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记事+番外——蜜柑【完结】(27)

2019-04-01  作者|标签:蜜柑

我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看他双目睁开,神色由初时的迷离,渐渐变为清明。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的眼神,分明是在注视着我。

我揉揉眼睛,往后退了退,再看过去,却见他的眼神穿透了我的身体,紧紧盯着天花板,目光中一片空洞死寂。

我不禁松了口气:他怎么可能会看到我呢?我……已经死了呀!

符舒呆怔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坐起身来,鞋都没穿,推门走出房间。

我看他神色中透着古怪,心中不禁担忧,于是,也跟着飘了过去。

符舒出了门,直直走进对面的书房,在高耸的书柜中翻找起来。我心说既然有看书的心情,说明他的状况应该不坏,心中庆幸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符舒翻得很急,看的出他心情迫切,我很好奇,就凑过去跟着瞧。这才发现,书房里的几个柜子中,并不是如我想象的都放着藏书,他正翻找的这个,里面摆着一些瓶瓶罐罐,从它们的精细做工和陈旧韵味上看,应该都是些古物。

这时,符舒的寻找也有了结果。我见他小心翼翼的从柜子的深处,捧出一面圆镜来。那珍而重之的态度,让我有些气愤。

“你个符大傻,老子刚死,尸骨未寒,你小子倒好,不伤心不难过,反倒这么快就找到寄托。亏了老子我还和个傻瓜一样怕你难过伤身,巴巴的跟来……”

符傻瓜当然听不到我的怒骂,捧着圆镜又回到卧室。我撇嘴跟在后面,不由细细观察起来。见那圆镜如成人拳头一般大小,外层缀着一层流苏,分开流苏,露出暗黄似铜的镜面。镜边缘镂刻着一些意义不明的暗纹,镜子背面,则是一个常见的八卦图形。整面镜子,虽然略显女气,但又古朴凝重,透着点神秘的气息。

眼看符舒深吸了口气,才双手颤抖的拨开流苏,我更加好奇,飘过去和他并排坐着,也看向镜面。

没有奇迹!镜子里,只有符舒憔悴的脸。

我有些失望,转头看向符舒,却见他死死的盯着镜面,眼中露出的苦涩和悲哀,深沉如海。

随后,他就一直维持着那副表情,直到天亮。

我完全搞不清状况了,不明白为什么符舒对着镜中的自己,那么难过。于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凑过头去,想弄清楚镜子里的玄机,可除了符舒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眼看他眼中的悲哀更盛,我急得团团乱转,心说再不阻止的话,他这么郁结心伤,很容易导致应激性胃出血的。

正在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如天籁一般传来,紧接着,聂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表哥,我知道你醒着,我进来了。”

终于,符舒动了动,缓缓站起身来。那一瞬间,他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表情由悲怆迅速转为镇定。

聂铭进来,一开口就把我惊得差点再死一次。我听他语气激动的质问符舒:“表哥,虽然清风留言给我们说要出外旅游散心,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杳无音讯。我倒想问问你,那天晚上,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31.决定

我呆愣在那里,如身坠迷雾,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听聂铭的意思,应该是从出事那天起,我就出去旅游了,并且,有给他们的信息为证。

可关键是,我死都死了,拿什么给他们发短信,而且看聂铭的表情,像是根本就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怎么回事儿?我那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只蚂蚁,被车活活的压成面条,他们竟然不知情?

如果这是在阿富汗那种战火纷飞,人命如草的地方,这种情形倒也常见,可我明明身处盛世和平的中国啊。像我这种磕碜的死法,怎么也该被万儿八千的人先围起来,观赏暗叹啧啧称奇,外加被列为不遵守交通的反面教材。最迟不过中午,就会传遍我阮清风的人际圈儿,运气好的话,能荣登交通新闻也说不定。

可看聂铭和符舒的样子,又决计不是作伪……

不应该!不可能!

我死了是事实,他们的话也不像有假,可是,真相只有一个。

……如果我真的死了,不可能没有人发现;如果我没有死,那现在这个飘荡的灵魂,又是什么?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我又开始头脑发胀,思维混乱。听着聂铭和符舒言之凿凿的对话,一个想法突然窜入我的脑海:难道我真的没死?

这个想法一生成,就好像艾滋病毒成功浸入宿主细胞,转眼间不但把保护者撺掇成破坏者,更是极快极广的播散开来。

我看着自己漂浮的魂体,长长吁了口气,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泛着噩梦初醒时的狂喜。

这段心路历程虽长,其实,也不过转瞬的光景。

我看见符舒面对铭的质问,低头不语,垂下的手紧握住圆镜,那样子,就好像那东西会突然长腿自己跑掉一样。过了一会儿才淡淡答道:“没什么事儿,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铭听到符舒的回答,冷笑两声:“我知道你暗中调查他,那就该知道,我和他同居过几年的事儿吧?这世界上,除了那个玄夜,我了解他比他自己都深。清风虽然有时候痴呆犯傻,但从来不干没谱儿的事儿。起初,我以为他是刻意躲我,就没在意,觉得过几天他想开也就回来了。可现在他走了快半年了,除了和你在一起的那晚,我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

对铭的激烈言语,符舒不置可否,依旧毫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我看着他,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比起我来,他似乎才更像个死人。

我不喜欢这样的符舒,确切的说,是不喜欢心已经死了的符舒。

我的符舒,虽然心是冰冷的,但他终归是有。只要我在,总有一天,能把它捂热,可如果心已经死了,我要如何,才能把它救活?

这家伙,果然只是梦中的西北货。

这个破梦我受够了,这具永远踏不到实地,触摸不到符舒的半吊子身体我也受够了,快点让我消失,然后,在现实中醒来吧。

这个念头刚兴起,我就感觉身体泛出一层光晕,一条银链绕着光晕开始流转。银链每绕身体一周,我就变淡一分。我咧着嘴开始冲梦中的符舒傻笑,神情中透着解脱,透着快意。

几步之外的西贝符舒,却突然面色大变,只见他右手紧抓着胸口,神情悲伤中透着惶恐欲绝,他似乎想说什么,张嘴刚吐出个‘清’字,忽然一副想吐的样子朝前一扑,竟生生喷出一大口血来。

四散的血液穿过我的魂体而过,滚烫炙热。

我吓呆了,忘记了逃脱噩梦的初衷,先是抚摸着被血灼伤的皮肤,再看看委顿在地上的符舒,忽然间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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