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两都纪事+番外 作者:六遇【完结】(15)

2019-03-27  作者|标签:六遇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重生

母后这是认真的?这瓶香水里掺杂了许多动物脂香,导致香味浓烈刺鼻,自然适合体/味大的西方人,对于从未接触过香水又体/味轻的中原人来说,必定无福消受。

皇后的语气笃定平和,唐潆疑惑地抬头看她,却见她一截耳垂被染得通红,轻轻咬着下唇,说谎很是艰难的模样。唐潆笑得捂肚子,险些从榻上滚下去,幸而被皇后捞严实了。被皇后无奈又警告地看了一眼,这才规规矩矩地乖乖坐好。

不久,男人告退离去。

唐潆撑着下巴天真问道:“大胡子?”

男人与中原人长相不同,眼睛生得湛蓝如宝石,皇后知她好奇,便娓娓道来:“大胡子唤作唐吉利,两年前他自海州上岸,辗转多地来到燕京,向你父皇进贡了一只自鸣钟。那自鸣钟比太和殿前的两只日晷还精准些,你父皇喜欢,便赐予他国姓,‘吉利’二字,是他自个儿取的。他向你父皇谈及许多西方国事,想开设教堂宣扬教义,你父皇与几位大臣商量一番觉得不妥便否了,只许了他个钦天监的小官做做。之后……”皇后的目光从唐潆的脸上移开,缓缓落定在殿外那只海棠树上,“弘儿——你四哥哥突染天花,我曾听闻西方的大夫与咱们的大夫诊治手法多有不同,向你父皇提了几句,你父皇下旨,令唐吉利寻个西方大夫过来瞧瞧……”

皇后说到这儿便陷入沉默,眼底里有恍惚可见的哀恸,忍冬伺候在旁已然掩袖拭泪。

哪壶不开提哪壶!唐潆追悔万分,在坐榻上跪着,挺直脊背再仰头将将与皇后的双肩平视,她搂住皇后细嫩的脖颈,轻声说道:“母后……有儿臣在呢。”

皇后微愣,随即失声一笑,抬手摸摸她的后脑勺:“嗯,有你在。”

每入冬,毗邻晋朝北方边陲的游牧民族西戎便蠢蠢欲/动,犯境抢掠。昔年元朔帝曾与西戎可汗吉布楚和签订协议,现任可汗阿木尔却浑如泼皮无赖,赖以过冬的粮食衣物满车满载,晋朝戍边将领率兵攻之,阿木尔动辄提及一纸合约,将领若伤他分毫,他便陷晋朝于不义。

先帝掌权时,阿木尔继任可汗之位,自己尚为雏鹰不敢擅自妄动。如今,阿木尔年届不惑,龃龉中原沃土已久,观载佑帝年轻无子可欺,这才屡次三番地越过雷池。

载佑帝虽然年轻且体弱,执掌了十数年江山帝位又怎会好欺负?阿木尔抢东西过冬,让他抢便是了,两兵相接正好试探西戎如今的兵力几何,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下定决心一举铲除,不愁寻不到开战的借口,难的只是该派何人剿灭西戎,攒军功威望。

晋朝九州九卫,属定州卫与凉州卫兵强马壮装备齐全,合计二十万人,可惜——两卫都指挥使皆是金陵颜家的子孙。

愿他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却也怨他功高震主权倾朝野。

  ☆、第9章 薄玉

两年前,萧慎与皇帝引荐一人——薄玉。武举出身,智勇双全,于沙场能以一当十,坐后方可运筹帷幄,巾帼不让须眉。皇帝将她调遣至海州历练,果然不负厚望,剿倭亟获大捷,军功累累!

主将既定,北伐西戎的队伍御笔挥洒,颁告朝野——

海州都指挥佥事薄玉暂领征西左将军之职,率军二十万突袭北上;定州卫指挥使颜宗任,率军十万压阵后方;兵部右侍郎乐茂,率军十万奉旨督军。

薄玉受萧慎知遇之恩,自然效忠皇帝,乐茂不必说,他本是萧慎的门生。这场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目的何在,一来剿灭西戎永绝后患,二来提拔新将收回兵权。将颜宗任捎带上,是不好当着满朝文武下金陵颜家的面子——哪怕皇帝对颜氏的不信任业已昭然若揭。

兵家有言,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西戎与晋朝相隔两山一水,犹如天堑易守难攻。薄玉心思缜密,非急功近利之人,她一面与阿木尔斡旋,一面深入敌方勘察地势,力争将西戎赶尽杀绝无处遁逃。

游牧民族多血气方刚刀尖舔血之人,阿木尔骁勇善战又阴贼狡诈,依仗草原荒漠多变的气候与地形,竟与薄玉等人斡旋了三四载。更有奇闻称,阿木尔被薄玉挥戟斩下首级,血流喷注仍大喝一声,震飞胸前箭矢,射中数人后仰天长啸方气绝身亡。

可汗阿木尔魂归西天,其余人等缴械投降沦为俘虏。

薄玉班师回朝,论功行赏,升任为海州卫都指挥使,统领十万海州卫。

孟春之月,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

唐潆五岁了,每日卯时早起赴文华殿习学,午膳后赴谨身殿听政,日落时方回来。长发齐肩,未至及笄之龄,便梳理作髻不插簪。小孩的头发柔软顺滑,难于打理,皇后每每预留足够的时间,手执玉梳发带,为她绾髻。此事,忍冬与乳娘皆可代劳,皇后知道唐潆越长大越发黏她,她小小年纪习学听政辛苦,童年过得本不自在快活,能惯着她的地方便惯着。

两人坐于床榻,朦胧的晨曦透过窗牖斜斜打入,温暖怡然。

扶着唐潆的小脑袋梳清发结,皇后捧起一束发丝细看,根根乌黑柔顺,毫无干枯暗黄的发丝间杂,摸摸她的后背,雪白的中衣在睡过一宿后也未被虚汗浸湿。听乳娘说,唐潆初生伊始便身弱体虚,皇后犹自记得,唐潆周岁入宫那时,矮瘦如豆芽菜,请了太医院医正诊脉,药膳辅之,个头才渐渐拔高起来。

“母后……”唐潆盘腿坐在皇后身前,声音细若蚊蝇,又似撒娇的嘤咛,“儿臣困……”重生了五个年头有余,唐潆自认还是不能适应古人的生物钟,除却休沐日,每日清晨五点起床,日日如此,怎能不困?

唐潆说着,小脑袋便怏怏地往后倒。皇后将它扶住,唇角弯弯看着她笑:“起来坐直了,头发被压着如何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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