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载驱驰 作者:几多次枉痴心【完结】(56)

2019-06-12  作者|标签:几多次枉痴心

  庞吉改问展昭:“展昭,关于法庭列举白玉堂的罪行,是否确有其事?”

  展昭缓缓起身:“件件属实。”他转个方向,同白玉堂一起,面对审判席,“白玉堂的罪行,是他的骄傲。若天下人人都如白玉堂,我泱泱华夏行至今日,仍当为少年中国!”

  风从高窗吹过,搅不动满室沉寂。

  边门匆匆走进一个文员,把一份南京签字的电报放在庞吉桌上。庞吉眼神从上面掠过,字字刺心。

  关东军代表对中方意见弃而不顾,提出的条件一字不容更改,要求中方代表在上午十一时前作 “诺”与“否”的答复。

  而这些条件包括:中国军队一律迅速撤退日军所连之线以西以南。不得越过该线挑战扰乱。日军为证实实施情形,将随时用飞机及其他方法进行监察,中国方面对此应加保护,并给予各种便利。沿线治安维持由中国警察而非军队担任,不可利用刺激日军感情的武力团体。

  刺激日军感情的武力团体,白家当居首位。

  这不是和谈,是兵临城下的威胁。

  庞吉沉默,颜查散沉默,法庭上每个人都在沉默。虽然白玉堂被打得说不出话,他的余音还在沉沉绕梁。国破家亡,不是任何语言所能表达得出来的痛,堵在胸口近六十年千疮百孔的积郁,空洞洞地灌着冷风。

  庞吉终于沉重地敲击警锤,休庭。

  白玉堂被带出法庭,押进旁边的等待室。

  展昭站起身向外走,门外的阳光亮得他闭了闭眼。他不需要看到电文内容,庞吉的表情已经说明和谈陷入僵局。

  一个火星都可能引爆战事,能暂时灭火的,是白家人的血。

  卒子一去不回头的壮烈,并不能改变上位者舍卒保车的决定。所谓顾全大局,就是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毫不犹豫地牺牲少数。

  服从叫作忠贞,抗拒就是背叛。

  展昭站在盛夏阳光里,彻骨的明亮,彻骨的寒冷。

  赵珏在等他:“审判长在休息室等你。”

  展昭看一眼等待室门前全副武装守卫的宪兵,转身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里的气氛延续着法庭上的死寂,墙上挂钟指针走动是房间里最大的声音。

  上海那边是一步错满盘血的对峙,秒针在刀尖上一格格划过。短短四十分钟,来了五封电报,一样的内容,都是两个字:相持。

  寸土不让需要用实力说话,谈判桌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面对关东军的带血刀枪,华北中国军代表能够用来抵挡的只有自己的胸膛!

  十点十分:相持。

  十点二十:相持。

  十点半,又一封电报送来,庞吉看过,把电报扣到桌上,推向展昭。

  展昭拿起,这是特工总部上海站在秘密和谈会场发来的电报,日方私下透露,提案不得修改,但具体条件可以商酌,代价是南京方面必须先拿出清除刺激日军感情武力团体的诚意。

  庞吉一言不发地看着展昭,一切语言现在都是皮毛。

  展昭扣下电报,军装下的胸膛有一瞬起伏,又恢复沉静。

  庞吉写下判决书递给颜查散,站起身:“开庭。”

  法庭上的气氛比上一次还要压抑,工作人员回到自己位置,外面的炎热被高墙隔在另一世界。

  一阵镣响,白玉堂走上被告席,目光在全场扫过,看到一张张面具式的表情,他已经知道判决的结果。

  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呢。

  只是接下来的事凶险难测,若不成功,今天便可能是与展昭的最后一面。

  白玉堂的眼神定在展昭的方向,给出一个微笑。

  展昭坐在桌后,沉静一如既往。

  庞吉声音沉冷:“白玉堂,在法庭作出宣判之前,你还有话要说么?”

  白玉堂:“国难当头,多说无益。白某倒是有许多事要做。”他亮亮手铐,“戴着这个去做?”

  庞吉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犯下这些罪行,展昭是否帮凶?前后这些事中,你为何对他如此维护?”

  听他这样问,白玉堂眼里忽然亮起笑意:“他是御猫,不过拿白某这只锦毛鼠没办法。猫儿要是真给老鼠当帮凶,我早已身在长城战场!”

  展昭抿住唇角,手指握紧。

  庞吉:“白玉堂,请你严肃!”他觉得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目光指向颜查散。

  颜查散僵硬地站起,展开判决书,高声宣读:

  “军事法庭对白玉堂最终判决如下:中华民国三十一年至三十二年间,白玉堂私通共党、违令抗日,绑架英侨,纵兵扰政,罪行属实,依据《陆军审判条例》《修正陆军刑事条例》,判处枪决,立即押往江东门陆军监狱,次日上午十点执行。”

  庞吉:“白玉堂,你可伏罪?”

  白玉堂哈哈一笑:“伏不伏有什么相干。欲加其罪自然满嘴是词。”

  庞吉把判决书交给旁边站立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送到被告席上。白玉堂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把文件扔回来人手里。

  庞吉耐着x_ing子说道:“白玉堂,你还有何遗言,要留给何人?此时不讲,就没有机会了。”

  白玉堂略一思忖:“是有一句话,请法庭给我记下来。同时作为你问我为什么维护展昭的问题补充。”

  庞吉:“讲。”

  白玉堂看着书记官,确定对方准备好执笔记录后,挺胸迎着s_h_è 在被告席上没有温度的阳光,望向展昭。

  展昭的处境和他同样凶险。隔开他们的是特工机器的万钧之力,而他们只是血r_ou_之躯。

  白玉堂微笑,旁若无人地开口:

  “展昭,在你爱上我之前,我已经爱上你了。在你还在考虑怎么样为我牺牲时,我已经愿意为你死了!我自知——我自知比不上你心里的家国天下!但我死后,你能把我埋在心里,白某此生知足!”

  白玉堂灼灼眼神s_h_è 过沉闷的空气,带着火带着电,带着满腔深情,一直照到展昭眼里。他居然有这样的魔力,把宣判死刑的军事法庭变成缔结终生之约的礼堂,上将少将审判员书记官宪兵刑吏列席公证,见证他璀璨似虹炽烈如阳的爱情。

  展昭起身,双手按着桌面,目光烧穿周遭令人窒息的气场,殷殷望着白玉堂:

  “展昭上不负苍天厚土,下不负玉堂真心,能共死绝不愿独生!只是日寇在华一天,展昭须搏命一日,待昂藏七尺殉了家国,自去赶上玉堂相聚!”

  他挺直身体,向白玉堂举手一礼。

  书记官愣怔着,忘了拿笔。

  白玉堂抚掌大笑,虽然相隔甚远,他一双光耀黑眸表达的情感比拥抱更为热烈。

  庞吉的警锤把所有人砸回冰冷的现实:

  “押走。”

  判决结果迅速发到上海站,离谈判的最后时限只剩十分钟。

  中方代表在一字不容修改的日方提案上签字,具体事项终于继续在谈判桌上铺开。

  白玉堂被押上囚车,转到监狱。

  展昭和赵珏被召回瞻园,南京作出部署:明天十点在闹市口枪决白玉堂,同时设下埋伏诱捕白锦堂,展昭任现场指挥,副指挥是赵珏。

  展昭和赵珏都没有提出异议。

  展昭清楚,赵珏名为副指挥,其实兼职对自己进行监视和控制。已经代替了洛阳的赵珏,才是真正手握实权的指挥。

  南京燠热的白天本来是漫长的,可今天给人感觉过得特别快,过了中午,太阳就被地平线吸引着一寸寸沉到紫金山后,天际晚霞苍茫。

  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足以发生太多事情。

  展昭在饭厅简单吃了口饭,起身刚要离开,赵珏端着饭盘坐到对面,示意他别走。

  展昭坐下,赵珏却不说话,大口大口吞着饭,快到看不出咀嚼。对于他,吃饭只是为了补充体力。自从下船,他就变成一个y-in郁的灰影,只有动作,没有表情。

  “你知道协定内容了。”赵珏咽下最后一口饭,推开饭盘,眼睛看着桌面。

  展昭点头:“接到通知的十九路军、东北军和华北军通电反对,中共发表反对出卖平津华北宣言。上峰有指证这个协定违法擅权的意思。”

  赵珏闭上眼睛,双手绞在一起。失望最容易卸去人的力气,曾经那么精干的襄阳,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疲惫。

  “展昭。”他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助和茫然。“我们在做什么?”

  展昭胸中撞了撞。赵珏这句话如果作为试探,就是非常厉害的杀招。

  他看着赵珏,尽管对方并没有看他。

  “我们是军人。”展昭语气平淡。

  展昭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赵珏睁开眼睛,像是不能确认眼前的展昭还是不是在满洲时那个热诚温润的展御猫。

  “军人。”赵珏重复,“机器。”他站起身,“我有任务,需要帮手。你伤没事吧。”

  这是个出人意料的请求,而非命令。

  “没事。”展昭帽檐压在眉锋上,赵珏看不清他y-in影下的表情。

  “南京站今天傍晚发现了……从前的洛阳。”赵珏压低音量,与其是为了保密,不如说是在隐藏这个名字对他嗓音的影响。

  展昭跟着站起来:“走吧。”

  两辆黑色轿车开出瞻园后门,街上晚归的行人避到路旁,闲闲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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