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奴 by Maylein(情有独钟/**情深/破镜重圆)【完结】(19)

2019-05-07  作者|标签:


  梁太傅也说,“阿青与阿柔之间,虽没有夫妻之实,却有夫妻之义。云璧啊,你若真的想对他好,不如放他一步,让他过他想过的日子。”
  所以为了让阿青的身体好起来,他隐忍退让了。
  卢云璧心想自己身上的伤也要养个大半年才能好,还不如慢慢地打开阿青的心扉,重新让他接受自己。反正阿青与阿柔之间,也只能做个挂名夫妻,他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阿青短时期内不能再人道的事实,是梁太傅告诉卢云璧的。梁太傅说阿青在配种所时,身体损伤过甚,大概要养上三四年才能慢慢恢复。卢云璧算了算日子,大概还要一年多,阿青这方面的能力才能恢复。所以这段时间,他可以放心地让阿青和那个叫阿柔的女奴待在一起。
  有阿柔的细心照顾,有红药的童言无忌,阿青的日子就过得很舒适了。
  
  新年过后,冰雪融化,春天就渐渐到了。
  枝头桃花盛开的时候,冬青嫁给了祁连,搬离了卢府。这一场婚事,由卢云璧亲自主持,他正式认了冬青做干姐姐,没有说出祁连告诉他的事实。
  这是最好的方式,不伤害任何人,又不让冬青,再有机会伤害阿青。至于过往冬青对阿青造成的伤害,卢云璧认为过错最大的还是自己,便决定由自己,慢慢补偿阿青。
  
  春去夏至,那个荷花盛开的下午,卢云璧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处理军务,阿青忽然推门进来,跪在地上道:“主人,请让下奴为您分忧。”
  这是阿青回到卢府后,第一次主动来见卢云璧,也是第一次,主动表达自己的意愿。虽然这个意愿,是出于对主人的忠诚和尊敬。
  卢云璧有点激动,连忙道:“好啊,进来吧,别跪在地上了。阿青以前你就在书房帮我整理文书,今后仍旧这样好么?”
  完全没有以往冷静了。
  阿青起身,仍旧低着头,说了一个“好”字。
  卢云璧便满心欢喜,此后便常常叫阿青过来。本来他就忍得很辛苦,常常借军务繁忙来说服自己不去银杏阁打扰他,如今没有这一层顾忌了,当然希望阿青能天天待在自己身边。
  原来和解,是这么简单。卢云璧开心之余,也想了许多。是不是奴隶的身份,让阿青可以这么轻易地、原谅主人对他的伤害。如果阿青不是奴隶呢?如果自己不是他的主人而仅仅是爱人呢?阿青还会这么轻易原谅自己么?
  想到这一点,欢喜之上,便笼罩了一层隐忧的薄纱。
  阿青实际上并没有想那么多。
  没有责怪,也没有所谓的原谅。自从彻底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后,阿青一直都恪守主奴之别,他主动过来找卢云璧,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奴隶不能白吃白喝不干活。他并不愚笨,他明白卢云璧想让他干什么,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决定尽量满足主人的愿望,让主人开心。主人开心了,奴隶的日子就好过一点。这样也就能让阿柔和红药,过得好一点。
  早在他还躺在床上养病的春天,阿柔就向李慎总管讨了厨房的活,正式在卢府做了一个厨娘。此外她还和新进府的几个奴隶绣娘一起,为全府所有的人,缝制夏衣。
  阿柔的女红很好,于是冬青出嫁的所有绣品,包括嫁衣在内,都是阿柔熬夜赶制的。那段日子冬青的脾气不太好,对绣品各种挑刺,阿柔返工了好几次,才最后让冬青满意。
  于是整个春天,阿青都看到阿柔整夜整夜地,在灯下刺绣。
  他心中很是愧疚,觉得作为丈夫,没有尽到保护阿柔的责任,还让阿柔这么辛苦。于是到了初夏,他认为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赶紧去讨好卢云璧。他知道做奴隶的规矩,但他也知道,若是自己能重新站在主人身边,受主人宠爱的话,阿柔就不会再这么辛苦了。
  
  这个理由,阿青当然不会傻到对卢云璧坦白。
  奴隶的本分,只是让满足主人的愿望,做对主人有用的器物,让主人开心,其实没必要告诉主人,自己心里的想法。
  阿青觉得以前自己就是不明白这一点,奢望着主人的理解和……一点点怜惜,才受了这许多的苦。
  而配种所的五百个日夜,足够他想通这个简单而又深刻的道理了。
  
  夏天结束了,阿青完全接受了重新回到卢云璧身边伺候他的生活。
  卢云璧也接受了阿柔和红药的存在。
  他甚至还很喜欢红药,心情不错时常常抱着她,教她认字。
  
  夜里阿青都回银杏阁,好几次阿柔都倚着他的肩膀说,“主人真是个好人啊,我还以为梁老爷子之后,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主人了。”
  阿青微笑道:“主人确实是好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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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十四章 一念之差(2) ...


  那一年的云州格外炎热。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人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卢云璧命人在书房里放置了冰块,又垂下竹帘遮挡阳光,书房里仍是热得像火炉一样。
  他坐在书案前处理军务,也不免头昏脑胀,心绪烦躁。终于忍不住把手头的公务推到了一遍,抬起头抹了一把汗,然后就发现,汗水早已湿透了单薄的衣衫。
  
  阿青站在他四五尺远的书柜面前,正细心地整理文书,听见卢云璧搁笔的声音,便回头望了一眼,“主人,要休息一会儿么?”
  卢云璧嗯了一声。
  他的喉咙里都快冒烟了。
  
  阿青走过来帮他擦汗,“主人,刚才下奴就吩咐了厨房送酸梅汤过来。不过天气这么热,阿柔那边也要忙一阵子,下奴先打水给主人解暑好不好?”
  卢云璧点了点头,阿青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卢云璧看着他离去,心头忽然清凉起来。
  这么热的天气,阿青依然是奴隶打扮,灰色的短衣,还有绑腿长裤,赤脚,不过每次进门前,都会小心地在门口把脚底擦干净,从来不会弄脏主人房间的地板。卢云璧不是没有想过给他做新衣,让他穿鞋,可阿青拒绝了,说奴隶就该遵守奴隶的规矩。卢云璧由此知道阿青有心结,便也不去勉强,暂时顺从了他的意愿。只是今日这么热,阿青想必也快热晕了吧,看他赤脚出去打水,都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一个连续而清晰的脚印。
  
  很快阿青就端着铜盆进来了,肩上搭着布巾,手腕上还吊着一个提篮。
  “厨房送酸梅汤过来了?”
  “嗯,是的,主人要不先喝一碗?”
  他把提篮放在桌上,从中端出了一个汤碗和一个小青瓷碗。
  然后把酸梅汤倒到青瓷碗中,七分满,再稳稳地递给卢云璧。
  卢云璧轻轻摇头,“你喝。”
  “主人?”
  “我赐给你喝,天气这么热,你也辛苦了。”
  阿青端着碗站了一会儿,忽然跪□体,双手平举着青瓷碗道,“下奴不敢逾越,还是请主人先尝。”
  
  这不是阿青第一次在他面前,刻意显露主奴的区别了。卢云璧胸中有一股怒火燃烧着,他抿着唇,静静地看着阿青,压抑了再压抑,最后才勉强没让自己当场爆发出来。
  “好,我先喝,剩下的给你。”
  他接过碗,仰头喝了下去。
  很酸,酸到了骨子里。
  
  阿青见他喝了,便听话地挪到桌边,把汤碗中剩下的酸梅汤喝了下去。
  酸酸甜甜的,很好喝,看来阿柔已经成了一个很合格的厨娘。
  
  之后便为卢云璧沐浴更衣。
  卢云璧行动不便,所以由阿青拧干布巾,细心地帮他擦身,换衣。
  
  卢云璧今日是一袭素色织锦云纹单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阿青熟练地为他解开衣带,脱下湿漉漉的旧衣。
  脱到亵裤时阿青忽然怔住了,随后抬头道,“主人,要下奴为您纾解么?”
  “要。”卢云璧目光有些迷离,他等阿青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话音刚落,他就伸手勾了阿青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书房里似乎更闷热了。
  卢云璧深深地吻着阿青,仿佛要把过往十几年所失去的,统统弥补回来。
  而阿青实际上有点摸不清头脑,大概从他出卖卢云璧害他断腿之后,卢云璧就再也没有主动吻过他,也不许他反过来亲吻主人的唇。在他初到卢府为奴时所学的规矩里,就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一个下贱奴隶的嘴巴,更适合停留的地方,应该是主人的□。而那也是主人的恩赐。
  
  在他出神的时候,卢云璧结束了深吻。
  随后靠着阿青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道:“抱我去榻上。”
  
  主人今日要我伺候么?
  阿青忽然回过味来了,连忙点头,顺从地把卢云璧抱到了里屋的卧榻上。
  然后他就跪在榻边,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了。
  
  以前,他会被允许跪在床边伺候,然后再爬上床进入主人的身体。卢云璧总是挣扎的厉害,于是绑着红绸,看上去像是阿青在欺负他似的。可阿青明白,掌握主动权的是主人,一切都以满足主人的欲|望为上。
  可以前,他还有能力伺候主人,让主人满意。如今却不行了……
  该怎么向主人解释呢?
  主人会不会相信?
  就算主人相信了,以后,没有用的阿青,又该如何自处?
  阿青还记得,卢云璧说过,他这个奴隶,对他唯一的用处,就是那活儿……
  如今该怎么办呢?主人生气了的话,阿青死不足惜,阿柔和红药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点,他便默默地难过地低下了头。
  沉默地,等待着卢云璧发怒。
  
  卢云璧看到他的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阿青真以为自己这个做主人的,猜不透他的想法,看不懂他在担心什么?
  于是他侧躺在榻上,伸手去拉阿青的胳膊。
  “阿青,你上来。我只是想抱抱你。你若不想做其他的,我们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让我抱一下,好么?”
  “主人……”
  “嗯,上来。”
  “是,主人。”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卧榻,躺在卢云璧身侧。
  卢云璧便支起半个身体,笑眯眯地看着他,随后,开始抚摸他的脸颊。
  “阿青你比半年前胖了一点了。”卢云璧摸过他的脸,鼻梁,还有刚刚亲吻过的双唇。随后单手覆上他颤动的喉结,停留了片刻后,又贴过身来,继续亲吻他的脸颊。
  双手仍是没有闲着,沿着锁骨向下,从领口深入到胸前,那些肌肉,那些伤疤,都在手掌的肌肤上清晰地反应出来。卢云璧的心头,纠结着疼痛和欲|望,于是他决定放纵自己,继续往下,最后覆上了阿青腿间的柔软部分。
  
  阿青的身体,忽然间僵硬了。
  卢云璧整个身体贴着阿青,于是能迅速感觉到阿青的僵硬、和恐惧。
  他赶紧移开了手掌,紧紧抱住了阿青。
  “没事,别担心。我刚才说过,我们不做其他的事。再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他用商量甚至请求的口气,对阿青说话。
  阿青没有回答,但是身体总算慢慢的……没有那么僵硬了。
  
  卢云璧说话算话,他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只是静静地依偎着阿青的身体,肩靠着肩,头挨着头,以**的姿势,躺在阿青的身边。
  他再忍耐,其实全身上下都叫嚣着,要和阿青滚床单。
  欲|火聚集在□,忍不住要爆发出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念头要推倒阿青,反过来进入他的身体的。但最后,他选择了慢慢地移动残腿,尽力掩饰了自己的欲|望。
  
  可是薄薄的一层丝绸,真的能掩饰着下腹的火热么?
  卢云璧很聪明,可阿青也不是傻的。
  再说阿青从心底觉得,主人不应该为一个奴隶,去忍耐自己的欲|望。
  
  他侧过头,看向卢云璧的眼睛。
  卢云璧的脸上没有了清明,显然是挣扎在情|欲之中。
  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当然看得出来。
  
  于是慢慢地起身,跪到了榻前的地上,一手搂住了主人的腰身,一手分开主人没有双脚的双腿。
  “阿青,别这样……”卢云璧试图阻止,他不愿阿青再以这样屈辱的方式,伺候自己。可他的身体,已经被情|欲点燃了,说话也就没有了平日的威信。
  “主人,还是让下奴伺候您比较好。”
  阿青勾起嘴角微笑,随后在卢云璧的双腿之间,低下了头颅。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给两人上肉了~~肉沫也是肉啦,打滚要回帖~~~~╮(╯▽╰)╭

再改两个框框,框了好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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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十四章 一念之差(3) ...


  任凭卢云璧品性坚韧,也抗不过此时的欲|火煎熬。
  他小心翼翼地忍耐着、维护着的那堵透明的墙壁,根本就不堪一击。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让阿青像以前那样服侍自己,他想要的,不是一个会顺从地服侍自己的奴隶,可最后,本能还是让他、无力阻止阿青的行动。
  那被点燃了的火焰,席卷而来,燃尽了卢云璧心头的最后一丝清明。
  
  阿青却是理智清醒的,从头到尾都很清醒。
  他觉得他只是在服侍主人罢了。
  他已经可以把这一套程序,做得无比娴熟,而不投入一丝一毫的感情。
  卢云璧是主人,只是主人而已。
  
  完事后他端起搁在一旁的水盆,为主人拭干身上的汗水。
  卢云璧慢慢地回过神来,沉默地看着阿青熟练的动作,渐渐垂下眼帘,掩盖了眼中的阴霾。
  
  那一日午后所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炎热带来的一场意外。
  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
  
  卢云璧依旧让阿青整理书房的文牍,依旧让阿柔准备消暑的水果点心,依旧喜欢逗小红药玩,还陆陆续续叫人买了不少玩具给她。
  阿柔是真心觉得主人好,常在阿青面前说起,阿青则常常沉默。
  阿柔其实知道卢云璧和阿青的关系,她也明白卢云璧等着阿青恢复,等着阿青去乖顺地伺候主人,可她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阿青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好看的奴隶,这一点,阿柔很早就知道。
  而好看的奴隶免不了要服侍主人,让主人玩弄的。她也不觉得阿青可以例外。
  
  阿青既然是主人的东西,按照规矩,在他成人之时就该被阉割,以防他扰乱主人|妻妾。可卢云璧却没有那么做,如今,还允许了他的妻儿的存在,这在阿柔看来,已经是世上难得的好主人了。
  她把这一想法和阿青说了,阿青苦笑道:“主人不会阉割我的。”
  这样,主人就没有乐趣了,阿柔所不知道的内幕,阿青则不能说。他呆在卢云璧身边的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主人压在身下的,其实按常理来说,也确实应该是外人所猜测的那样。
  从和容霖的第一次开始,阿青就知道这样做不对。后来果然被容家弃了。
  可是既然主人想要,那么做奴隶的,也只有顺从一条路可走。
  主人永远都是对的,如果错了,那是奴隶该死。
  所以阿青不辩解,也从不吐露,他和卢云璧相处时的任何一个细节。
  
  七月初七,七夕节。
  容霖代表刺史府的官员,和云州的百姓,向卢府赠送了节礼。
  他亲自把礼单交到卢云璧手中,卢云璧却看都没看,就叫李慎收好了。随后,邀请容霖去赏花厅喝茶。
  “唐公子身体怎么样了?”
  “最近还行。阿青呢,阿青在你这边还好么?”
  “还好。”卢云璧笑道,“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为了让他的身体早点养好,我也天天跟着喝粥。”
  
  “也难为你了……”容霖轻轻叹息。
  这半年来卢云璧所做的每一步,他都看在眼里。如果说之前容霖对卢云璧还有不满,还有怨恨,到如今也都转化为敬佩之情了。
  阿青所知道的,是卢云璧对他好,为他遣散了家中原有的奴仆,为他把照顾自己很多年的冬青嫁了出去,也为他,接他的妻儿到府中团聚。阿青所不知道的,是卢云璧为废除弃奴制度、配种陋习所做的努力。那才是更为艰难的地方,而最初的理由,也仅仅是为了阿青。为了将来千千万万的奴隶,不再遭遇如同阿青那样的命运。
  容霖从未想过,还能这样做。所以在卢云璧面前,他自愧不如。
  这些日子,他坚决地站在了卢云璧一边,给予了他所能做到的全部帮助。
  
  只是几百年来大家习以为常的东西,要去打破和废除,谈何容易。卢云璧只走了没几步,上书说了自己的意见,在容霖的支持下让云州南北两个弃奴院暂停接受弃奴,要求云州城中的官吏富商在弃奴前把相关文书送到官府核定……就激起了朝野巨大的反弹。一时舆论汹汹,朝中上下,都认为卢云璧在异想天开,荒唐透顶,云州城中,则传言卢将军被恶鬼附了身,才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事情。
  容霖苦笑着把那些传言转述给卢云璧听。
  卢云璧倒也不生气,也不气馁,笑道:“我本来也只是投石问路罢了。这个结果,在我预料之中。我前阵子查了史书,有记载以来,都一直是有奴隶的。前朝燕氏,我朝萧氏,概莫能外。不要说百姓了,连我都无法想象,有朝一日没有奴隶了,这日子该是怎么样的过法。”
  容霖仔细想了想,也是啊,没有奴隶的话,边疆谁来筑城,深山谁来开矿,大灾之年,谁来修河筑堤?等等,没有奴隶……他猛然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卢云璧道:“您想的,居然是……废奴?”
  “我可没这么说。”卢云璧抿了一口茶,“在我有生之年,能把弃奴制废了,把配种所砸了,我就算完成任务了。”他从来都不是冒进的性格,深切地懂得,要改变人们近千年来的习惯,起码要花上几百年的功夫。
  
  容霖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不由有点犹豫。
  他道:“其实我一直想问,如果按照您的构想,官府停办配种所,同时逐步限制民间私下经营的话,那小奴隶怎么来?毕竟大部分小户人家,家中只有女奴。”
  “配种所只存在了两百年而已……以前也是没有的,没见奴隶有所减产。”卢云璧毫不在意。
  容霖便道:“我只是担心……恐怕这样一来,会激起民变……”
  卢云璧这才收了笑意,认真地回答道:“你说的,我都有考虑。所以我才说,之前的举动,都只不过是试探。真正要废弃奴、废配种,得先慢慢说服百姓……不然官府禁了弃奴,恐怕民间直接干脆就把不要的奴隶都打死了。”
  
  “不说这个了,小容你听说过一个叫十八的奴隶么?”他轻轻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十八?”容霖心中咯噔了一下。
  “嗯。全名应该是朱十八,目前大概十八九岁吧……”卢云璧解释道,“阿青问了我好几次,之前在梁家我与他重逢之时,后来在这里我刚回来的时候,还有最近……我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可阿青总觉得,这个奴隶曾经的某一天,或者将来有一天,会出现在卢府。阿青告诉我,以前他在弃奴院时,十八曾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要报答十八。”
  容霖沉默地听着,听卢云璧说完后,轻轻摇头道:“没有,我也没有见过叫十八的奴隶。”
  “那替我找找吧……”卢云璧道,“如果他在云州的话,应该能找到。”
  “找到了您也想买回来?像买阿柔红药那样。”
  卢云璧点了点头,“能让阿青开心就好。”
  
  和卢云璧谈完话出来,天色还早。
  容霖在卢府的院子里转了两圈,十八的名字总在心中环绕不去。一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当日十八那血淋淋的样子。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去找阿青了。
  
  阿青正坐在院子里,帮阿柔洗碗。
  小红药蹦蹦跳跳地,在他身边说话、唱歌。一见到容霖进来,便欢快地跑过来,“容叔叔——”
  阿青便擦干手,向容霖行礼,“下奴见过容大人。”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阿青不再叫他小主人了,容霖也明白,阿青如今心里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卢云璧,便也不去勉强。反正他也不想当阿青的主人。好像,有一种叫做友谊的东西,渐渐在两人之间生长。尽管阿青仍是恭敬地叫他容大人,容霖却能看出,阿青对自己的感激和亲近。
  于是此番,他决定为卢云璧说几句好话。
  
  “卢将军对你真不错。”闲谈几句后,容霖好像随意感叹似的提起了卢云璧。
  “是的,主人对下奴很好。”阿青回答。
  “仅仅只是主人么?”容霖倾过身体,揽住了阿青的肩膀,“阿青啊,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卢将军并不想做你的主人。”
  “……”阿青沉默了片刻,道:“下奴愚笨。”
  “阿青你真是顽固。”容霖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事么?为了你,他可以忍受被同僚骂做疯子,还被皇帝勒令好好在云州休养。阿青你可能不懂,皇帝叫他休养是什么意思……”
  “……下奴懂。”
  “呃?”
  “下奴知道主人的好,只是这份好,下奴恐怕……承受不起。”阿青说完,起身抱了红药,回了屋子。
  容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跟着进屋。
  既然阿青这么坚决,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阿青回到屋子里,就看到阿柔站在门边,一脸担忧之色。
  他把红药放到圈椅里,回身拉起阿柔的手腕,“没事,别担心。”
  阿柔点了点头,默默抱起了红药。
  
  黄昏过去,黑夜降临。
  阿柔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卢云璧的态度、阿青的态度、容霖的那些话……都指向一个、让人迷惑让人害怕的现实。
  她知道阿青也没睡,便悄悄靠了过去,挨着阿青的肩膀,犹豫着问道:“阿青,你没有原谅主人?”
  黑暗中没有声音。
  很久之后,才听见阿青回答道:“主人就是主人,奴隶没有说原谅与否的资格。”
  “也就是说,你还是不原谅?因为他弃了你,害你差点死在……那种地方么?”
  “阿柔。”阿青坐起来,靠着墙壁,“阿柔你别多想。我从来没有恨过他,也从来没有不原谅他。他是主人,仅此而已。”
  “可容大人说,他不仅仅想做你的主人……”
  “嗯,我知道,他这些日子对我好的背后,想要什么我都知道。可是……就像我的容大人说的,我已经不能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了,也承受不起他的好。阿柔,以前我从来没有说过,在配种所的那些日子,我为何不寻死……其实,那时候我很愚蠢地、在等着他,在奢望着他来救我。一天又一天,白天到黑夜,黑夜再到白天,我都记不清我数了多少日子了……阿柔你能想象那种慢慢绝望的感觉么?就是心头的那一簇火,一点一点地熄灭,变成灰烬,然后连那些灰都一点一点变冷了,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别说了,阿青。你别说了。”阿柔紧紧抱住了他,“我明白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不会问了……”
  阿青反手抱住了阿柔,“嗯,都已经过去了。那些日子,只是在让我明白,该怎么做一个听话的奴隶。不要对主人抱有任何妄想,然后,做好自己的本分。”
  
  

作者有话要说:十八就是隐藏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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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十四章 一念之差(4) ...


  容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意外看到容府的中庭里,挂满了红艳艳的灯笼。绿树红灯,一派节日的气氛。
  而唐少卿仍是一身白衣地坐在走廊前,微笑着迎接他的归来。
  在红色亮光的映照下,温柔得……仿佛就要离去。
  容霖眨了眨眼,驱散眼前的雾气、
  “少卿,这是你做的?”
  唐少卿点头,微微笑道:“嗯,今晚是七夕,或许,是我能陪你的最后一个七夕了,我想给你留一个快乐的回忆。”
  容霖立即激动了,“不许,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有事的,我们明天就去唐家,向唐家奶奶认错,她肯定有办法解毒的,是不是?少卿!”
  “她下的毒,她当然能解。”唐少卿仍是笑的云淡风轻。
  “那就好,我这就去收拾行李。”容霖说着,就急匆匆地往里屋走去。
  “小容。”唐少卿叫住了他,“别做傻事。我不会再回唐家的。”
  “为什么?”容霖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少卿我不要你陪着我,你看,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好好看,你就回唐家去,向奶奶认错,好好做你的少主,好不好?我只要你活着,我只是想要你活着……”说到后来,已有哽咽之声,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唐少卿扶着走廊的圆柱起身,走到容霖身边,伸手挽住了他的腰:“小容,你应该知我的脾气。我这一辈子,可以死,绝不可以低头。”
  “……我想要你活着。”
  “傻孩子,离开唐家的那一日,我就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可是我还是跟你出来了,当时我就已经下了决心,绝不回头。”
  “为我也不行么?为我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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