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念真情(出书版)BY 子浮【完结】(23)

2019-01-20  作者|标签:

  饭毕,癞子招呼小二收钱。小二怕他,远远站着陪笑却不过前。无法,癞子只扔了几块碎银便要提脚出门,这刻,却听得身后几人悄声议论。

  「诸位可知,这世道不稳,邻近不远的东浮村里可是出大事啦?」听得此话,癞子顿了脚,也不做声,只背立着众人屏息静听。

  「前些时日,不是说那东浮村里头闹狐妖吗?这几天可是又传了新鲜话。」

  「怎么讲,莫不是他们捉住了那狐妖?」

  「咳。」笑一声,那人又道。「若真如此便好了。这事道来也稀奇。他们捉的那狐妖去原来只是个出家的小和尚。那小和尚也是可怜,竟被人生生剥皮至死。」

  「造孽啊,造孽......」余人几声叹息,激得癞子心疼若绞,他这几日,反痛所悔俱是自己将至心误认成狐妖,害得他人前惨死。每每睡去,梦里总是见得至心那双惊惧可怜的泪眼,不住的唤他,道士哥哥,道士哥哥......便复醒来,真恨不得那日刑场之上所受之人是自己。今日里,隔绝百里路遥,又听得人旧事重提,癞子只若雷击,站立不稳,又面无人色。回了头瞧去,仔细听得那人再次细说。

  「那小和尚无辜惨死,那真狐妖却杀将回来了。你们道这稀奇不稀奇,那一日里,是风生水起,电闪雷鸣,血海滔滔,几日闹下来。」说到此处,那人卖了关子,喝了一口酒且笑不语,众人着急只纷纷问道,「闹下来却是如何?」

  那人自笑,仍是不答,听得心头火起,癞子便拔了腰中长剑,逼了那人面门,喝道。「快说,这东浮村里究是如何?」被骇得一惊,那人摔了酒杯,从櫈上跌落,不住摆手,不住哀求,半晌才惶恐而道。「我也是听得人说,究意如何,小人也是不知,我只是听人道,说那村子里,几日闹下来,无人而出,象是已无活口,但是那狐妖也不知去向,只说那村子里满是乌鸦盘飞,没有人敢进。 」

  话音落下,也顾不得仔细追问,癞子直冲出门,提剑上马,策马扬鞭,飞奔向西。

  惊魂未定,众人只看了这疯子远去,才相顾恍然叹道。「呀,那人是打西边来的,莫不就是那东浮村的人?」

  无人做答,不过事不关己,消得长叹一声......

  却说癞子,出了门一路策马狂奔,不住店不打尖,不吃不喝,风月疾行,日奔八百里,至次日,至次日到村口,那马儿长嘶一声,歪在一侧便咽了气。也顾不得马,癞子直奔村中,沿途高声呼喊「师傅......师傅......」

  哪里还有得人声,这诺大的东浮村里,全然死寂,闻不得一点声响。「师傅......」颓然作罢,癞子跌倒在地,泪流满面,想他此时,真是满目凄凉,无处可诉,只缓缓起身,才将这中各处一一巡视。

  斜阳新柳......小河风幽......

  哪里见什么鬼魅精怪,哪里又闻什么鸦啼声邪,这东浮村里竟是秋华如浓,丽景似僊......也看不得景,也赏不得花,癞子从村头至村尾,兜兜转转几番寻觅均无人迹。又是害怕又是心伤,一来二去间不觉竟到了自家门外。

  也是奇怪,记得这门前一株桃村早是干枯不发,今日里去枝敏叶茂,花明若烟......推了门,癞子惊疑而进,见得院中,庭院清朗,自洁自净。那宅后,一方新柳,迎风幽泣,摇曳多姿,暗底生情。

  天旋地转,癞子朝了新柳发呆,半晌才唤得一声阿苏,这时却有一人从房内而出。红衣飘飘,芳菲自遐......见了他癞子几疑为梦,分不清真觉,便是上空碧落,人间天上。

  「阿苏。」又是一声唤,阿苏却对他微微一笑,招了手要他过去。「我知道你会回来,便在此地一直等你回来。」

  「等我?」癞子梦呓,阿苏又是一笑牵了他的手进屋。屋内,仍是旧时妆物,却彻扫一新,西轩窗下,羊脂瓶中,一抹新折的桃花开于其中,妖娆多情,顾盼生姿。

  恍恍惚惚,分不真切,癞子任阿苏牵了他手落座窗下。窗边,檀木茶几上,摆了几色酒菜,为他斟了一杯,阿苏笑道。

  「这酒以山中幽泉为料,采得满月精华,吸得风露冰玉,满饮此杯,便可忘却红尘俗事,只闻得山涧泉,故名听泉。饮此一杯,如进往生极乐。」

  听他道完,癞子接了酒一饮而尽,又一笑,阿苏再为他斟满一杯子。又是一饮而尽,一连再次便饮满了共此三杯酒。酒毕,癞子满腹猜疑,求不得解,望了阿苏的笑脸轻声问道。「阿苏,你不是说随了枫婆婆回去了,怎的又回来了。」

  笑笑摆手,阿苏蒙了癞子的眼,只道「且不忙问,我来是为何,今日里,咱们只话浮生,我便先为你讲一个故事?可好?」癞子点头,阿苏收了手对他而笑,几曾风月,奈何温柔,目光盈盈,但话浮生......

  起身而立,阿苏站至窗边,从窗前望去,正对西山,西山红叶漫卷随风......便合着夕阳,映着红衣,更衬得斯人如画了......

  红尘浮生,蓦然回眸已过千年......只消从头......愁肠百转......

  叹得一口气,阿苏看了远山如眉,夕阳如烟,仿佛痴了一般,半晌才幽幽开口。

  「却说从前,也不知道那一年,很是古早些时候,九华山里有两只小狐狸。一只红狐,一只白狐。

  终日里山间嬉戏,很是快活,有一年,不知是天劫数还是天谴,山下一群人上得山去,放火驱狐狸。那狐狸一族,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及。幸甚,这两只小狐狸逃了出来,逃虽逃出来了,却是落魄无依,万般凄凉。

  两只狐狸不明白,自己在山中居住,素来与人无怨怎的那些人却要放火烧他们。问得族中长老,长老却说这世间有六道,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域。这六道众生除却天道,便是人道最高。尔等既为畜生,自是在人之下。殊不知人世之中多少畜生填了人的口腹,今日只不过被他们驱赶已是天幸。

  听了长老的话,两只小狐狸更是不明。他们不明这世为何要设六道,更不明自己为何偏偏是畜生道。

  那时两只狐狸年幼甚是天真,只缠着长老追问解脱之法。被缠得无法,长老只笑说,那也好办,你们这族中也有些前辈,终日修炼,便能成人,更有甚者,亦能成僊,为那天道之一,只是修道之路,不可轻率,须静心无物。

  听得此言,两只小狐狸甚是欢喜,只道若修炼成人便可摆脱这畜生道的愚痴无明。又可如人般威风凛凛,随心所欲。因此,也听不得长老的苦口婆心,思不得这轮回六道的因果未明。只一心想要为人为僊。

  山中风月清苦漫长,两只小狐狸为了修道,也不再嬉戏尘间,只寻了处清幽之地,静心修炼。可这修炼之路,岂非易事,百年一次便有天劫,中雷劈,或火烧,若逃不出天劫,非但修为尽毁,连神形也要具灭」「那,那两只小狐狸究竟修成没有?」癞子听得入迷,忍不住插嘴问道。阿苏一笑,凄凉哀怨,只看了癞子,伸手抚上他的面颊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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