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伴虎 by 陌上七少【完结】(13)

2019-03-30  作者|标签:


  两方对决,不再是昨日那过家家般的小打小闹,阵法、武力、弓箭……一个又一个身穿盔甲的兵卒倒在血泊中,有东辰的,也有南黎的。势均力敌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而同样强大的军队之间的战斗,即便胜出,付出的代价也必将是惨痛的。
  肖武冷静地指挥着阵法的改变,司徒锦心亦如是,他们就像操纵着万千棋子的棋手,哪方棋子会走向灭亡,取决于谁的技艺更高。那些棋子的命运,都掌握在这两人手中。
  失去操控者的棋子只会变成一盘无用的散沙,或许有人正是深谙此道,便将暗箭对准了司徒锦心,只要她一死,群龙无首的东辰军只能任人宰割。司徒锦心看不到暗处的危机,而肖武却是瞧得真切,眼见箭矢朝着司徒锦心破空而去,肖武急得大吼:“心儿,小心暗箭!”
  有肖武的提醒,司徒锦心顺利躲过暗箭,只是她看向肖武的目光却愈加复杂。司徒锦心本以为肖武投靠南黎是背叛了东辰,背叛了她,她以为肖武曾说过爱她的话都是骗她而已,所以她才会那般气愤,可肖武果真只是骗她,为何还要在乎她的安危?为何不任由那支箭刺穿她的身体?肖武,你到底在想什么?
  见司徒锦心躲开暗箭,肖武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肖武禁止了放暗箭的行为,又观察起两军局势,分析着合适的阵法。司徒锦心的失神也不过片刻,现在的她身负东辰众多兵卒的性命,由不得她多想。
  厮杀还在继续,将士们的哀嚎□充斥着整个战场,鲜艳的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人体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战争无疑是残酷的,多少人流着血和泪完成一场又一场战斗,士兵杀红了眼,甚至将同伴当作敌人毫不留情地斩杀,灰色的天空下一片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黄土,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肖武总会问自己他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看着自己曾经的同胞与现在的同胞接二连三地倒下,肖武无法不动容。他与肖文的愿望是要这天下太平,百姓再不受战乱之苦,可如今他就这样看着一个个血肉之躯倒下却无能为力,肖武只能说服自己,这种牺牲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所的牺牲都会变得有价值;总有一天,这天下将不再有血腥的战争!
  这一仗,才真正称得上南黎与东辰的第一仗;这一仗,双方损失惨重;这一仗,以南黎的胜利告终。
  南黎胜了,肖武却没有感觉到多开心,他将被擒的司徒锦心放走,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远离他的视线。
  直到再也看不见司徒锦心的身影,肖武毅然转身进了城门,面对狷狂的红衣与清雅的白衣跪地道:“臣私自放走敌国将领,特向皇上与帝君请罪!”
  赤炎烈却未如肖武所想般责怪于他,只是不冷不热道:“此次权当功过相抵,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皇上!”
  这时,一名飞鹰成员却传来了消息,沐寒诀接过飞鹰递来的纸条展开,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沐寒诀脸上没了一贯的笑。
  赤炎烈道:“怎么了?”
  沐寒诀将纸条递给赤炎烈,“我们低估了赤凌霄。”
  赤炎烈看了纸条上的内容,亦是面色一紧,看来对付赤凌霄没有预想的那么容易。

☆、036意外横生

  “皇上,可是有何意外?”见沐寒诀与赤炎烈皆是一脸凝重的表情,钱副将急道。
  赤炎烈运气内力将纸条化作粉末散去,又对钱副将及一干等待答案的将领道:“你们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此事朕自会处理。”
  想到纸条上的内容,赤炎烈眸中闪过一丝冷光与面对猎物时的兴趣。赤炎烈与沐寒诀都早已料到赤凌霄不会只攻临水城这么简单,因此已将青琊调到望云山,再分别遣了些空的杀手扮作士兵潜在嘉谷关与望云山的军队中,不想他们还是低估了赤凌霄的能耐,望云山竟是岌岌可危了!
  赤炎烈与沐寒诀均未理会欲言又止的众人,兀自转身离去,众人只得按赤炎烈所说,各自回到应在之处。
  并肩而行的两人并未露出多么严肃凝重的表情,反而难得有了些兴趣——强大的猎人总是偏爱强大的猎物。
  沉默良久,沐寒诀道:“我会带人去望云山。”沐寒诀这话分明说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赤炎烈也清楚要他改变主意绝不可能,遂只道:“今日便走么?”
  沐寒诀道:“事态紧急,自然耽搁不得。”
  赤炎烈低叹,他虽明白其中道理,但一想到沐寒诀这一去不知有多久不能见面,心中便难舍万分。旁边的向庭轲见状很识趣地悄然退下,先去准备出行之事。
  赤炎烈并未在意向庭轲离去与否,只是紧紧地抱着沐寒诀,头靠在他的肩上,似要将他整个人刻入骨血。沐寒诀由着赤炎烈,与他共同享受此刻静谧的美好,这一去,便不知何时再能见了。
  当一切事物准备妥当,终于到了沐寒诀离去之时,赤炎烈千万万语终化作一句:“万事小心,安然归来。”
  “我会的。”沐寒诀不顾周围众人如何作想,与赤炎烈**一吻,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策马离去。
  看着那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赤炎烈忽然心中一痛,就好像这一别,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但愿只是他的错觉。
  沐寒诀带了一个飞鹰与十来个藏于临水城中的杀手便前往望云山,若走大道,抵达望云山至少需半月之久,沐寒诀等人便选择了虽难走却近了许多的捷径。
  望云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一旦失守,要再夺回怕是得费一番功夫,何况望云山是三处要塞之一,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东辰攻陷望云山!然东辰又怎会不知这点?赤凌霄是决计不会让他们顺利抵达望云山了。
  沐寒诀一行赶往望云山的途中遇到不少阻击,虽那些前来阻击的人都被灭掉,但也让沐寒诀等耽搁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到了望云山脚下,却又衡生意外。
  沐寒诀勒住马缰停止前行,身后众人跟着停了马,沐寒诀看着前方,目光冷冽凌厉。只见不远处一群人挡在道上,沐寒诀一行除了飞鹰外皆是一流的杀手,自然能辨出那些人的不同之处——他们也是杀手!而最前面那人……
  鲜艳的红衣如烈火,似鲜血,邪肆的面庞,恣意的笑,那人,与赤炎烈足有七八分相像!不过在他身上更能看出历经世事的沧桑,还有那经岁月凝淀的气势,他的眼神,似乎目空一切,所有事物都牵不动他分毫思绪。
  “赤凌霄。”沐寒诀不轻不重地吐出这三个字,心中却不得不多了些谨慎,赤凌霄出现在这里,看来是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上望云山了。不过,赤凌霄竟能避过他与赤炎烈安插的眼线到此,看来他们又小看了他啊。
  赤凌霄并不意外沐寒诀能叫出他的名字,虽说他们之前从未见过,但对彼此可不是全无了解,何况还有个赤炎烈呢?赤凌霄并未急于动手,反而以闲话家常般的语气道:“算起来,我该你的长辈,白衣卿相就是这般对待长辈?”赤凌霄面上在笑,那笑让沐寒诀想起另一张脸,便觉眼前之人实在不顺眼了。
  “凌王这个长辈我可高攀不起。”沐寒诀说话时,作为武器使用的薄片夹在指间闪过一道冷光,在他身后的杀手见了,鬼魅般的身影便掠了出去。
  自沐寒诀前往望云山,赤炎烈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加上一直未见赤凌霄亲自出战,这种不安逐渐扩大。如今已过了七日,飞鹰该有消息传来了吧。赤炎烈坐在桌案前,提着笔却走了神,连墨滴到纸上都未发觉,浓稠的墨便一圈圈晕染开来。
  此时,一人进了屋中,停在桌案前方,“皇上,望云山传来的消息。”
  赤炎烈手中的笔直直落到纸上,他却未发现,只伸手接过纸筒展开,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凌王出现望云山,帝君身亡。
  潦草的字迹可见写下它们那人的匆忙,赤炎烈将纸条紧紧捏在手中,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峰凌厉,眼神阴鸷,手背暴起的青筋显现他内心的不平静。赤炎烈抑制着杀人的冲动,俄顷,仍旧紧绷着脸对向庭轲道:“你留下,临水城的事便交予你。”
  “是。”
  赤炎烈快步走了出去,牵了马出城,便朝望云山赶去,待众人发觉赤炎烈已离去,前去询问向庭轲时,赤炎烈已然离城颇远。
  赤炎烈赶到望云山时,望云山脚下却只能见着一些衣物碎片,隔了这几日,先前打斗留下的血迹早已找不到痕迹,而这一带本就有野狼出没,那些尸体若未处理,怕是早成了野狼腹中食。赤炎烈的视线在四周的地上扫过,突然,他瞳孔微缩,那是……沐寒诀衣服的碎布!不会错,赤炎烈识得那块料子,碎布在此,那人……不,绝对不会!那个人怎么会死?那个狡猾的家伙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死去?他不信!
  “谁?!”赤炎烈看向一旁的树丛,冷冽的语声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杀气,那双残酷的黑眸中杀意正浓。
  来人不慌不忙地从树丛后走出,那一身红衣刺痛了赤炎烈的眼。赤炎烈右手放到腰间,凌厉的视线紧锁住赤凌霄,“他在哪儿?”
  赤凌霄对赤炎烈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视若无睹,笑,依旧是那般的笑,用再随意不过的语气道:“死了。”
  这两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打在胸口,赤炎烈几乎窒息,片刻后,赤炎烈依旧面无表情,双眸却愈加深沉,“是你杀了他?”
  赤凌霄道:“没错。”
  “你杀了他。”平静地重复着这句话,赤炎烈脸上却出现诡异的笑,眸中隐隐泛着红光。
  赤凌霄觉出赤炎烈的不对劲,不禁皱了皱眉,难道赤天霖让赤炎烈练了魔功?魔功是一种内功心法,赤凌霄曾看过有关记载,练了那种心法一旦入魔有两种情况,一经脉断裂而死,二内力倍增,只是不知若赤炎烈果真练了魔功,又会是哪种情况呢?

☆、037硝烟四起

  赤炎烈似未发觉自己身上的变化般,唇角的笑愈发诡异,恍惚间甚至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你会为此付出代价!”赤炎烈嘴中吐出冷酷的话语,身体如闪电般迅疾地掠了出去。
  赤凌霄闪身避开赤炎烈迎面而来的身影,却还是被削断一缕青丝,赤凌霄神色微凛,伸手取下腰间长鞭。长鞭在赤凌霄手中如灵蛇一般收放自如,每一下看似轻巧地甩出,落下时却将大石都打得碎沫飞溅,这要是落在赤炎烈身上,他定然重伤。
  赤炎烈的双瞳愈来愈红,渐渐形成妖异的血色,而他的发尾却成了白色。赤凌霄见状神色间也不禁带了些凝重,与现在的赤炎烈交手,他输是迟早的事,明白这点后赤凌霄不欲与赤炎烈多做纠缠,而赤炎烈却不肯如此轻易放赤凌霄离去,两人交战愈发激烈。
  正此时,东辰那方带了人来,赤凌霄瞥了眼,冷哼一声,“多事!”。以赤炎烈一己之力,要在对付赤凌霄的同时对抗如此数目众多的敌人显然不可能。
  “赤凌霄,今日便到此,他日再见,我绝不会放过你!”赤炎烈冷冷地看了赤凌霄一眼,血红的双眸中杀气四溢,让人毫不怀疑他话语真实性。
  赤炎烈运起轻功朝望云山上去,众人群起而追之,赤凌霄却只是站在原地,完全无半点帮忙之意。那带头人领着东辰众军却是无一人能追上赤炎烈,只能眼睁睁看着赤炎烈上了望云山,带头人心中气愤,面对赤凌霄时也难免带了些指责道:“凌王为何不拦住炎帝?”
  赤凌霄淡淡道:“拦不住。”赤凌霄说的是事实,赤炎烈要想离开凭他的确拦不住,毕竟赤炎烈因为沐寒诀一事激发了魔功潜藏的力量,如今的赤炎烈到底有多强赤凌霄也不清楚,但他明白的是他绝不是赤炎烈的对手。
  赤凌霄是实话实说了,而那领头人却不以为然,他一心认为是赤凌霄顾念血缘之情放了赤炎烈一马,领头人面上不说,心中却对赤凌霄多了些防备,就怕他临阵倒戈,转而帮南黎对付东辰。赤凌霄不管领头人心中做何想法,径自离去。
  赤炎烈上了望云山,守在关卡处的人听说来人是他,便遣了人去通报,同时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瞄赤炎烈一眼。若是平常,他们定然不会如此大胆,但赤炎烈那赤红的双眸与雪白的发尾太过引人注目,众人免不了好奇地望上几眼。
  此刻的赤炎烈双瞳如鲜血般红得害人,青丝与白发交错更添了分诡异,再加上那张面无表情的邪魅面庞,让看到他的人有种面对的是妖魔之感。若说以往的赤炎烈让人看了觉得危险,那现在的赤炎烈便是令人脚底生寒了。
  青琊看见赤炎烈时也不禁一愣,不过片刻便恢复常态,还好他身后带的几人皆是空的杀手,否则不知又该如何大惊小怪了。面对赤炎烈,青琊比之平常收敛了些,因为在外便只躬身行了礼,后道:“皇上可是要进山?”
  “上去再说。”赤炎烈从青琊身侧走过,那未散去的杀气让青琊不禁一颤,青琊暗叹,看来卿相之事对主上影响颇大啊……
  青琊一行跟在赤炎烈身后上了山,到了搭建的营寨中,赤炎烈直接进了主营帐,青琊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后也随之走了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赤炎烈背对青琊站在帐中,他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很是平静,平静到让人有种下一秒就是风暴的错觉。
  虽赤炎烈的问话突兀得让人摸不着头脑,青琊还是听出了他所问何事。青琊思索片刻道:“当时望云山情况危机,而卿相等人在山脚遭遇赤凌霄带领杀手拦击,卿相让其余人在他拖住敌人时趁机上山支援,而卿相与飞鹰留下对敌,后来我们收到消息——卿相身亡。”
  “尸首呢?”纵然赤炎烈竭力克制,青琊还是能听出他在说到“尸首”两字时语调的颤抖。
  青琊迟疑道:“因为山下有东辰军队把守,所以……”
  后面的话青琊未说完赤炎烈却已猜到,直到他说出这句话后很长时间,帐内依旧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赤炎烈开口却只说了冷硬的两个字:“出去。”
  “属下告退。”青琊从帐中退出。
  赤炎烈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桌案应声而碎,赤炎烈赤红着双眼,突觉一阵血气翻涌,一口鲜红的血便喷溅而出。赤炎烈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想到青琊方才所言,他便忍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
  “不,你不会死,你怎么会死!我不相信!沐寒诀,诀……”赤炎烈喃喃着,思绪有些混乱,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地四处蹿流。
  这一日,赤炎烈只是到了望云山,却未允许任何人进入主帐,而炎帝因帝君之死性情大变一朝白发的消息却渐渐传了开来。对这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不少人开始改变了最初的看法,那些原本对之厌恶鄙视的,都不禁为赤炎烈的深情所动,一朝白发,那该是多深的感情啊!从古至今又有几人能有如斯情深?
  这一次沐寒诀的死讯对赤炎烈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的情绪让他险些走火入魔,最后虽恢复了正常,那雪白的发尾与赤色的双瞳却依然如故。翌日,赤炎烈终于出了主帐,对于他异于常人的白发血瞳无人敢多问,何况本就没有几人敢直视赤炎烈,大多数人便只知他青丝变白发,未发觉他双眸的异样。
  赤炎烈对望云山人马重新安排一番,准备化守为攻,主动进击,将东辰军队打退。当然,赤炎烈要的不仅于此。
  南黎国与东辰国望云山一战整整持续了三个月之久,这一战以南黎胜利结束,并且拉开了之后南黎侵入东辰的序幕,后称这场战役为“望云之战”。
  这一次赤炎烈是真的被惹急了,将东辰大军从望云山击退后赤炎烈却未罢休,继续领兵向东,开始攻打东辰的城池。南黎与东辰本就是如今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两个国家,实力不相上下,赤炎烈与赤凌霄的智谋与武力亦旗鼓相当,每一仗下来彼此都死伤巨大。
  今天南黎占了东辰这里的城池,明天东辰又占了南黎别处的城池,此时南黎占了上风,下刻东辰又抢了优势……如此不知疲倦似的重复这血腥的战争,黄沙滚滚,硝烟弥漫,多少战士的亡国被埋在这广袤的土地中!若没有一方胜出,这灾难般的战事还将继续,战火及处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战场上一面面旗帜迎风招展,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喷溅的鲜血染红了战友与敌人的盔甲,染红了飘扬的旗帜!将士们在头领的指挥声中不顾一切英勇地向前冲锋陷阵,直到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他们或许才会突然想起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还有温柔的娇妻,还有那可爱的孩子在等着他们回去啊!可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们的热血,都洒在了疆场,献给了国家!
  世界就是这么现实,弱肉强食是亘古不变的生存法则,想要活着,就得狠狠地打倒敌人,哪怕那些人同自己一样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也必须用手中的武器刺穿他们——战士不需要同情与怜悯。强者之间的争夺就是这么残酷,只要稍稍一个不慎,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啃噬、践踏,最后什么也不剩。
  南黎与东辰这场战事从开始到结束持续了近两年时间,南黎国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也损失惨重。
  南黎国炎帝四年二月十三日,南黎军队攻进东辰皇宫,东辰国凌王率仅余的东辰将士与南黎相抗。
  赤炎烈冷眼看着东辰方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看着东辰皇宫染上无尽的血,如今的东辰已成他的囊中之物,这些人不过垂死挣扎罢了。赤炎烈缓缓抽出腰间软剑,以骇人的气势朝君凌宇攻去,途中蹿出来碍事的那些人被赤炎烈看都未看便利落地解决。
  昔日盛气凌人的帝王面对迎面而来的利刃时很好地掩饰了心中所忧,看似自如地接下赤炎烈的招式,然而武功本就不算多么出众的君凌宇在几下后便明显呈落败之势。君凌宇神情微凛,手中不知扔出个什么玩意儿,赤炎烈见不是暗器便未在意。
  然,就在赤炎烈致命一剑刺向君凌宇的那一刻,一个白影突然从旁而出挡去了赤炎烈的剑势。赤炎烈目光微闪,那个身影如此熟悉,这一年中有多少次他曾想要触碰却只能在梦境中追寻。
  “为什么?”赤炎烈看着那人熟悉的脸平静地问道,只是细心的人会发现手中的剑被他握得不能再紧!
  沐寒诀看着赤炎烈嘲讽地笑道:“你还不懂么?我不过一直都在利用你罢了,我怎么可能真的爱上一个男人?这种事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
  赤炎烈嗜血的双眸深深地望着那熟悉而又让他感到陌生至极的白衣,冰冷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你果真如此想么?”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打算看你知道真相后痛苦的表情,被人愚弄的感觉如何?不好受吧?”沐寒诀唇角勾起温柔的笑,口中却说着残忍的话,这让他看起来酷似一个优雅的恶魔。
  赤炎烈笑了,一如一年多以前那让人感觉魅惑却更多是危险的笑,“被愚弄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呢,诀……”
  “为……什么?”沐寒诀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胸口,鲜艳的红色如妖异的花朵绽开,在一片白衣上分外显眼。
  赤炎烈冷哼,抽出带血的剑,不屑地道:“你不是他,不配这么笑!”赤炎烈看着滴血的剑尖,似自语般喃喃道,“我的诀就算笑也带着杀气与算计,别人看不出,我又怎么看不出?我们从来都是同一类人……”
  君凌宇见“沐寒诀”被杀,不禁暗自感到可惜,同时也惊诧于赤炎烈的能耐,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出的能将沐寒诀扮得最像之人,却还是这么快便被赤炎烈识出,看来这招不管用了。见赤炎烈的视线已经再次转移到自己身上,君凌宇为了拖延时间便道:“你何时发现他不是沐寒诀的?”
  赤炎烈冷笑道:“一开始。”沐寒诀从不用剑,一个人即便被控制,这些习惯也不会改变,从这点赤炎烈便直接排除了沐寒诀背叛与被控制的可能,断定挡住他一击的这人不是真的沐寒诀。不过事关沐寒诀,赤炎烈不得不谨慎一些,这才又多加试探几句。
  “是么?看来你还真是有点能耐,不过,接下来你会如何选择呢?”君凌宇一改之前有所顾忌的模样,胸有成竹地看着赤炎烈身后不远处诡异地笑着。
  赤炎烈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顺着君凌宇的视线望去,赤炎烈血红的瞳孔猛地一缩,那个人,那个人……

☆、038情到浓处

  无瑕的白衣被血色浸染,那把横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刺得人眼生疼,然那人却依旧一脸看似温和无害的笑,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让人以为那身血只是在别处染了而不是他自己的。那个身影,赤炎烈无论何时都不会认错!
  “怎么样?他的生与死可都在你一念之间,只要你听本王的,本王会保证他的安全。”君凌宇得意道,只要沐寒诀在他手中,赤炎烈必不敢轻举妄动,正是明白这点,君凌宇底气顿时足了许多。
  赤炎烈的视线没有一刻从那袭白衣上挪开过,这一年多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这个人,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甚至有一种恍然如梦之感。沐寒诀没有死,他还活生生地站在那儿!尽管赤炎烈表面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内心却早已沸腾,更如翻滚的波涛,汹涌澎湃。
  “你以为仅凭此便可控制他来要胁朕?君凌宇,朕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呢?”
  “什么?”君凌宇意外于赤炎烈的反应,难道外界所传都是假的,抑或是赤炎烈制造的假象,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沐寒诀?
  君凌宇还未想明白,面前突然没了那招摇的红衣,不知何时,赤炎烈竟到了沐寒诀所站之处!
  沐寒诀趁挟持着他的人注意力放在君凌宇那边时利落地扭断了他的脖子,这一击用尽了沐寒诀最后的力气,就在他倒下时,赤炎烈已至身旁,恰好接住他向下倒去的身体。
  沐寒诀看着赤炎烈不是很好的脸色,尤其是那紧蹙的凌厉剑眉,便知他此刻心情定然差到了极点。沐寒诀抵过一阵眩晕,故做轻松地笑道:“我没事,你不用一副我快归天的表情。”
  赤炎烈黑着脸低吼:“闭嘴!你的帐回去再算,你要是敢死,我要天下人为你陪葬!”凶狠的话从男人口中说出,那语气就像天下人的性命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而事实赤炎烈所在乎的也从来只有沐寒诀一人而已,若沐寒诀真的死了,若这次不是确定了他的确还活着,赤炎烈真会发狂地杀光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赤炎烈抱起沐寒诀,小心翼翼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不再去看别人如何,单薄的唇吐出无情的字眼:“杀!”赤炎烈一步步踏出去,沐寒诀在他的怀中疲惫地闭上双眼。
  赤凌霄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不禁百感交集,若当初他或赤天霖有赤炎烈与沐寒诀一半坚决,也不会是如今的结果。赤凌霄苦笑,到底是赤天霖负了他,还是他负了赤天霖已说不清,只是他们都错过了太多,而作为一个父亲,他欠赤炎烈的更多。
  这一场厮杀,东辰皇族无一人幸存,东辰终究是灭在了南黎手中。
  赤炎烈将沐寒诀带到东辰皇宫一处较清静的宫殿中,东辰皇族已败,宫中大多人都降了南黎,赤炎烈虽已派了人前去找付千湮,但等他来不知还要多久,暂时只能靠东辰宫中太医。
  此时的沐寒诀安静地躺在宽大的床上,唇角依旧微微向上翘起,苍白的面色却让他看起来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瓷娃娃,这是一个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沐寒诀,而赤炎烈却不愿看到这样的沐寒诀。接连两个太医把脉后都只是摇头,床上的人了无生气的模样更是让赤炎烈心生烦躁,再看到又一个太医摇头叹气时,赤炎烈的脸色愈加骇人,“没用的东西,都滚出去!”
  “是是是!”太医们匆忙提起看诊的包裹,连滚带爬地出了宫殿,赤炎烈那表情实在太过恐怖,他们只是偷瞄一眼便被吓得冒起一身冷汗,听到赤炎烈的话后再也不敢多待片刻!
  太医都出去后,偌大的宫殿中便只剩一脸阴霾的赤炎烈与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沐寒诀,赤炎烈走到床边坐下,执起沐寒诀的手握在手中,无奈地微叹道:“沐寒诀,吓了我一次不够,还要吓我第二次么?”回应他的,是无边的静默。
  突然,赤炎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在沐寒诀身上翻找着,终于被他找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竹哨。赤炎烈记得,沐寒诀曾说过付千湮身上带着的蛊虫会对这个特制的竹哨产生感应,无论多远,只要吹响这个竹哨,付千湮都能很快循路而来,那次赤炎烈坠崖,沐寒诀便是用它唤来了付千湮。
  无论有用与否,只要有一丝机会总要试上一试,赤炎烈吹了竹哨,便静静地看着沐寒诀安详的面庞,对于这份失而复得,他总怕一个眨眼便成了泡影。
  沐寒诀一直昏睡,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赤炎烈也不眠不休地守在他的床前照料,不让任何人前去打扰,这让留在东辰皇宫的南黎众将很是担忧,好在付千湮于第三日赶来,众人终于得以舒一口气。
  付千湮刚到便毫不客气地将赤炎烈赶出宫殿,赤炎烈虽极不情愿,但鉴于沐寒诀还等着付千湮来救,他也只能到外面等着。只是看赤炎烈比之前更令人胆寒的脸色,一同等待的其余几人不禁捏了把汗,同时对付千湮赶人的“英勇”行为佩服到五体投地!只愿付千湮能顺利治好帝君,否则他们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殿内,付千湮看着如沉睡般安然躺着的沐寒诀,眉头越皱越紧,尤其号脉后眉头更是皱得能夹死苍蝇。付千湮取出银针与各种大瓶小瓶的药,银针在火焰上过过,再扎在沐寒诀头部的穴位上,付千湮观察着沐寒诀的脸色,下针时不敢有分毫疏忽。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殿中人总算露出了头,不过却是递了一张纸,用硬邦邦的语气道:“抓药,照单子上说的熬了端来。”
  赤炎烈看着付千湮递到他面前的纸张,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现在的他能做些别的事分散注意力也好。
  直到赤炎烈熬好药端入了殿中,付千湮正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见他进来也只是微掀起眼皮道:“把药喂给他吃了,明日若能醒来,剩下的只需调养些时日便可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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