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夏gl 作者:楚流景(下)【完结】(32)

2019-03-28  作者|标签:楚流景 旧夏 作者 楚流 二十六 小姐 开门 时候 苏州 脸色 整个

  有了元莹的奔走,文老爷子的关注,官厅那边很快就准备开庭。苏州也想跟着奔波,可是她的身体时好时坏,体温忽冷忽热的,进了秋天了,别人还穿着旗袍,她已经开始穿上大衣。

  她的情况真的已经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她满怀期望地等着杜先生把大小姐放出来的消息。可是,这一等,就是半个月,大小姐的消息是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她等不了了。

  在元莹和袁媛忙着告状的事时,她再一次趁着暮色来到杜家门前。

  杜家的铁门高大威严,又阴冷森森,叫人望而生畏。黑漆的铁杆子排成整齐的一列,上面矛头般尖锐的角气质令人指向残破落日。

  苏州压抑住心里的咳嗽,按了门铃。

  里面端叔的声音还是那么熟悉:“谁啊?”

  苏州苍白的指尖扣着披风,稍微拢了拢,她压着虚弱,微微提高声音道:“是苏州。”

  门打开了一个缝,半白发色的端叔从里面探出头,皱着脸道:“苏老板?”

  苏州青白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来:“是我。我想问问,大小姐回来了吗?”

  端叔沉着脸,似乎神情有些不耐。他说:“没有。苏老板身体不好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吧。”

  苏州笑意凝结,缓了缓,她说:“那我想见见杜先生……”

  “走吧走吧,我们老爷不在!”他挥了挥手,不等苏州再说话就把门急匆匆地关上了。

  苏州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事不对劲。她又按了门铃,可是没有人回应了。

  等了一会儿,她越想越觉得杜先生这是要反悔的意思。不行,她现在必须见到杜先生,她只想知道杜先生是什么意思。

  拼命的按着门铃,她绷着脸,咳嗽的欲望越来越大。频繁的门铃声再怎么烦躁,她也不肯停下,仿佛把门铃按穿不见到杜先生她也不肯罢休。

  大门再一次被打开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开门的还是端叔,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人。铁门大开,端叔背着手站在门口,十分冷漠地道:“苏老板还是请回吧。我们家老爷不会再见你的。”

  苏州咳嗽了一声,攥着披风质问道:“我已按照杜先生说的写了绝情书,为什么杜先生食言了?”

  “什么食言不食言的,走走走!把门关上!”端叔显然不想和苏州多说什么,回头叫两个仆人把门关上。

  苏州固执道:“杜先生要是不见我,我就在这等……”忽然一阵晕眩,她晃了晃身子,眼前一黑,胸口一闷,摇摇欲坠。

  门已经被关上了。

  苏州看着纹丝不动的铁门,脑子一重,什么也不知道,瞬间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却是在家中了。

  元莹不在,袁媛端着热气腾腾的药汤,小步慢移地从门口进来,把药碗搁置在桌子上,擦了擦手才看见苏州醒了。

  她走到苏州身旁坐下,伸手在一边拿了个靠枕,扶起苏州:“心口还疼吗?”把靠枕放到苏州身后,让她垫着舒服些。

  苏州似乎睡不醒,苍白的面容带着分外明显的倦意。胸口隐隐作痛,又沉闷地厉害。她喉咙痒痒的,想咳嗽。

  “咳咳咳……不疼了。”她一面捂着胸口,一面握拳在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发自肺腑的咳嗽听着像破风箱一样,阵阵的喘息声能让人听出痛觉来。

  知道苏州是个要强的人,也知道这病情加重到怎样一个败坏的境地了,袁媛也没有拆穿她。她装作不知道苏州撒谎,露出久违的笑意,手掌覆在她侧脸上,轻声道:“那就好。看来你很快就要好了啊。”

  苏州困意又上来,但是胸口尖锐的疼痛让她脸色更白了些,她的困意又消散了。她淡淡一笑,说道:“是啊,我很快就会好起来了。这样我又能回戏班唱戏了,咱们姐妹们还演梁祝,我是意气风发的山伯,你是……咳咳咳……”没说几句话,她又咳嗽了,脸色也因郁气凝结而涨红。

  看她捂嘴咳嗽的难受样,袁媛轻手顺着她的气,待她好受些了,才捉住她露在被子外边的手,放回被子里。

  苏州缓过来,继续道:“你是貌美心高的英台,咳咳……叫所有人为你我喝彩!”她灼灼的目光满是期待,又带着有心无力的失落。

  袁媛转过头,取过降了些温度的药,把药递给苏州。

  苏州平静地接过药,仰着脖子把药喝干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失去了味觉和嗅觉,感觉不到这苦药的滋味。

  她看着袁媛起身把药碗收拾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轻声说:“阿媛,陪我说说话吧。”

  袁媛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道:“等等。”

  袁媛出了门,含在眼里的泪水突然掉了下来。

  她捏着空空的碗,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眼眶热起来。她不敢叫苏州看见自己的眼泪,她听见苏州那样的话,怎么忍耐地住悲伤?

  当年意气风发的苏州,一场梁祝叫多少人惊叹?风华无限也不过是两三年头的事,她还这般年轻,怎么就沦落成这副样子?

  她要不是偷偷跟着苏州去杜家,如何亲眼看见她秋尽冬来残破叶蝶一般轻盈地跌落在地上,像被带走了魂魄的偶人一下子失去了牵引。再盲的人也知道,她的生命真的耗尽了。

  她抬起头把眼泪逼回去,用袖子擦了擦,不敢让苏州看出破绽。重新回了苏州的房间,苏州正合着眼。

  她望着一动不动的苏州,看她面容安详地躺在那里,也不见呼吸起伏,脸色白的吓人。苏州就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呼吸般。

  袁媛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试探地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呼吸微弱地似乎时断时续,可是到底还是活着。

  她悬着的心放下了。

  苏州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来。眼底一片微红。

  “阿苏,你不是要同我说话吗?”把烛火挑亮,袁媛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苏州转了一下头,侧脸半埋在枕头里。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大小姐回来了。”

  袁媛安慰道:“等我们明天审判结果下来,大小姐就能回来了。”

  苏州望着袁媛的眼睛,良久,轻轻点了点头。

  “阿媛,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一起说过话了?”苏州声音有些小,看得出她很努力让自己说的话可以清晰起来。

  “嗯,确实很久了。不过来日方长,你好好休养,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块儿聊天。”她避开苏州因为难受蹙着眉头的模样,给她掩了掩被角。

  “如梦一定不会肯的……咳咳咳……她最粘人了,你要是天天和我在一块聊天,她非急眼不可……”

  “大小姐也就这点比较小气,把你看得那么严实。以后你可要好好说说她,这么惯着她怎么行。”袁媛故作轻松地和她开玩笑。

  “是啊,她很小心眼的。”苏州微红的脸绽开温柔的笑,像在那透明可见肌肤上盛开了一朵淡色的花,带着双眼氤氲的雾气,宛若朝露玫瑰。

  “你记不记得,那年夏天,我、如梦、你还有邢师妹,我们四个人在四季班里。虽然那段日子苦着,可是我们很开心啊……如梦也会吃你的醋,不喜欢我和你走得近。那时候她谁的醋都吃,蛮不讲理的……”

  “确实,刚和她认识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个大小姐太霸道也太野蛮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有想到,我会爱上这个霸道的大小姐啊,还想要和她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袁媛沉默了。

  苏州絮絮叨叨地和她讲着过往的一些事,言语间全部围绕着她心心念念的大小姐,大小姐和她相遇,大小姐的害羞,大小姐的恼怒,大小姐的妖娆,大小姐的流氓……大小姐偷偷藏在脖子上的戒指。

  她说,她早知道那天大小姐要给她准备的礼物是戒指。

  她说,她早知道大小姐一直想要跟她求婚。

  她说,可惜大小姐太笨了。

  她说,如果大小姐回来看见她病了,大小姐一定会很心疼的。

  她说,她要赶紧好起来,才可以去接大小姐回家。

  她说,……阿媛,我想吃梨。

  因为大小姐说,送她梨,是想和她一世不离。

  可是现在,好像真的要为她送离了。

  她迷迷糊糊地说了半夜,到最后昏睡过去前还拉着袁媛的手,闭着眼睛越来越小声道:“不要告诉如梦……”

  不要告诉大小姐,她很爱她,她想她,她也许,等不到她回家了……

  她又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

  梦里大小姐穿着她玫瑰色的旗袍,画着妖冶的口红,拿着那把白色的小洋伞,踩着高跟鞋向她走来。

  大小姐眯着眼睛笑,一如初见。

  大小姐妖娆得像只勾魂摄魄的妖精,妩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然后她听见大小姐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听见自己说:“我愿意。”

  ?

☆、第四十八章

?  哗哗哗……

  昏暗的天空中夹杂着狂风闪电,洗涤了一切罪恶,一夜的风雨飘泊让监狱的地板潮湿了起来,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湿润发霉的味道。这让素来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嫌弃地直皱眉,心情颇为不好的她不停地呼喝着狱长端茶送水,似乎这样,她心头郁结着的那口气才能消散点。

  外面的雨还下个不停,狱长给她倒了杯英式花茶,玫瑰花干瘪的花瓣在遇到滚烫的热水后渐渐舒展开来,慢慢的,本来无色的水被染的发红,随风飘散开来的香气瞬间驱散了空气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大小姐捧着花茶,温暖了手心,心情也舒缓不少。她挑眉指着旁边熏香炉子,对狱长道:“这种香味我闻不惯。去找端叔要点我平常用的香料来。”

  狱长抬眼看了看窗外呼啸的风雨,为难道:“大小姐,您就体恤体恤小的吧,小的这老寒腿的,出去一趟可就废了。”

  “我也没让你现在就去啊。”大小姐挑眉道,“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

  “哪能!谢谢大小姐!”狱长讨好地把烧得正旺的小火盆往大小姐脚边挪了挪。

  大小姐不屑地嗤笑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半倚着小榻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最近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的,夜里总是梦见苏州让她买梨子回去。

  她愁闷地揉揉太阳穴,叹了一声。到底是很久没见到苏州了,她想得心里都快长出草了。这天是越来越冷了,也不知道近年变得孱弱的苏州可还熬得住这寒气?不过有袁媛和元莹她们在,照顾着苏州,她应该是可以放心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些天她总是成天成夜地睡不着,偶尔能入睡了,却又被梦魇惊醒。

  大抵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吧?

  她在这监狱里好吃好喝的,把自己细嫩的皮肤又养回来了不少。真不知道是该谢谢她爹这么对她照顾有加,还是该记恨她爹让她受苦受难。

  苏州的那封绝情书她一片一片地拾回来,重新黏了起来,虽是这般,却再不完全了。就像信上的那句被她撕碎了的英文,找是找回来了,可是却残缺了一半。

  月半魂离,她天天看着苏州写给她那封绝情书,一天又一天,一字又一句,坚不可摧的她终于快被思念煎熬得崩溃了。

  她太想苏州了,每一个梦里都梦见了苏州,梦见苏州着着那身青衣,唱着那首《梁祝》,迈着轻巧坚定的步伐来看狱中看她。

  她说,如梦,我来带你走,带你离开这儿。然后她们在一方净土里过着只属于她们二人的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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