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同人/云风]你若救不醒他+番外 作者:怀风草【完结】(55)

2019-03-28  作者|标签:怀风草 江湖恩怨

  其后再是烛摇火稀人事全非。

  聂风一生历得百难千劫,尚得今日且为爱子捅得一心对穿。却觉命途向来如此苛责于他,是以更未怎地怒忿怨怼,只往昏然之中没甚慨然叹得一叹,抬眼仍是望定易风,费得几多气力一笑唤道:“风儿。”

  易风扭头抽刀回鞘。

  疼得师弟还得一颤,倚门喘得两声,便觉衣前冷凉熬煎一瞬。想来该是甚有苦楚,奈何较之别处已成飞灰,竟也并不如何剧痛。唯得捧得一腔血来,当真尚是热的。聂风垂眉拂得一拂,揽了一袖素衣成朱,没甚气力再是站着,直往殿旁柱下胡乱靠得一靠,又唤一声:“风儿。”

  易风不敢将他来看。

  邪王对着不哭死神都是未曾瞬得一目,如今却千般万般不敢再将他爹来看。

  大抵前番一眼缘老,现下复添一眼已是更不可得。唯得庙前行了两步,耳畔又闻他爹轻唤:“风儿。”

  风儿风儿风儿风儿。

  易风便觉一生都要困往如此二字牢狱之中,堪堪永不得脱。

  一句风儿他爹唤了三十四遍,易风从旁悄悄数过。他虽则数了,却一言未和。只向寺外墙下囫囵蹲罢,捂脸捂得一袖一脸带血湿凉,还且自往心上剐了三千四百刀。一刀一刀森然见骨,扯得伤口两开,一把掏着都是余温犹存。

  唯是待至聂风力竭声老,目垂将倒之时,易风才敢两步夺在他爹身畔,扯了半瓶神医箱底抄来之物,要替他爹续命掩伤。

  眼中双泪却遮掩不得。

  譬是那日照心镜中,邪王搂了他爹乱发素唇拧眉阖目,便在一双佛前嚎啕大哭,只道:“聂风,聂风,我对你说了那般过份言语,你为何还不恨我,还要拦我,还要换我风儿。我佛前深愿,唯得要你恨我。你如今恨我了罢,我将你杀了,我这样对你,你如今便可恨我了罢!”

  ********

  将晚神锋道前得望,聂风且为一匹枣马驮了,堪堪停在顽石城前。因着聂风今晨得了易风之信早去,半日未归,盟中众人甚是着心。如今得他回门,便且迎得上前,将将唤得一声前辈。

  唯得掌灯来照方才瞧得分明,逢着聂风容色冷得骇人,衣上一袖黯渍早将素衫染了阴晴深浅,显见竟是一番伤重垂危形容。一时仓惶翻得烛火下地,呼得城主并了大师草草踉跄还自堂内跌得下道,好将聂风马上搀了,送往院后将歇诊治。

  是以师弟睁眼之时,便是瞥得神锋榻边垂目将他好生望着。得他醒转,欢喜只道:“前辈,你觉得如何?神医已来与你瞧过。他说虽则你得龙元傍身,此等刀伤重也重了,却碍不得性命。唯是,唯是前辈你胸口郁沉难舒,他救死扶伤一把圣手,但解不了心结。终究还是牵连前辈你好得慢些。”

  聂风闻言念及易风,喉中又是噎得一噎,没甚多来与他话与,只轻声谢过。神锋听了犹是不受,妥帖替他掩被垂帐,灭灯出得门去。

  师弟床里昏然躺得一躺,刀口伤药大抵上得极妙,已不怎地疼痛,徒剩何处莫名沉沉一压,压他憋了半晌阖目拧眉不得成眠。倒不如再是多受几刀,好叫皮肉之苦胡乱掩得心上哀切,这才得个妥贴。

  遂往侧畔囫囵来寻雪饮。摸了几下摸得一盏温茶添在手中,师弟愣得一愣,但觉将将未曾听得入室之声,虽则还得一遭疑虑过了一过,恍惚却仍以为此番尚是神锋圜转,便道:“锋儿,我的雪饮呢?”

  话至此处,蓦地念及一方紧要事情,与他嘱道:“锋儿,我,我受伤之事,莫要叫我师兄知晓。”

  帐外其人默得一默,嘶声却道:“风师弟,我已知晓了。”

  师弟垂眉一抖,掌中杯盏斜斜欲来砸落。得幸还叫师兄于下接罢,便往桌边好生置了。撩帐倾身且将师弟望着,说道:“风师弟。你伤得这样重,竟连我的声息,都已觉不出了么?”

  聂风瞪眼也不如何旁顾,亦把目色直向师兄眸底存罢,颤声唤得一句:“云师兄。”

  师兄避了师弟身上伤处将他揽在怀中,只道:“你说,我听着。”

  聂风便道:“风儿寻我去寺中见他,我就去了。他往佛前燃了三炷香,他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风儿说他爹早已死了,若我要成他爹,当也需死了。”

  师弟论至要紧之处,全然没觉已将师兄袍袖扯得十分嶙峋。虽则衣下千种崎岖,却也万般及不上师兄容色半分料峭,因着半晌又得聂风一句。

  ——我便不如死了。

  师兄闻言默得半晌,抬手还将师弟眉目遮得一遮,当下抹得五指一番湿凉。一时焚得师兄牵累心上凌迟几番,任他排云掌修得如何登峰造极翻覆生死,如今却俱作了枉然。

  恐怕言语亦成枉然。

  是以聂风难过得紧,师兄从旁不知怎生来劝,恨来恨去恨不能代他身受,唯得抱他问得一句:“疼?”

  师弟闷声应过:“疼。”

  师兄听了垂目笼罢师弟双手攒在衣中好生存着,添道:“你若死了,我就下去将你捞得回来。你若不愿回来,我便与你一同待着。”

  聂风得他这般说了,噎着只道:“不好。”

  师兄凑前说道:“不好就不好罢。无妨。到底我要与你并作一处的。”

  话毕扯被还将两人裹罢。便在一室无灯里,聂风却觉几番云气把他团得一团,体肤相贴之处烧得师弟甚为舒妥,发上衣下寒凉之处渐来着暖,终得熨了师弟眉目稍来轻展。

  至此方得成眠。

作者有话要说:  唉,写掉我半篓子纸QAQ......忽然觉得不能好了....

  ☆、计成

  

  近时中州江湖出得一件好大事情。邪王易风且共他爹堪堪决裂,更往易天岛上还同神风惊云两势囫囵辟出道来。开初闻者以为不能。因着聂风性情平素最是温和,任是易风捅了天破错处,想也未曾共了自家爱子冷过一回脸。然则市井之中说了两遭,竟卦得易风寺里还将聂风重伤,现下正向顽石城内扶病将歇。

  如此弑亲逆举,再叫江湖武者谈起,多得冷眼哂然,都道纵得风中之神几番归劝,此子仍得顽劣至极,只觉便是聂风,现今亦也容他不得咽他不下。

  遂将将取信。

  这日易风坊内坐罢,院中正且寻了姑娘唱得几个话本。座上歌曲之人反抱琴筝,起身躬得一躬,拨得三两丝弦添得一句故调,“一朝弄兵儿罪轻,百年钟爱天伦深。”

  易风闻得也是一愣,捧茶招得嫣翠近前问道:“台下唱得什么曲?”

  嫣翠拱手只道:“叙得好是武帝望思怀子一番前事。”

  易风听罢扣杯说道:“前事何必重提,叫她换过新的。”

  嫣翠一晌没甚言语,遂来应了转下楼去。半时又与易风来报,说道:“主人,有位重八,自称宣化号中人,想要见你。”

  易风笼袖慵慵椅上靠得一靠,垂目说道:“将他带到堂前来。”

  重八方叫嫣翠引至邪王座下,便得楼外姑娘左右将将唱罢,拾了物什拱手揖过一回,絮絮退往帘后去。如此没了曲子,易风还得坊中小厮更把果脯糕饼摆得一桌,盏中添了半杯抿得一抿,笑道:“尝尝?”

  重八推道:“邪王,我带我主人之信,欲来同你结盟。”

  话毕袖中掏了一方书笺与他。易风笼袖没得来接,尚未得闲与他施舍半眼,敛眉只将杯中叶梗数得一遭,道声:“好茶!嫣翠。”

  嫣翠从旁草草还把文墨收了,叠得两叠扪在袖中。转身欲来告辞。重八见得仓惶将她拦罢,才共易风说道:“邪王怎地不看信?”

  易风无言把盏。嫣翠替他来解,只道:“自打主人还共神风盟惊云道划出道来。几日收得百十这般书信。都写欲与易天赌坊结盟。若我家主人一一看过,岂不得看至明载去。如此闲物,都合添往东厨弄火。先生可要留下一并用饭?”

  重八听罢拱手仍道:“姑娘慢来。”

  当下阻得嫣翠,却与易风礼道:“邪王,我家主人以为中州武者虽多,却都慑于风云威势之下。枉称豪杰,全是庸才。唯得邪王不拘小节行事果断,敢与风云争先,是真英雄,可成大道创大业。不想今日一见,叫我大失所望得很。唉,我家主人一番赤诚之心,竟与阁下错付了。”

  易风且得重八一句叹罢,方是抬眼将他瞟得一瞟,笑道:“重八先生,激将之法我吞得噎喉。切莫再向我易风身前来施。你若委实大失所望得很,易天赌坊大门两开,好走不送。嫣翠,炖鸡需得加柴,你好生记得。”

  重八闻罢默了半晌,却得一笑,说道:“不知邪王可曾听过千秋之剑?”

  易风为他这般一问,当是一怔:“千秋之剑,莫非是龙——”

  重八抬手扪袖与他噤得一回声。邪王见了会意,拧眉着得嫣翠挥退堂下小厮,末了阖门闭户,剩着邪王重八案旁坐罢。易风提壶与他添水,只道:“先生喝茶。千秋剑一事,不知先生有甚消息?”

  重八笼袖只道:“此剑事关重大,其中玄机还得寻我主人亲自更与邪王话与。”

  易风听了将他瞧了半时,却道:“若是你家主人抛得如此筹码与我结盟,我不能推拒。”

  重八哈哈又道:“邪王确然便是识货之人,可得托付,可得托付。我家主人不曾错看。唯得一事,邪王既与聂风父子一世,这个,这个最叫我家主人踟躇啊。”

  易风闻言一叹,说道:“如今江湖风云世代,惊云神风两门把持中州。然我易风岂是仰人鼻息甘居于下之辈。虽得一腔雄心壮志,到头竟是苦于一脉亲缘左右制肘。幸甚现下我与聂风早是不共戴天,哪里谈得什么父子一世。怕是冤孽一世,早可斩了。”

  重八点头只道:“不错。邪王灭亲断缘之举,亦叫我家主人佩服得紧。邪王既是同道中人,我也不好多来隐瞒,邪王既已诚心还同我宣化号结盟,我本该并与邪王互通有无,奈何重八受得我家主人之托。此等千秋大事,待得邪王见得我家主人之后,自辨分晓。”

  话毕吞得一口茶,扣杯敛衣拱手还与易风为礼:“请邪王好生等我消息。不日定然将你引在我家主人身前。告辞,告辞。”

  宣化号与易天赌坊结盟之事,次日便已传至顽石城中。一番消息话了清明,诸人不得不信。城主堂前闻得此节也是一叹,还与天算大师说道:“大师,这,这,这要如何来共盟主论起?”

  天算大师诺得一声,愁了半晌只道:“不若先将这事瞒得一瞒。盟主现下重伤未愈,待了病势稍轻,再说不迟?”

  亦正从旁扶额应道:“不错不错。”

  幸得盟中诸位有心来匿,师弟几日过着总算顺遂。缘着前时宣化号中痛失匣中兵刃,想来伤得元气,竟也再不遮掩来去,直向江湖之上冒得声色音信,好用凌厉手段镇压不少帮派。

  唬得惊云道下数番惶惶,师兄多有要事操持。

  聂风瞧他左右颠沛得很,只道:“云师兄,我已大好,你不需这般顾意。”

  步惊云垂目喝茶,没来答话。将晚依旧至暮归来城中,与他碾做一处。聂风方同师兄托了鬼虎传信,絮絮更与天剑前辈道得千秋之事。今晨正往屋里等得回函。近时师弟桌前书卷全叫神锋城主诸人揽罢,是以闲也无事躺多嫌倦,瞧着院外两堤海棠一溪竹色朱朱白白映得正好,便向廊下转得两转。

  不意如此一转,却得转出日后一干惨淡是非来。

  顽石城中小厮寥寥。如今夏至天暑,城主多唤几个伶俐掌事院后着得门众莳花弄草。山石之后三两伙计也是无话可说,方才堪堪论起几桩八卦,得来消磨时日。不过数遭,便把言语将将添到邪王易风身上去。

  一人只道:“唉,没想盟主这般温文尔雅之人,怎地生出如此一个逆子。平日多有龃龉就算罢了。现下易天赌坊结盟宣化号,不是公然来同盟主叫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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