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将军殿下 by 寥月烟辰【完结】(3)

2019-04-30  作者|标签:


  即便是越滕能够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身下,即便是废黜了武功兵权也老老实实地呆在深宫之中。章怀景琰依旧是无法确信越滕的心是他的,他在找,找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再也无法离开。所以他成日看着他,想要让那人习惯自己的存在,让那人在自己的身上找到留念。
  可终究是不确定的。
  直到派去北泽的人听闻了皇帝纳男妃的消息,差人送药过来。
  越滕再怎样铁血也不可能会是无情的罢,章怀景琰暗地里思寻着,等这个孩子一落地,越滕想必再不会想要离开自己的身边。
  皇帝以为是恩宠,后宫的女人们也都是嫉妒着的。
  章怀景琰对现在的情形很满意,却不知道已经把那个男人推上了万劫不复。
  越滕从来都不会是个无情的人,只是无奈于寿数的有限。
  越滕之前是高估了自己厚脸皮的程度,他是男人,深陷宫墙也磨灭不了的是军人的血性。即便是爱着,他也是不可能拉下面子,像那些女人一样地邀宠的。
  那些嘴脸越滕儿时是见过的,也正因如此,在心底才会有一种下意识地抵触。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是坐在另一个几案前读书或是写点什么。于是,越滕和章怀景琰两个人,明明是两两相对地坐在同一个屋子里,一整天下来,却也说不上两句话。只不过越滕是一个消极又极易满足的人,他觉得,至少在自己死前,那个人每天都会看到自己就好了,无论是在做什么都好。
  至少,不要像那个人就好。
  在裴清最后的时间里,越滕的父亲有四个月是不在的。明明水患不是太过汹涌,靖王爷还是主动请命离开了。
  再后来,越滕再师父身边是接触的大多是江湖中人,也只是听闻靖王爷遣散了家中大多的姬妾一心扑在朝政上。倒是听闻裴清原本是南钊世族,怎么会到北泽靖王府上,那时的越滕年纪还小不明白大人之间的事情。
  “在写些什么?”不经意地,章怀景琰在身后拥住越滕的腰身。
  倒是不过两个月的身子,便是摸上去也没有什么的区别,只是越滕能够稍微感觉到体力上的流失。章怀景琰却是亲昵了许多,不似往日的索求无度,更多时候两个人靠在一起是温柔的流连的耳鬓厮磨着。
  当然,现在的越滕自然是经不住折腾的。
  只是章怀景琰不问,他也不会去说。
  “只是一些列兵之计罢了。北疆靠近蛮族,我还是把一些经验记录下来比较好。”
  既然入了后宫,越滕就不能再自称为臣,妾字他自然是说不出口,章怀景琰也就依着他的性子自称为我了。
  “也对,你在北疆呆了那么久自然要比别人熟悉的,至于你现在的身份去不了边境,为边庭做点事情也是应当的。”
  至于什么身份,章怀景琰没有明说,两人自然是想不到一起去的。
  章怀景琰以为自己做得事情足够明了,即便是不能明说,但后宫之主的位置是为他留着的,那人即便是没有感激涕零也应该安安稳稳的守在自己的身边。可越滕的心里却是一阵黯然,不管是亡故的大将还是后宫的禁脔,他都绝不能出现在他本该出现的位子上。
  章怀景琰却是兀自感叹着,“当年陆家的小少爷要是有你这么负责,与北泽一战倒也不至于如此惨败。”
  “陆家?”那场战役朝廷销毁了全部的证据,只留下一句守将不敌进而惨败的结局,越滕知道口耳相传的一些话还是可信的,尽管真实度不高。陆家的小少爷便是那场战争的领将,一个被史官抹杀被族谱除名了的可怜人。但章怀景琰嘴里吐出的名字却是让他心痛。
  他说,“陆家嫡出四子,陆裴清。”
  陆裴清……
  原来那个人姓陆,可他却从没有在靖王府提起过,就连侍女见到他也是称呼裴公子,怪不得自己在南钊依然无法打探到那个人的身世。可那个如墨的男子,为何宁愿落到这般下场?
  “也不过是个苦命人罢了。”越滕感叹道。
  章怀景琰有些不喜却不知为何,只是淡淡的问他,“你见过陆裴清。”
  越滕点点头,“在北泽,他过得不是很好。”
  “后来呢?”
  章怀景琰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见越滕的时候大约也是在北泽的地境,不知自己的枕边人跟北泽有什么牵连。也罢,若是细作边境这些年早就该露出马脚了。
  “已经故去多年了。”越滕感慨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陆裴清的死状他还是记得很清楚。想来那人也是将才,他不该爱上,不该因为一时私情而手下留情,否则,也不会深陷冰冷的靖王府,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那另一个人呢?
  越滕没有见过却绝不会忘记的,那个大概唤作是“洛儿”的男人。
  他终于是连自己的生身之人音容相貌姓甚名谁都不知。
  “朕听闻你跟陆裴清还是颇为相似的,若不是如此,陆老将军怕是也不会随随便便提携一个连身世都不清楚的人。”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越滕接道,“陆老将军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任人非亲的人,否则先皇也不会如此放心地将边境几乎放任地交到将军的手上了。”
  “你这是想说自己的战功绝对真才实学了?”章怀景琰恶趣味突然上来似笑非笑地转过身去,“那朕倒是要问你,今日若非是此等情形,你会不会留下来?”
  “木已成舟,陛下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越滕暗地里想着,若不是为了他留下来,仗剑天下岂不是逍遥快活?
  这边的反应确实太过冷淡了一些,章怀景琰刚想要斥责却看到那人的脸色有那么一些的不对劲。不管两个人表面上有什么样的矛盾,章怀景琰还是能够始终一副三好男人的形象,时刻以媳妇的身体为重。所以刚才还有点锋芒的语气马上温柔下来,只后悔为什么没有叫御医来常驻。
  而这边越滕却是摇摇头,沙场点兵时又能如何?哪像现在只是站了大半个时辰身子就开始发软了。大概是快到有反应的时期了罢,越滕想着,若是现在身子就已经虚耗了的话,自己怕是连十月怀胎都等不到结束了。
  “琰儿……”越滕在心里默默地呼喊着。尽管他着一生只有在北泽的那段时间才真正这般地唤过那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越滕靠在床边努力回忆着。大概就是在回到南钊之后吧……
  他居然想到的是回到。
  北泽的靖王世子,竟然会觉得这里才是他应该在的地方。可也终究是无法,那个人,毕竟是南钊的帝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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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只要一放假回家,立刻就会向二师兄靠拢。。。╮(╯▽╰)╭


第 5 章  
若不是北泽的来使,越滕想,他这一生都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不会再有半点的瓜葛了。只是那个人的面貌他绝不会记错,所以他才会让侍者设法送出去那个东西。
  或许是命数将尽才会分外地怀念亲情罢,越滕不由得苦笑。只可惜那个人故去这么多年,家里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呢。
  靖王府的东西他是不敢带在身上的,当年离开萃城的时候就已经舍弃干净了。但总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消失的。或许是蛮荒的民族,北泽的世族领土观都很强烈,也正是因为如此,越滕才会记得当年靖王府随处可见的徽饰。
  至于靖王爷。
  天翻地覆找了十几年的儿子终于出现了,的确是好事,可靖王爷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因着送信来的宫人说,这是悦贵人的亲笔。
  悦贵人……
  靖王爷看着眼前描摹的王府徽饰面上阴晴不定,他心底是亏欠这祁洛的,不希望那个人的孩子吃苦。正因如此,那年陆裴清死后他没敢大张旗鼓却也是毫不懈怠地寻了这么多年。
  如果悦贵人是那个孩子……
  靖王爷心头一紧,许多年过去了,他不想追究岳儿为什么会身处南钊皇宫甚至还做了皇帝的妃子,他也知道这些年岳儿吃的苦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他只是希望传言有所虚,至少,让他能够带着那个孩子回家。
  然而靖王爷注定是要失望的,越滕也只是偷偷溜出来随意寒暄几句而已。
  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了,越滕已经不再会想到要恨,但也是看不到丝毫亲情的。靖王爷当年待他可谓宠溺,可越滕发不下的,是陆裴清的死;顺带着的,还有他从未见过却是血脉相连的另一个男人的死。
  靖王爷却是不安的。
  礼遇,疏离,这绝不是他想要的亲人相见的场景。
  他的长子,也是他一生唯一关爱着的儿子棘眄岳,即便是现在自称为越滕,即便是做了南钊的王妃,也依然是他靖王府的世子。可他的岳儿不愿意回去,他的岳儿竟是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留在深宫之中帝王身侧的。
  他还该说些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他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和儿子终于可以团圆了,而那人想要知道的却只是祁洛的死而已。
  靖王爷找了十几年的儿子,好不容易见到了。
  人家却只是想要扒开他的心,看看里面的伤口是何等形状。
  而靖王爷还是为越滕讲着,毕竟是儿子唯一的要求。于是他从初识讲到相爱,从两人的小摩擦讲到祁洛负气吞下续缘丹,从上午讲到几近黄昏,一直讲到老泪滂沱。于是他没有看到对面的人已经按住胸口脸色苍白。
  直到宫中的侍者寻来,靖王爷才发现越滕几乎站不住身子。
  只可惜他没有想到这会是父子最后一次的会面,越滕从很小就逃出来一直没有长在老王爷的身边,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曾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剑客,他只是想着,能够留在皇宫里做妃子的男人大多柔弱,更何况眼前一身雪缎白衣的儿子,看起来也只是个儒生。
  祁洛的事情,越滕倒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这一次听到了故事的后续免不了心中的伤怀。
  当年的青风剑,虽说是少年气盛,但在江湖传言中也有不少的佳话,却不想那本该是风流天下的人其实是真的英年早逝。越滕此时有多么希望祁洛此时是真的像传说所言,带着爱人退隐江湖,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可惜一切都只是空谈。
  那一年祁洛是为何放弃了红颜知己听月小姐选择来到靖王府上,越滕已是不得而知。
  听闻当时老皇帝还在世,作为皇子的靖王爷面对的压力确实要比现在多得多,可世族之中养男宠的风俗早已是司空见惯,祁洛虽不是北泽人,但毕竟也是在那里生活了许多年的,两个人该不会有真么大的矛盾才对,那究竟是谁在从中作梗,才让父亲认为父王再纳姬妾是对他厌烦了呢?
  越滕攥紧了拳头却又不得不放开。
  靖王爷是当局者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更何况他早已深陷南钊的宫室,又是这副破败的身子,怕是再难看到真相了。
  越滕回到宫中就已经是掌灯十分,以往这个时候他和章怀景琰已经是在用晚膳了。
  果不其然。越滕一进门就看到皇帝陛下冷着一张脸。
  吩咐了丫鬟小厮去布晚膳,转脸对着越滕还是一脸的嗔怪。
  “朕是答应过等孩子出生就放你自由,不过这日子毕竟还没到,你不要给朕得寸进尺。”
  话,是说得很重了,可章怀景琰虽说是冷着脸,却是连站都没有罚那人的。
  危险期刚过去,他就感觉身边的人虚弱了两分,夜里睡的也不甚安稳。南钊的御医们是没有遇见过续缘丹这种状况的,但毕竟也知道男子怀胎终究是逆天,任何时候都尽量是谨慎为好。好在皇帝也算是有心人,这段日子过得倒算是安稳。
  皇帝的苛责越滕也就习惯一耳进一耳出,也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生气,最多自己软下性子来认个错也就不妨事了,所以他也只是抿了口茶水,算不得解释地说了一下自己的去向。
  “原本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气,不想遇到一位故人,就多聊了几句。”
  章怀景琰忍住想要掀桌的冲动却不自觉腹议,“出去透透气你用得着乔装,出去透透气你至于想办法把影卫都想办法甩掉,你带着朕的儿子出去一人私会还一直会到天黑?为夫是不是该好好管教你一下。”
  可是越滕又开口道,“陆裴清在北泽还有一个儿子,唤作棘眄峰。”
  这下子章怀景琰倒是稍微愣了一下,“棘眄峰?陆裴清的儿子是北泽皇族?”
  “是。”越滕点点头,“听闻是靖王府上的二公子。”
  北泽的靖王爷当年文治武功都为人称颂的人物,可是等到世子出生之后却突然间放弃皇位继承。不过……靖王爷家的二公子啊,章怀景琰不由得轻叹,早听派往北泽的细作讲起,他也只是觉得吃惊,靖王的长子一出生就顶着世子的封号,如今失踪十几年了,靖王依旧不肯册封膝下余下的三子。也不知那英年早逝的靖王妃是何等人物。
  “陆裴清若是没有死,在北泽过得倒也不错。”
  “可惜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无奈靖王爷不过是拿他做替身罢了。”
  章怀景琰心下感慨,不过还为着一件小事置气的皇帝还是冷哼一声,“你倒是打听的清楚,有这能耐不如将来朕把你送到北泽当一两年的细作好了,反正你也不肯给朕老老实实呆在宫里。”
  “陛下既然说是放我自由便是去向不顾,而今又要说什么细作算不算是出尔反尔?”
  “你也曾跟朕说过,打天下的是枭雄坐天下的是小人。跟何况以你的性子,在北疆这些年来一定没少往北泽跑,朕还没有治你的通敌叛国呢。”
  通敌叛国?越滕心里冷笑,他堂堂北泽靖王世子却在这里抵挡着北泽的来袭,还真算得上是……
  “末将本是江湖人士居无定所,本就无所谓家国天下,当年也是为了送陛下回京才来到南钊。在南钊这些年岁虽不能说是劳苦功高但也算得上是问心无愧了,微臣倒想问陛下一句,且不论这莫须有的罪名,敢问末将这通敌叛国,通的是哪个敌?卖的又是谁的国?”
  章怀景琰一时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又因为越滕私自出宫的事情放不下脸来说半句软话,最终也只是拂袖而去,连晚膳都不用了。这时端着饭菜的丫鬟才于次而入,可惜扑鼻而来的香味根本无法让人食指大动,反而是转过身去去干呕连连。
  只可惜越滕上午便出去了,深陷在祁洛的故事里心下凄然,自然是吃不下的,如今到了晚膳的时间,他也是吐不出什么来。却是倒了胃口,命人撤了饭菜直接倒在榻上,连晚间的汤药都没有用。
  越滕只是感慨着,幸好那人已经走了,没有看到自己狼狈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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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真的是个渣,好喜欢欺负小受╮(╯▽╰)╭
这次内容提要跟章节真心木有半毛钱关系,只是我自己觉得好玩而已
(@*)最近一直在想这样一句话。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这种官配的赶脚到底是。。。


第 6 章 
 而后的日子显然要平静上许多。
  越滕心里虽有忐忑却也无心去忧虑,不知章怀景琰是不是真的恼了,许久都不再到着舒清苑里叨扰一趟,反倒是规规矩矩地翻牌子,也算得上是雨露共沾。
  其实纵是他此刻到越滕这里来,主人怕也是无心顾及。
  本来早就消停下来的反应骤然间翻了倍,几乎是一副狂轰滥炸的趋势,从个人看脉到天天报道,太医令倾尽所学也没能控制下来,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好容易进补起来的人日渐淡薄,最后甚至于到了虚脱的地步。
  终于,还是无法。
  其实钟太医是不赞成当日越滕吃下那药的。
  不管怎样,男人生子终是逆天之行,北泽的秘药再是圣品,至少也是会消耗成倍的气血。越滕初回皇宫内力被封的时候是他前来调理的血脉,皇帝一时间看重那个人,太医院里自然尽量的报喜不报忧。可那是许多年仗着年少气盛不知调理落下的病根,内力护体时经年累月慢慢调养过来倒也无妨,可突然给人封住了内力,一夕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四肢百骸残存的病患一涌而至。幸得皇帝提前下了迷药,一时间上位者分不清是昏睡还是昏迷。
  否则这帝王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钟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是说有活死人医白骨的能耐,这人头落下来,也是万万接不回去的呀。
  上任不久的皇帝自然不是多清楚这太医院令的手段,可为人臣者,自然清楚皇帝的秉性。
  许是皇帝许久不来给了钟太医瞒报的勇气。越滕昏在书案旁甚至是见了红,他都是生捱了两天的光景,等到人醒过来时才上报。
  皇帝面上倒是挂心得紧,急冲冲地就赶过来,倒是榻上的人半点不留情面,眼睛只是从书上离开了半刻,就拿一句微臣无碍把人给打发了,连个面子上的寒暄都不给。章怀景琰像是没听见似的走过去,他知道这人是武夫素来好强,若是真无碍他至于卧床,更何况那面色惨白一片声音也是半点底气也无,先前调养的那些都不作数了一般,流水似的一下都泄了出去。
  钟太医跟在后面却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好不容易早上请了脉算是安好,人有找回点精神来,现在对着皇帝这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反倒是让人觉得自己吹毛求疵了。幸而随即得到皇帝恩准退下去,只是吩咐了每日的看脉。
  章怀景琰不是说不喜欢人假装强硬,可那些是臣子,装出一副强壮的样子来为他卖命确实是挺让他舒服的。
  可越滕不一样。
  越滕是他的人,章怀景琰虽说是是不喜欢后宫的妃子们无事都要装出三分娇弱的劲,可是身子不对的时候至少要知会一声罢。
  亏他忍住近一个月的时间不往这边跑,亏他跑去忍受了大半个月的脂粉味。
  章怀景琰给了他在宫中行走自由的权力,不只是后宫,包括皇帝自己的寝宫御书房,甚至于太和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戏份都做足了,可这人呢?没见着的趾高气昂大声问责,就连争风吃醋都没有,等到自己差不多觉得没戏,当真是看不到一点情愫的时候又穿来消息,居然是生生把自己给逼克倒了。
  知道了越滕不过是死撑着面子什么都不说,章怀景琰心头是说不出来的舒爽,能够登上大殿,他的脸皮自然是不用说,所以当他知道越滕自己自是不肯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了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就是座石佛也决计啃下来。
  越滕前些日子过得太清净了,自然是没有想到皇帝也要吃回头草的,所以当他看到这几天又出现在他的小书房里,比御医还要每日按时报到的皇帝陛下时,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惹,自然是惹不起的。这天下之大都是他章怀景琰的,更何况只是这片瓦的小书房呢?
  于是越滕决定躲了。
  日前还听几个丫鬟说起御花园的青莲快开了,越滕抚了一下小腹,趁着身子看起来还不算是太狼狈,不如去见识一下。
  北泽是没有这温柔的花木的,来到南钊后又一直呆在边疆,自然是没有风花雪月的心情,好不容易能趁着述职的机会回京,赶上的也只是深秋或干脆是寒冬。以往自然是没见过的,至于今后……定然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不过没能躲开皇帝陛下的关切,刚一转身,一个有力的手臂便搀上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朕扶你回床上歇息吧。”
  越滕从不知道皇帝的眼神什么时候有这么好了,只是这时候也不能去挣开,却听耳边那人小声嘀咕着,“怎么还是这么瘦,不知把朕的儿子长到哪里去了……”
  于是他终于是把九五之尊的手臂甩开,“微臣只是想着要不要到御花园去走走,好歹为陛下的子嗣培养点情操。”
  其实越滕后面还有半句,不要像他父王一样,但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一天,南钊的帝王自登基来第一次在该批阅奏章的时候罢了工,跑到御花园去大张旗鼓地赏莲花,可惜莲花还娇滴滴地没有做好准备。倒是跟在旁边的越滕看到这阵仗,生生没了兴致。
  御花园里走近一个时辰,回到寝宫越滕就已经很倦了,章怀景琰也不愿意让他撑着,只是说等到了晚膳的时间唤他起身。这几日越滕的胃口还不是很好,但至少不像前些日子一般什么都要吐出来了,章怀景琰也不去勉强他,只是吩咐下去,不能断了他手边的点心,让御厨那边长点眼色进补的东西绝不能忘了。
  章怀景琰看着他不很是安分的睡颜不知该说些什么。
  影卫上报,说是看到舒清苑有人跟北泽靖王爷的手下有来往,不管是真是假都是说有人把矛头对到这边来了。
  能够在众兄弟中爬上真个位置,章怀景琰自然是对宫中的明枪暗箭尔虞我诈都万分清楚的,可这时候,他正在掌权了突然又害怕起来。
  他突然羡慕起越滕这些年在边疆热血的生活,至少没这么多的防备。
  其实他原先是不怕的,不管是谁暗地里使绊子,攻击总会是相互的,而且反咬一口这种事情做起来更无辜一点,在先帝那里也好看。可越滕现在怕是受不得这些的。
  之前方贵人章怀景琰就觉察出来,越滕不懂这种明争暗斗,也不在乎这些。
  可现在只是稍微吵一架,甚至只能算是冷战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章怀景琰真的觉得这个人受不住丝毫的差错了。他甚至想过将他软禁起来,等孩子出生之后再言明,可他又想到那日他苍白到透明的脸色,他终是不肯像妃嫔一样来邀宠撒娇的,只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然而朝堂上的事情却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想要给他留下。
  北泽的靖王爷居然公然上书,说是悦贵人原是他失踪多年的世子,恳求能够让他回国省亲。
  奏折是滴水不漏字字血泪,甚至靖王爷站在大殿上几度哽咽甚至最后是老泪纵横,打足了煽情牌。不过章怀景琰也只是答应下愿意考虑,因为他知道不管这世子的身份是真是假,越滕往北泽这一行怕是都会一去不回的。
  章怀景琰其实是犹豫的,因为那日越滕出宫见的谁都做了些什么,他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的。影卫把人跟丢了,靖王爷又开始来要人。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越滕的时候,那人虽然是一身剑客的打扮,但真真正正就是在北泽的境内,而且他对北泽的了解,也不像是军中刀剑相向口耳相承的那些,一些小的风俗他也曾提起过。尤其是在陆裴清的事情还有续缘丹上,越滕的了解似乎他清晰了些。
  当然,章怀景琰虽然表面上应承下来靖王爷的恳求,不过他还没有单纯到真的找越滕商量的地步,就是调养的当,章怀景琰依然不认为越滕的身子可以随意接受这种刺激。稳住一个使臣,他多久以前就已经烂熟于心的事情。
  唯一没有料想到的是,靖王爷还是派人去跟越滕说了这件事,越滕回绝了而靖王爷还想要在等。
  后来,等到越滕质问的时候章怀景琰才突然意识到……
  他们之间,本不该有这么多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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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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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章怀景琰本是不去管后宫的那些女人的。
  他觉得不过是些争宠的妒妇而已,再有心机还能捅破大天出去不成?所以他只是让人去稍微牵制一下那边微妙的平衡,自己守在舒清苑里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好。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先前本是为了让越滕吃醋才搞出一副雨露共沾的样子,明明已经算得上是小心翼翼了,现在看来,还真就有漏网之鱼的存在。
  章怀景琰是皇族,从小便是习惯了明争暗斗也不代表他会喜欢克制自己,所以,跑去忍受了近一个月的温香玉软,反倒是让一个连模样都记不全的女人趾高气昂起来。
  对此,他除了大呼失策还真就没有办法了。
  皇太后那边是看着的,虽说不是他的生母但毕竟有教养之恩,而且在夺嫡的时候的确是利用了太后娘家的势力,现在过河拆桥似乎是有些不厚道了。更何况。貌似对于他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损失。
  越滕那边的压力,似乎也能够小一点吧。
  想到越滕,章怀景琰总是会稍微温柔一点,尽管,也只是一点点。
  他生在皇家,从小最缺乏的也就是推己及人的能力。
  但是他知道越滕近些日子身子似乎差了许多,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他还紧张兮兮地叫太医来诊脉,但也没什么结果,只是说等胎儿下来也就无事了。
  若是平常人家,章怀景琰自是可以带着越滕隐居起来,可他生在皇家,自然是想要江山的,既然拿到了这江山自然也就必须要自己的子嗣。所以,当探子从北泽带来的药拿到手的时候章怀景琰不可能不兴奋。尤其是想到将来会有一个像越滕一样的宝贝捧在怀里,慢慢长大直到能够继承大统。
  这个孩子一定要好好宠爱着让他长大,章怀景琰在太医第一次确诊到滑脉的时候就决定着。
  章怀景琰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越滕时的情形。
  那时越滕还是一个剑客,他带着绝对清纯的气息,蹲下身子微笑着问自己,家住何处。那笑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章怀景琰其实是不知道的。
  他记得越滕将他送回来的时候本是应该得到大笔奖赏的,可他没有要,而是恳求去往边疆。章怀景琰记得父皇本来犹豫的,没有一个帝王会把自己的边疆随随便便交给一个完全不知根知底的人,即便是一个昏君,可越滕是从一个极普通的军士做起的,直到后来战功赫赫成了将军。于是先帝开始倚重,让他回京述职。
  那是章怀景琰分别之后第一次见到越滕,而那时候的越滕似乎就已经不会笑了。
  不会笑不是说就不笑,官员寒暄时他也是在笑着的,却不再有那种暖暖的笑容,他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固定的面具,而他的眼睛不会笑,而是淡淡的似乎吐露着一点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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