身,狂奔起来。气流分开我的刘海儿,刚好在倒计时结束之时,跑到起始之处。气喘吁吁地大口呼吸着冷空气,任凭冰冷的氧气洗刷我的心肺,麻木我的血管,刺激我的大脑。

  伸出双手,我费劲儿地制造出一个敞口的正方形笼子。雪儿一片复一片地掉落进去,俟到里面装满了一半,我将它封闭起来,抱在怀里沿着原路返回。

  我屈膝踏步向上走到四楼窗户处,隔着玻璃敲响了无盐的“门”。隔着窗帘,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我清晰地听见了里面窸窸窣窣的响动。

  “无盐,是我。”

  “你是谁啊?”我叫了好几声,里面隔了好一会儿才打开灯,声音里夹含害怕问道。

  “苏画屏啊。”我沉吟了两秒,“你的大饼哥哥……”

  她扒开一条隙缝,探眼看着我,蓦地吓得她尖声大叫,然后她哗啦一下向左拉开窗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瞧窗户外面的我。

  “外面挺冷的,放我进去可好?”我笑出一个温暖。

  她打开窗户让我进来,依旧小心地戒备着我。“你真是苏画屏吗?”

  “这个送给你。”我把藏在后面的雪花拿出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看见后没有很好地掩盖住脸上欣喜,然后又诧异地问。

  “我是魔术师啊,我可以做到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啊。”我向她走前一步。

  “你真厉害啊。”她捧着礼物摇晃了一下。雪花越来越少,水珠子越来越多。

  “但我想知道,”我再向她走拢半步,“你是怎么做到走进我心里的?”

  2 四个字母

  次日清晨七点,钟无盐就嚷嚷叫着起床,说是让我带她去看雪景。

  在逛校园时,她非常亲热地搂紧了我的手臂,特别是看到其他女孩子时。她这宣示主权的样子让人可笑。

  “有女生喜欢你吗?”

  “没有。”

  “哼,怎么可能,你可是一个‘著名的魔术师’啊,难道会没有女生因此喜欢上你吗?”

  “我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拒绝女生的表白’的话,所以不会有人来碰壁的。”我在军训自我介绍时的确这么说过,但当时引起了一连串的不屑声和隐藏下的鄙视表情。

  我也并不是对自己的长相有多么的自信,只是怕被烦恼和s_ao扰。每天应付那些慕名而来求教魔术的人就够让人心烦的了,还有学校魔术社团的人想拉我入伙的絮叨,我没丝毫兴趣加入,被他们强行牵扯上,也是很让人无奈的。事实上,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没必要再做魔术师了。后来所有的什么节日表演之类的,我都没有再参加,一切都遵从科长作下的安排和指示。然而,依旧有些人在加我微信时打着学习魔术的名义,对此,我统统拒绝。在外人眼里,我表现得非常高冷,因而我不招同学的喜欢,也就没有一个朋友,但我却无所谓。“高冷”给我带来的唯一坏处,在我看来就是有不服输,爱较劲儿的女生想要来敲碎我脸上的冰霜,她们大胆到让我惊愕和惧怕。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们会粘着我不放,像膏药,是以此为乐满足下内心的自尊还是真心实意地找我谈恋爱。我没功夫去瞎猜。后来有次,我非常难听地骂哭了其中一个女生。由此,我的臭名劣迹被不少人知道了。三人成虎,他们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不清楚我的长相,但晓得“那个骂哭女生的男人”。万幸的是,没有人找上我来决斗。可能是那位女生的颜值和魅力还不足以驱使那些“看不惯者”来寻我谈话聊天、威胁斗殴。文明礼仪、正义法治的社会,绝不能将辱骂打斗搬上公众的视野,它们也随时束缚住那些不安分的手脚,禁锢粗暴的念头,想来犹如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圈似的,于是,只在背地里y-in险地用招使劲,手指口骂。

  对待女生就应该绅士温柔。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条理所当然的公理。因为中国古代的可怜女子地位低下,身份卑贱,从而衍变出来的结果:时代进步里、思想开放下的人们都这么死死地认定那条公理。它也就不需要被道德或逻辑来证明。所以,他们便“理直气壮”的在背后横眉冷眼地指责我,甚而我的同班同学也都责怪我“不应该那么残忍地对待一位女生”,口气不咸不淡,恰好好处,高明极了。加之,我那高冷漠然到“我行我素”的模样更是让一些人看我不惯,像是饭粒里的砂砾,其所导致的“后果”是我被他们孤立了。其实也没多大的坏影响,就是班级聚会不叫上我,上课时不坐在我旁边,或是坐在我旁边也不和我说话。那位女班长甚至都做不到惺惺作态地来询问我是否参加。相对来说,我的室友会对我稍显礼貌地客气上一两句,但我知道他们也是讨厌我的,因为我不止一次给过他们脸色看,因为我容忍不了他们的诸多坏习惯,因为他们认为我直直白白的话伤害到了他们的自尊和颜面。可悲的是,他们并不改正身上的坏毛病,真正地做到了“我行我素”这个成语所表示的意思,还很努力刁钻地从我脸上挑刺。我的青春痘隐隐作痛。

  我对这些都不在乎。

  “是为了我吗?”钟无盐的双眼闪闪发亮,语气故意得不像是问句。我不能昧心地用“一汪秋水”来形容,而她长得并不出众。

  我沉默着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无盐的到来满足了我所幻想的两人一起撑伞信步游于江南雪景里的诗意,只是风吹细雪的天气有点y-in暗。雪还在一直不停地下着,间或一阵儿浓密得好似雨丝断成了点儿,只是缺少了噼啪噼啪拍击伞面的声音,可静心细细听来,另有一阵纷落窸窣的扑簌簌的朦胧之音。

  在此,她给我讲了德芙巧克力的故事。一开头她便说“这是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她想抓起我的好奇心。

  接着,她简略地讲了一下那个故事。我听得稀里糊涂,总结来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未续成的可泣爱情”。和让人扼腕嗟叹的心形曲线没什么两样。

  又是女人。又是爱情。

  她说:“德芙的英文DOVE是一句被错过的表白。你猜猜它是什么?”

  “它是什么?”

  “一句话。”

  “一句话吗?”

  “对的,是英文。猜猜看?”她凝视我的样子是急于脱口而出又期盼好奇,我笑了起来。

  “噢——我猜不出来呀。”

  “笨蛋,是DO YOU LOVE ME的英文缩写啊。你的英文不是很好的吗?”她得意洋洋地咧开浅红的两瓣嘴唇,非常开心地笑着。

  她多开心呐!是DO YOU LOVE ME的英文缩写啊。

  心尖儿颤动了一下,集中注意力站定在湖畔的柳树下,注视着她在雪里蹦蹦跳跳,跃到湖上的石拱桥,倚着石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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