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同人)载驱驰 作者:几多次枉痴心【完结】(54)

2019-06-12  作者|标签:几多次枉痴心

  展昭掣枪回头,眼神和枪口同时锁定西安,目光清泠,像要照出他的原形。

  西安伸出手,掌心是两粒铁灰色钮扣。

  “这是你放进去的那两颗,我换了。虽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细节,但我想以此交换你的信任。”

  展昭举枪低喝:“长安?”

  西安拔枪之快出乎展昭的想象:“南侠。”

  枪口后的眼神在凉雾中撞出电火,两个身经百战的高级特工在判断对方的真诚。

  除了房檐缓慢而有节奏的滴水,再没有任何声音。s_h_è 界重叠着s_h_è 界,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或一触即溃。

  展昭率先收枪微笑:“西安兄的玩笑开得真大,展某险些失手伤了自己人。”

  西安把枪c-h-a回枪套:“夫子庙有个新近才红的歌女,去捧捧场?”

  展昭低眉,压下肩后的伤痛:“好。”

  西安亲自驾车,载着便装的展昭开出瞻园。夫子庙离这里并不远,入夜的秦淮,灯火盈眸,满河笙歌。

  “难道刚才你不担心,我会把你拿下送给南京?”展昭向西安的背影发问。

  “如果你不可靠,我会在你有异动之前杀了你。”西安在后视镜里笑了笑,“居调查科暗杀名单之首的北侠,亲自来电让我为你提供援助。”

  “你能提供什么?”

  西安单手把着方向盘,回手递给展昭一把药片,“退烧消炎补充体力的都有,为了不引起南京疑心,今夜不回瞻园。”

  展昭接过药片,嘴角苦笑:“就这些?”

  “还有,”西安看着挡风玻璃前的道路,“干净的十五分钟,从现在算起。”

  “够了。”展昭眼神沉静,“去雅情轩。”

  西安踩下油门,如炫车技。

  夫子庙最有名的雅情轩,有最红的歌女,也有最通达的情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它是望华堂的分舵堂口。

  进了门,有人过来迎接,展昭对他打个手势,对方立刻一惊,把展昭请进后堂。

  勃朗宁的弹夹被拆开,镌着华章名字的金片在灯光下一晃,堂口主事立刻肃立拱手:

  “望华堂欠华字辈展大侠一桩人情,敬等少侠差遣。”

  僻静小巷的一所民宅里,白玉堂的两粒灰色钮扣摆在花梨木桌子上。一身短靠剃着光头的白寿盯着钮扣上的刻痕,面前是几个精悍的白家保镖,旁边坐着风尘仆仆的白喜。

  白寿拿起钮扣,翻来覆去地看着:“白喜,二少爷让我们分成两路,分别听他和展少爷指挥。你去跟展少爷,”他嘴角发出不屑的怪笑,“剿咱们白家。”

  白喜虽然旅途疲倦,仍然是一副笑样子:“我说白寿,我还是不喜欢你的名字,姓白叫什么不好,偏叫个寿,寿衣寿材寿终正寝,你那一脸杀相就是没福,怪不得瘦得像棺材板。”

  “福禄寿喜财,我轮到叫这个,也没办法。”白寿打了个哈哈,“我知道你也想跟着二少爷,不过这次没机会了。”

  白喜:“忘了告诉你,大少爷明天中午到南京。”

  雅情轩里,西安在前堂喝茶听曲,手下匆匆赶到,挤到西安身边。

  “告诉你们快点跟着。”西安冷眼低声训斥,“要是开始抗战,这种行动速度,是打算把命白送给日寇?”

  手下不敢吭声,西安扬扬眼神:“他在花厅挑姑娘,你们去把帐会了。”

  手下刚要抬脚,展昭从花厅门口走出来,坐回自己座位。侍者赶快过来,给展昭面前的茶盏续茶。

  展昭端起茶盏,圆盖荡开茶叶,轻啜一口,目光闲闲投向小戏台上唱评弹的女子,打了个转,又无聊地散开。

  西安往展昭身边挪了挪,笑道:“没有看得上的姑娘?哪天我领你去芳雯书院,挑个没出过门的绝色。”

  展昭敷衍地点点头,想到受审的白玉堂,他胸中熬煎得比壶中热茶更甚,全无心情和西安逢场作戏。但这戏还要演下去,他是一个被即将到手的将星耀花眼的军官,要在外面度过逍遥自在的一夜,算作领上峰的恩赏。

  长城内外狼烟起,秦淮犹唱后庭花。展昭仰头把热茶喝尽,伴着喉间苦酒般的灼烧感,杯子在手中碎裂。

  晨光透过烟罗软帐,照到展昭脸上,他立刻睁开眼睛。强迫自己睡了两个小时以后,虽然伤口仍然痛得鲜明,但精力还是得到了恢复。

  腕表指向六点半。

  在上海,九点半开始和谈;在南京,九点半开始庭审。

  展昭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衣装,上车回到瞻园,换了军装,直奔禁闭室。

  一路通行无阻。打发了送早饭的守卫,展昭走进203。

  203里弥漫着酒精气味。阳光从高高的小窗里s_h_è 到白墙上,亮得像排列整齐的刀阵。

  白玉堂脸朝里躺在简易帆布行军床上,身上盖了幅被单。

  展昭关上门,放轻脚步走过去。他知道会看到什么,他太了解他的同僚。

  掀开被单,一夜的光景,白玉堂遍体鳞伤。

  展昭把白玉堂翻转过来抱在怀里,白玉堂显然是刚刚被冷水泼醒,头发滴着水,身上潮s-hi冰凉。

  白玉堂在展昭臂弯里睁开眼,脸颊蹭蹭他的肩臂,笑了笑。

  “你去打点过了?我没事。他们,挺听你话的。”

  明明是一句安慰,产生的效果却等同于迎面扎来的一刀。展昭不是没有看过白玉堂受伤,对陷空帮连闯四堂的五当家,他是满心敬佩;对滨江饭店熬过逼供药物的阿琰,他愿誓死相陪。然而这次,唯有这次,玉堂伤得毫无意义,有悲无壮。

  长江连着西湖水,展昭分明看到了十二道金牌后的风波亭。】

  展昭忽然觉到白玉堂在颤抖,这种颤抖他太了解,是到了实在扛不住疼的边缘。白玉堂一直强忍伤痛,只是不想被他看出来。

  展昭顿时心惊,虽然实在不愿回想,也不得不虑到,电刑之后才会是这种疼。

  展昭把手臂小心地向上移了移,仔细察看白玉堂身上,伤处被冷水和酒精杀得惨不忍视,但确实不是电刑的样子。谁到了这里也难免会受些皮r_ou_之苦,自己安排的军医是可靠的,然而一身铁骨的白玉堂还是疼成这样。

  展昭眼中生疑,拉过白玉堂的手臂,白玉堂想要收回,但现在完全不是展昭的对手。

  看到白玉堂静脉上新鲜的针眼,展昭心里一跳,军医给白玉堂用了阿片受体激动剂。只要拿捏准用量,药剂入血后能引起痛觉敏感x_ing增高,过敏区域加大,不需要太下狠手,就能把疼痛放大到极限。白玉堂身上鞭扑捶楚痕迹纵横重叠,昏迷再泼醒,泼醒再昏迷,太多不忍想象的细节令展昭垂下眼帘。

  白玉堂脸色发白,努力挤出一点笑容,抬了抬头颈,看向展昭的军服衣袖:

  “猫儿,松手,看把你衣服弄s-hi了。”戴着手铐的手想推开展昭,可是实在没有力气。

  展昭伸开手臂,把白玉堂送回枕上,看看旁边一口没动的米粥,从胸前衣袋里掏出西安给他的药。

  白玉堂想要倚坐起来,但是任何一次移动都会疼得眼前发黑。知道横竖瞒不过展昭,索x_ing闭上眼睛,任凭疼去,还不忘把一边脸颊深深埋进枕头。

  唇上被轻轻碰触,是展昭把药送到唇边。白玉堂张口吞了,一匙热乎乎的米汤接着送进来,暖着咽喉,难得的舒服。食物滑进被刺激得惊悸的胃里,却泛起一阵翻江倒海。展昭看他难受,赶紧帮他伏到自己腿上,想要替他抚背顺气,可白玉堂背后伤痕累累,竟然没有能下手的地方。

  展昭只好单臂虚抱着白玉堂,另一手伸到他身下,用手掌暖着他的胃。白玉堂就势伸出一只手臂,揽住展昭腰身,一声不响地抱了许久。

  也许是药物在起效,加上展昭身上熨帖的体温,白玉堂渐渐从这阵难受里平缓过来,从展昭怀里半抬起脸,眯着眼睛笑道:“猫儿,再给点粥喝。”

  展昭拿过瓷勺,舀起粥来,慢慢喂着白玉堂。白玉堂喝得很顺溜的样子,一碗喝完,干脆趴在展昭腿上不动了。展昭这才松了口气。以白玉堂的骄傲脾x_ing,真正难受时宁可一个人扛,像这样主动亲昵近似耍赖的依靠,恰恰说明他确实缓了过来。

  展昭拿过床边的毛巾,给白玉堂擦头发。白玉堂从展昭手里扯过毛巾想要自己擦,展昭觉得他是在遮挡着什么。伸手沿着破损的嘴角摸到白玉堂故意朝下的半边脸上,指腹触到数道隆起的指印。

  身上的伤或许还可以算是刑讯,脸上的伤却是全然的侮辱。

  看展昭眼神不对,白玉堂把手伸到脸上,覆着展昭的手。

  “侦讯科的人都很心急。”白玉堂淡淡微笑,“他们恨不得立刻让我招认,第一我是共党兼汉j-ian;第二我的同伙兼内应是你。他们就差没拽着我的手让我写答案,第一,我是,第二,展昭。”

  他感觉到展昭在抚摩他的脸,温柔的碰触下流动着愤怒与心痛。

  他转转头颈,把嘴唇贴上展昭手心:“其实他们问错了,他们应该这么问,白玉堂你是不是爱国的土匪,你愿意和谁同生共死。我肯定会答,第一,我是;第二,展昭。”他在展昭手心里笑了,“他们忙活了一夜,我总得给他们句实话。”

  展昭怔了怔:“你该不是直接和他们这样说的吧。”

  白玉堂眼里绽出饱满的笑容:“恰好就是的。”

  唯一能说的实话,从潇洒不羁的白玉堂嘴里说出来,无疑是对审讯者的睥睨与挑衅。展昭无法想象响亮的耳光是怎样轰到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人的脸上,他只觉得与白玉堂脸颊相触的手掌烫得心里发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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