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完结】(8)

2019-01-20  作者|标签:

  暗声低骂,癞子抬了脚,正欲出门。

  这时,那门后之人,却轻轻声声儿开了口,声音柔媚可爱,委屈隐忍,只道说。

  「师傅......师傅......饶了至心吧,师傅......啊......至心下次不敢了。」

  至心,癞子如若雷击,又复呆若木鸡,只想起那含羞带怯的小和尚。莫不是他?慌忙甩头却又听得里面另一个声音开口。

  「妖孽,你这妖孽,乱我修为,害我沦道,这今生业障我如何得饶,且看你今日对了那小道士笑,莫不是又想祸害人。我岂能饶你,我心心念念只道是杀了你,都为痛快,可你这妖孽......」话到这里嘎然而止,所闻所听,便复是喘息阵阵,呻吟声声,浪荡无形。

  真个荒唐,那声音粗犷有力,竟真真是那戒空大和尚。

  万念如灰,癞子只道荒唐。这人世,佛世,秽气冲天。你言清静,我言超脱,哪里寻得清静,哪里求得超脱,不过荒唐一场。痴痴傻傻,癞子出了庙门,也不知哪里何去,只随得心意,信步而行。花花草草,尽惹神伤,不刻,偏生又转到了阿苏家处。

  却见阿苏,月白的衫儿,绿色的鞋儿,正立在那门前细折柳条。人间天上,一瞬思惘,癞子便出口唤得阿苏。

  阿苏回头一笑,扬手而招,衬着斜阳,依着柳树,竟是新绿万千,芳菲自暇,如梦如幻......「阿苏」再次唤他。癞子近身跟前。「方才我来找你,你却不在。」

  「我帮李家婆婆摘菜去了。」阿苏笑着回话。抬脚请了癞子进门。这院子不大,却好生清雅,与别处自是不同。到了这里,见着阿苏,癞子方觉自己那恍惚的心智稍得安宁。是以,将那各道诸法都拋置脑后,一心满眼都只见得这春色如花。

  见他犯傻,阿苏也是笑道。

  「大哥这是怎么啦?好似呆了一般。」

  如是笑道,癞子却红了脸,想起那夜种种风流快活,不禁又羞又愧,只垂了头,低声细问。「阿苏......你......你还好吧!」他这一问,阿苏自是知晓,也跟着红了脸,垂了头半晌才扭捏道。「无妨。」这一问一答,两人尴尬又羞涩,竟各自不敢再多言语,只暗相对望沉默半晌。

  又消得片刻,日暮西垂,繁星当空,竟是一天又去了。

  留他住下,阿苏忙进忙出的张罗了一桌小菜。

  炒冬笋,溜肝片,炝藕丁,色香味俱全,再添置一壶上好高粱,两人便一一坐下,对饮开来。

  杯酒下肚,癞子火烧火燎。

  往日,在观里,也是常偷偷吃酒,不过那酒为观里所酿,诸多清淡,哪似得这寻常高梁,烧口灼喉,便似满头烟霞烈火,如荼似焚。又是饮得一杯,癞子却复长叹,想这下山之行,万般变化,几多奇巧,不禁世间种种荒唐,道法何为。听他叹气,阿苏也不言语,只笑意吟吟替他再斟了一杯。

  三杯酒下肚,癞子却满心胡涂起来。醉里看月,又借月观花,只在神妙,却难言传。当下里,也是心思浮动,意态缠绵,便挽了阿苏的手傻笑开来。

  陪他同笑,阿苏仍旧不语,却用那脚尖轻抵癞子的足跟,雾雨轻挠,丝丝寸寸,描形画意......癞子年少,哪受得起这般撩拔,直一路火起,从头至脚又复归脐下三寸。便拥了阿苏,亲吻起来。连连惊呼,阿苏只道「慢些儿......大哥......慢些儿。」

  此下,何从慢起?

  直将他按在怀中,又揉又搓,复褪得衣衫,见那日留下的表紫淤痕,这才有了怜惜之意,只切切的碎吻,又将那长发散开。便青丝逶地,寒月魄光,说不尽的妖媚动人,触目惊心......

  从头而看,癞子失神低语。「阿苏......阿苏......你却是从何处来,怎的叫我神魂颠倒?我却又将待你如何?」阿苏吃吃笑开,又幽幽而泣,复道「大哥忘了么?阿苏是孤儿,自小一人,哪知从何而来,阿苏别无他愿,只望大哥莫忘了阿苏,记着阿苏,一生一世足矣。」

  莫失莫忘,癞子叹息,拾了那长发万千于鼻尖轻嗅。也复幽幽思思,想这人生,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端的令人做恼,如若往生,如若来世,去去回回又消得几人识归途记来路,匆匆复匆匆,尽是过客罢了......

  心念顿止,癞子收拢长发,那青丝梢末从掌心滑过,分黑至明,却从中透出一抹红唇,至妖至惑............口干舌燥,欲火陡生,这厢变顷身吻住寻那一宿风流。

  春宵若梦,梦里......烟花三月,桃李芳菲,春风拂栏,花月正浓,那一乍如烟如雾,倒有一个人,坐在江边,嬉戏吟唱。

  定睛细看,癞子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见得一双脚在半空里晃晃悠悠。便将那脚上的红色滚珠也甩得一高一低。

  「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再把泥儿打破,用水调和,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心儿跟着歌声齐飘,癞子道说不出是何滋味,满是柔情,满是苦楚,满是怅惘......又是回头,那人笑开。

  「看,我钓了好大的一条鱼。」举头巧笑,癞子仍是瞧不清他的面容,只看得他的一双眼睛,琥珀青褐,华彩溢光,满是欢欣满是快乐,但不知为何,见了这一双眼睛,癞子心下更是酸涩难当,竟泪珠滚滚不尽而落,便幽幽悠悠从梦中转醒。

  这一醒,窗外已是日上三刻,阿苏不见踪迹,只留书说要去集市买酒。

  起身而至,踱向窗边,看那远山横影,渺渺茫茫,生生死死,梦中景事,旧时烟花,剎那若闻,便依旧怅然,依旧怅失......只却不知梦中人究是何人,又为何要入梦。思付不得,癞子洗了脸,穿了衣出门。

  一路来时,一路回去。昨日风景,今日依旧,黄沙凄迷,,柳叶参天。不觉便又行到了昨日的路口,那老婆婆仍坐在路旁。见到癞子,婆婆笑问开来。

  「小道士,可寻着了阿苏。」

  「多谢婆婆指路,我昨日已经找到了阿苏。」慌忙回礼,那婆婆只笑吟吟的摆手。

  「莫谢,莫谢,你二人有缘终是该见。只望你好自为知。」

  话音落毕,婆婆又闭目假寐,只扬手要癞子自去。又是不解,又是纳闷,癞子作揖而去,行进半晌,忽儿回望去,那路旁哪里还有什么老婆婆,只见得一棵老树,直立冲天,枝叶繁茂。

  陡然大惊,癞子知道自己遇到的是千年树妖,不由又气又怒,当下捏了符纸就要做法收妖,岂料,这当口有一个人从来路寻来,不住唤他。

  「哎呀呀,小天师,你怎么在这里叫我们一顿好找啊,还不快些儿回去,村里头出大事啦。」

  大事,癞子心里一惊,也不及细问就同那人朝原路奔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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