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会一辈子记住这个“对不起”，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去赎罪。
杀妖兽，直到生命结束，为了守护人间的太平，为了保护其他人的幸福，拼死战斗。
虽然这并不能让她原谅他们，也绝不可能洗掉犯下的罪，可这是清风唯一知道的能去做的事。
道歉，赎罪——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为了活着的他和他。
跪了好大一会儿，明月站起身，把他哥也拉了起来，温柔地勾起唇角，“哥，看吧，你明明就知道该做什么。”
“……”
只要明月在身边，清风就知道一切问题的答案，永远确信“正确”的方向。
因为——他是明月的哥哥。
明月体会不到外人的感情，明月做事的原则是“哥哥的好恶”，所以——
清风是明月的道标。
为了不让明月偏离正道，清风会永远走在通向光明与希望的正路上，步伐坚定堂堂正正。
哪怕正路崎岖坎坷，哪怕如果走偏或许他们会活得更轻松……
清风冷静了一会，问，“刚才那些是假的吧。”
他还是想确认。这是他的心灵世界，理论上就算是明月也不可能编造他的记忆。可是，那小混蛋是明月——鬼点子和异能仿佛没有界限的明月！
“是真的。”明月弯弯地勾起唇角。
“假的。”
“真～的～”
“再说谎我揍你。”
“啧。好吧，我不和你争，谁让你是我哥，你说啥就是啥。反正是真是假都没差。”
是真是假都一样，他的罪就是他的罪，他的错也是他的错。
他们是双胞胎，一起生下来，背负着彼此的命运。
面对舍弃的罪，战胜它——师父希望的也是这样吧。
“不过，仅仅是这个还不够。”
64.
明月把手掌放在清风的胸膛——心脏的位置。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不是带欲望的那种。
“哥，我一直不舍得你受伤……我怕你痛，所以不敢碰它。但既然这次要治了，那就治个彻底吧。”
“什么意思？”清风挑眉。
“哥哥啊～～你听我说！”明月捏了个《红灯记》里铁梅的唱腔，不过下面的台词倒是很真诚地说的，“有一个人……你必须去爱。”
“……”
清风眯起眼睛，冷冷地瞪着明月，有点儿不快。
“我说的不是我。我知道你已经很爱我了～～我比你自己都清楚你有多爱我。”
明月用手掌拨动虚空，以意念推移眼前的景象改变，开启那些尘封的记忆……
这里是清风的意识世界，不过因为他把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寄存在这里，明月的力量可以影响到它。
……青山伯、老狐精、村长、申道士……
清风随着明月的指引和他一起看，两个人的过去。最后，画面定格了，那间地狱一样的石头房子。
小二死在咒阵里，大郎抱着他无助地哭喊。
清风看到了年幼的自己是多么愚蠢无力；明月看到哥哥为自己流下的泪和血。
“哥，你原谅他吧。刚才我说你应该爱的……是全世界你最恨的那个人。”
“不可能。”
清风干脆利落地拒绝，就算是明月求他原谅申青玄，他也绝不可能做到。
“不是申青玄。”
“……”
“哥，你别想糊弄我。我知道你最恨的人是谁，比起申青玄，你更恨的人——是他。”
明月指的是，那个抱着弟弟的尸体哭喊的小男孩。
“哥，你恨我哥。”
“……”
清风沉默着，他从不对明月说谎，所以无从否认。
“连你也觉得他是个灾星，你相信了那些村里头蠢货的鬼话！大白痴！你真当是他连累了小二。你觉得他软弱无能，救不了小二，所以你恨他……”
“……”
明月不屑地撇撇嘴，“那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谁？”
明月知道哥哥有多爱那个孩子。
每次，他凝视着清风的时候，哥哥的眼睛却总是透过自己，在看着那孩子的影子。
所以明月经常嫉妒，他最瞧不起，总在心底嘲笑的，就是那个小屁孩。
“我讨厌‘小二’。”
“明月！”
“哥，你的想法真扭曲，怎么可能是大郎连累了小二，明明事实是相反。是小二长了双阴阳眼，没能力还死臭屁爱炫才引来那个老妖道。明明是小二害了兄弟俩，你怎么能去怪我哥！”
“别说了。”
“我偏要说！”
明月很生气，把心里憋了多年的委屈一吐为快，难得他在他哥面前硬气一回。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我哥吗？你知道我哥有多美好吗？这个世界又肮脏又恶心，要不是有我哥在，我早就去修仙求个白日飞升好解脱！我哥是我的命根子，你还敢恨他！要不是你是我哥，我真想揍你！”——打不打得过暂不考虑。
“说够了没。”
“没有。我哥有多好，我有多爱他，我说一辈子也说不够。”
明月在耍脾气，可是说着说着他又笑了，笑的像个孩子……
像当年的小二一样天真无邪。
他从背后，环抱住清风的腰，把脑袋压在他的肩头。
“哥～～原谅我哥吧。只要你原谅他，我就答应你，再也不嫉妒小二了。”
“……你没必要嫉妒他。”
“有。大有！！”明月很委屈，“别蒙我，我知道，你总觉得我没他好，没他善良，没他可爱。不像他是真的天真，反正我就是假纯。”
“你很好。”
“可你还是更贪心。”
明月把哥哥的长发缠在手指上，他知道他哥许的是什么心愿。最怕麻烦的老哥，却愿意相信那个假的不能再假的谎话，把头发留长。
战斗的时候明明是障碍，每次洗头都烦的要死，却还是固执地任由头发长的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