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完结】(5)

2019-01-20  作者|标签:

  听了这话,那书生也笑道。「小生本姓柳,单字一个苏,是合了父母之姓,你只管唤我阿苏就成,可却不知我不唤你做道爷要唤你做什么。」

  「这个......」癞子挠了头傻笑,犯了难,他倒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自己八岁入观跟了师傅,八岁前的事情全记不得。父母是谁,姓什名谁,哪里人士,一概不知。只知道打小就被同门的师兄弟们唤做癞子。可若真说自己叫癞子岂不让人笑话,这可如何是好,犹豫半晌,癞子终才叹道。「我比你年长,你便唤我一声大哥吧。」

  「如此甚好,那你我就以兄弟相称吧。」阿苏拍手笑道,不亦乐乎。癞子见他颜色清丽,又笑靥动人,心里也是大为欢喜,只不住拍着他的肩膀,豪气干云连连叫好。「好兄弟,好兄弟。」

  这时,他二人已进了传言里,狐妖频现的小树林。阿苏胆小,只偎着癞子不住发抖。癞子却是不怕,护着阿苏全身戒备,步步小心。不多时,树林穿了大半,哪里可见什么妖什么怪。心底好不泄气,癞子摇头叹气,一晌儿些微失落。

  待不得他失落,阿苏在一旁小心开口。

  「大哥......大哥......我......我......」

  「你要做甚?」癞子不解,看他满脸羞红,欲述不述。

  大为尴尬,阿苏鼓足了势头拼将出去,才闭目言道。「我想小解。」

  听得这话,癞子失笑出声,只道这阿苏怎么跟女子一般扭捏,便朝东指路,让他前去,而自己则在原地等他。

  点了点头,阿苏红着脸提了裤子朝东面林子的深处跑去。不多时,便传来一声惨叫。凛然一动。癞子奔了过去。

  阿苏倒是没事,缩在一旁,只抖抖缩缩指住树上的一团物事。

  定睛一看,癞子也是大惊。

  那树上挂的竟是一个人,竟是那方才分手不久的汉子麻四。

  此刻,他早已气息全无,浑身若冰,但最为可怖的是,那麻四本是个粗壮汉子,身高八尺,恐武有力,但现下,却是全身干瘪,巴巴的前胸贴后背,头前挨头尾,整不捻颠,倒成了一张人皮。

  骇得大惊,两人都说不出话,楞在原地,彼此对视。

  此际,正是空山静寂,鸣泉做响,那飞鸟遁迹,几声儿幽啼............毛骨悚然!「我想回家。」阿苏呜咽,拉着癞子的手大颤。有些不忍,心下慌乱,也顾不得寻那妖狐踪迹。便引了阿苏朝前奔去。

  如左,如右,顾前,及后。轮转一圈,方才识得方向直奔东去。

  也不知奔了多久,二人出了树林,那暮日早已落下,漫天的月异星邪,压得人透不过气。拔出长剑,癞子肃穆备战,阿苏抽噎哭泣,任癞子拉着自己的手,脚深脚浅的往回走。

  也是运气极好,这二人竟一路顺畅的到了东浮村。

  刚过寅时,村里的人还未安寝,闻得有人到访,村长出来相接。一见到癞子,先是做疑,后听得癞子自叙来历,方才笑迎。「原来是合十道长的弟子,我们可盼了多时啦。」两人各自见礼寒暄后,便要引癞子安置休息。阿苏在耳旁告别,道自己住在村尾,得空便会来看癞子。癞子心领神会,含笑道别,才随了村长前去。

  村长正值壮年,也是身强里壮,山里人家多以打猎为生,是以,个个俱是体健神飞。引了癞子前行,村长就像癞子提了那狐妖的来历这些癞子都听麻四道过,并不新鲜,倒是最后村长说了自己的来历,方让癞子提了精神。

  原来,这村长,竟是那程夫人的二弟。当年,烧死了狐妖,自己姐姐死于非命不说,连老父也随后去了,这诺大的一家人,竟是死的死,走的走,所剩无及。没想到刚太平了几年,自己当了村长,又逢得狐妖做乱。当下是不住叹气,又咬牙切齿,似把那狐妖活活咬碎方才罢休。

  村长引癞子去的是程家旧屋。眼下,这村子里各处都是人满为患,捉妖的,赶鬼的,游方和尚,得道术士,全挤这东浮村里来了。想要寻个清静住处,怕也只有这见旧屋。还好,屋子打扫得很是干净,不见腐旧,却透了几分清雅。

  卸下行囊,癞子送得村长出去,这才细细打量这旧屋。

  坐北朝南,风水上佳,这厢屋不过里外两间,外间是客厅,竹椅藤桌,朴实无华,那墙上也挂了些画。张良拾鞋,群僊贺寿。里间,则是卧房。青帐白纱,铜镜舞影。都是些旧时妆物。那妆台上,还有些胭脂水粉,象牙玉梳,想来都是程夫人生前之物。细细看来,细细哀思,癞子便欲上床就寝。

  这晌儿,偏生门腓轻响。提了神,静了气,癞子举剑起身,待开了门,借着月光瞧去,才是阿苏抱了个枕头在门外发抖。

  「我怕,一个人睡不着,想来大哥这里挤挤。」阿苏可怜道,眉梢眼角全是惊惧。想是那麻四的死,吓煞了他。侧身让过,癞子让阿苏进了门,一同卧床而眠。那阿苏还是怕,抱了癞子的腰,直往癞子的怀里钻。癞子可怜他,也不忍外推,任他抱着自己入梦。

  夜凉如水,肌肤浸寒,这阿苏的身体也似水寒。冰透入骨,通体生异。

  更是怜他,癞子将阿苏搂得跟紧,只听得三更鼓响,彼此都渐渐入梦。

  梦里,一团白气,渺渺茫茫。癞子看不真切,伸手去捉那白气。一扑一空,不由大怒。

  「妖孽,还不现身。」

  他这一吼,雾光散去,恍惚里妆台前坐了一个少年儿郎。

  俏生生的清水脸,媚飞飞的桃花眼,却是看不真切面容。只道他歪了杨柳细腰,对了菱花镜,描眉涂朱。

  这一笔,挑上,惹了情思绵长。

  下一笔,入骨,痛彻三生断肠。

  便是那斜阳雁度,去去难归。又些儿,点个樱桃羞破,诉声情伤............

  便问檀朗,这烟化的风月,水做的骨肉,可是归乡。

  「程郎......子非......这上穷碧落,黄泉天门,一千七百年,我是轮回不休,等你成狂......」程郎......子非............

  幽幽切切,哀啼婉转,叫癞子疑真似幻,想要上前看个真切,谁料,那少年飘飘起身,忽儿笑开。

  「痴儿,痴儿............你画眉做甚,不知是自惹烦恼么」

  听得此言,癞子勃然大怒,连骂。「妖孽哪里逃。」

  一惊一乍,摔了牙梳,恍惚从梦中惊醒。

  呀呀呀......这一望却是非同寻常,却原来,是自己,坐在那妆台前,细对铜镜,描眉画凤。

  慌了神,癞子丢了笔,惊跳而起。想他堂堂七尺,怎会糊里胡涂做这等妇人之举,定是那狐妖上门,迷了自家心神。当下,默念咒语,稳了阵脚,便提剑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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