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项链？”迈克抬眉，凝视眼前的孩子。
“嗯。”小伽点头，“是他倒下的时候。”
“那时候吗？”
“那时候这些珠子弹起来，落到我手中。”
“是嘛。所以你拿了回来。”迈克沉默了半晌，“那么，为什么给我？”
“本来就是迈克殿下的啊。”
眯眼看那些珠子，似有一只纤细的手将它们重新串起……
“即便是那时，撒弥尔殿下还对我说要好好保护天界。他没有怪我……”小伽说，“这就好像他们没有怨恨你，你却很难过一样。”
“小伽啊……”
“这就是天使的生命吧？”
迈克眯眼，看向那里——那个地方——
……
远处的草坪，他们曾经在那儿开会。
当时他从桌子下面钻出去，趴到露西和撒弥尔腿上。
他们三个大笑着，交换了项链。
……
雪白羽翼的露西，纯洁无暇的笑颜……
那个时候，露西在他心里是最纯净的……
也许。
现在……
依然是？
第九章：两神使
迈克从伽布瑞尔手中接下那些珠子。
将它们保存在盒子里。
同一个盒子——放着他的项链的盒子。
在那里，那里有他们的快乐、他的悲伤。快乐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们永远不会回家了。而悲伤——
放眼明亮开阔的天堂，不可回避是无尽的绝望——
就像小伽所说，这就是天使的生命吧？
年复一年。
若是人类，早已长大、结婚、儿孙满堂、安静的死去……但对于天使、对于悲哀的必须永生的天使来说——
现在他已很清楚，时间不会停止。
……
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
没有终止，逐渐的，越来越喜欢安静的抱住小伽，因为他们的内心有同样的痛。
然而这样的拥抱换来的也不过是片刻的宁静吧？
“这么久了。”那一天，小伽忽然说。
“是啊，一个生物竟然可以承受心灵的折磨如此之久，这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是个奇迹。”迈克一笑。
小伽微打开双唇，然后，也笑了。
“我是说它……也该长大些了吧？”
“它？”迈克抬眉。
魔界。
“……喵嗷……”
小东西窜上他肩头，下巴抵着他肩膀，注视他所注视的东西。
“啊，艾利戈，很漂亮是不是？”从盒子里拿起那只项链，端详着，然后又看它，微笑，“你觉得呢？”
“……喵……唔唔……”它点头，蹭着他的脸，好像在说……很漂亮、很漂亮，项链很漂亮，但妈妈更漂亮。
它——艾利戈——他和他们的小怪物，已和从前大不一样。
它皱巴巴的皮肤生出了绒毛，眼睛变得水润闪亮。
它已完全成型，外表上看来是一只蓝灰色的粉嫩小猫，但没有四肢，本是躯干的部位出奇的长，到后面伸延成尾巴。
七个爹为它究竟是种什么动物开了一次会，最终也没确定下来是“蛇猫”还是“猫蛇”。
不过，它的模样被传到人间就是条蛇。之后，人类们尽情的发挥了想象力——“这是神对背叛者露西弗的惩罚，他的后代注定没有四肢，只能用腹部爬行。”
它多数时候确是要依赖身体和尾巴才能爬，但行动非常自如灵活。它没有翅膀，但想蹿多高都可以。
不过，它还是更喜欢懒在妈妈颈项上——确切的说是围在妈妈颈项上——
就像很久之前露西弗对拉法所言，它，恰好可以用作围巾。
“魔界也很漂亮吧？”此时妈妈收好项链，推开窗。
他们的下方是无尽深渊。
无数灵魂正发出绝望的呻吟。
“……宁为万恶首，不作神明仆……”
它看他，抬眉。
“是你爹地们想出来的口号——早在我们征服这魔界之前就有了。现在似乎在各处被叫得越来越响亮了。”妈妈低声道，“他们还叫妈妈自由之子。啊，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它喜欢妈妈。
不管他是什么。
不管他是男性、女性或是奇怪性别的生物。不管他是不是天使、或魔王、或……神，也不管他有没有强大的力量。
妈妈就是妈妈。
单这一个词，就已胜过一切了。
“妈妈也喜欢你。所以放心——妈妈不会把这个魔界送给你。”
“……喵……”它咧开小嘴巴，笑了。
“妈妈是个永恒的独裁者，即使是儿子，也不能允许它继承王位。妈妈要永远站在黑暗的至高点，独享一切生物痛苦的哀号。”
他的眼神看起来那么邪恶。
每当这种时候它都感觉它好爱他哦。
妈妈、妈妈、妈妈……
邪恶的妈妈从来都是那么值得去爱。
……
“等艾利戈长大了，就尽管去寻找自己的梦想吧。”最后，他又抱它在胸前，低声道，“如果你有友人，就无所顾虑的去保护他们，实现他们的承诺……”
艾利戈又唔了一声，然后躺在妈妈肩上，睡着了。
魔王仍注视着远方。
天界的方向、撒弥尔消失的方向……
伸手，抓住的只是空气。
……“我到魔界征战时总在想——就算是死，谁能把我的尸体和灵魂的碎片运回天界的话也没什么。但倘回不来……生存怕才是更痛苦的。”……
……“没那可能。”……
……“我会把你带回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