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昨夜又东风 作者:东风不问【完结】(4)

2019-05-17  作者|标签:东风不问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布衣生活

  “我在哪里?”他笑得越发耀眼,“我在哪里。那么我被小鬼子剪掉辫子羞辱是支那猪的时候,上课被耻笑为病夫的时候,cao练被同学恶意殴打的时候,想要回国却被军方威胁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他亦是光火,一拳撞在他的颧骨。终究是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的生员,儿时再单薄,这一拳也是不轻的,血渍沾染他的脸,他朝后仰去,重重摔在地上,仍抓着他的领不放,他亦跌倒。

  “我在等你!”他吼出一句来,躺在地上喘息。

  他不相信一般,伏在他身上,盯住他的眸子,透彻的瞳仁。

  “我在等你。”低声地重复,瞳孔散开,望着上面窄窄的一线天。哦,原来如此,没有他,而他的眉眼他的笑却长久地驻扎在心里挥之不去,就像,没有药,而苜蓿的青色、苜蓿的香却每夜每夜地摇曳在梦里。

  他回来了。

  而他也没有变。

  “你还是要同他们回日本的。”他们并排坐在地上,脚搁在对面墙壁。

  “嗯,季子还在他们手上。”他玩弄他的辫梢,拨动细细的绑带,“哼。日本极力扩张,一个受过现代军国教育的军人都不会肯轻易放过。”

  “季子?”

  “刚到日本时,她照顾我很久。要不是被抓去服兵役,她能帮我回来。”对着发尾吹一口气,软软的拂动。

  “哦。”他站起来,抹了抹嘴,“走吧,他们要找了。”

  “嗯。”他也起来,拉拉皱巴巴的衣角。

  使节团次日离开。船顶的黑烟渐渐散去,渐渐看不见了。

  魏三走了,日本国使节在一旁等待。他对李岷说,我要回来的,小心。

  他们是彼此的辫子。但是他已经没有辫子了。

  只有初春的风里,苜蓿的气味,才又散开来。

  他也是不喜欢雪的,一遇雪天,就不出去疯玩,反而窝到他的屋里来,卷进同个被子去,读一本小书,闲聊几句,便也暖了。

  现在,他会窝进谁的屋子,在被子卷里蹬着脚,一边恨恨地骂,冷,真冷。

  好在,又开春了。

  第5章 零五

  光绪十八年,

  朝鲜东学党起义,朝鲜政府向袁世凯借用北洋舰队平远舰运兵,六月,驻日使臣汪凤藻照会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告知日本大清将应朝鲜之请求,保护属邦,一俟事竣,仍即搬回,不再留防。

  次日,日本外务省照复汪凤藻,帝国政府从未承认朝鲜国为中国之属邦。同日,日本驻北京临时代理公使小村寿太郎照会总理衙门,声明根据《天津条约》,“因朝鲜国现有变乱重大事件,我国派兵为要,政府拟派一队兵”。李鸿章亦迭接袁世凯来电,谓已派译员询衫村浚,询问日本“派兵何事”,杉村答以“调护使馆,无他意”。又说;杉村“近颇惊惶自扰,故各国均疑之,谣议颇多。鸟(大鸟圭介)来,或稍镇静。”

  光绪二十年。

  丁汝昌大人先期遣济远舰率扬威驶至仁川口,与平远合为一小队,以观形势。及至叶,聂两统领率军赴朝时,以超勇舰护之。又恐其力量单薄,又分扬威赴牙山,留济远、平远两舰泊仁川口。当时,日本运兵船络绎而至,大和、筑紫、赤城三舰亦泊仁川口,并派遣汽艇探测牙山湾。显然居心叵测。

  而李鸿章,令袁世凯劝告朝鲜政府;“日与华争体面,兵来非战,切毋惊扰。迭阻不听,即听之。速设法除全匪;全复,华兵去,日自息。如有要挟,仍可坚持不许。”中国所派军队,共分三批渡海,驻扎牙山县。

  而此时,泊仁川港的日本军舰为松岛、千代田、八重山,筑紫、大和、赤城六艘,而中国仅有济远、扬威、平远三舰。日本海军,远远凌驾于中国之上。

  六月十六日,中日双方撤军谈判破裂,日本政府提出共同改革朝鲜内政。

  李鸿章终于看出了日本的勃勃野心。

  七月十九日,警备舰队改为西海舰队。为舰队的统一指挥,又将常备舰队与西海舰队合编为联合舰队,以伊东佑亨为联合舰队司令官。

  七月二十二日,大鸟圭介向朝鲜政府发出照会,要求朝鲜“亟令清军退出境外”,并限定二十四日为期,“倘延不示复,则本使自有所决意行事”。

  这是最后通牒了。

  早晨,丁汝昌命济远、广乙、威远三舰由威海出发,以副将济远管带方伯谦为队长,护卫爱仁、飞鲸等运兵船到牙山,并到大同江一带游巡。

  路辛诚任一等管轮,随舰出行。

  “李岷兄,昨日,姐姐有信来。”他一脚已踩上悬梯,仍忍不住停下,“母亲又请了媒人,这次恐怕,不能再推了。”

  国难当头,即使是胞姐,是挚友,又能如何?

  他顿了一下,路小姐,是不是已经做好了他们的正红嫁衣,是不是绣好了鸳鸯戏水的枕衾,是不是还在家中候着他回来。

  但终究不能够了。床头一叠信,他毕竟一封都不曾和过。

  辛诚登上甲板,挥了挥手,钻进舱里。

  他走时,他怎么没有去送呢。远远的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再者,如果执意要跟了一起去,也不至于会搭错船吧。

  孤身到了日本,又是如何求生、求学的呢?真是叫他痛心难过。

  “李岷,既然你已经升为副炮牟,现在去提亲,来得及的。”当日曾说起西方婚俗,史大人讲到婚纱时,就问他是不是想置一套,他模糊地听,随便嗯了一声,竟然被旁人记下了。

  “现在。”他沉吟,“很忙。我去查一查靖远那门炮,是不是修好了。”

  二十三日,济远等三舰抵达牙山。

  二十四日,四点,爱仁进口。六点,驳运。七点,全部登岸,卸清。八时,出牙山口返航.同日,下午五时半,威远由仁川回到牙山。

  二十五日凌晨一时,广乙所带小轮已进白石浦江,拖运驳船入内,仍无法起航。四时,广乙小火轮归,不敢再耽搁,济远、广乙起碇返航。傍八点钟,牙山湾内抛锚时,忽“闻海湾内有大炮声”。

  日本舰队对济远、广乙二舰的袭击,开始了。

  同日,cao江被俘,高升被截。一千一百一十六人遇难,法德英三国军舰共救起三百五十二人。

  后,广乙舰驶撞于朝鲜西海岸十八家岛,搁浅,遗火□□舱自焚。二十六日搭英国亚细亚号返国,余部下十七人。

  济远遭日方旗舰吉野及秋津洲、浪速、浪遣追击。

  十二时,吉野于济远两千公尺处以右舷炮猛击,共发六弹,浪速于三千公尺处,以舰首回旋炮猛击。济远以十五节航速全速驶逃,而吉野以近二十三节航速迫近。

  济远以舰尾炮位十五公分口径尾炮连发四炮。第一炮中其舵楼;第二炮中其船头;第三炮走线未中;第四炮中其船身要害。

  十二点四十三分,吉野受伤,舰头立时低俯,不敢停留,转头向来路驶逃。

  济远遂定向威海卫,二十六日早六时半抵港下锚。

  第6章 零六

  济远归来,损失惨重。上至帮带大副都司、枪炮二副,也全部殉国。

  辛诚的尸体,由同袍们从舰上抬下来。

  激战中,日舰炮弹击中济远望台,辛诚洞胸扑地,水手将其抬入舱内急救,他说,尔等自有事,勿顾我。遂闭目而死。

  史大人上前揭开敛布,辛博果然阖眼躺着,失了血色。

  李岷终于写了第一封信给路小姐。

  路小姐雅端,

  国难当头,大丈夫理应先国后家。

  再拜令弟,乃真豪杰。

  李岷字。

  光绪二十年。

  七月二十六日,清军入朝。

  七月三十一日,抵达平壤。

  九月十五日,日军向平壤发起总攻,平壤沦陷。又攻占牡丹台、玄武门。

  九月十六日。

  午间。

  北洋舰队护卫运兵船抵大东沟口外。镇南、镇中两炮舰和四艘□□艇护卫运兵船进口,平远、广丙两舰停泊口外担任警戒,定远、镇远、靖远、致远、来远、经远、济远、广甲、超勇、扬威十艘战舰距口外十二海里下锚,以防日舰偷袭。

  下午。

  运兵船溯流而上,陆续上岸。并连夜渡兵卸船。

  九月十七日。

  上午。

  九时许,于黄海,出巳时cao。朝暾晖晖,清风徐来。

  水兵等尤为活泼,渴欲与敌决一快战,以雪济远、广乙之耻。

  十一时许,西南有烟东来,知是倭船。

  他心里一震,终于来了。为清国,为他,亦为自己,这机会终于来了。

  十二时二十分,改犄角鱼贯小队阵为犄角雁形小队阵。而旧舰均赶不及,成窄长人字阵,直c-h-a敌舰群。距离渐近,俄而迅雷轰空,白烟蔽海,忽有炮弹飞落日舰吉野侧,即旗舰定远右舷露炮塔所放。

  这一炮唤起了三军士气!

  镇远距敌五千二百公尺,又发一弹。

  随后,各舰齐发。

  十二时五十三分,日本旗舰松岛进至三千五百公尺,始发炮。

  大声发于水上,曾咗如钟声不绝,而火弹怒发,海波为沸。

  十二时五十三分,松岛击中定远之桅,又中汽管,信号塔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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