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番外 作者:若花辞树(上)【完结】(7)

2019-03-28  作者|标签:若花辞树 平乐 番外 作者 若花 辞树 文案 雁去 又是 秋光 冉冉

这是自然,他们是兄弟,夏侯沛仍是点头,心下已有些不解,不知阿娘为何要说这个。

皇后循循善诱:“既有了同样的阿爹,你们也有相同的阿娘。大郎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对先皇后,也要呼之为母,要像对我一样尊敬,明白吗?”

夏侯沛顿时呆住了,张着小嘴,愣愣地看着皇后。

想也知道突然多出一个母亲来是很难接受的。皇后正欲再铺垫几句,将夏侯沛的想法捋顺了,便听得夏侯沛道:“儿晓得了。”这种礼法上的事,不是能随意更改的,她在外面做的不好,旁人不会埋怨她一不懂事的稚子,却会疑心阿娘不安好心。她怎会给阿娘惹麻烦?

重华说明白,便是当真明白,她从不故作聪明。皇后放心,便又听夏侯沛道:“但只有阿娘才是儿的阿娘。”外面是怎么说法,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她心中只有生她养她的皇后,才是她的母亲。

说的皇后一愣,旋即欣慰:“重华乖。”

若是寻常孩子,这些自不必与她说,只叮嘱好乳母便可,但夏侯沛不同,她太聪明,学习的本领太强。其实,偶尔皇后也有些忧愁十二郎要如何教养才好。

刻意将她教的笨些,皇后自是不舍的,可要顺着她,又不知会长成一个什么样,但要引导,也得有个方向才好。皇后心中思虑良久,方将教导夏侯沛的事接了过来,每日都细心教育。

由于她的精心教导,眼下又生出另一个麻烦了,十二郎实在太聪明,聪明到已不能单纯的说是早慧,她简直就是神异。她一出场,定是能将宫里所有的孩子都压下去。

皇帝不会想要看到这种情况,在太子不是十二郎,且皇帝也无意更易储位的时候,十二郎并不适合出头。

皇后又慢慢与夏侯沛分说:“若重华有一宝物,旁人皆无,重华可要将其现于人前?”

夏侯沛摇摇头:“要遭抢的。”

皇后一笑:“正是。现重华于阿娘便是一宝物,阿娘也怕有人抢了重华去,明日出门,重华便跟着乳母,乖乖的不说话可好?”

夏侯沛顿时严肃,板着脸,郑重点头:“好,重华出门不说话。”

夏侯沛一不说话,就与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双乌黑的眸子特别明亮有神,勉强称得上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祭仪设在台城,那是皇城的最高处,有时,皇帝也会在那处祭天。

周年祭当日,帝后站在最前,祭拜过后,由皇帝诵读祭文,祭文情真意切,里面有不少生僻的用词,夏侯沛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明白大意,这祭文,是皇帝亲自写的。

祭文诵读之后,方是皇子皇女拜祭。

按照排行站定,依次站成两排,皇太子在最前,之后从大到小。夏侯沛站在最末。

这时,只要能走,便不许乳母抱着。夏侯沛站得端端正正的,小脸绷得严肃,眼睛望着前方,目不斜视。她前面两位大不了多少的九郎与十一郎则有些待不住,站也是在那站着的,可时不时地就扭头看乳母。

这才是孩子应有的样子,平日里大人多是不以为怪的。可这回他们后面站了个夏侯沛,对比就出来了。

跪拜之后,九郎夏侯谙呆呆地在那啃手指,十一郎夏侯汲人却站不住了,扁着嘴似要哭,乳母见此,忙压低了声哄他。十一郎只是想走,怎么哄也不听。如此肃穆的场景,若有孩子哭闹,便麻烦了,夏侯沛迅速地摸摸十一郎的背,以示安抚,自己的神色仍然是肃穆无比。

十一郎惊讶地转头看她,以为找到了一个玩伴,扭过头就要同她玩。乳母几欲晕倒,这是能玩耍的场合么?

夏侯沛瞪了十一郎一眼,非常之严肃,将他瞪在原地不敢动。

终于礼官唱了声“毕”,结束了。十一郎的乳母忙抱起十一郎。

夏侯沛则站那等着皇帝发声说散,便好回宫。

未料到,皇帝朝这里走来了。

台城上秋风潇潇,皇帝一身月白单衫,正值壮年的男人,此时看来格外单薄,他的神色有些沉郁,唇角倒是保留了和缓,在夏侯沛前站定。

夏侯沛便一声不吭的弯身施了一礼,因身材短小,姿势并不规范,却是十分童趣可爱。夏侯庚笑了笑,道:“十二郎今日做得很好。”他站得高,诸子情态皆在他眼中。

皇后也走了过来,夏侯庚转头与她道:“你将十二郎教的很好。”

皇后只弯了下唇,并未言语。

有帝后在,并无皇子开口的余地,自太子始,诸子静默而立,九郎与十一郎因惧夏侯庚,也不敢说话。

夏侯庚叹息一声,回首看了眼那高高的灵位。人都围过来了,适才被众人围拱参拜的灵位便孤零零地留在那里。

萧瑟的又何止是秋风?夏侯庚心头难过,没再多言,唤了太子一道,相携走了。

后头还有妾妃要来拜祭,皇后且走不得,便令乳母好生抱了夏侯沛回去。

台城距长秋宫有些远。乳母抱着夏侯沛,后面跟了十余宫人,行在宫道上。

不幸,与夏侯衷偶遇。

宫人们弯身行礼,口中齐道:“见过广平王。”

夏侯衷点点头:“免礼。”

夏侯沛对夏侯衷并没什么好感,初次见面时,她便察觉出夏侯衷那看似随意的言语下暗藏的挑拨。换言之,此时高居东宫的是大郎,夏侯沛觉得庆幸,若东宫之主是三郎,她必不敢安心。在她眼中,小小年纪的夏侯衷已称得上是个不行正道的小人。

眼下小人笑眯眯地走近,望着夏侯沛道:“好久不见,十二郎又长大啦。”

夏侯沛一扭头,钻进乳母怀中。

“啧,怎地不说话?适才阿爹还夸十二郎今日做得好来的。”夏侯衷摇摇头,一双桃花眼生得轻佻。

夏侯沛仍是不转头。她不肯搭理,夏侯衷也没办法,虽说是他幼弟,理应敬爱兄长,可这幼弟尚是一稚子,岂能与她计较?

纵是明白,夏侯衷面上也显得有些不好看,负着手,唇角耷了下去。乳母看着不好,忙道:“十二郎今日精神有些不好,郡王莫怪。”顿了顿,又问,“郡王将往何处?”

今日,哪个精神能好,又哪个精神敢好?夏侯衷嗤笑一声,并不说出来,只道:“孤去寻阿娘。你们去吧,仔细着点!别令十二郎吹了风。”

十余宫人欠身等他过去,方又往长秋宫去。

经夏侯衷这一打岔,这一行人似是走得更沉闷了些。夏侯沛是本就不准备说话,乳母则是想着方才的事,要如何与皇后禀报。

第7章

乳母姓郑,宫人们皆唤她阿郑。本是崔氏奴仆,入宫来侍奉。眼下夏侯沛已不怎么喝奶了,她长出四颗牙的时候,便不欲再喝奶,宁肯去喝那与其时的她而言并不好下口的米糊糊。皇后见她坚持,便由了她,只是又恐她肠胃脆弱不能克化,再且吃奶没足月的孩子会长不高,便令人每日都取新鲜牛乳来,掺在米糊糊里。倒也让夏侯沛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只是由此,阿郑便失去了乳母的作用。皇后见此,便与了她一官衔,使她成了宫中女官,令她仍旧照看夏侯沛。

待一入长秋宫,夏侯沛左看右看,皆是阿娘心腹,便说话了。她搂着乳母的脖颈,问道:“三郎去寻他阿娘了。他也有阿娘吗?”

阿郑已习惯了她时不时地问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下便回答:“自是有的,人人都有父有母呢。广平王的阿娘乃是贵人魏氏。”

贵人是三夫人之一,皇后之下便是三夫人,三郎之母地位不低。

夏侯沛听到这魏姓,心下已开始蹙眉头。她面上仍带着天真的口气说道:“先皇后也姓魏呢。”

阿郑笑着道:“魏贵人本就是魏后之妹,自是同姓魏的。圣人也因此,对魏贵人与广平王另眼相待。”

竟有这层关系?夏侯沛从阿郑怀里挣出来,立在地上,仰着大脑袋望着她,好奇地问道:“上回阿郑还说魏皇后是大将军之妹,那魏贵人也喊大将军做阿兄吗?”

阿郑目带慈爱地看着她,细细与她说道:“正是,魏皇后、魏贵人、大将军还有大鸿胪都有一个阿娘,他们的阿娘姓赵,因生下这许多出息的孩儿,圣人即位之初,便封了她做一品国夫人。”

“唔,我也要出息,也要让阿娘……”夏侯沛心思已经因魏贵人与魏皇后的关系跑远了,口上含含糊糊地说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郑听得暗笑,要让殿下怎么样呢?也封一个国夫人来做吗?

原来大郎与三郎竟是同一个母家,倘若二人关系近,便罢了,可若是二子相争,魏氏必生动乱。想想三郎那看似吊儿郎当、实则时时藏女干的德行,夏侯沛不禁担忧,然一念及今日阿爹只唤了大郎走,又宽下心来。

谁优谁劣,都在阿爹,圣人觉得好,便足矣。

夏侯沛实在不愿与人去争,她上一世争了半辈子,最后争胜了,也没觉得多高兴,劳心劳累了一世,最后死于非命,实在说不清是得意是惆怅。到了今世,她只愿安安生生地过日子。

就这么想东想西地坐了一会儿,阿郑令人去煮了她的米糊糊来。

米糊糊掺了牛乳,香香的,又经精心调制,半点腥味也无,夏侯沛极是喜欢这味道,也不要人喂,握着一只长玉勺,一勺一勺的吃。只因胳膊委实短,骨头还没长结实,活动起来便不大得心应手,一碗米糊糊吃下来,嘴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糊糊。阿郑便取了湿帕子来给她擦了脸,擦了手。

这时,皇后回来了。

夏侯沛一听到外面的动静,便一个翻身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跑。身后一大串宫人惊慌失色地跟着,口中直呼“十二郎,慢着些,留心脚下”。

跑出殿门,正见皇后入了正门,沿庭中直道缓步而来。

夏侯沛眼睛一亮,奔跑过去:“阿娘~~~~”

皇后便停下了步子,待夏侯沛到了她跟前,方不轻不重道:“如何与你说的?”

夏侯沛吐吐舌头,肃容站好:“儿拜见阿娘。”

好习惯要从知事起便养成。

皇后弯了弯唇,伸手,夏侯沛笑眯眯地把手递到皇后手中,二人大手牵着小手往殿中走。

入殿,阿郑便来将途遇广平王之事说了,言罢,略有些担忧道:“那位郡王言行无忌,看来不是心胸宽广的人呢。当初魏贵人与殿下龃龉甚深……”

不必她多说,皇后就明白了。她并没什么意外,也无甚忧虑,只平淡道:“无妨,不让重华与他独处即是。”

阿郑小心看了皇后容色,知她心有成算,便不敢多言。

夏侯沛听得迷惑不解,却又不好开口发问,她再怎么神异,也只一不到二岁的稚子,展现出好记性与悟性便罢了,却是万万不能说些大人没教过的事,免得将神异弄成了灵异。她暂搁下疑惑,一抬头,便见皇后正低头看她。

二人目光对上,皇后温缓道:“重华今日做得很好,在外时并没有说话。”自晨间出了长秋宫的门,她便没说一个字,连圣人面前,她都没发一语。有功当奖。皇后夸奖了她。夏侯沛神色得意,她素来就听阿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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