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地燕歌 作者:摸鱼小童(上)【完结】(38)

2019-04-02  作者|标签:摸鱼小童

  南宫凝要复国,必须得依靠司马璟,这一点,秦越很清楚,所以,她再怎么不愿意,也不会搅了两人的会面,她只是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连泪水都流不出来,那酸涩都积累在心里,愈发地酸痛。

  凝儿吶,我好恨吶,为什么我不是大秦的皇帝,为什么要你这样美好的女子去谋划那复国的肮脏事,为什么我不能向天下光明正大地宣称,我秦越爱的,是燕国的长公主,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南宫凝啊……

  我好恨,也许我要将你送回给司马璟,送回给燕国……

  秦越端坐在书桌边,凝视着桌上的大秦布防图,那每一片山川沟岳都清清楚楚,每一个驻兵的点也标的准准确确,陈相云利用职务之便,搞来的这副布防图,可谓是天上掉下的馅饼,让秦越这个嗜武如狂的人欣喜万分,有了这幅图,如虎添翼。

  沉浸在军事谋划中的秦越,回到了怡王的身份里,回到了数十万大军统帅的霸气里,回到了挥斥方遒的豪情里,她还记得自己对母亲言之凿凿的话语。

  “阿娘,阿越要做那千古一帝!”

  阿娘,阿越离当年的梦想近了,可是我要保护的人已经不在了,阿娘,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已经去了黄泉?还是……你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里?

  “殿下,白大人昨日来了信,说南蛮已经肃清,现在南越一片安定。”青枫在一边禀报道,秦越嗯了声,道:“小白怕是不敢对我说,南蛮从南面六州抢了许多东西。”

  青枫一愣,道:“殿下怎么知道的?”

  秦越不屑地将手边的信掷进了炉子里,悠悠道:“小白为人善良,即便是善于权谋,也总是因为妇人之仁而坏了时机,这南蛮多次骚扰,本王早就想将他们尽数灭了,这次我修书给小白,命他将南蛮尽数杀了,他是狠不下心来的,估计只是杀了个将领,灭了点士兵,剩下来的,都留给本王去收拾了。”

  青枫默然不语,南蛮虽然可恨,可那些南蛮的族人没有罪过,有罪的都是南蛮的士兵,秦越为什么一定要非将南蛮杀个干净呢?

  “青枫。”秦越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长叹一声:“南蛮不灭,南越不安,每年都会有我大秦的子民被他们残杀,我们大秦的妇女,被他们□□,我们大秦的牛羊,被他们掳掠,我将他们杀干净了,南越的子民们,才能免于这血光之灾。”

  “况且,这杀孽,总得有人来背,不如由我来。”

  秦越慢条斯理地将大秦布防图收了起来,小心地放进了一个檀木做的木盒里,锁上一把重重的铁锁,语气间,是无奈,也带着些许忧伤。

  青枫的心里也漫开淡淡的酸涩,秦越瘦瘦的影子投在了空阔的墙壁上,拉得又长又细,在这冬寒料峭的晚上,显得分外孤独,她背负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她也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人们仰慕她,敬畏她,崇拜她,怨恨她,她却一直都是个孤家寡人,人们在乎怡王,是因为她手中握着权势,而不是因为她是秦阿越。

  那个叫秦阿越的女子,也只是个需要人疼爱的普通人吶。

  “青枫,本王不需要你来同情。”秦越冷冷的声音回荡在殿里,青枫惊得浑身是汗,低头讷讷认罪:“属下僭越了。”

  秦越站起身来,斜睨了青枫一眼,转过头,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下去吧。”

  青枫走得悄无声息,秦越却听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能听出那脚步中杂着丝慌乱和落寞,她突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木盒,好像要生生把那木盒吃掉。

  仇恨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怪物,她断情绝义,曾经滚烫的心现在没有一丝的温度,只有南宫凝才能让那心有些跳动的感觉,连与她一起长得的青枫,也被她拒在了心门之外,若是南宫凝真的离开了,她便又回到了之前的怡王,又回到了那个世界上最最孤独的人。

  南宫凝进门时,秦越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经年的筹划,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反而像是被突然抽空了力气。

  秦越揉了许久的太阳穴,头部的痛楚竟愈发严重,她每日早起,都发现鬓发上又添了些许的白发,多日下来,白了一片,她漠然地看着铜镜里那个鬼物,心也冷了一分,时局纷乱,一片混沌,她只能用一颗冷到极致的心,来对待这躁动的天下。

  否则,乱局之中,她该如何保证南宫凝存活?

  凝儿,阿越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罪孽,是时候该偿清这一切了,你好生地去燕国吧,这混乱的大秦,终归是我的葬身地。

  南宫凝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凝视着憔悴而冷漠的秦越,眼里渐渐泛出了泪光,出了这香兰殿,秦越是那般的意气风发,是那般的神采奕奕,为何今日如此地憔悴,如此地冷然,他们间有什么东西,似乎越隔越厚。

  “阿越,我帮你来按。”南宫凝的声音在空气里颤抖了一下,滑入了秦越的耳中,秦越的手一抖,顿在发鬓上,微微睁开眼睛,看了南宫凝一眼,又低下眸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南宫凝走到秦越的身后,一双素手轻轻地按在秦越的太阳穴处,身上的幽香飘入秦越的鼻翼中,秦越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漫山开遍的桃花,在那最美好的季节里,燕国最美的女子拉着她的手,在花丛里奔跑,两人摔倒在花中,秦越一低头,触到了佳人胸前的两只颤抖的兔子,她猛地缩回手,南宫凝满脸通红,嗔怪地看了瞪了她一眼,秦越惶恐地道歉:“凝儿,我不是故意的……”

  南宫凝不理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转身便走,秦越跟在南宫凝身后一路道歉,一直追到山下去,说的口干舌燥,就差拿把剑指着她的脖子发誓了。

  司马璟牵着马,像往常一样在等着南宫凝,他看到秦越与心爱的女子拉拉扯扯,一副轻薄的样子,心生怒意,喝道:“大胆贼子!快放开凝儿!”

  秦越挺着胸脯不屑道:“干你何事?这是我与凝儿的事情,你没有资格插手!”

  司马璟大怒,拔剑便砍,他恨极了秦越,一个秦国的柔弱少年,居然与他这个堂堂燕国侍卫长争夺燕国最美的女子,还质问他有什么资格来管,他真想一剑刺过去,让这个狂妄的少年从此消失在人间。

  “璟哥哥!”南宫凝挡在秦越的面前,她不是故意要生秦越的气,只是想逗弄秦越玩玩罢了,这是情人之间的玩笑,结果司马璟误以为南宫凝受欺负了,斜插一杠,让她非常生气,但又碍于面子,不好责备。

  秦越一把将南宫凝扯到身后,责怪道:“凝儿,以后莫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又不是不会功夫,他伤不得我。”

  两人真刀真枪地干了起来,无论南宫凝怎么劝,两人就是不停手,打得难解难分,火花四溅,人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是情敌相见,天昏地暗。

  “住手!”秦轩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一队侍卫将两人团团围住,司马璟怒道:“秦越,你居然请帮手!”

  秦越喘着气,一脸怒火:“不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让他们来!”

  秦轩的目光虽然是看着那两人,可是言谈间,总是若有若无地飘向另一边的南宫凝,美丽的女子一脸焦急,有些哀求地看向秦轩,看得秦轩浑身都酥了,就是让他为了她去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在秦轩的劝解下,两人都收了兵器,司马璟恨恨地带着南宫凝离开了。

  秦越回到山里的木屋,气愤难平,骑上马奔进了深山,在那里,有一尊小小的木雕,那木雕上的女子,正是惠妃叶兰清。

  秦越抬起头,在月下长啸一声,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任地上的露水打湿了衣襟,仿佛这样她得到母亲的抚慰,能看到母亲笑颜,能感受到母亲细腻的手指将她的泪水拭去。

  月隐入了云端,秦越忽然惊醒,她迷茫地看着四周,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重击了下心头,她骑上马走下山来,一直没有现身的青枫站在木屋前,焦急地迎了上来。

  “殿下,不要了,公主出事了!”

  “什么?”秦越瞬间心急火燎,抓住青枫问道:“她在哪里?”

  燕国的行宫建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一个山谷里,那里青山环绕,绿树成荫,秦越跟着青枫在林间穿梭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当她走到行宫的时候,她终于听清了,那是一种淫靡的喘息声。

  “咚!”门被轰然踢开,秦越提着长剑,气势汹汹地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个人,她死死地盯着慌乱的秦轩,挥剑砍去,秦轩连滚带爬地躲了过去,秦越一点不歇地连砍数刀,秦轩浑身是血,吓得面色惨白,此时的秦越就像个地狱来的修罗王,张大了嘴巴要将他生生吞掉。

  “阿越……”床上的南宫凝难耐地□□了一声,秦越忙转过头去,秦轩趁着空隙溜走了。

  “凝儿……”秦越抱起扭动的南宫凝,一边流泪一边任由南宫凝在她的怀抱里挣扎,她的衣服被扯落了,发冠歪了,嘴角甚至被南宫凝的手指划伤了,她都不在乎,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除南宫凝的痛楚,她恨自己的无能。

  “阿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阿越,你简直是……禽兽!”

  “阿越,你离开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

  秦越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记忆,她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浑身颤抖起来,南宫凝忙俯下身,按住她肩膀,贴着她的耳鬓,柔柔道:“阿越,怎么了?”

  秦越忽的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南宫凝。

  “凝儿。”一声呼唤,秦越的热泪肆意流下,流年过尽,你我还是心结难开,到底何时,你才属于我,我才属于你?

  南宫凝不知道秦越在想什么,但她从秦越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伤悲,那伤悲无处寻觅源头,也无处寻觅去处,让她不知所措,让她无力无助。

  阿越,你为什么这般看着我?你究竟想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章之后开虐

  ☆、寒冷

  香兰殿里,烛光摇曳,烟熏迷离,秦越站起身来,星目弯成两轮浅浅的月牙,薄唇微张,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南宫凝不确定秦越是否在笑,为何她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忧伤?

  “阿越。”南宫凝欲言又止,她很想告诉秦越,她今日与司马璟谈论了复国一事,也许她要回燕国了,她不愿离去,她怎么能丢下她的阿越呢?她怎么能违弃那生生世世相伴的诺言呢?她怎么能伤了阿越的心呢?

  南宫凝扑朔的眼神落在了秦越的心湖里,漾开了一抹酸涩的涟漪,她的凝儿在游移,在犹豫,在愧疚,也许凝儿自己还不知道,其实她心底里已决定了要离开。

  “凝儿。”秦越魅然一笑,将那过往的流年抛在了脑后,将那所有的欢乐,幸福,辛酸,疼痛……一股脑地抛给了未知的岁月,凝儿,你我好好地度过这余下的日子,让我好好地来爱你。

  “宫里的景致,好看么?”秦越笑地粲然,恍若天边耀眼的太阳,那么明亮,又是那么遥远,伸手就能触到那光亮,却永远都触不到那太阳。

  阿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南宫凝敏感的直觉告诉她,秦越身上淡淡的疏离和悲伤,似乎与那不可告人的秘密有关。

  “好看……”南宫凝注视着秦越的双眼,她想从里面看到秦越的情绪,她看不到,秦越若是问上那么一句回燕都的事情,她会立刻把所有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告诉阿越,可是,秦越终究是没有问。

  阿越,你说一句挽留的话,凝儿便会留下啊。

  秦越揽住南宫凝纤细的腰肢,两个人靠的更近了些,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南宫凝羞赧地低下头,攀上秦越的修长的脖颈。

  “有燕都的好看么?”秦越呢喃地问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南宫凝的鼻翼上,微微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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