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伴斜阳归+番外 作者:忙里偷闲【完结】(30)

2019-05-14  作者|标签:忙里偷闲

我摇头,他会怎么说呢?怎么说都不过是一种无奈的搪塞。

“他说:再等等,再等等,等我坐稳了江山,让北庭所有的部族不再有饥荒,不再有战争的时候,我就可以带着你姐姐走遍草原,把最大最美的雪莲花摘给她!……”

我坐在那里,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尊雕像。所有的呼吸都被那句震动人心的海誓山盟带走了。

茹莙望着我,依然沉浸在她的哀伤里。

“姐夫他,是草原上最好的猎人。再狡猾的猎物,也逃不过他的手心。……”

“他终于成功了,他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他实现了他说过的所有的诺言。他是一个伟大的君主,他将被后世永远传颂!……

“可是,这一切,姐姐都看不见了。……

“他对得起北庭所有的人,却独独对不起我的姐姐!……我恨他!”

最后几个字微颤着已说不下去,她松开了抓住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分外娇美。她已经醉了。她沉在自己的伤痛里,已经忘记了我本就是她的敌人。

“别喝了,你喝得太多了。”我的心里又何尝好过。却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对她,担心着她的身子,拿下了她手里的酒杯。

有些话是只可以一个人对自己说的,并不适合说给别人听,更何况这人便是伤痛的“罪魁祸首”。

而有些话在不知道的时候也无所谓它是否说过,一旦知道了,被证实了,即使已经成了过去的事,也还是会成为肉中的刺,扎得人心里淌血。

我后悔跟她玩这样的游戏,更后悔让她喝醉。

难得有一个人陪我说说话,打发这些寂寞的时光。我不想明日酒醒,她因今日地“如实相告”而离我而去。

“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喜欢着他!就算给他为奴为仆,我也愿意。我等了这么多年……”她的话到后面已经说得很含糊,可我还是听清楚了。

那一刻,我的喉咙好像被人攥紧。心里满是歉疚。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也不再试图拿开她手里的酒杯,而是悄悄退出门去,让她在酒香里尽情宣泄心中的积郁。

这个女子的痴情是我所了解的,也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我同情着她的苦心便如我同情着过去的自己。

我也有心想成全她,却也知道,过去的一切伤害都已经痛过,再难以挽回。

第二日,不出我所料。她修书给我,说她因为一些不便言说的原因,要离开一段时间。何日回来尚不能确定。希望我能对她的匆匆离去多加谅解。

我拿着书信看了好半晌,像在看一树败落的花。

放下书信,心里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却渐渐地越发有了决断。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庭院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不再有人影说笑走动,更没了投壶游戏时的热闹。

三九的时候,我开始咳血,一口口地咳,口口都是鲜血。

耶律丹真派人给我送来了新采摘的雪莲,下人把匣盒里的雪莲捧给我看。我向盒子里望望,那几朵雪莲灰不溜秋的,即不大也不美。

我挥挥手,让他们把东西撤下。

每日午后,身上都会发热,先是低烧,之后慢慢加重,到夜深时便烧得厉害。难受得根本无法入睡,直到第二日清晨才会渐渐退去。

我尽量地减少一切活动,运起我所有的内力努力压制经脉里的骚动的气息。这样的做法让我很辛苦,然而,我的辛苦却并没有换来身体的好转,一切的努力都显得见效甚微。

这一次,连一向嬉皮笑脸的竹儿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总管成了与我说话最多的人,总会找一些吃吃喝喝的问题来试探我的心情,却小心回避着我的问题。他告诉我,大雪封山,外面的人进不来,鸟也飞不进来。一切事,都要等雪化了才能知道。

我不再出门,也不再跟他打听什么。只当自己一门心思专心养病,什么都不想知道。行尸走肉般地过着每一天。

这段时间,我做过的最多的事就是看着窗外山顶的积雪,数着日历上的日子,在心里盘算着还有多久才到春季可以发兵的时节,揣摩着自己是否还能活到下一场雪到来。

总管看我的眼神带了不加掩饰的怜悯与同情,而我却再没有心力去跟他计较这些。

不知道是北庭的雪真的很多,还是这个冬季的雪格外多。几乎是三天两头的,就有雪花自天顶飘落,洋洋洒洒,将世间的一切遮盖。

天气越来越冷,连温泉别院里的风也冰冷袭人。

我终日缩在床上,裹紧被子,抱着手炉摄取那一点点的温暖。

我不知道传说中的冷宫究竟有多冷,但我却清楚的知道,我的心正在不可遏止的一天天变冷。

第二十七章

本以为,这就是我的结局了。

在这个冰封的冬季,在这与世隔绝的温泉别院,在某一个寒冷的清晨,我的人和我的心一起变成一块冷冷的冰,再不会醒来。

然而,老天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日复一日的等待,并没有看到预料中的结果。

依仗着那几只雪莲的神奇功效,我的身体竟然出乎预料地撑过了整个冬季,看到了春天的到来。

某一天的早上,门上突然传话进来说:有客人冲进来。

我正躺在炕上望着帐顶发呆。猛然听见萨乌济的名字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萨乌济哈哈大笑着走了进来,夹风带雪地给我行礼。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皇后千岁啊,我早就想来看看你啦。可是我没有令牌进不来啊。” 萨乌济还没坐下,就开始抱怨。

我听这他的话,心里瞬间清明。除了苦笑,再做不得别的。

不是因为什么大雪封山,不是因为路途的原因,而是因为需要令牌才可以进来。

我到底还是被他关进了冷宫啊!

“你不知道这些人办事有多磨叽,屁大点事非说要写什么文书。写就写吧,还搞得啰里巴嗦的,这里批示那里盖章的,弄了两个多月还没弄下来。真是恼人!”

萨乌济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喝完了一抹嘴,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直接追上去找陛下呢,有这功夫也回来了。”

什么?耶律丹真走了?我手里的茶杯险些打翻。

怪不得耶律丹真封锁所有消息,不肯让我知道他的行踪。原来他已经不在都城。这个时节,虽然春天已到,但寒气还未退尽,依然天寒地冻的,他会去哪里呢?哪里又是他不得已而必须去的地方?我在心里飞快地推算着各种可能。

“陛下这次用兵,怎么没带上你?你不一向是他的前部?”我试探萨乌济。

“哎呀我的千岁啊,你看看咱们都城在哪,纳吉郡在哪,啊,最东边了。”萨乌济眨眨眼睛,用手指沾了茶水给我画地图。“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西边负责商路的安全,等我听说的时候,陛下已经起兵了。等我赶回西都的时候,陛下都走了好几天了。”

我有些吃惊。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

算上萨乌济过来前后的路程。耶律丹真此刻应该已经快到了东边的纳吉郡!难道已经开战了?

我心若擂鼓,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大声质问。然而,却不得不稳坐在那里,尽量装得平静无波——我猜想萨乌济还不知道上面有命令要对我隐瞒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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