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女人 作者:美国的王蜂【完结】(20)

2019-04-01  作者|标签:美国的王蜂

  杨建不由做出一幅大智者的表情:“你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想找一个疼你的人,是求安慰求抱抱的心理。”

  王者香苦笑说:“是么?但我记得,从我们在一起,你没有一次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来安慰我的。”

  杨建很是得意地说:“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没有任何人能让我不开心,没有人能影响到我的情绪。那么你为什么不能自己调整情绪好起来呢?为什么要依靠别人来安慰呢?这个依赖心理不好吧?你不是想做个独立女性么?”

  王者香闭上眼睛,轻声说:“滚吧,滚出去,把你的奖杯拿走。”

  杨建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那我走咯,改天再来看你。奖杯你自己去扔,我不管。”说完他就走了。

  王者香痛苦的脑子只混乱了一小会儿,她就强迫自己明白过来。杨建的行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不管有意无意,就是要瓦解掉她的人格的。杨建对她的关注,就如这世上男人对女人的关注一样,也像人对动物的关注一样。

  有的动物是神秘得令人着迷的,会有人潜心地去观察它们,研究它们,对它们做各种试验,以求从它们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有的人从动物那里获取了信息,无非是为了自我感觉良好——看,我多有本事,我从动物身上总结出了深奥规律。有的人则是为了让动物更好的服务于人——不管是用做肉食毛皮,观赏还是杂耍。比如人发现了跳蚤也有记忆力,于是把它们装进扁平的盒子,让它们一跳就被狠狠撞在盒盖上,这样就可以让跳蚤学乖,以后再也不跳了,他就可以得意洋洋地把他“不会跳的跳蚤”展示给别人看。

  不过,人即便研究动物,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动物的高度去在乎动物的感受的,更不会真正有欲望把他真实的想法让动物知道;人想要达到的境界,无非是能够准确估计动物下一步会做什么,动物受到什么刺激会有什么反应,自己如何发号施令动物才会照做,以及不让动物在他认为不合适的时候死去。人会想对动物施加一些他认为合宜的影响,但不会允许动物来影响和改变他的想法。

  这就是为什么杨建对王者香的态度是那样——她想说的话,他也许不要听;她不想说的,他也许偏要问;他很有兴趣猜测她的心思,但猜测的目的不是为了让她更快乐;他猜她猜得对不对,她无权评判;他有他的道理,没必要跟她解释沟通;他单向地给她的情绪施加影响,却不允许反过来。

  一个人是如何知道他有资格在这世上与别人并立的呢?他需要知道,他的大部分感知都是正常的——比如他眼里是绿色的叶子,别人也都认为是绿色,他方知自己不是色盲。如果一个人开口说“我看到一只狗”,旁边马上有人对他说“你认为是狗,那是你个人看法,别人可不这么看”,他再开口说“我感觉有一阵凉风”,旁边马上有人对他说“你认为这里有了凉风,那是你个人看法,别人可没这种感觉……日复一日的久了,这人要是相信了旁人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又聋又瞎,看不准也听不准,精神也是错乱的,根本没有资格和别人平等的并立于世了。回想起来,杨建常常对王者香说那句“那只不过是你的个人看法”,恐怕就是这种意味。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者香不知道。她出于自我保护,不想过多的思考“为什么”,免得搅浑自己的脑子。但王者香知道,她面对这个她不由自主地爱着的,对她有巨大影响力的男人,必须要自卫了。不然,她人格的完整性,就保不住了。

  如何自卫呢?立刻离开他,不再跟他有任何来往,让他影响不到自己?这不现实。因为王者香知道自己还爱着他,如果负气突然离开的话,很容易再次沦陷,就好比吸毒者被突然断了毒品,那他再次接触到毒品的话,复吸的几率几乎是百分百。要想戒毒成功,只有渐渐地脱离。而且,王者香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她没法不渴望为自己受到的伤害寻求解释和道歉。如果一走了之,永不相往来,王者香就自动失去了让杨建向她作解释,向她道歉的一切机会。

  让伤害她的人亲自向她道歉,具有无可替代的意义。如果乙伤害了甲,但乙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绝不道歉的话,就算是法庭,陪审团,旁观者个个都认为是乙的不对,就算乙被判进了监狱,甲所受的伤害也不能完全被抚平。说时间是医治一切伤痛的良药,那是骗人的,时间只会把外伤耗成内伤,把急性痛耗成慢性痛。真正医治伤痛的,只能是公正的结局,和来自施害者的歉意。

  王者香想了一两个小时,她决定,在下一次察觉到杨建的蓄意伤害时,就跟他终止恋爱关系,只维持熟人同事关系。她已经不奢望杨建把她像恋人一样尊重,她只希望她所爱的人对她能有平级同事之间起码的尊重。不管这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还是装出来的,她都要。

  于是,王者香不再主动联系杨建。她的生日也没有联系他,一个人当普通日子过的。这不是为了和他赌气,而是为了强迫自己习惯没有他的日子。杨建也就不联系王者香。“他可能认为我不理他是为了让他服软,所以也故意不理我来反治我吧?我料到是这样。”王者香想。

  没有吴娟,没有杨建,事业上也看不到希望的日子真是很孤寂,王者香死命地挨着。这样过了两周,王者香染了热感冒,浑身疼痛没有一点力气,嗓也失声不能说话了。又是夏天了,所有的树木都擎着一团饱满的浓绿,但王者香的心却从冬天就一直没有暖过来。

  这天晚上,杨建突然发来了一条qq消息,只有三个字:“还好吗?”王者香心里涌起一股热流,马上打了一行字,但又删了,换成四个字:“问这干嘛?”

  杨建发过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就是想知道你好不好。明天下班后应该会有一个快递送到你家,你注意查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

  过了几天,王者香果然收到了快递。里面是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有一只厚重的纯银手镯。杨建买了“他认为她戴会好看”的饰品给她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贵的。这是他在道歉吗?

  王者香想,如果我花了心思给别人挑了礼物,我最希望看到别人怎样的反应呢?嗯,我最希望看到他打开礼物时的情景。于是,她把手镯重新装回原样,在电脑前对着镜头重复了打开包装的过程,把手镯戴上,抬起头笑了笑,录成一段视频,发给了杨建。

  第二天晚上,杨建发来了消息:“视频我看了,你一个字也没说,而且那表情也笑的很勉强。”

  王者香只好解释说:“我病着,嗓子出不了声,头也疼,所以表情不好看。”

  杨建回了一段消息:“嗓子出不了声你不会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举起来,录在视频里吗?唉,我饿了。”

  王者香忍着不快,发了消息说:“那快点找东西吃吧,家里没有吃的吗?”

  杨建回复道:“没法去,组织了医师讲座,我正坐在后面听着,观察听众反响。”

  王者香有点怅然:“哦,是这样,讲座都已经开始搞起来了,吴娟都没告诉我呢。唉。我告诉你我病了,你一个字的问候也没有,只是怪我录给你看的视频没有举字纸。你说这我应该怎么理解呢?”她的语气中已经带有责备和不满了。

  杨建发来的消息显得很无所谓:“我说我饿了,你不也没关心我吗?”

  王者香气得快速地打出了这行字:“我不是马上说让你去吃东西吗?怎么会是没有关心?”

  杨建反问:“你问我为什么饿了吗?”

  王者香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打字:“不管我问的是什么,你说饿了我马上就接茬了,但我说我病了,你就是一个字也没有接啊。这种对比还能再明显吗?”

  杨建发来的消息让王者香再次火大:“这是你个人看法而已。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

  王者香气愤地回复说:“天啊,天啊,这种连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你居然可以不承认?我只能说,我的天啊!”

  可杨建好像还是很轻松的语调:“你的女人情绪上来了。先不跟你聊了,我得听讲。”

  王者香悲愤地回了信息:“呵呵,我只好回头跟你谈。”

  两人就这样没有继续谈下去。

  两天后,王者香的嗓子有了些声音。她精致地打扮了一番遮盖病容,化淡妆的过程几次被流泪和补妆打断。她还把刚收到的银手镯戴上。打扮停当以后,她就去了杨建的住处。一见面,她就开门见山地说:“杨建,我没有看上别人,我也还爱着你,但是我不能再做你的女朋友了。”

  杨建的镇定表情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了?”

  王者香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很是平淡:“跟你在一起,会伤害到对我来说最宝贵的东西。跟你在一起,也满足不了我最基本的需要。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打算要满足我,你是打定主意的。”

  杨建彻底恢复了他的平静:“对,你说对了,我是没有打算改变我自己来迎合你。不好意思,让你付出了这么多,让你失望了。”如王者香所料,他果然没有问“你最宝贵的东西和最基本的需要是什么”。

  王者香沉默了一会儿,又努力地让自己的呼吸均匀,才说了下去:“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了,你是不会给我答案的。虽然我们不再是恋人了,我还是会接受你跟我联系,还是可以跟你说话,我也可能会联系你的。当然,接受不接受是你的事。”

  杨建做出慷慨的样子说:“好吧,我把决定权全部放在你手上,只有你说彻底绝交,我们才彻底绝交。”

  这段不愉快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在回家的路上,王者香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加油,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一定要摆脱对他的爱,我可以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戒瘾

  红岩医院的药理研究室来了新的主任,是个女的,姓沙,41岁,硕士学历。王者香在食堂听医护们闲聊说,沙主任是某大医院院长的女儿,别看她岁数在那摆着,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工作,以前都是在家当全职太太,带三个小孩。

  沙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把办公室的三个人召集开会,说要扩充伤口敷料项目的试验范围,要筛查一批新的无纺布样品,从中选出几种适合浸润药物,用来外敷或填充伤口的材料。

  这当然让王者香眼前一亮,又燃起了一点兴致。王者香在会上提议可供筛选的不仅有无纺布,还有一些纺织品,海绵状物,要做的话就要尽快开始联系一批厂家索取样品。

  不料沙主任摆摆手:“那些可以留待以后再做,如果有时间的话。现在我已经拿到了一箱260多种无纺布样品,够你们两个实验员忙一阵了。务必要从里面找出性能好的材质来。”说着,沙主任敲敲办公桌上的纸板箱,箱子上印着一排红字:“汇川无纺布有限公司”

  王者香也很好奇箱子里样品的材质,开完会,她就迫不及待地开箱一张一张的查看布样。汇川明显不是专营医疗用品的公司,产品本来都不是为了医用而制造的——布样都没有灭菌包装,它们有没有刺激性,会不会过敏也不知道。不过这没关系,大部分医疗耗材,最初发明出来的时候也并不是医用的,灭菌和试敏也都是可以做的。

  不过,王者香发现,绝大部分样品不是太粗糙,肯定会磨损伤口,就是对膏液毫无吸附浸润能力的,还有的弹弹会掉纤维屑。王者香光靠看和摸,就排除了230多种样品,剩下的30种,王者香拿进实验室一一做了各种膏液基质的浸润实验,一下午就把整箱样品排除得只剩下5种。

  王者香赶在下班前对沙主任说:“5种新材质中要能出一种比现在普遍应用的材料还好的,这种几率是很小的,何况都是同一厂家的产品。不过现在大部分都排除了也是好事,可以腾出时间增加别的筛选样品。我可以再联系几个早就考虑过的厂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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