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雪 作者:流鸢长凝【完结】(29)

2019-03-29  作者|标签:流鸢长凝 异国奇缘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本宫是乌孙右夫人,自当遵守礼仪,使君有心,解忧只能心领,却万万不能让使君教本宫乌孙话,乱了君臣之纲。”

  这样一句话自解忧口中说出,翁归靡不得不承认,这个冬日过来,刘解忧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柔弱的刘解忧了。

  “翁归靡,受教了。”

  “嫽,随本宫入帐。”解忧又唤了一句,就连冯嫽也觉得有些惊讶。

  没有应声,冯嫽只觉得解忧已扯着她的手,径直往营包走去。

  翁归靡被凉在了原处,只觉得气氛僵到了极致。

  “使君大人……”侍女连忙迎了上去,“奴婢们已经给使君大人收拾好营包,还请使君大人这边请。”

  “好。”翁归靡忍住了心头的愤怒,沙哑地应了一声。

  甫才走入营包,解忧左右屏退了营包中伺候的侍女,不等冯嫽说话,便转过了身去,紧紧抱住了她。

  “解……”

  “嫽,让我抱抱你,莫要说话。”

  冯嫽怔了怔,忽地微笑道:“抱得久了,心会热的。”

  解忧双颊一红,自然明白冯嫽话中的“热”是什么意思,“你会热,我也会热,我们……本就不该顾忌那么多……每一日都不该再这般虚度下去……”

  冯嫽迟疑地摇了摇头,“这营包随时会有人进来。”

  “进来又如何?”

  “瞧见你我……”

  “你怕?”

  “我怎会怕?只是这些事若传到赤古城,必定会又生事端。我不想现下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被打破,因为我们还太弱小,我们根本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还需要时日去筹谋未来……”

  “嫽。”

  “嗯?”

  “你来。”解忧松开了冯嫽,牵着她走到榻边,让她坐下,“今夜,换我来守着你,护着你,你好好睡一夜,可好?”

  冯嫽错愕地眨了下眼,“解忧?”

  解忧莞尔道:“我不能总是让你护着,你也是女子,也该让我来护着你,我们两个这样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不是么?”

  心头一暖,冯嫽握紧了她的双手,“我竟不知你已经与原先不同了……”

  “是好的不同,还是坏的不同?”

  “来……”冯嫽拉着解忧一起躺在榻上,给彼此盖上被子,笑道,“自是好的,很好,很好的……”

  解忧枕在冯嫽臂上,翻身看着冯嫽的侧脸,手指轻轻划过冯嫽的鼻尖,嘴角漾着一丝轻笑,“不管未来多难,我只想每天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只是你……”

  冯嫽笑然转头看着解忧,“傻话……”

  解忧正色道:“这不是傻话,是我……”话说了一半,解忧只觉得视线之中的冯嫽变得有些模糊,一阵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

  “安心睡吧,解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冯嫽宠溺地一笑,柔声说完,解忧已合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这是巴鲁鲁的药丸生效了,冯嫽知道等解忧醒来,还是昨日那样的风寒之状,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莫烆能早些回来,早些让巴鲁鲁给她驱毒。

  “有些事,还是由我来想吧。”冯嫽暖暖地看着解忧的睡颜一笑,小心地从解忧头下抽出手来,给解忧重新掖了掖被子,起身走下了榻来。

  她从书柜中取出一卷羊皮图,在烛火前展了开来,看了良久,她忽地想到了什么,走到案几前,提起毛笔在羊皮图上勾了勾,发出一声轻叹来。

  “解忧,路虽不好走,可是,也并不是无路可走。”说着,冯嫽回头看着解忧的脸,再次暖暖地一笑,“离赤古城越远,你就越安全。只要你好起来,我们就该离开这儿,去乌孙其他地方走走了。”

  说完,冯嫽想了想,低头又在羊皮图上画上一画,仔细筹谋着日后要走的每一步路。

  “翁归靡……”天蒙蒙亮时,冯嫽忽地喃喃念了一声这个名字,“为何他会突然代军须靡来看解忧呢?分明军须靡是根本不理会解忧生死的……”

  “我回来了!”

  突然营包外响起一声惊马嘶鸣,不多时,一个带着一身寒气的男子急步跑入营包,将一朵晶莹的雪莲递到了冯嫽面前,“你看,有些事,还是我们男儿做得好!”

  雪莲映衬,冯嫽看向莫烆的瞬间,莫烆只觉得眼前这位汉家女子实在是比长生天上的仙女还要美,当下看呆了眼,竟忘记了后面要说的话。

  冯嫽坦然看向莫烆,接过雪莲的同时,对着他一笑,“嫽不得不承认,莫大将军做事,确实妥当。”

  莫烆只觉得心里有团火烧了起来,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冯嫽的手,却被冯嫽恰到好处地避了开来,“莫大将军,翁使君昨日代昆弥来探视公主,你们也算是多日未见了,你不打算提壶美酒去叙上一叙?”

  “他来了?”莫烆对于翁归靡来此之事,也觉得有些异样,可是究竟是哪里有异,偏偏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冯嫽点点头,“昨日处理了对公主下毒之人,如今对嫽来说,最重要的事是早些请巴神医来,为公主驱毒。”

  莫烆关切地看了一眼榻上沉睡的解忧,点头道:“不错,此事不能再拖,我先帮你去唤巴鲁鲁来,你在这儿稍等片刻。”

  “有劳了。”冯嫽点头一笑。

  莫烆觉得心酥无比,仿佛回到了十六七岁那时,还是毛头小伙,对草原上的姑娘总是这般无措,一时想不出还能多说几句什么话,索性抬手抓了抓头,笑了一声,快步走出了营包。

  不多时,莫烆已急急地拉着打着哈欠的巴鲁鲁走了进来。

  巴鲁鲁看见了冯嫽手中的雪莲,充满睡意的双眼忽地一亮,笑道:“莫烆,你小子为姑娘家做事跟为我这老头子做事,当真是天壤之别啊!”

  “本将军做事向来妥当!冯娘子方才也说了!”莫烆又加了一句。

  冯嫽颔首笑道:“莫大将军确实是个可靠之人,为公主冒险采药之恩,嫽,日后定当图报。”

  “冯娘子,这可是你说的!”

  “我们汉家人说话,素来一言九鼎。”

  “好!”

  “右夫人身上的毒尚未祛除,你就开始邀功了?去,给我这个老头子烧些热水来!”巴鲁鲁马上给莫烆泼了一盆凉水。

  冯嫽不等莫烆应声,又加了一句,“此事交给莫大将军做,嫽也觉得安心些。”

  本该是奴婢们做的事,经冯嫽说这样一句,莫烆瞬间大喜道:“好!我去!”

  等莫烆离开,巴鲁鲁脸上的笑容蓦地消逝,他微微走近了解忧一些,苍老的眉心一蹙,道:“右夫人身子素来单薄,我还是用另外一种法子,用七日时间来驱毒吧。”

  冯嫽沉声道:“她确实身子单薄,用些温和的法子更好些。”

  “那……老头子就先去准备草药了。”

  “嗯。”

  半个时辰之后,莫烆将烧好的一大桶热水提进了营包,又帮着巴鲁鲁忙里忙外地把各种草药拿了进来。

  翁归靡对于这样的动静,自然是不会不闻不问的,最后还是跟着莫烆一起留在了营包中。

  巴鲁鲁将草药与雪莲一起泡好,正色对冯嫽道:“冯娘子,扶右夫人坐起来。”

  冯嫽点头,走到榻边,温柔地将解忧扶着坐了起来。

  巴鲁鲁将泡好的一盆热水端到榻边,“每日都让右夫人泡上半个时辰,老夫先出去煎药,再吃些老夫清毒之药,七日之后,应该可以尽除右夫人体内毒素。”

  “嗯。”冯嫽对着巴鲁鲁低头一拜,“有劳巴神医了。”说完,刚欲卷起解忧的裙角,忽地意识到了什么,她冷下脸来,看向了翁归靡与莫烆,“还请莫大将军与翁使君先回避片刻,公主毕竟是乌孙的右夫人,终究是男女有别,莫要传些是非出来,又惹昆弥不快。”

  “不错!”莫烆连连点头,看向翁归靡,“算起来,你我也有许久未见了,来来来,翁归靡,我倒要看看,你的酒量可退步了?!”

  翁归靡冷冷地看了一眼冯嫽,脸上出现了一抹阴冷的笑来,“走!莫烆,怕你不成!”

  冯嫽看着两人离开了营包,微微舒了一口气,让解忧靠在榻头上,卷起她的裙角,将她的双足放到了草药热水中。

  冯嫽在盆边上蹲了下来,轻柔无比地搓揉着她的玉足,脸上却不见半分释然,回想方才翁归靡脸上那个阴冷的笑,她只觉得一阵莫名的心悸一闪而过,千头万绪,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起。

  第五章.刺杀

  半月之后,解忧终于痊愈,说也奇怪,冯嫽一直提防的左夫人,却在这十五日内,没有任何行动。

  冯嫽想了想,她能想到左夫人还有杀招,左夫人那般心机深重的人,又岂会傻到在冯嫽有防备的时候再次下手?

  “嫽在何处?”

  解忧看见案几上的午膳,想起了今日一早便没瞧见的冯嫽。

  “回公主殿下,今日一早莫大将军便邀约冯娘子出去了。”

  “他们二人一起出去了?”

  解忧一惊,这些日子不知为何,解忧忽然感觉到冯嫽与莫烆确实亲近了一些,心底悄然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来。

  满桌美食,解忧忽地没有了胃口。

  忽听营包外响起了一串马蹄声,解忧急忙走到帐帘前,将帘子掀起,身子还没来得及探出营包,便险些撞到一名正欲进来的小兵身上。

  小兵没有马上跪下求饶,却放肆地扶住了她的双肩,更是让解忧一惊。

  “放肆!”

  “公主莫怒,是嫽。”

  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响起,解忧慌乱地对上小兵的眸子,当视线之中出现了冯嫽那张英姿勃勃的脸,解忧只觉得有些恍惚。

  冯嫽嘴角微微一抿,“今日莫大将军说有件礼物要送我,你瞧,这身改过的甲衣,我穿上可是刚刚好?”

  解忧笑然点头,那一笑包含了许多情愫,“原来如此。”

  唯有一缕,是酸涩的释然。

  冯嫽似是觉察到了这一笑的深意,笑意深了些,“难道公主以为嫽与莫大将军……”

  “自是无事!”解忧背过身去,打断了冯嫽的话,掀帘走入营包,脸上却浮现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来。

  莫烆还等着冯嫽把话说完,却不想竟被解忧给打断了,只觉得有些悻悻然。

  “今日之礼,嫽甚是喜欢,改日嫽定当还礼。”冯嫽恭敬地对着莫烆一拜。

  莫烆笑道:“送礼可要送人喜欢的,冯娘子,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送的礼物我不喜欢,本将军可是不收的!”

  冯嫽愕了一下,复又笑道:“我想,我送的礼,莫大将军应该会喜欢。”

  “哦?说来听听?”

  “容嫽想到再说。”冯嫽说完,便掀帘探入半个身子,忽地回头笑道,“嫽先伺候公主用膳,莫大将军请留步。”

  “那本将军就等着。”莫烆笑然点头,直到冯嫽将帐帘放下,他才转身离开营包。

  不知为何,冯嫽只觉得今日的解忧有些难以捉摸,应该说是解忧自从康复之后,心思便比往日要复杂许多,这本该是欣慰之事,可到了此刻,冯嫽隐隐觉得这顿午膳似是不好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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