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纪华年(gl) 作者:易痕【完结】(26)

2019-03-25  作者|标签:易痕 情有独钟 乡村爱情 青梅竹马

  打破她伪装的是今天下午晚饭上华永新和怀卓的对话。那天和往常一样,怀卓察看完学校,回家吃饭。做父亲的看见女儿如此忙碌又乐在其中,忍不住提议了一句:“不如趁着那些人没走,你也找块空地盖幢房子吧,就算不常回来。整天赖在阿华家里像什么话。”

  怀卓冷下脸色,瞥了一眼沈华,见她亦是表情凝重这才缓合一点。“不需要,反正我不会住多久。”

  她说的自然是和沈华的约定,家里人都清楚。怀卓不仅会带走沈华,还会带走华萤。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教育要从小抓起”。沈华对此表现同意,而华萤,小女孩尚不懂离别是何滋味。虽然沈华告诉她离开就是不能时时见到小伙伴,但她觉得有妈妈就足够了。

  一吻过后,怀卓靠在沈华肩头平复凌乱的呼吸。她心跳加速,就快要跳出来,但她还持有一些疑惑,尚能保持清醒。这虽是她梦寐以求,想的发疼的场景,如今来得如此突然却让她措手不及。

  “阿华,你怎么?”她一开口才发觉喉间发涩,咳嗽了两声感觉好些才继续道:“突然这么对我?”

  沈华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她的手指滑到怀卓唇上,揉了两下。“只许你那样对我,不许我这样对你了?”

  怀卓大吃一惊,从她肩上离开。她紧紧的盯着她,细细的看着她,从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里。良久,她惊呼一声,搂住她的脖子贪婪又不失温柔的亲着她。

  “我太开心了,”她在两人接吻的间隙大喊道,“太开心了。”她虽然不知道沈华的转变从何而来,因何而起,却也看出了她同自己一样,深切而浓郁的爱意。她感觉自己飘浮在空中,包裹在云里。她如此欣喜若狂,又如此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拥有怀中的这个女人,但当她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时,沈华以无可抗拒的力量制止了她。她耳朵通红一片,面上仍保持镇定——这让怀卓失落不已,甚至有些心灰意冷。

  “虽然我也想,”她说,面上忽然赫然,“但很晚了。”

  怀卓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小气或是浮躁,表示同意。但她没想到,任何一对错过了十年之久的情侣重新燃起爱火时,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几天后,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可遇不可求。

  公厕正式投入使用当天,怀卓提议让大家出资聘请两位清洁人员,负责打扫公厕的卫生,同时,他们也会负责把村民们放在家门口的垃圾带走。这份工作说轻不轻,只是有些脏。怀卓已经找好了人选,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五保户”,生活上已成困难,自然不会放过这份工作。没人表示反对,村子毕竟人多,资金一平分到每家每户,不过是一两个馒头的钱。但很快,公厕的另一弊端就显露出来。不止一次,两个清洁工分别告诉她同样的内容:“厕所里的纸用的太快了。”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外乎是村里某些人小市民心理作祟,她没太放在心上。因为那时,她已经快要攻略掉沈华坚固的城池,学校和镇上的工程也还缠着她,她分不出更多心思来管。但当两人再次拦住她,“那些人太过分了,”他们异口同声道,“我们刚换上新的手纸,转眼就不见了。”

  怀卓不由怒火中烧,痛恨自己的心软以及不知吸取过往教训的缺点。“既然这样,”她冷哼道,“就别再换了,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

  人自然是没抓到,只是第二天就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句句映- she -怀卓建造公厕,包揽学校工程的目的不单纯。按理说,这些话她已经听过一遍,不该再为之难过。因为人比白眼狼还要更可耻一些。可怀卓就是委屈,她在乎的不是谁对她的诽谤,而是谁相信她。当她发觉那些自她回村自来一直待她真诚热情的长辈们也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时,她难过的想哭,想要像小时候那样,粗鄙的大骂一声:“妈的。”

  正是在这段鸡飞狗跳的日子里,家人发现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华梅,死在了她生前常坐的小板凳上。嘴里还含着拇指。

第16章 第十六章

  对于华梅来说,她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她的时间感早已混乱,一天可以当做两天,两天也可以当做一天。何况每一天都是那么相似,她又活得几乎没有变动,很难不让人怀疑时光在她身上出了错。

  自从春节过后,她的病情愈发严重。她开始不按规律进食,家人送来的饭菜常常等到凉透了才会引起她的注意。她不在乎饭菜是否合口,以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恐惧感总会强迫她吃下去。一直以来她除了陷入臆想而一动不动外,生活尚能自理。而如今,她几天才吃一餐饭,几夜才换下一件衣服。她每天一动不动,等着指甲长出,等着指头生茧,等着死去。

  沈华不在的时候,她的侄媳负责照顾她。陆春红,这个极其腼腆的女人是在六年前嫁过来的,她平时寡言少语,家人几乎没听到过她抱怨什么。她一来,便接手了照顾老爷子和华梅的重担。她不仅负责洗衣做饭照看孩子,家庭里的琐事也由她一一作出安排。早餐该吃什么,午餐又该吃什么,晚餐更不用提。那个孩子淘气,丈夫又外出工作几天她都记得清楚。她如此忙碌,加上在村里几乎没有朋友,沉默的- xing -格从起养成,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才会露出少许疲惫神情,钻进丈夫的怀里寻求温暖。

  因此,她不曾多心华梅的异常,只把这当成病情加重的结果。她发现华梅肢体冰冷也不过是因为她送完饭菜,抱着华梅的一件大棉袄时被挡住了视线,不小心就被她伸出来的脚拌到。她就这么看着她保持着佝偻的姿势直直倒下。一阵惊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却再也叫不起这位生生饿死的老姑妈。

  事实上,华梅病情恶化是在元宵前怀卓回来的那天,她虽呆在老宅里,却也听见了那绿皮钦机发动车轰隆的声音。那声音早在上个世纪就已深深印在她脑中。那时她不过花季,因为家庭的原因而缀了学,她和一群同样无条件接受初中教育的女孩坐在一户人家的门前聊天。忽然,远处隐约传来的声响打破了女孩们的聊天,也打破了华溪村长久以来的宁静。

  那是一群下乡的青年。

  男男女女都站在没有掩挡的后车厢上。在这群人中,有两人格外引人注目,两人是兄妹,哥哥沈卓文戴着无框的金丝眼镜,身形瘦长,双手如同碱水洗过一般的白,活脱脱一文弱书生。妹妹沈绰约则更刚毅些。她那浓密的黑发紧紧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眼神坚定执拗,嘴唇的弧度无不流露出她的决心。唯有身上那件布料柔顺,做工精致的幽蓝色旗袍为她增添了少许的柔弱感。但从那天后,村里人再也没有见过她穿旗袍。不久前,两人还是养尊处优的大户人家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痛苦。但当家里被抄,受到□□时,他们秉承着家族遗传下来的坚韧- xing -格,并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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