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 作者:华莳【完结】(3)

2019-06-12  作者|标签:华莳 情有独钟 强强

作者有话要说:  新手开三轮车车,不要屏蔽我呀!

  ☆、2

  2.

  一步之遥,周长山终究没和陈筱踏进婚姻里去。陈太爷教的女儿直来直往,周长山陪她去下午茶时,她坐下来第一句话问:“长山,你几时向阿爹提亲?”

  周长山沉住气,没有直接摔了咖啡杯,但还是手抖一下,小半杯洒上了白桌布,轻轻一洒,比一酒瓶敲上脑袋更要周长山的。一共面对的几段感情都没给他缓冲余地,周长山不知原因,但不想重蹈覆辙。

  他不说话。

  陈筱等他拖延一会,低头搅拌自己那杯。杯勺碰撞的声音停下时,她重新问:“有什么理由吗?”

  周长山盯着桌布上的咖啡渍。等它蔓延到边的时候,周长山低沉地叹气:“来泰盛前我找人算命,一辈子福浅命薄。同你一处,多连累你。”

  “瞎说,”陈筱反而笑了,“不想说出来就算了,以后还做朋友。”

  周长山有些意外:“不生气?”

  “认识那么久,早有预感的。不过很多人就算不喜欢我,也喜欢陈家,没成想遇见你,”陈筱撑着脑袋看他,“理想主义?很迷人的。”

  陈筱照例夸他,周长山没有顺着向上说,不知道望着哪微笑。陈筱摸出烟盒,自己点着,打火的时候,她补充说:“阿爹那边,你不用担心。大哥死后阿爹就当你作干儿子,多少一场婚事没差别。”

  今天y-in天,六月底,y-in天也在云层间漏下阳光。他们坐在靠窗一座,窗户是教堂里方形架椭圆的那一款,他们只有半张桌子露在窗前,另半张藏在两扇窗间,照不到光。周长山坐在太阳底下,陈筱不一样,她靠在椅背上,将自己完完全全从阳光里剥离出来,有了对比,比周遭更暗一点。周长山仿佛被阳光照太久,低了低头,说:“陈爷提拔我,我一直都记得。”

  只抽两口,香烟就被陈筱按灭在烟灰缸。最后的烟气散去之前先飘过陈筱面容,白雾遮在y-in影前面,叫她眉目更加模糊不清。她说:“长山,算命的道行不深,你其实命很好啊。时势造英雄,你是时势宠儿。”

  时势宠儿,陈筱没有说反话。咖啡馆一别,该周长山管的仍归他管,收的账目也都正常,但没有进一步的大事将周和陈联系成一家,很多事就变暧昧。左右都是纠缠不清,周长山所幸去旧城区也更频繁。他现在忘带钥匙也不打紧,鄢荣章跟长住一样,回回都能替他开门。

  夏天开始,离谱的热天也开始,像整座城市在发高烧。夜里并不更好过,躺着睡觉也要大半夜热醒,做完一场进洗澡间时,周长山恨不得睡在浴缸里。

  鄢荣章等他出来等了大半个小时,看他神色不虞地擦身,建议他:“屋里太闷,去天台吹吹风?”

  周长山把头发上的水珠摇晃干了,同意说:“好啊。”

  去到天台的时候,鄢荣章□□上身,对肩颈挂着的吻痕咬伤毫不遮掩,万幸从二楼上顶层没遇见其他人,没被怪异侧目。周长山衣服裤子都收拾整齐,和鄢荣章站在一处时,显得格外要脸。

  天台上地方宽敞,晚风不吝啬地吹过,有人下班晚才回家,亮着的窗格里锅碗碰撞,周长山闻到辣椒味儿。

  站在这窥探夜色的一隅时,心境很容易放松,倾诉欲也加重,反正话都说给夜晚听,似乎不用承担隔墙有耳的风险。周长山呼了一气,同鄢荣章讲了与陈筱的故事始末。讲完最后一句,他等着鄢荣章反应,但鄢荣章好像听到傻,只和他一处站着,一时间没什么话。周长山叹了口气:“你想笑就笑,我确实做傻事。”

  鄢荣章跟着叹气:“笑不出,你对陈筱比对我好。”

  “真这么说?”周长山伸手撑起自己,往后退一步,“那很好解决,我也跟你划清楚线,往后不来打搅你。”

  “说笑说笑,”鄢荣章眼疾手快拉他回去,“不过说正经事,和陈家分路未必是坏事。上面最近换新人办事,现在遮遮掩掩不清楚名字,未必还买陈太爷账。”

  周长山侧目:“做到总警长,警部混到顶,还有不清楚的名字?”

  “做到顶我也只是泰盛总警长啊。泰盛纸醉金迷,总有人忘记它只是个沿海市,以为自己当皇帝,到头来身不由己,还不如寺里出家。”鄢荣章转过头,看周长山已经叼上烟,全身上下找火机找不着,提醒他:“别找啦,你每次不都放在床头柜上?”他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自己的,伸过去替周长山点烟。他虽然坏了肺不能抽,打火机却总随身带着。按出火苗的时候,鄢荣章接着之前说:“但我还是有用处,你知不知三角洲那边贩人的生意?本来四人分生意,最近一头去世,陈太爷想入局。”

  周长山愣了一下:“这我不知。”

  “想你也不知,陈家是要我行方便,只要你出力,还是有差别的,不管陈筱向你保证什么,以后都要多留心。”

  周长山望着天台外边的楼群抽烟。他没在想自己的出路,而在想贩人这门买卖。虽然不知道陈太爷的意愿,但他听说过买卖流程,被拐的人凭空受难,庄家们赚暴利。他抽了一会,低声说:“陈太爷自己有妻女,真不怕报应。”

  鄢荣章观察着他的神色,问他:“不喜欢这门生意?”

  “问的不对吧,你是警长,你应该来问我喜不喜欢?你——”周长山深呼吸了一下,突然停住话头,“算了,五十步笑百步,你当我没说。”

  他胸膛起伏,鄢荣章知晓他确实在动怒,拍着他肩膀安慰他:“放心,三角洲局势不稳,剩下三家都是老牌,陈家也不容易谈妥。现在时势变化,新时势要造新英雄,就算陈家风光二十年,也要被大浪卷走。”

  周长山把抽剩的烟身丢出栏杆,看着一点明火消失在楼下夜色里,他终于笑出声:“你怎么和陈筱一样说话。”

  “陈筱?”鄢荣章见他转开注意力,顺着往下问,“陈筱又说什么?”

  “她说……”

  理想主义,很迷人的。

  周长山摇了下头,把这句摇出脑海。

  “她说,我是时势宠儿。”

  “不是吧,她这样说?”鄢荣章不禁失笑,越笑越大声,最后揽着周长山肩膀笑得气喘,周长山被他带动,也拍着栏杆大笑起来。他确实命很好,陈家的儿子死的及时,别的旁支都不中用,有位侄子一年搞砸陈太爷三桩买卖被打断了腿,这样才让他被陈太爷看见。

  他们上一次讨起陈筱的大哥也是在这天台,那时候周长山叹息:“唯一的儿子。”

  鄢荣章也在他身边,告诫他:“不要同情。”

  “随便感叹一下。半夜说话,白天不算数,”周长山反手撑着栏杆,本来在看星星,这会看着鄢荣章,“我们半夜三更聚一起,白天不也分道扬镳?”

  那时候的鄢荣章,他也勾着周长山肩膀。他为最后一句话沉默了一会,晃了一下周长山,摇头说:“比喻不好,还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

  而几年之后,鄢荣章等自己和周长山平复下来,牵着周长山下去。天台上有住家晾了床单没收回,他们往回走时,要穿过层层飞扬的宽布,有素白的也有花色,都在夜风里猎猎作响。他们在这天台上说过很多事情,关上天台铁门的时候,周长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也是这么多床单。他本来以为自己上到顶楼,能一眼望尽整个泰盛城,但是楼层太矮,在旧楼顶上,望见的只是别的旧楼。他当时无心地说一句:“这楼好矮。”

  鄢荣章意有所指地问他:“那我带你去更高处?”

  “好啊,最好去双子塔。”

  双子塔号称泰盛最高,这名头它一直保持到千禧年。鄢荣章笑他:“不恐高啊?”

  “要是怕摔死不往上,不是一辈子住地底?你觉得我会?”

  鄢荣章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不会的。双子塔也可以啊,有机会带你去。”

  第一次到这天台的时候,周长山虽然位置低,但年轻气盛,一往无前,是最好攀高的一个人。

  他还记得那时候的事,要自己别忘记。

  ☆、3

  3.

  鄢荣章不点头,陈太爷在三角洲的手脚就伸得慢。周长山对陈筱缺兴致,对新生意也缺兴致,他虽然还当陈筱的朋友,但陈家的烦恼已经轮不到他cao心。这些天好事坏事撞作一堆,有的事谈妥,有的饭桌上拔枪,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进来,什么都动荡,人人都忙碌,周长山成为烦恼堆里的闲人。他最好消遣的去处也失去了,筒子楼里已经一星期没亮灯,最后一次匆匆见面,鄢荣章安慰他:“等我忙过这阵,天天都来见你。”

  周长山知晓他的忙碌。鄢荣章坐高位,平常人烦恼,衣食住行,都被他踩在脚下不近身。但他高位是建在纸牌塔上,风吹也是地动山摇。他忙得连脱衣都没时间,规矩地在周长山眼睛边上亲吻。周长山把他推开一点,摇头说:“无所谓,我找个小姐一样的。”

  鄢荣章被他推开,直着身子看他。他们在街头路灯下碰面,鄢荣章坐主驾驶,周长山坐副驾。路灯在他们车顶,灯管白亮,照得车里只有白的光和黑的影子。鄢荣章停了一会,最后耸了耸肩,同意说:“你开心,我会喊芳林多找点干净漂亮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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