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gl)+番外 作者:书自清【完结】(5)

2019-03-29  作者|标签:书自清 都市情缘

  坐月子的经历让林依的精神状态达到了极限,每日感觉自己像是个废人,躺在床上,孩子的哭闹让她筋疲力尽,开奶的痛苦让她难以忍受。恰逢那时,林依的父亲出了事,忽然脑梗住院,林依的母亲无法兼顾两头,疲于奔波,身子也有些吃不消。林依体谅母亲,撒谎说婆婆每日都会来照顾她,让她不要担心。林母专心去照顾林父,而所谓的婆婆,不过每日蜻蜓点水地来一趟,象征性地送点吃的,很快便走。带来的东西都是孩子的用品,而林依的补品少得可怜。及至后来,这位婆婆甚至空手来,也算是仁至义尽。

  一切的事情,都得林依自己来料理。分明是坐月子期间,却还要自己下床来换尿片,喂奶,半夜休息不好无时无刻不绷着一根弦。那个时候正值夏季,孩子呆在空调房里总是不安宁,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大哭不止,林依近乎要被折磨到崩溃。

  林依的月子没有做好,落下了一身的毛病,特别是头疼,一旦发作,就十分厉害。那段时间,她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根本无人关心她,她的闺蜜和好朋友们已经对她避之不及,老板对她很是不满,几乎不想再雇佣她。最亲的父亲病倒,母亲疲累照顾。公公婆婆对她毫不在意,丈夫与她形同陌路。每个孤独的日日夜夜里,却还有个不懂事的小毛娃,哭闹着需要她来安慰。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她一个人,衣衫褴褛地蹒跚前进,那或许是她精神疾病加重的源头所在。

  但她至少还有孩子,支撑着她前进。直到孩子满月,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了林依身上,让她彻底无法再承受。

  那天孩子的满月酒,丈夫被迫出现,宴请了一些亲朋。宴席散后,由于林依和张裕成都饮了不少酒,公公婆婆担心他们照顾不好孩子,便抱着孩子回了婆家。但是林依和张裕成却在刚出酒店后就分道扬镳。

  张裕成一身酒气地坐上了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开车的是个男人。林依决心趁此机会查出丈夫的出轨对象究竟是谁,便打车跟上。最后那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一处小区之中,林依下车,静悄悄地靠近车子。丈夫和那个男人在车子里半天没有下车,林依打算上前看个究竟。却没想到,她看到自己的丈夫和那个男人在车子里热烈激吻的画面。那画面刺激得她近乎窒息,有如惊雷贯穿脑海,让她痴痴傻傻半晌无法回神。

  两个男人搂搂抱抱下了车,上了楼。林依呆呆站在楼下大树的阴影中,头一次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为愚蠢的女人。

  她的丈夫,是个gay!

  

☆、第五章

  那是一种异常怪诞的感觉,让林依觉得荒唐至极。与张裕成相识相知,到结婚生女,整整的三年,这苦难的三年,瞬间成了镜花水月般的泡影,让人怀疑它是否真实存在。但若非真实存在,林依又怎会被折磨至此,满腹心酸难言?

  她以为,她的忍气吞声,她的包容忍让,全都是为了维持一个正常的家庭。总有一日,他的丈夫会厌弃外头那些所谓的庸脂俗粉,回归家庭,总会安定下来,惦念自己这个正经妻子。现在,他们有了孩子,她以为他的丈夫总该明白为人父母的感受,总也该改掉那些恶习。她以为,她的敌人不过是跟她一样的女子,女人之于女人的婚姻保卫战,总也有用不完的斗志。她斗志昂扬,她相信自己能够取胜。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她可笑的自以为是,她的敌人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这让她如何战斗,这甚至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孩子又是一番吵闹,林依却仿若失去了灵魂,呆呆坐于沙发之上。脑海中回想着丈夫与男人接吻的画面,她忽的从灵魂中泛起一阵恶寒,浑身颤抖起来。想起丈夫带给自己的那不干不净的性病,她发自内心地觉得恶心,这恶心刺激得她冲入卫生间,扒着马桶呕吐起来,一直呕到只剩下酸水为止。

  为什么会是同性恋,为什么会这么恶心。

  林依并非对同性恋全然无知,实际上身处这个社会,即便她不喜,也或多或少接触过同性恋。什么搞基,什么好基友,什么百合,她都明白,以往开玩笑也都毫无顾忌地拿来用。更何况她还去过英国留学,早就接触过几对真正的同性恋。

  甚至曾经,她也曾知道有女孩喜欢过自己。那个女孩,至今还留在她记忆里。她曾经和她很要好,但之后渐渐疏远,到最后,那女孩也没有向她表明爱意。及至如今,她想起那女孩,心里的感觉依旧五味杂陈。

  她虽然不歧视同性恋,但也并非很感兴趣,她只是觉得那些都与她无关。她自己是笔直的直女,从未想过自己的人生有朝一日也会与同性恋有交集,不,哪里是“交集”这样轻飘飘的字眼可以概括的,她的人生,被同性恋全毁了。

  如今,她对这三个字眼,发自内心地开始厌恶。这世上为何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他们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来折磨我这样的人吗?

  短短的两日之间,林依几乎失去了对所有事情的兴趣,她甚至感觉自己无法去面对自己的女儿。曾几何时,她的女儿是她唯一的心灵支柱,她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即便她的父亲不爱她,也没有关系。然而如今,一看到小家伙哭闹的模样,她就想起那些个屈辱的夜晚,她被一个同性恋压在身下,最终才会产生这个小家伙。她厌恶,发自灵魂地厌恶。

  你既然是同性恋,又为何来招惹我?结婚,生子,这是你的目的吗?你骗我!你骗得我多惨!!林依好恨,恨之入骨,她恨不得拿起一把刀,将张裕成大卸八块。无数次,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回转,她甚至在下厨做饭的时候,拿着刀在厨房里徘徊,就像一头被逼到极限的困兽。

  她要离婚,她必须离婚,她受不了和这个同性恋绑在一起的日子,她受不了那从头至尾的欺骗和谎言。公公婆婆的嘴脸,丈夫逃避的态度,一切的原因,都已明了,他们是一群彻头彻尾的骗子,是她林依这辈子最痛恨的仇人!

  那晚张裕成回家,林依就站在门口迎接他,她面上的表情好似压抑着满腔仇恨的复仇者,张裕成与她在客厅中对峙。他知道,林依该知道的,怕是都知道了。

  他们从干巴巴的对话,进入争执,林依神智还算清醒,压抑着愤怒,呼吸炽烈。张裕成被掀开伤疤,反而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林依莫名越来越冷静,说的话却越来越嘲讽难听,张裕成来回踱步,不安与焦躁,连带着被林依羞辱的恼怒,让他失去了以往的冷漠状态。

  “你既然是gay,为何要来招惹我?”

  “你以为我想吗?我没有办法,我出柜父母不接受,我母亲用死来逼我,逼我和女人结婚,逼我生孩子。你以为我想吗?我有多痛苦,你懂吗!”

  哈!真好笑,你有多痛苦?你欺骗我的时候,你把疾病传染给我的时候,你又是否知道我的痛苦是你的无数倍?林依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荒唐可笑,如今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居然还如此委屈地向她讨同情吗?

  林依想起那日中午她午睡时,迷迷糊糊听见张裕成和婆婆在书房中说话,大约说的就是逼迫生孩子的事吧。哈哈哈,她被骗得好惨,她只能嘲笑这一切,笑得疯癫。

  “我不懂,我当然不懂,我只明白一件事,你们都是骗子,可恨的骗子!!”林依咬牙切齿,神情骇人。

  张裕成焦躁地挠着一头短发,暴怒道:

  “骗子!是,我们是骗了你!怪只怪这社会,怪只怪我们无法在这社会正当获得自己的婚姻爱情!我他妈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却还要被逼着和女人上床!老子就是个gay,但老子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就要被逼到这个田地!你看你,你现在的表情,你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你们歧视同性恋,迫害同性恋,现在还不允许我们害你们了吗?!”他大喘着气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浑身气到发抖,孩子被他们剧烈的争吵吓醒,大哭起来,制造着更为难熬的背景音。

  “我要和你这个变态离婚…”林依近乎用一种冷酷到极点的语调说道。

  张裕成暴跳如雷,一掌将林依打翻在地:

  “贱女人!你说谁变态!离婚,好,你等着!”

  说罢,他甩门而去。

  第二日,公婆上门,直接就撕破了脸皮。家中房产车产,全部是张裕成的,当初林依嫁过来,并没有多少嫁妆。家中大部分的开销,也都是张裕成的财产在支撑,张裕成是这个家经济的支柱,否则仅仅依靠林依的那点工资,还不足以养活她自己和孩子。如此一来,如果要离婚,很明显,张家极为占优势。张家要孩子,林依只能被扫地出门。林依如何能答应,无论如何,孩子她必须要,这是她的骨血,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如何能说分离就分离。

  条件谈不拢,根本无法协议离婚,只能闹上法庭,然而林依胜诉的可能性不大,她唯一能打的就是感情牌,因为孩子太小,离不开母亲,法院会做这方面的考虑。但是张家有钱有势,这一点也并不牢靠。更何况林依目前的身体和精神状态,法院很容易看得出来她并不适合一个人抚养孩子。

  公公婆婆,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一出戏唱得极为出色,婆婆二话不说直接对林依开火。公公却在一旁规劝,给林依分析厉害。这出戏唱到最后,就变味了,成为了劝林依不要离婚,好好把日子过下去的戏码。

  林依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不满三十岁的女人,社会地位尚不稳定,人情世故也没有磨练到位,哪里斗得过这公婆。她知道,一旦离婚,她或许会丢了孩子,丢了一切,一阵阵的绝望袭上心头,让她再也难以承受。

  那天晚上,她觉得一阵阵的心悸,胸闷气短,竟然晕倒在家中。最后还是被婴儿哭闹声吵得受不了的邻居发现,送到医院中。母亲赶来看她,看她这般憔悴模样,早就觉得不大对劲的母亲逼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林依再也支撑不住,将所有事情都和母亲说了。快六十岁的母亲听后几乎无法承受,捂着自己的心口,疼得连泪都流不下来。

  造孽啊,她活到如今,居然给自己亲生女儿造下这番罪孽,老头子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就此离世。当初张裕成这个人是她介绍给林依的,她以为多好的青年,该是很棒的女婿。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家人心都是黑的,林母气得浑身发抖,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但林母毕竟是老一辈,知道厉害,连夜就把孩子抱回了娘家,等林依出院后,林依也搬出了那个不能被称作家的房子,回了娘家居住。

  之后,公婆上门来找,想要要回孩子,但在林依两次歇斯底里的大闹之后,他们怕事情闹大传扬出去不好,也就偃旗息鼓,不再来扰。他们认为只要林依不闹着离婚,这婚姻哪怕这般半死不活地吊着,也无所谓。至少,他们的儿子说出去也是个结了婚有孩子的成家男人,不会再被人闲言碎语。

  但是林依的日子却一天过得比一天绝望,精神疾病加剧,有时会产生幻觉,一次试图割腕自杀,满浴缸的血,吓得林母差一点心脏病犯了。她也曾试图给女儿看心理医生,但是女儿太过抗拒,至今并无成效。一直到2014年11月21日,星期五这一天,林依当日前往所属会计师事务所所在的大楼,也就是那晚另一个人聚会所在的大楼,办理离职手续,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当晚十点,林母收到了女儿手机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却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顾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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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年11月22日,黎明的光辉渐渐照亮了天际,我浑身发凉地坐在阳台上,阳台边缘摆放着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手中的手机被掌心捂得发烫。

  时间慢慢走到了早上七点半,我解锁手机,翻进电话簿,查找我研究生时期的学姐杜如珍的电话。我的学姐杜如珍,大学、研究生,一直到国外进修博士,都是心理学系的高材生。如今她博士已经毕业,正在一家大医院的精神科中心做临床心理治疗师。她是正儿八经的心理医生,精神科大夫,与我这个只有心理咨询师执照的半吊子并不在一个水平上。我想我此次,真的需要她的帮助。

  “喂,小凡?你怎么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学姐向来早起,我知道她每早习惯晨跑,现在怕是都吃完早饭了。

  “学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哑着嗓子道。

  “小凡,你感冒了?嗓音好糟糕啊。”学姐温和的声音里有着关心。

  “没感冒,就是一晚没睡,有些累。”我抬手搓了搓脸庞,顿了顿,学姐没有插话,以她的功力,早就听出我的状态不对劲,她等着我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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