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载驱驰 作者:几多次枉痴心【完结】(55)

2019-06-12  作者|标签:几多次枉痴心

  他低下头,嘴唇触着白玉堂潮s-hi的黑发:“玉堂,委屈你了。”

  白玉堂胸膛里温柔地笑了一声:“白泽琰好歹也是出身经商世家,无利不起早的。一想到爷家的猫儿,这点小伤算得什么。”他握着展昭的手在唇边流连,眼睛看过来,“你其实是来提我去庭审。”

  展昭点头。

  白玉堂放开展昭的手,支着床坐起来:“看他们昨晚的火上房样子,我知道一定是今天。”他拉住展昭手腕,“猫儿,还有多久?”

  展昭看了看表:“再过半小时出发。”

  “来得及。”白玉堂把展昭向自己牵过来,“我看看你肩膀。”

  展昭低眉,白玉堂被折磨一夜,刚刚缓过来,最先惦记的还是他。心里有点虚,昨夜虽然没有打斗,但和西安坐听了半夜曲,到两三点钟才勉强和衣歇了一歇,自己也觉得纱布里面的深处一跳跳地疼。

  然而要是不让看,白玉堂这份心一定悬着难放。

  展昭让白玉堂松开手,自己把军装脱下来。他坐着太高,觉得白玉堂的角度看得费力,于是俯下身,两肘支着床面,把绷带缠裹的肩背露给白玉堂。

  白玉堂一眼看到纱布上的红色,伸手摸摸,叹了口气:

  “猫儿,你还是这样不顾自己。”他张开手指,盖住那片血色,嗓音低沉,“我把命交到你手里,是为和你一起保全。可你这副以命换命的架势,让我怎么忍心。”

  展昭把头埋进手臂间,白玉堂的声音像是直接透进他心里,沉甸甸热乎乎,让他不能回答。

  肩后一凉,白玉堂开始拆绷带,从军医留下的急救包里拿出用具,钳出展昭伤口里嵌的纱布,换了敷料裹好。

  白玉堂的手始终稳定轻捷,几乎没有碰痛展昭。弄好以后展昭直起身来,却看到白玉堂正擦掉满头冷汗。

  展昭搭上白玉堂手腕,在跳动的脉搏上轻按:

  这是最后的艰难时刻。我会还给你自由,连上我的一起。

  白玉堂看着展昭湛黑的双眼,微笑回应:

  这是白爷今生做的最大一笔生意,押上我自己,赚回你。

  展昭用力握住白玉堂手腕,千言万语都在一握里倾尽。

  他收手向门口一招,门立刻打开,早已准备好的看守捧着全套上校军服,进门敬礼。

  他看到坐在床边的年轻武官起身还礼:“放在这,你去叫车,开到楼下。”

  看守忙不迭地退出去,房间里这两个人的气场让他只想快点离开。上司们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展上校昨天安排得那么狠,今天却要亲手给白上校换衣服,这衣服和丧服没什么两样。军事法庭,那是军官们谈之色变的地方,它不可避免地染着秘密审判的意味,代表强权,代表军法,而这些往往与公平正义无关。曾经有军官在上军事法庭前自己带了手枪或毒药,可是这个一现身就衔及上校的白玉堂连自杀也没可能,他是戴着手铐脚镣受审的第一个人。

  白玉堂翻开放在面前的军装,看看纵贯侧边的拉链:“我还想戴着这些玩艺怎么换衣服,他们为了这事确实挺用心。白某不胜荣幸。”

  白玉堂说着就起身下床,昨夜药劲太大,脚踩到地面,头忽地一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去。心里刚叫声不好,已经有一副肩膀及时接住他,把他满怀抱住。

  白玉堂就算再不愿意,也只得在展昭肩膀上歇歇气力。头靠在展昭颈间,那种暖和舒服甚至让他忘记了伤痛。

  展昭臂膀拥着白玉堂赤裸的胸肩,等他这阵头晕过去,平稳地把他送回床上,拿出急救包里的纱布,轻轻按住白玉堂肩胛:“别逞强。”

  白玉堂自己也知道要保存体力,反正这会在展昭面前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于是闭上眼睛,伸开两条长腿趴在行军床上,乖乖配合着展昭包裹那些横七竖八的绽裂伤口。

  展昭包裹完毕,帮白玉堂把军装穿好。楼下响起小心翼翼的汽车喇叭声,展昭打开门,两个宪兵已经等在门口。

  白玉堂自己蹬上皮靴,向宪兵笑道:“鞋设计得不错。把脚镣遮掩得这么巧,特工总部的心思到底有多少是用在正地方的?”

  宪兵非常有眼色地紧紧闭嘴。阳光从门外照进,两位上校军装整肃英武。尤其是白玉堂,如果忽略镣铐和脸上的伤痕,完全不像是去受审,倒像是前去领受表彰。

  羊皮巷的南京军事法庭开庭前鸦雀无声,阳光s_h_è 进高窗,仿佛被空气吸尽所有热量。

  同样的阳光,照着上海的秘密和谈会场。

  九点半,同时开始。

  审判长是上将庞吉,审判员是文职少将颜查散。

  上校展昭位列证人席。

  白玉堂被宪兵押着,站在被告席上。

  和民事法庭不同,没有辩护,没有旁听,只有审判和记录,判决和惩处。

  庞吉:“姓名?年龄?籍贯?军阶?”

  白玉堂:“白玉堂,二十五岁,金华人。”他一双利眸似笑非笑地扫了庞吉一眼,“白玉堂从来Cao民一个,上校军阶是Cao民死在背荫河以后政府追认的,所以白某今天才有幸站在军事法庭,省了辩护律师的麻烦。”

  庞吉敲了一下警锤:“白玉堂!法庭没有问的内容,无须啰嗦!”

  白玉堂笑着点头:“懂了,长官。”

  庞吉:“关于你的罪行,法庭有几个问题,请你答复。”

  白玉堂:“请审判长把要问我的问题,先陈述一遍。”

  庞吉转向颜查散:“念。”

  颜查散:“白玉堂擅动武力,私通共党,绑架英侨,屡犯军令,危害民国?何因出此?违命通电抗日,是否为你主动?有无受他人之指使?向中央建议,向来是有一定程序,你是否知道?你既有所主张,自应婉词向中央及委员长陈请采纳,平日未曾向中央有所建议,突然出此,有何辩解?委员长一再申明避战蓄力,你白家在东北私拉武装,纵兵殃民,此等行为均你为首谋,尚有说乎?”

  白玉堂早已按着x_ing子听得头疼,终于等到念完了,他保持微笑:

  “这些问题,请允许我做一次总答复。”

  庞吉:“讲。”

  白玉堂敛起笑容:“我今年二十五岁。”

  庞吉:“这一点你说过了。”

  白玉堂深吸口气:“我今年二十五岁——我出生的二十四年前,日本就杀上了台湾。”

  庞吉:“说你的罪行!”

  白玉堂不理会庞吉的话,他的眼神深邃如夜,像是沉入一个与法庭不相关的空间:

  “你问我为什么要抗战——北京专条赔偿日本五十万两白银,甲午海战后丢了大连旅顺,次年是胶东半岛,台湾,三年后丢了福建,再过三年就是南满,山东黄河以南成了日德战场,落入日军手中的济南和胶济铁路,青岛,哈尔滨,长春铁路沿线……大沽炮台,济南惨案,炸了张作霖的皇姑屯,奉天的九一八……喜峰口古北口,七天丢了热河——然后,你问我为什么要抗战?”

  庞吉示意颜查散敲锤,但他坐在那里沉默。

  整个法庭死一般沉寂,沉寂中回荡着白玉堂的声音:

  “我的罪行,归根结底是没有听南京的话,擅动刀兵。南京说,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和平,不到牺牲之时,绝不轻言牺牲。有道理!然而什么是最后关头?难道要等日本人的屠刀直c-h-a心脏,才叫作牺牲之时?所谓休养生息,卧薪尝胆,究竟是备战的需要,还是避战的借口?勾践复国,也不过十年生聚,而我们已经含垢忍辱五十九年。上位者上牙一碰下牙,就是绵延千百里的民不聊生,你们说我白家是汉j-ian,我白家可有割地赔款祸国殃民?”

  庞吉用力一砸警锤:“白玉堂!不要妖言惑众!委座的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党国!”

  白玉堂:“国敝民穷,立党不易,中山先生去世后,清党与建国同步,最大的敌人不是外侮,而是异己。重军轻民,本身就是劫难,一枪不发撤出东北,与苟且偷安的南宋有何区别。十九路军血战淞沪,背上违令抗日的罪名整肃分拆去内战,南京政府对政权不稳的惧怕,更甚于亡国灭种!一张大网,网上悬着无数磨牙吮血的蜘蛛,军阀割据,人人打的都是自己的小算盘,保存自己的实力,把其他人扔给狼!须知大网破碎,小网安在?莫非等到外侮把网扯成一团乱丝,我们才惊惶失措地发现根本没有那样一个偏安的角落?”

  庞吉瞪着白玉堂,白玉堂并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上校军装:

  “你们给我穿上这身衣服,不是为让我打仗,是为用军令如山的名义把我压死。与其面对你们,我更想去雷鸣军鼓的阵前,进死敌,退死法,那样才算得上死得其所!”他抬起头来,眼中厉光迸现,“风飘乱絮山河如是模样,我看到太多穿这身军装的人死有余辜!”

  庞吉:“武夫之见,管窥之见!都像你这样热血冲头,党国必然根基不稳!”

  白玉堂冷笑:“好一个党国!没有一个党,该凌驾于国民之上;没有一滴血,该在内斗中白流!违令抗日是死罪,私通共党是死罪,以武犯禁是死罪,你们眼中的死罪,是我白玉堂最大的骄傲。我生x_ing心胸狭窄,不顾大局不容天下;我只有一腔热血,不受号令不忍委屈!”

  庞吉使个眼色,白玉堂身后的宪兵猛地出肘,重重顶上白玉堂后心。一阵窒痛让他猛地低头咬牙,没办法再说话。

  展昭端坐在证人席上,眼里的墨色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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