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谣 作者:穆荀风【完结】(35)

2019-03-29  作者|标签:穆荀风 宫廷侯爵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你,你冷静一些……我……”眼眸里头沁出了泪水来,面容因为畏惧而有些许的扭曲。封敏双手一直摆动着,像是忽然有了勇气,她一把掀开了帐幔就向外面逃出去,口中还大声得喊道:“救命!”

  脚步一个踉跄,她跌坐在地上。殷无意一只手掀开了帐幔,另一手提着剑,这次是抵着封敏的心口。她面上的神情略微有些变化,似笑非笑,低头瞧着封敏。周边的士兵,朝这边投过来一个眼神,之后又漠然的转了回去。

  手颤颤悠悠抹上了脖子了,满是鲜红。封敏眼睛睁得如同铜铃一般,张着嘴,啊地一声尖叫:“血!都是血!”她一点儿也不敢移动,吓得几乎晕厥。身上提不出一丝的力道来,就那么狼狈的瘫软在了地上。

  脚步声,此刻对于封敏像是能够救命一般。她扭头看去,泪水瞬间溢出了眼眶,如同开了匣的洪水一般,奔泻而下。委屈,害怕,心酸……各种情绪交在在一起,汇聚在了双眸之中。这副娇弱的神情和可怜的处境,能会让人提起几分怜惜来。而楚非欢只是在五步开外停了下来,双手环在了胸前,眼神掠过了封敏一刻都不停留,最后眸光只是定定地落在了殷无意的身上。

  目光交织了片刻。殷无意收回了剑,冷哼一声,转身就入了营帐里头。楚非欢盯着她的身影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前行了几步。衣裙猛地被一股力道扯住,低头看,却是封敏楚楚可怜的望着她,嘴唇喃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眉头一皱,楚非欢淡声说道:“敏儿,你先回去,我有大事同她商讨。”封敏纵然是不愿意,也不敢忤逆楚非欢,只得无奈的松开了手,恨恨地望着那营帐,爬起身,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去。

  纸张上还可以看出那模糊的字迹,殷无意弯着腰捡着那些碎片,一抬头,顺着黑色的靴子向上望去,直到掠过楚非欢那微抿的唇,她猛然地抽回了目光,站直了身子,冷漠的说道:“有事么?”

  “没事情便不能来看看你么?”殷无意这毫无情绪的话语,让楚非欢有些难受。细细地探究她的神情,也是平静的如同古井一般。靠近了又想要推开,离远了又万分不甘心。夜夜难安,几乎没有好眠的夜。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更是见缝插针一般涌上了心头,更添了几分烦乱。楚洛一事,她实在没办法彻底的释怀,但是让她彻底的遗忘殷无意,如同陌生人一般,她依然做不到。心中泛着怜惜之意,她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殷无意那苍白的面庞。

  “啪——”地一声脆响,在帐子里头回荡。殷无意的眼神在楚非欢那微红的手背上,逗留了片刻,自己这一下用了多少力道,自己心中清楚。收回了目光,她手背在了身后,冷声说道,“你心怀天下,心存楚国,有几多我的位置?我可以等,等你彻底想得通透的那一天。不然,如此忽冷忽热的态度,我实在是不堪承受。楚非欢,我有些倦了,追逐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有些态度,还是明确一些的好。你难受我明白,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还有封敏,我不管你是利用她,还是真心怜惜她,我只希望她不要再出现我眼前。你若有新欢……”

  “不是。”楚非欢打断了殷无意的话语。

  “那就好。”殷无意点点头。

  ☆、055

  帅帐里,烛火通明。

  帐子外头,篝火通明,暗夜如昼。几位持着长戟的士兵,一脸冷肃。一位青年男子快步走了上来,一柄长剑系在腰上,长发散发披垂不用簪子束起,一身青衣落拓,嘴角噙着一抹不羁的笑意。“站住,几位将军在议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一声冷喝,寒光在眼前闪动。谢天青停住了脚步,只是下一瞬间便用剑挑开了横在了胸前的长戟。看似轻轻一拨,其中却夹杂着千钧的力道,那两个士兵手中的武器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另外在营地里巡逻的士兵也发现了这边的异状,纷纷围拢过来。这男子不着兵甲,还能在军营之中任意行动,身份定然不同一般,可是他手中却没有持有证明身份的令牌。怀疑的目光在他的身上上下打量,最后是一个百夫长拨开了士兵,走在了前头。

  “谢公子。”他一拱手,态度毕恭毕敬的。别的小兵不认识,他倒是知晓这位常跟着几位将军一同出没的人。虽然在营地里没有个头衔,可将军们还是十分看重他。再者,听说他是殷姑娘的兄长,殿下那边自然也是熟络的。只是这帅帐是兵营中议事的重地,没有殿下的命令,闲杂人不能靠近。

  他面上一脸为难的神情,谢天青看在了眼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甚在意地说道:“宣城殿下那边你们不用害怕,出了什么事情我自己担着。”

  “这……”这边还在犹豫,谢天青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就把人推搡开,大跨步的朝着营帐走去。熊熊燃起的篝火,照映着他清俊的面容,身影被拉得老长。听到了营帐里面似乎很是激烈的争论声,他只是稍稍的停下了步子,嘴角勾起了一抹讽笑,便用剑鞘挑开了帐子,走了进去。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老弟,你怎么过来!”韩池大惊,站起身来瞧着他,有些责怪的说道,“这是几位将军议事的地方,你赶紧出去。”说着还偷偷地觑了那一眼面无表情的楚非欢。似乎是怕她责怪下来,韩池离开了自己的位置,推了推谢天青,岂料到他嘴角含笑,纹丝不动地站在了那里。

  “这是什么人!真是放肆!”将军里头也有不认识谢天青的,看着他那倨傲的神情,不禁来了气,对着他就是大声地喝骂道。楚非欢对他们的管制很松,上下之分并不是那般根深蒂固,因而就算楚非欢没有开口,也有人敢率先发话。这在军营中这般,可是楚国朝堂上的臣子却没有人胆敢如此的。

  楚非欢看了眼身侧低垂着眉眼的殷无意,轻轻一笑,眸光落在了谢天青身上。谢天青也不见一丝畏惧神色,直视着楚非欢,似是完全的无视了她的威压。“坐吧。”淡淡地说了一句。谢天青只是朝着她点点头,就在韩池身侧的空位坐了下来。指尖点在了阵地图上,时不时敲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响。

  “几位将军请继续。”楚非欢发话了,那被忽然间打断的话题又重新提了起来。

  “秦兵守城的只有去取五万人,以我二十万大军,强攻即是!我等须速速拿下淮北城,不然,等到秦国的援兵来了,那可就不不妙了!说起来也是可笑,秦国侵犯我边境,我还以为他有几十万大军盘踞在此,竟不知只有数万人,他是认为我楚国无大将耶!这次我等一定要给他颜色瞧瞧!”

  “淮北城守城的主将是秦国三公主符蘅。四年前秦楚交战,秦国那位殿下的能力我们可是有目共睹的。虽说只有五万人,淮北城坚守个一段日子还是可能的。我们需要的是速战速决,这回可不能够打持久战。”

  “古之兵法有云,粮多人少则攻而勿围,粮少人多,则围而勿攻。末将以为,淮北城可以强攻拿下。符蘅再有能力,也不能挡住我二十万大军。区区五万兵马,便把我们阻隔在一城之外,传出去未免可笑了些!”

  ……激烈的讨论,无非是强攻或者包围之论,也有人提出来智取,却是提不出一个好的计策来。谢天青摇摇头,面上满是嗤笑。终于等到一个人说完后的那个空档,他忽然开口朗声道:“诸位将军,可曾考察过南淮河水流逝?”

  “这和攻下淮北城有关吗!就你们这些文人有那闲心。”听到了谢天青的话语,一位将军直接站起身大声骂道。谢天青看着确实是不比那些武将们强壮,清俊的面容倒真像是一介儒生,也难怪有人轻视他。

  听了这斥责,谢天青只是朗笑一声:“鄙夫之见!你们可知晓守城之道有五败:一曰壮大、寡小、弱众,二曰城大而人少,三曰粮寡而人众,四曰蓄货积于外,五曰豪强不用命。加之外水高而城内低,土脉疏而池隍浅,守具未足,薪水不供,虽有高城,宜弃勿守!”

  “然后呢?”谢天青才说完,便有人接了一句。

  “水攻者,所以绝敌之道,沉敌之城,漂敌人之庐舍,坏敌之积聚。纵百万之众,又有何异!你们看南淮河之源高于淮北城,要是决堤用水灌入,你且看这城池如何守!”站起身,一言点醒梦中人。众人赞许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恍若未觉一般。谢天青用手捏起了那铺在了案几上图纸,一下子撕得粉碎,“天时地利人和,为将者需察此三者。光看阵型图,不多体察形势,有何用处!”说完,便仰头大笑着走出营帐去。

  “这个人好狂傲!”看着地上的那些碎片,大力地拍着案几,一位将军站了起来,有些气氛说道。瞪着眼,胡须一颤一颤的,面色涨得通红。

  “可此人确实有大才。”韩池沉吟了一会儿,叹息着说道,“我说让他做我帐下军师,他却是不愿意。”

  “确实,你们可别小瞧了他。当初扳倒太尉李昊,可是借着这人几分助力,要不然,怕是还得需要一段时日。谢家子弟,多是大才。”楚非欢笑吟吟地赞了一声,目光确实一直落在了身侧的殷无意身上。“幸好他们都是被我楚国所用。无意,我还记得你当初说的,你阿哥真是将帅之才也!”

  “嗯。”殷无意随意的应了一声,却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便议定水攻之法。平陆引水,劳工劳费,利害相半。以水佐之者强。韩池,你带人先去设水平,测度高下。淮北城地势低于南淮河,派斥候去决堤之处先探看一番。我们能想到引水灌城,秦兵或许也能够想到,定然会做一些防范。还有,近日里头加强警惕,以防秦军偷袭。”楚非欢对着那些将军吩咐道。在谢天青走之后,又谋划了一段时间,直到定下了万全之策。

  夜里,寒风冷峭。

  寒星疏落的点缀在一弯月牙儿周边。送走了诸位将军,楚非欢依然没有睡意。走到了帐子外头望着那深邃的天空叹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眸,她的面上浮起了一抹倦怠之色。殷无意也跟着走了出来。楚非欢想握着她的手,在轻轻地触碰到了指尖时候,殷无意却迅速地收回了手。十指屈起,握成拳头缩在了衣袖中。她偏过头望着殷无意那毫无表情的侧脸,冷哼一声就扭头离开。

  ☆、056

  楚非欢脚步有些迟缓,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回到她自己的帐子前,也没有等到后方的动静。有几丝懊恼和失望,赌咒了几声。像是发泄一般,猛地掀开了帐子。黑漆漆的,忽然贴上来的把楚非欢唬了一跳,一把将那黏在了身上的人推开,手压在了腰间的长剑上,冷峻的目光逐渐适应了黑暗,死死地盯着那跌在一边的人。

  “殿下……”这压抑的氛围,坐在地上的人也感受到了。低低的有些怯懦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感受到了楚非欢身上那猛涨的杀气,丝毫不敢乱动。

  听出了声音,楚非欢那提起的心忽地松懈了下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剑拔弩张的气息瞬间收敛殆尽。走动了几步,擦地一声,点亮了烛台。一下子被那昏黄的光亮给填满,楚非欢转身低下头瞧着那楚楚可怜的封敏,淡声问道:“你来做什么?夜深了,还不回去休憩?”语气平淡,然而还是能听出几分责怪之意。

  封敏软磨硬泡许久才让守在门外的的侍卫放她进来的。咬着下唇,面色开始浮上了一丝绯红,慢慢地晕染了她整张面庞,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她猛然抬头,对上楚非欢那幽深的眸子。她撑着自己站了起来,颤抖的手解开了自己最外层的衣物。她的意思很是明确,然而楚非欢见状,只是眉心狠狠地一皱。

  “殿下,我将一整颗心都掏给你,我来军营,爹爹是不允许的,可我发疯似得想要见你一面。就算不能够成为你心中所爱,我愿意陪在你身边。求求你,让我呆在你身边就行……”封敏手中的动作很快,一件件衣物剥落,她的话语有些哽咽,其中夹杂了万般的苦涩,大概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楚非欢向前急走了几步,一把拉扯起封敏的衣物,瞧也不瞧那裸露在外的肌肤,面无表情的说道:“出去。”她的动作几乎算得上粗暴,对于那楚楚可怜眼角带泪的封敏,毫无怜惜之心。

  被楚非欢这般冷硬的拒绝,封敏面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手足无措。除了呆立在了那里,不住的垂泪,竟不知道作何反应。楚非欢皱眉又舒缓开来,她的十指微微的带着些凉意。面上的冷肃稍稍的退却了些,替封敏整理好了衣襟,她缓了缓口气,说道:“敏儿,你何必如此作践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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