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潜 by 郑二【完结】(4)

2019-01-25  作者|标签:郑二

“万岁姑息养奸,总有一日铸成大错!”刑仲文毫不留情。

容珏笑道:“刑相你果然是料事如神,朕欲放它一码,那畜生竟不识相,夜半依旧来作乱,啃断了红烛,引燃了布帘,险些烧了朕的南书房!想来朕真是啼笑皆非啊。”

在场三位得知皇帝这是弦外有音,哪里还笑得出来。

刑仲文道:“善恶有别,万岁看来已得教训。”

皇帝道:“朕今日已下令,宫内灭鼠,以绝后患,不知三位觉得朕做的对否。”

秦佑心知这新君今日必有动作,却不得不道:“硕鼠之害诗经早已有云,万岁亡羊补牢,乃英明之举。”

皇帝道:“好!于坤海你进来!”

于坤海正在门口纳闷怎么皇帝传了又不见只让在门口赏花,听这么一叫,三步并两步上去跪倒行大礼,抬眼看左右丞相吏部尚书都在,直勾勾盯着他,心觉不妙。

皇帝道:“于坤海,你将这江宁织造一案贪墨的官员,一一数明,不用惧怕,朕知你如今做事上下为难,受夹板气,今日有二位宰辅给你撑腰,你大胆的说,朕倒要治治这硕鼠之灾!”

见他正要开口,皇帝又追了一句:“你好好想,漏了一个,朕可要算你包庇欺君之罪!”

“臣不敢!”于坤海心乱如麻,心知今日劫数难逃,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吧,于是便将那贪墨案里牵涉的几十人连同官职都细细说明了,这些人在他心里本就是转得清清楚楚,因此说出来不用丝毫考虑。

气氛僵得很,德仁听于坤海报名册,看着主子的表情越来越糟糕,连忙换了杯清心降火的苦丁茶上来。

名单最后结束于户部侍郎陶金为止,于坤海松了口气,反倒倍感轻松。其他三人就轻松不起来了,一个个各怀心事。

皇帝道:“就这些了?”

于坤海磕了个头道:“臣纵有熊心豹胆,不敢隐瞒!”

“哼!”龙颜一变:“你不敢隐瞒?!那你说,这几百万两银子到哪里去了?莫不是那陶金一人贪了!”

于坤海急得连忙道:“臣只知这款项陶金全数用于造了四爷的行宫!万岁明鉴!”

“放屁!”

“皇上息怒!”龙颜大怒,一时间厅内外所有人都吓得跪地。

“万岁爷龙体为贵啊!”德仁跪着小声劝。

皇帝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缓缓开口:“这些人,都暂且收押了,得空的位置,龚汉臣你物色新人选,写个折子上来。朕累了,都歇着去吧。”

刑仲文上前一步道:“万岁说的收押,可否包括四爷啊?

皇帝沉默片刻,道:“此事还需详查,过后再议吧。”


等一干人走尽,德仁见主子爷气消了不少,便道:“皇上,九爷在厅外等半晌了。”

“让他进来吧。”

“是。”德仁出去传唤。

容帧进门来行了礼,赌气似的立在一边。

皇帝道:“又是怎么了,见了朕却不说话,莫非是思念朕了,特地进宫来看上一眼?”

容帧道:“皇兄,五哥太欺负人了!”

容珏微微笑道:“老五最心疼你,这可不光是朕这么觉得,怎么,吵架了?”

容帧看了看两边的侍女,容珏扬手让出去了。容帧道:“臣弟得了消息,红喜,应该是在五哥那里。”

容珏道:“找他对质了?”

容帧道:“还未曾去,但前几日他到臣弟府上做客,亲口说抄楼那晚他救了一个窑姐儿。”

容珏起身拉他的手,一同往外走,探春园内各色秋菊争艳,花相浓郁,兄弟俩沿着花径慢行,容珏道:“咱们兄弟几个,你最小,也最宽仁,朕登基近年余,多亏了你在身边扶持。珑纤,也亏得你这两年的照应。”

容帧道:“皇兄怎么倒过来讲话了?明明是他照应臣弟,教臣弟护身功夫。对了皇兄,臣弟来时,见他在贡院门口排队应考,这是为何?”

容珏道:“朕哪知晓,他做事自有道理。”

容帧提醒:“那纤妃该如何处置?”

容珏道:“她昨日已回九华山,山上寒气重,医治无力,已是归天有期。”

容帧一愣,噗嗤笑道:“真是好谋略,臣弟难望其项背,臣弟要拜他为师。”

容珏笑道:“文,他与朕同拜先皇谋士为师,学的是帝王术,武,他师承武当少林,学的是屠龙技,你与他学,倒真是找对了师傅。”

容帧调皮笑道:“皇兄一说到他,连笑都不一样了。”

容珏正色:“不说这些了,朕另有个事交待你,江淮水患,朕总不放心下面那些人,你可否愿意替朕分忧?”

容帧大喜过望,他想干件实在的大事,已经等很久了:“臣弟愿意。谢皇兄!”

容珏欣慰地点点头,道:“卫平你带上,另在朕身边挑几个中意的侍卫,记住,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

容帧领命退下,复还,道:“皇兄,你忘记一个人了。”

容珏静等他说完,容帧面色不佳,道:“纤贵妃没了,洪晟怎么办?”

黄昏时分,容睿自贡院返,进门管家就说,九爷在屋里等候多时了。

容睿挑眉,揪着老管家的胡子道:“何时来的,为何不传人来报?”

老管家道:“您忙考场舞弊之事,老奴怕您分心不是。”

容睿道:“横竖都是玩,考场舞弊,哪有小九有趣。”说罢,大步上阶梯,奔进客厅。

容帧不停转着拇指上套的先皇御赐翠玉扳指,还不知道来找容睿是对是错,几番捉弄,他都不敢喝奴婢逢上来的茶。

卫平见容睿进来,紧张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也是捏紧椅子把手。

“九弟稀客啊!”容睿见人就扑,亲热抱在怀里磨蹭。

容帧咬牙:“五哥你先放开我,我有事问你……”

容睿松开怀抱,道:“管家说你等很久了?用膳了没有?抱琴,吩咐下去,备些下酒菜,我要跟九爷痛饮几杯。”

一边的丫头娉婷一福,跑下去办事,容帧伸手想拦,被容睿握住了,拉回来坐在身侧,道:“九弟,上次你送的茶叶,我都喝完了,早知你要来,让你带些过来。”

卫平忙把带来的茶叶给容睿呈上。

“哎呀小九,真道是心有灵犀了,你怎知我念此茶。”容睿有模有样捧着茶包闻。

容帧一额头黑线,道:“你一日三次叫下人到弟府上讨要,弟要如何才能不知?”

容睿笑道:“这茶确实好,淡雅爽口,余香不绝,每次九弟来访,我这府里亦是余香绕梁三日不绝,乃是九弟的体香……”

“五哥!”容帧唰的立起,再也忍受不住,拂袖欲走。

容睿的声音不紧不慢从背后飘来:“九弟就这么走了啊,那红喜姑娘如何是好呢……”

容帧回头,冷道:“怎么,五哥知道弟为何而来?”

容睿叹气,道:“小九,为兄与你说句实在话,你不必防兄至此,自古皇室无情,你我同胞兄弟,终日冷脸以对,不心寒么?”

容帧气道:“那五哥三番五次捉弄于我,是何用意?”

容睿咧嘴一笑,不答。正好下人来报说酒菜已备,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九弟内厅请,我们边饮边聊。”

容帧极不情愿与这兄长相处太久,但为了红喜,也只好忍了。

席间容睿照例还是假不正经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容帧倒也耐得住性子,酒水俱是看容睿喝了没事,他才敢喝。消磨了约半个时辰不到,见容睿话题结束,容帧才开口道:“五哥,弟此次来,是与你道别来了。”

容睿一怔,道:“九弟何出此言?”

“前几日皇上已下令,命我去江淮治理水患,弟已收拾了物什,明日即出发。”

容睿皱眉:“为何不推辞?”

容帧微微一笑,道:“为何要推辞,弟堂堂七尺男儿,龙子凤孙,自当救民于水火,皇上若不提,弟还想主动请缨呢。”

容睿默默注视他,眼神中又有容帧看不懂的隐火,容帧被看得不敢动弹“五哥你……”

“容帧。”容睿突然黯了声调,道:“为什么你这么听他的话?”

“谁?”容帧马上明白了:“你说皇兄?他是父皇钦点的继承人,是天子,臣弟理当效忠啊。”

“你错了。父皇遗诏上的人选,根本不是他!”

容帧惊地翻了酒杯,四周看,两旁的下人不知何时已退尽,偌大一个餐厅,寂静无声,只有兄弟二人。

容帧好半天才找到言语:“五哥……这……这你是哪里听来的谣传……这是要出大乱子的……”

容睿反倒平静,仰头干掉一杯,道:“左丞相刑仲文奉命在父皇寝宫写的诏书,这老匹夫,居然没有只字片语。”

容帧道:“诏书固然重要,但皇上,是父皇弥留之际亲口所授,兴许,写了诏书,父皇又变主意……”

容睿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些邪门歪道而已!”

容帧面色惨白,再不敢多问这其中的玄妙。

几丝秋风自窗缝里吹入,红烛焰摇晃,映照墙上两个人影。

容帧一时间无法接受这内幕或是谣传,呆愣愣地看了容睿半天,起身,缓缓跪倒在地。容睿不可置信似地盯着他。

容帧道:“五哥,不管我们兄弟谁做皇帝,弟只求现世安稳,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德仁兼备,未尝不是明君。弟恳求五哥,守口如瓶遗诏一事,保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容睿俯身扣住他的下颌,温柔问:“那九弟……拿什么换呢?”

容帧茫然不明他的意思,容睿笑道:“九弟此番前来,为红喜,而今跪求,为皇帝,两样事情,五哥不该讨个好处么?”

容帧道:“五哥要什么,只要弟府上有,全数都给了五哥!”

“我要你。”容睿靠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我,要,你。”

说罢起身,不管容帧一脸的呆滞,说:“走吧,带你去看红喜丫头。”

二人绕过回廊至后院,容睿正要推开一间厢房的镂花门,容帧突然道:“五哥,遗诏上到底是谁继承大统?”

容睿收回手,道:“怎么,你不是说要守口如瓶?”

容帧道:“容帧只是想知道,父皇心里,到底谁才是最合适的人。”

容睿笑道:“父皇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了,我既然答应你守口如瓶,便不会再提,你不如去问刑相,他是父皇肚里的虫,没准,那遗诏上的人选,还是他向父皇吹的枕边风呢。”

容帧道:“父皇确实宠爱刑相,但不至于荒唐至此吧。”

容睿道:“荒唐?若是到那地步,九弟你有念想,五哥也会鞍前马后为命是从。何况刑相的才华谋略,一直为父皇所赖。”

边说边开锁,推开门,左脚踩入,又突然猛得回头看他。

容帧道:“怎么了?”

“好一招声东击西!”容睿眉语目笑:“你的人,动作够快啊。”

容帧不解,越过他看屋内,空空如也。只一扇窗半开,秋风灌入厢房,冲淡了房内的温热气息,显然,是刚开的。

容帧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容睿追了出去。

时近中秋,夜风萧条,阴云遮盖了大半的天空,月色全无,夜幕少了份冷清,却越发诡异。

容帧踮着脚尖使了些轻功,追了容睿有快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在城东一处废墟处追到了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的确只有两个人,红喜,大概早已在途中安置别处了。

容睿高声问:“敢问,是哪路的朋友?”

对方不答,剑拿在手里,虽未摆出相斗的架势,周身的气势,看起来已经做好恶斗的打算。

容睿轻笑:“有胆量到王府劫人,却不敢报名,莫非阁下是小王熟识之人?那小王就以剑会友,冒昧讨教了!”

语毕,长剑出鞘。剑势行云流水,随意带出微寒暗青的冷芒,凌厉剑气穿破空气,只逼对手而去,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破绽。

容帧有些意外。容睿的功夫,师承前任兵部尚书高元烈,就是辛州刺史高冼的父亲,洪德元年的武状元。几年前他战死沙场后,就再未听说容睿有拜哪位名师,但他的这套剑法,并非高家绝学。

对手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退后一步,拔剑挡避,动作敏捷流畅,因为未出招反击,一时看不出是哪家的剑法,但仍然可以感觉到功力不弱,看样子,多半是江湖游侠。

容睿见对方迟迟不出招,料定他不敢伤人,反倒越战越狠,招招凌厉,欲夺其性命。一招“高山流水”出去,对方举剑“锵”的一声挡,震开透明剑气如虹,甚至迸出了一星剑花。容帧突然看到一样不寻常的东西,连忙叫:“住手!”

容睿倒真有罢手之意,便收了剑,望了一眼消失在夜幕中的黑影,回到容帧身边,道:“认识?功夫不错嘛。”

容帧道:“你看到了吗?”

容睿问:“看到什么?”

“他用的是尚方宝剑。”

与此同时,德仁慌张跑进南书房偏厅:“皇皇皇上!”

皇帝正用了晚膳,坐着喝茶,皱眉问:“何事慌张?”

“回皇上!尚方宝剑没了!”

皇帝不在意的说:“一把剑而已,没了就没了吧,慌什么。”

德仁一愣,意识到内有文章,万岁爷那表情分明在说“朕早知道啦”,于是便乖乖立在一边,不敢再吱声。

红喜这会儿待在自家主人身边,才真正觉得安全了,一撇嘴要哭:“主子……”

“不许哭。”珑歉赶紧喝止,朝满桌的菜努嘴,道:“肚子饿了吧?快吃吧,都是你最喜欢的。”

红喜望了一眼几盘子鱼肉,委屈道:“五爷把奴婢关起来了,尽给奴婢吃些燕窝鲍鱼。奴婢可怜死了。”

珑纤翻了个白眼,道:“这小店拿不出王府的东西,你要是喜欢,一会儿我把你送回去。”

“不要!”小丫头连忙扑倒吭哧扒饭。珑纤看着她的吃相,叹了口气,扭头看别处。

红喜吃累了,中场休息,抱怨道:“主子,您怎么现在才来救奴婢啊?奴婢都被关了好几天了。啊!您的伤好了吗?”

珑纤道:“亏你还惦记。我在考状元。”

红喜噗一下喷了半杯茶水:“您考状元?您没事儿吧您是贵妃娘娘啊!”

珑纤扫她一眼:“你再大声一点?”其实用内力感觉过,四周并无旁人。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小声念道:“那您一定是把贵妃娘娘给灭了。”

珑纤不接这话,另问道:“五王爷都问你什么了?”

红喜道:“他知道柯忠是死在楼里,倒还没猜到您的身份,他总怀疑是九王爷受了皇上的密令,但他又说,九王爷不是柯忠的对手。”

珑纤看了看手上的剑,叹道:“依老五的心眼,本来就是一念之差,现在……早知道就不该好一时之懒随手取这把剑用。”

红喜放下玉箸,凑过去看珑纤的脸,道:“主子,您这人皮面具哪里做的,这么粗糙,怎么见人啊?”

珑纤道:“要不怎么想到来救你了呢,你不在啊,主子爷我只好自己动手咯。”

“您就这张脸去考的状元啊?”

“有何不妥?”

红喜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哀怨道:“人家一定以为是奴婢的手艺,这么次,奴婢面子倒光了。”

珑纤轻弹她的额头,抚摸剑上的刻纹和剑穗,不再跟她多言。抬头望窗外,黑得不见一点光。

二更刚过,两个小太监举着灯笼,奉了太后的懿旨,陪着四王爷容祁快步去往坤宁宫。容祁有些不着头脑,不知此趟急召为何事,前些日皇帝在探春园追问于坤海一事他早已得知,派去陶金那边灭口的人,也都完成任务了,还会有何事,要连夜召见。

进了坤宁宫,奴才们伺候着捞起珠帘,容祁抬头只瞧了一眼,皇帝与太后各坐两边,太后的面色有些廖白,他欲上前行礼,只听太后一声喝:“跪下!”

容祁心里咯噔一下,忙跪扑在地上。

“你这逆子,竟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来!身为皇族,知法犯法,你如何对得起列位先皇,如何对得起日夜操劳国事的皇上,又如何对得起哀家!”太后一副大义灭亲的口吻,好像下一句就要说:来人啊,拖下去砍了。

皇帝待太后说完,开口道:“母后别气坏的身子,朕来与四弟说吧。”

一旁的德仁忙将一本账册双手递交给容祁:“四爷……”

容祁挨了闷头棍,还不知是何故,打开账册,只一眼便刷白了脸。想不到,陶金居然将这些年的贿赂比比摘记,分文不漏,铁证如山。

容祁不是笨人,心慌是其次,他深知皇帝将此事压至此时此地说,定不是想至他于死地,明显是当做家事,来给太后和自己下个警告而已。思及此,他将头磕的砰砰作响,道:“臣弟知罪,臣弟意志不坚受奸臣所诱,已悔不当初,请皇兄赐弟一死以清门户立皇威!”

“你死了便了了么?!”太后上去狠狠扇了他一掌,道:“你死了倒干净,留哀家一个教不严纵子贪墨的罪名,叫哀家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先皇祖宗!”

容珏接了德仁的茶,边喝边看着这对母子唱作一场绝情戏,面无表情。

这皇城大小是天子脚下,自己脚下死了几只蚂蚁,不难知道。探春园那日后,老四杀陶金,容珏是料到的,不拦着,是因为这帐册,比陶金本人还要值些价儿。

他这一口明前龙井含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见太后突然一转身“咚”一声跪到在面前:“皇上,这孽障祸国殃民,哀家无颜面对天下百姓,请皇上连同哀家一并正法了罢!”

容珏抿了一下唇,德仁忙把青花瓷杯奉上去接了他咽不下去的那口茶。

“母后切莫如此!”他扶起太后,安置在一边榻上,道:“这帐册,不知是哪个造反的奴才放在朕案上的,真假朕本欲找那陶金问一问,却不料他心疾突发竟一下过去了,四弟为人刚正不阿,定是有人陷害,母后倒不如等朕查明了,再做决断。”

这一通说完了,侧头看仍跪在地上的容祁,道:“四弟,朕知你平素做事讲究原则,是埋头做事不吭气的大老实人,你方才说受奸臣所诱,指的是哪一个乱臣贼子,朕与你洗个清白。”

容祁此时早恨的磨牙了,心道好手段,借刀杀人,平白就去了他一个下手。可嘴上是不能不老实了,道:“皇兄,臣弟愚昧!就是那陶金!”

容珏闻言,微叹,道:“果真是恶贯满盈,为人臣子,不忠于百姓国事,结党营私,鱼肉百姓,朕不诛他,自有天诛。”

这话就是真真切切的骂词,屋里怕是没有听不懂的人了,一时间静得听不到喘气声。

容珏站起来,弹了一下袍子上的灰尘,道:“时候不早了,朕就不扰母后歇息,四弟的话朕信,这帐册,朕就不信是真的了,留在这里由母后处置吧。”

太后福着身子送,待到不见人影,转身便把帐册扔进了炉里,噗噗烧起几颗火星。

刘成机灵地扶容祁起来:“千岁爷您受委屈……”

“滚开!”容祁一把便推开了他。

太后的脸映着火光,盯着那烧完的帐册念喃,语气里有着令人悚然的坚决:“时候不早了……留不得了……留不得了!”

榜单终于高高帖在了贡院门口。

珑纤与红喜混在各地的才子中间,等着起哄。他没中,自然没中,任凭你写的一手绝世文章,不去拜那活菩萨,文曲星下凡也给你抹了那仙气儿去。

没多久果然有人揭榜了,领头的是浙江的林彦,江南素来才子傲气,林家是书香门第,这林彦三岁便能背下唐诗三百首,先帝下江南时,曾亲手抱过他,还赐过一个香囊。这样的少年才子,竟排在十名以外了,年轻气盛,便直接就在贡院门口恶作剧了。

珑纤看他把一张大年画帖了上去,五个胖娃娃有的抱莲有的抱元宝,乃是“金玉连发”之意,主仆二人忍俊不禁,珑纤还嫌不够热闹,上前去提了首打油诗:

迢迢文曲星
未如财神亲
任君绝世文
不识黄白金

在场落榜举人来往路人哈哈作笑,人越聚越多。

林彦明明是书生,却过来一抱拳,道:“兄台贵姓?”

珑纤笑着回礼,道:“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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