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伴斜阳归+番外 作者:忙里偷闲【完结】(27)

2019-05-14  作者|标签:忙里偷闲

她说的是她自己,是她和我父亲之间的事。这段情,让她怀恨了许多年,也怀念了许多年。而正是因为她的这半句话,我才下了决心要回来。

我以为是耶律丹真和他的江山需要我。却不知道,我的回来更可以完成皇太后几十年的心愿。

进过晚膳后,我说想去看看温泉浴池。总管如数家珍般,把各个浴池的功能特色一一道来。听得我眼花缭乱。

正踌躇着不知道要去哪一个,就看见外面有人进来,悄悄递给耶律丹真一个小纸条。显然是有飞鸽传书到了。

耶律丹真将纸条握进掌心,装作若无其事。显然并不想让我知道。我只好随便点了一个最大的汤池,让下人们去准备。

池水都是现成的,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挥退了下人,我褪了衣服走进池内。温热的池水托起我的身体,仿佛躺在云端。

池底有一串串细小的气泡从石头缝隙间涌出,滑过我的身子,在水面爆裂。空气里是淡淡的硫磺的味道。

耶律丹真在我入水之际看过了纸条。随手碾碎,将碎屑扔进池畔的水道里。我游到水池另一侧,看到那些顺流而下的碎屑,仿佛一片片洒落的梨花在面前淌过。

耶律丹真似乎有很着急的事,犹豫着怎么跟我说。我在池中站定,望向他,“有着急的事要赶回去?”

他点头答是。

我亦点头。“那就早些去吧。我这里不用担心。”

他近乎是感激的望望我,不再多说,起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诺大的池塘里仿佛黑夜瞬即来临。我在水中一圈圈地游戈,拼命想要寻找什么失落的东西,却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直到筋疲力尽头昏眼花才停住手脚。靠坐在池边,我问自己:我和他之间到底算什么?如果说我和袁龙宜之间的情,是因为他的母亲和那块地而最终不能走到一起。那么我和耶律丹真之间又是因为什么呢?

是他的母亲,他的江山,他的嫔妃么?似乎都不是。

与瑭在一起的时候,身体很痛,心里却有一团火,那团火燃烧着我,走过无数个黑夜。当火焰终于熄灭的时候,我虽然满身伤痕却无怨无悔。……

而与耶律丹真在一起呢?自始至终,身体都被他照顾得很好,心里却越来越不甘。

耶律丹真对我的关怀可以说是事无巨细,不论是朝堂议事,还是各项主张,不论是百姓的拥戴,还是群臣的崇敬。他都让我沉醉在他给予的光芒里。让我从不觉得自己这个男皇后有任何的可悲与不适。

似乎一切都很圆满,一切都让人觉得幸福。而偏偏我就是觉得心里缺了什么,好像一只闷烧的锅,内里已经很烫了,却似乎就是差那么一把火,怎么也顶不开头上的锅盖,于是就少了沸腾的快意,就少了心情的袒露。

是他不爱我么?我扪心自问。不是的。如果不爱我,他根本不必为我做这么多。

那他是爱我么?可是为什么这大半年来,他再不肯为我按摩,甚至一而再的回避与我肌肤相亲,这又是为什么?

捏住一把水泡,我紧紧地攥着。似乎这就是我要的答案。

然而,慢慢松开手指。指间什么都没留下。不能确定,我是否真的曾经抓住过什么。

第二十四章

夜凉如水。风中有木叶花的香气飘来,虫声唧唧,愈显得夜静山空。

四周的景色十分奇异,远看犹如一幅舒展的天然水墨,而近处却又有怪石奇峰透剔嵯峨。山中经常雾气朦胧,沿着小径前行,总觉得这不是在人间。

睡不着觉的夜晚,我喜欢一个人在灯下或者品茶看书,或者闲敲棋子。这样的日子对我来说并不陌生,前些时候在家里时,也是这样。

只是,那时的心情是决断前的举棋不定,而此刻的心情却是病痛交错下的得过且过。

病情虽然貌似稳定,却让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自己去日无多。

被岳靖舟独门手法镇住的经脉在两个月后就自行贯通了。残毒又开始顺着经脉游走,并渐渐夺取了主动。这具身体仿佛沉重的石头,正在拖着我慢慢向沼泽的深处下沉。

我没有把这事告诉耶律丹真,因为我知道,他也没有办法再救我。

温泉别院温热- shi -润的气候只让我的嗓子略微舒服了一些,却并没有能止住喉咙里不时涌起的腥热。

我尽力地控制着经脉流转的速度,试图延缓它的发作。然而,我也清楚,终有一日它会成为脱缰的野马,再无法控制。毫无疑问,那将是残毒在我体内最后一次彻底爆发的日子。

我能撑得过这个冬天,却终究撑不过下一个冬天。体内之毒反噬只是早晚的事。

不敢去想那一刻将会是怎样的痛苦,却又不得不想,在那个日子来临之前我还能做些什么。大限之期正在一天天逼近,我几乎能听见它的脚步声。

那是夜风刮过枯井,冰壶坠地,碎成无数晶莹砂砾的声音。

放下手里的书,我想出去走走。

记得来时路上看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不小的镇子。镇上商业还算发达,听竹儿说似乎是个药材的集散地。

有商之地必有酒楼茶馆,我想去随便逛逛,散散心。

谁知刚把想法一说,总管就诚惶诚恐地跪在了我的面前。即不敢放我出去,又没胆子明说。只是跪下来拦着我的路,口口声声说请我在宫内赏景。

我再一次被气得浑身发抖。

这样的圈禁是用来对待有过之人的,耶律丹真不仅用在了我身上,而且竟然还是不声不响的让下人执行!

惊讶、愤怒、象火焰一样冲击着我的头脑,让我恨不得立刻去到耶律丹真面前,提出我的质问!

然而,我最终放弃了所有这些冲动的念头,颓然坐回了身后的椅子里。

心跳无力得几乎是在蠕动,整个人被失望抽去了筋骨瘫软成了一团泥土。不论是质问还是反抗都已经没有意义,其实我早就应该看出来的。只是我心里一直骗着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我放弃了出门的打算,转去半山腰上的凉亭里闷坐了三个时辰,连端到面前的午膳也没有吃几口。

总管吓得要命,赶紧飞鸽传书出去请示。

第二日,我便得了赦令,可以在管事和护卫的陪伴下出去走动。

我歪在榻上,看着总管诚惶诚恐托在手臂间的披风,完全没有半点出去游玩的兴致。但当我看到他眼中殷勤到近似哀求的目光时,我又心软了。

我从来不愿意难为下人。为了他们,我也可以委屈自己的。

完成公务般走在傍晚的街巷上,不远处有袅袅的炊烟从屋顶冒出。

远处有牧童带领牛群归来,悠远的笛声传来,穿透我的耳鼓,怅然得仿佛时光都已凝结。

我忽然想起了那年养伤的边陲小镇。心灰意冷之时,我也曾和小鱼这样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看着路边上倒伏的荒草,心绪也是这般的灰暗沉重。

只不过,那时还有小鱼与我相依为命,而此刻,我身边再找不出一个贴心的人。

前面忽然热闹起来,原来这两天镇上正有一个戏班子路过,在茶楼里演出。不少人前来观看。

身旁的下人不停地怂恿我过去看看。于是,我跟着人流进了茶楼。

茶楼很大,上下两层,门前车马喧嚣,看来是这镇子上最热闹的场所。我们一行到二楼雅座坐下,点了些零食随便尝尝。

茶水点心端上来的时候,我侧耳听了听正唱得热闹的曲子。

“……良辰美景春光短,一夜花落又有谁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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