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上)【完结】(22)

2019-03-24  作者|标签:


  大大小小的有七八个盘子,平菇白菜,香芋丸子,腰果炒松茸,豆腐卷,糟烩鞭笋,炒素鳝丝……分量都不大。
  “你怎么不吃?”容槿见他只顾自己夹菜,自己一口也没吃,抬首,有些疑惑问道。
  南宫静深笑道:“我来的时候已经吃了,这是给你预备的,你多吃些。你还病着,我告诉他们了,这几日先送些素菜过来。”边说着又夹了一个豆腐卷放在容槿面前的盘子里。自己倒了一杯酒。
  “这么多,我也吃不了。你也陪我用些吧。”从自己最近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鳝丝给他。
  南宫静深见此,满目笑开,昏暗的灯光下隐见光华流转。
  “你还是第一次主动夹菜给我呢。”
  “不想吃就别吃。”容槿恼他。
  “我怎么能不吃,好不容易夹一次给我,下次还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呢?”南宫静深把鳝丝夹到嘴里。可有可无的说了一句。
  “你要出门吗?”
  “你也尝尝。”南宫静深倾身吻住他,嘴里的菜渡到容槿的嘴里,加深了这个吻,容槿还没咀嚼一张嘴就滑进肚里了。
  “好吃吗?”南宫静深贴着他的唇问道。
  “走开。”一吻方定,容槿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就着他靠近的额头使劲推开。
  “真是的,更激烈的事情都做了,这么点还不习惯。”南宫静深摸摸自己的唇角,调笑道。
  “去你的习惯。”容槿忍不住啐他一口。
  “总会习惯的。”南宫静深确信道,虽然容槿不承认,但是他可不相信容槿会和自己一点不在意的人上床,即使是中了药性,即使当时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容槿没有一点动心,怎肯轻易雌伏。慢慢来,总有一日容槿会正视他的存在。
  可眼下的危机必须尽快解决才行。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需要你把我当成女子似的保护。”容槿定定的看向他。
  “你要是女人就好了,娶你进门,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省得又有人跑来抢人。”
  “慕加出事了?”从方才南宫静深就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是不想让他知道,而南宫静深想隐瞒他的无非就是关于他的不好的消息了。
  “慕加死了。”南宫静深脸色一正道。那日早上,容槿被带走前,曾和他说,前一天晚上的药是慕加下的。
  据他所知,慕加和容槿也只是几面之缘,而且都是在大众场合,不可能结下什么私怨,慕加就算想害死北原太子,也不应该挑上容槿。
  除非幕后还有什么人与容槿有怨,两人联手,一举两得的除去两人的眼中钉。慕加的目的很明确,现在的北原老皇帝日渐衰老,现在长大的成人的皇子除了北原太子外就是慕加慕亚两兄弟,北原太子一死,老皇帝就有可能诏他们会北原,幕后之人肯定可能还许诺了助他登基之类的话,既然是为了利益在一起的人,就会因为利益而分开。找到慕加,就不难找到幕后之人。
  可是等他们找到慕加的时候,慕加已经在自己的房间内三尺白绫,悬梁自尽,房内也没留下打斗的痕迹。
  “慕亚不见了。”南宫静深知道他想问什么。
  “所以现在呢?”容槿追问,他觉得南宫静深的话还没说完。
  “北原以太子在大宁被害为由,陈兵嘉岭关。”南宫静深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现在的情形。
  “所以你要去北疆吗?”
  “北疆的将领是我父王一手带出来的,是他的老部下,我去坐镇是最合适的。”南宫静深解释道。
  南宫静深,何必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北原一定提出了把凶手交给北原处置了吧?你此去北原不光是为了坐镇边关吧?皇上命你解决了此事,才可能放我一条活路吗?
  你不说,我边不问,南宫静深,这份情,我记下了。
  “你不要担心,北原的皇帝是慕文博一个贪财好色的人,上次北原质子在盛京被害,他也只是在边关虚张声势,皇上赏了大批的奇珍古玩,美女秀童给他,很快就退兵了。这次也不一定能打起来。”南宫静深见他沉默,以为他担心,遂出口说道。
  质子和太子,南宫静深,你何苦欺瞒我,这两者之间差别有多少,他心里明白的很,一个在他国的质子死了,皇帝和大臣可以视而不见,毕竟送去当质子就有被牺牲的心里准备,可是太子那是一国的储君,一国的颜面,在他国被害,就算北原的皇帝再怎么贪财好色,寡情薄恩,他也要给自己的臣民,给天下的看的人一个交待。断不会就此罢手。
  “什么时候起程?”容槿问道。
  “明天一早就走,临近年关,我这次也要带去朝廷犒赏三军的封赏,要在年前到嘉岭关,行程很匆忙。”南宫静深答道。
  “你刚喝了药,不能喝酒。”南宫静深扣住他倒酒的手腕。
  “只喝一点,无妨的。”容槿脱开他的手。
  “明天不能给你送行,今晚这杯水酒祝你一路顺利。”容槿先举杯。
  “恩。”南宫静深也端起酒杯。
  两人边说边边聊,一壶酒很快就见了底。
  外面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子时了。
  “很晚了,我先走了,你赶快睡吧,被褥我已经让人都换过了。加了火盆,窗户也重新裱糊了,你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对了,给你从府里带来的冬衣在床头的那个柜子里,你看还需要什么,就让他们带话回去,让媛媛进宫的时候给你带来。”
  “谢谢你。”
  “你和我客气什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的人了。”南宫静深笑道,回身抱住他。“你先委屈在这里住着,毕竟有这件案子压着,我现在也不能做的太惹眼,皇上答应我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不会对你动手,所以你在这里放心,虽然条件不太好,但是很安全。”今天早朝的时候已经有大臣对容槿涉嫌杀害北原太子还没有入狱颇有微词,他明面上不能再做什么,否则更引起朝臣的反弹,最后受害的一定是容槿。
  “你说什么?”南宫静深怀疑自己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
  “我说,你晚上有些冷,你要留下来吗?”南宫静深,你要,我便给你,从今以后但愿我们能两不亏欠。
  南宫静深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有些发狠的抱起他,随手扯落了床帐,衣服很快零散的被扔到床下。
  烛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两道交叠纠缠的身影,压抑不住的呻\吟和喘息声。
  “南宫静深……你慢……慢一点……”
  “够了……不要了……”容槿攀着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下去。换来南宫静深更深的进入。
  “恩……”
  容槿,我不会问你理由,只要你给,我就要,我与你不死不休。
  南宫静深握住他的手,身下的撞击加快,深深的吻了上去。
  *
  “等我回来。”南宫静深亲亲汗湿的鬓角,被他折腾到几乎天亮,才昏沉沉的睡过去,真的把他累坏了。
  贴着额头试试体温,似乎已经退烧了。这个退烧的法子不错,下次他发烧了,可以再试试。南宫静深想到这里不禁笑出声来。给他掖好被角,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再见,南宫静深。”容槿望向那个已经离开的挺拔的背影。
  南宫静深离开时未曾回头,于是错过了这一幕。
  等他再回来,等着他的是,此去经年,天人永隔。
  *
  “圣旨到,容亲王世子容槿,因涉嫌杀害北原太子,即日打入天牢候审。”

  50、真相大白

  “起来,都起来了,中午饭来了。”隐约听见上面的门打开又关上,三个穿着灰布衣衫,胸前和背后各贴着一个大大的“狱“字的狱卒们边走边吆喝。前面的一人手中拿着面锣,边走边敲打,尖锐刺耳的声音,把容槿从昏沉的意识中换回来一丝清醒。
  “喂,喂,喂,里面的人过来拿饭了,听到没有?”为首的狱卒有些不耐烦的用木质锣槌敲敲玄铁的栅栏,催促里面一直未动的人自己过来拿饭。
  “宋哥,今天早些时候,刑部的人刚来又上了重刑,估计现在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我们就把他的饭放到外面吧?待会醒了,让他自己过来拿吧?”后面提着一桶米饭的,个头矮小的少年狱卒说道。
  被称为宋哥的人看着缩在水牢一角的瘦削的身影,褐色的囚衣单薄,这水牢又是一年到头的阴冷,他的手脚抱成一团,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血迹斑斑,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还记得这个少年,大概很少有人见过他后能很快的忘记那吧,俊俏如玉,风姿翩然。虽然眉间带着丝丝疲惫,但掩饰不了的是绝好的风采。他当时还奇怪,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出身良好的世家文弱少爷是犯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罪,要被关到这个只有罪恶滔天,武功高强的囚犯才被关进来的水牢。
  这水牢的水是引自城外的冷泉,终年低温,再加上水牢是建在地底下的,终年不见太阳,所以即使外面是炎热的夏日,进的水牢来都会冷的打哆嗦,甭说是这寒冬腊月了,他穿了三层棉衣下来,还是觉得阴凉刺骨。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水牢建来就是为了消耗他些重犯的体力和意志的,在阴冷黑暗的地方呆上两个月,任凭你铁打的身子,也被摧毁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乖乖招供和听后处置了。何况这少年进来这几日,刑部的人日日用刑,新伤叠着旧伤,他见过这少年用刑,虽然脾气不若外表的柔弱,反而硬气的很,可是照这样子下去,人也撑不了多久。真是可惜了……
  宋哥摇摇头,叹口气,又敲打着响锣向里面走去了。
  “小莫,你还在那磨蹭什么啊?后面还有几个人没送呢,你再在这里磨蹭,我们冻死在这里了。”另一个提着菜桶的年轻人看着盛饭的少年还愣在那里,过来拉他一把。
  “走了,走了,看啥啊,看这样子就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要不然至于让刑部的人天天用重刑。”“小莫,你说今年这是他娘的什么天,真是邪门了,隔三岔五的就下大雪不说,天也冷得紧。”
  “小莫,你看这水牢,这大冬天的,没人愿意来,就会欺负我们这些新来的,对了,小莫,不是听说你和莫太傅家还有些渊源吗?怎么也来天牢这种鬼地方当差?”
  “……”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容槿从两腿间抬起头来,看看玄铁栅栏外面放着的饭菜,嘴唇干裂的已经出血,有血珠渗出来,他吮了一下唇角,咸咸的。今天的早饭还没有吃,就被刑部的人带出去了,现在肚子真的饿了,他尝试扶着墙皮,从现在栖身的石床上站起来,腿上传来撕扯般的疼痛,身子一晃,没站稳,又跌了回去,上午,腿上又上了夹板,伤口还没有愈合,血肉模糊和衣服黏在一起,他从囚衣下摆还算完好的地方撕了一角,蘸了些冷水,拍在伤口上。
  “嘶……”容槿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咬紧牙关,持续的拍打,衣服湿透了,再和皮肉慢慢的剥离开。因为身上受刑面积大,这中间的过程进行的异常缓慢,等全部做完的时候,大冷天里,容槿的额头上已经满布了密密的汗珠。
  把几处较深的伤口粗粗的包扎了一下,容槿又一次尝试着站了起来,虽然艰难,但好在成功了,扶着墙壁,走下大石头,踏进水里,寒气逼人,冷水没过小腿肚子,淌水走了大约两丈,踏上四层台阶,玄铁的栅栏就在眼前了,外面摆着一碗饭,一小碗菜汤和一壶水,米饭有些发灰,吃在嘴里有股发霉的味道,但是容槿现在实在是饿了,也顾不得这许多,把那碗只在表面上飘着几片菜叶子的菜汤一起倒在米饭里,拌了拌,吃得很快,不一会就见了底,没有茶杯,只得对着茶壶嘴灌了半壶温热的水,才感觉到身上有了一丝热气。
  三个送饭的狱卒又里面返回来。
  提着菜桶的年轻人边走边嘟囔着:“冻死了,冻死了,赶快上去烤烤火……”
  唤作宋哥的男子训斥道:“就你话多,看看人家小莫,年纪比你小,也才来没几天,人家怎么从来也不抱怨,每次让他水牢送饭,一点怨言没有。”
  小莫看着伏在栅栏边满身伤痕的男子,悄悄的红了眼圈。
  “少爷,你一定要撑下去,大家在外面都在想办法救你出去。”小莫从发梢间偷偷再看一眼,快步跟上前面的两人。
  容槿听到沉重的铁门又关上的声音。
  今日刑部的人又来用刑,明里暗里的提示他,只要他承认了杀害北原太子是受南宫静深指使的,就可以保他一命,南宫静深挡了谁的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又是谁,昭然若揭。
  容季,大长公主,柳皇后,南宫经年,你们又一一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皇上,亲手布下这局棋的您又从中要得到什么,或者说,您这次……要除去的又是谁?
  *
  远远的似乎有鞭炮的声音传来。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些鞭炮声?”
  “你被打糊涂了?今天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三天就是除夕了。”对面的牢房里看不清楚容貌的男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原来又一年要过去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母亲还说要亲自动手蒸梅花糕,在临央,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都有庙会,临近年关,父王都会到南疆去一趟,一直到年二十八九才回来,母亲的身子不好,过年的事宜他就一手全包了。如今母亲已逝,父王也走了,他在盛京的天牢里,容王府付之一炬,也算是物是人非了。
  “我和你说话呢,听你说话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进来这水牢了?”听声音也是个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容槿来的这些日子,这人性子似乎很活泛,很喜欢隔空喊话,可是容槿大多数时候实在是没力气回他。
  “我是被冤枉的。”容槿随口答道。
  “哈哈哈……”对面黑暗中传来一阵大笑:“你这个小兄弟的脾气倒是很合我的胃口,我也是被冤枉的,刘家庄上下的百十人也不是老子下的手。”
  “我说你何必自讨苦吃呢,痛痛快快的招了。还能少吃点苦,你打听一下进来水牢的人有几个是活着出去的?偏你脾气倔。”对面的人说道。
  容槿笑着回道:“可是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怎么招?”
  对面的人似乎被噎住了,顿了一下才说道:“算了,我算服了你了,相识一场,给你个见面礼,你拿好了。”
  一阵指风过来,容槿的手中多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紫色小药丸。
  容槿问道:“这是什么?”
  对面的人颇为洋洋得意的回道:“说起这个,名声可大了去了,这就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毒药,散魂,传说这可是无药可解的,中毒之人三魂七魄都散去了,你说这怎么解啊?这可是南绍巫族传出来的,好不容易得了这一颗,本来是留给自己以防万一的,发作很快,也省了不少痛苦,现在派不上用场了,我的刑期大概就在这两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这个除夕夜了,这颗药,你收好了,实在坚持不住就服了吧,甭天天想着申冤,没人能从水牢里活着出去过,所以这水牢才被人叫做死水牢。对了,这药你没听说过吧?”
  “恩,名字挺稀奇。”容槿回了一句。原来这就是散魂,他曾经中过的毒正是散魂,只是从未见过,世间传闻剧毒无比,无药可解,这也许正是这个传闻,那个人从来都没怀疑过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又岂知玉萱萱出身南绍巫族,又怎会没有解决之法,不过那种一命换一命的做法,其实和没有解药也差不多吧。
  *
  除夕夜
  宫内宫外,灯火通明,鞭炮声声,举国同庆,到处是一派喜气洋洋,歌舞升平的好气象。宫里的人大多知道皇上喜静,因此,泰和宫四周在这热闹的景象中显得格外的安静。
  “怎么样?招了吗?”大宁以玄色和明黄色为尊,今日皇上照例是玄色大宁传统礼服,五爪金龙,纯金丝线,精描绣绘,吴果蹲下去,把一个暖黄色的龙形玉佩系在皇上的腰际。另外两个粉色宫装的侍女跪在地上抻着衣角。
  南宫秋湖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奏折,看了几眼,蹙了眉头,“啪”的一声,扔回案上,毫无新意,大多是为了这次北原太子被杀的案子,一国的太子死在大宁,整个朝堂闹沸沸扬扬的,主张把容槿送给北原处置的有,主张就地正法的有,主张另有隐情的,需要彻查的有,主张容槿可能被冤枉,希望可以给他一个说话机会的竟然也有。
  “没有,这些日子,刑部的人天天提审,上刑也重,可是容槿都没有松口。”底下跪着的黑衣道。
  “这性子也倒是硬气。”南宫秋湖手中的笔略顿,大殿外,远处的天空焰火乍现。
  “柳元敏那里有什么动静?”收回视线,南宫秋湖又问道,红色的朱批在圈点好的奏折,一旁的侍笔太监小心谨慎的用裹了绣品的小托盘收好,码好,放在下手的小角几上。
  玄一道:“最近刑部尚书杨文出入柳府频繁,而且有江湖人开始在柳府出现。“
  “江湖人?”南宫秋湖站抬起头,“什么样的江湖人?”
  玄一想了一下,回道:“暂时看不出路数,感觉功夫不是很高,但是有些邪门,不像是一般的外家功夫。”
  “这样的话,你们多留意一些,有什么事情再来禀报。”南宫秋湖勾勾唇角,又说道。
  “父皇。”杏黄色宫装的少女提着裙摆,一路从殿外小跑进来。
  书案下跪着的玄一早已不见踪影。
  “韵儿,你看这样像什么样子?哪天还有一点像天家的公主。”南宫秋湖停下手中的笔,换上了一副无奈的脸色道。
  南宫清韵在书案前停下放下裙摆,停下脚步,红唇微微嘟着,带着几分娇宠小女儿的口吻道:“人家是想看看父皇这里收拾好了没有,人家想和父皇一起给皇祖母拜年。”
  她深知父皇虽然比较宠她,甚至超过了未来储君的哥哥,但是也不会容许她没大没小,失了分寸。
  “过来让朕看看,今天过年了,朕的小女儿又长大一岁,明年开春就是新嫁娘了。”南宫秋湖坐在书案后笑着向她招手示意道。
  “父皇,您取笑我。”南宫清韵闻言小脸绯红,仍如小时候一样,牵着南宫秋湖的衣袖摇了摇。
  “今天的这身新衣服很漂亮。”
  “这是今年江南新进宫的锦云缎子,母后给我和哥哥裁了几身衣裳。”
  “……”
  吴果看着这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一幕,不仅想到了容王爷的那个孩子此刻还身陷水牢,,命运尚不可知。
  皇上啊,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算了杀光了容家的所有人,您又能得到什么,毕竟容王爷已经去了,一切皆成空。
  *
  水牢的上面有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窗子,玄铁横竖成格,连只鸟也飞不进来,但是能看见外面一角的天空,焰火乍现,点亮了夜空。
  对面的人已经在昨天下午处斩了,果然没等到今年的除夕,临走的时候还跟容槿开玩笑说:“小兄弟,多撑会,不要这么快下去,刚分开,老子可不想这么快再见到你。”
  他走后,这牢里又重新陷入了黑暗寂静。
  尽管天气寒冷,容槿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因为新伤叠加旧伤,还是有些溃烂了,好在地牢里的水寒凉,勤擦洗,还不至于感染了,只是近来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四肢关节有些异常了,有时候麻木的没有感觉,有时候又觉得针刺似的钻到骨头缝里的疼,一夜一夜的睡不着,白日里也有些恍惚。今天刑部的人应该也休沐了,难得今日没有提审。
  这个水牢四周都是没到小腿肚的水,只在靠墙边安置一张仅容一人的石床,上面铺了稻草,放了一床被子。
  今天中午狱卒给每人分了两份饭菜,今晚除夕,应该是回家团圆了,巴掌长的两条小鱼,两碗米饭,还有两根小鸡腿,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丰盛了。
  自己一个人的除夕在牢里过除夕,倒是难得体验了。
  容槿想到自己这时候还有这份心思,不禁抿抿嘴无声笑了。
  手指已经青紫的夹不起东西了。容槿把小鱼和鸡腿加到饭碗里,一手托着饭碗,另一只手满把的握着筷子,凑过去,慢慢扒拉到嘴里。
  一个手不稳,饭碗滚下石床,“噗通”一声落到水里了。
  容槿苦笑了,好在中午没胃口,现下还有一碗米饭,要不然这年就要饿着肚子过了。
  午夜时分,鞭炮齐鸣,大家都起来过年了。
  水牢深处有低沉的歌声传出,是容槿听不懂的方言,语音雄壮悲凉……
  *
  牢里不知日月。
  墙上青苔密布,每过一天,容槿就在墙上用指甲划一道,除夕之后,数来又过了大半个月,可是容槿都觉得日子久的就像过了一辈子了,似乎他就是一直待在这里的,每日提审,用刑,再拖回牢里,都这么久了,刑部的人一点要放弃的意思也没有,可容槿从一次次加重的用刑中可以感觉到,他们似乎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南宫静深应该在北疆进展的很顺利吧,否则这些人也不用这么着急让他松口了。
  南宫静深,我本来也想等您回来的,只是近日来,精神愈发的不好了,有时候恍惚的厉害,就看不清楚东西,每日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我只怕坚持不到你回来的那日了。
  “呕……”容槿捂着嘴趴在一边一阵干呕,胃里空空的,也只呕出一些水。这几天不知道吃了什么,吃坏了肠胃,特别是到了早上,恶心的厉害,本来已经疲累的身子现在更是觉得抬手都是一件沉重的事情,难道真的大限将至了。
  “容槿,刑部问话。”
  容槿知道每日的例行审问又要开始了。
  *
  容季难得失态,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圆瞪盯着这个被两个衙役拖上来的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也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裸露在外肌肤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触目所及,皮肉狰狞,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脸上还算完好,只是苍白消瘦的厉害,不见一丝血色,隐隐透着死人才有的灰白。
  这哪里还是那个他即使嫉恨交加但是也不得不承认风采绝然的容槿。
  *
  “皇上,查到那些江湖人的来历了,他们是来自西陵的一个邪教,这个邪教的人武功不高,但是却擅长一门功夫,现在还不知都名字,但却可以分筋错骨,断人经脉。”
  “什么?”南宫秋湖想到什么,脸色一凛。“那些江湖人现在哪里?”
  “已经跟随杨文去了天牢。”玄一回道。
  吴果安静立在一旁,但见皇上脸色顷刻铁青。
  *
  容槿四肢分开,被分别缚在两旁的立柱上。
  “容槿,这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说你是怎么图谋杀害北原太子的?”杨文四十开外的年纪,瘦长脸,此刻捋着自己的胡子,起身踱到容槿跟前。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他。”容槿抬起头冷冷看了一眼道,这次刑部尚书亲自出马了,是断定了他这次一定会妥协吗?。
  “容槿,你也不要嘴硬,一个多月了,我的耐心也被你耗尽了,你若再不招,可不会像往日一样轻易的放你回去。”
  “招什么?说我和南宫静深合伙杀了北原太子,还是我受南宫静深的指使杀了他?”容槿虽然问的是杨文,眼睛却盯的是容季。他直觉容季应该是被隐瞒了一部分真相的,他看南宫静深的眼神骗不过他,容季想让他死,他相信,但是他也相信,他应该不会这么去害南宫静深的。
  果然容季闻言冷哼一声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容郡王,你别在这听他挑拨离间。”杨文赶紧赔笑解释道,转头对容槿一脸怒色:“看来今天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会招的,你们两个过来,让他尝尝分筋断脉的滋味,否则他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容季,事情的真相如何,你一查便知。”南宫静深,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帮你了。
  闻言,容季眼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忍,但终究没有出声阻止。
  容槿从方才进门就注意到这两个长相和服饰都不像大宁人的两个瘦小个子。最明显的是他们的指甲,长约两寸,弯曲如钩。
  只见两人一左一右的在容槿身边站定。
  杨文一个眼色过来。两人会意的点点头,对看一眼,伸手默契的曲起指甲在容槿的两个手腕处划开一道看似清浅的伤口,血都没渗出一滴。容槿脸色煞白,只觉得全身血脉被生生扯断,血液倒流,刀刮一般的疼痛从骨髓里一波强似一波,似乎要冲断全身的经脉喷薄而出,双手用不上力气,浑身痉挛抽搐。嘴唇已经咬烂,斗大的血珠沿着唇角滑下来。
  “招还是不招?”杨文疾言厉色道。
  容槿懒得再看他一眼,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继续。”
  两人挥着指甲划向容槿的脚踝。
  南宫秋湖刚走到天牢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似乎是将死之人最后的疼痛。南宫秋湖觉得就像一鞭子抽在自己心头上,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自觉的摸向他的心口处。
  “皇上,怎么了?”吴果也听到了那声惨叫,看着皇上脸色不好,以为旧疾又犯了。
  南宫秋湖没有理会吴果,脚上不自觉的用了功夫,随侍的人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容槿,你招是不招?你再不招,可不是仅仅断你筋脉,而是错骨了,到那时候,你就是招了,也会终生瘫痪,形同废人。”
  容槿被冷水浇醒,还是遥遥头。
  “不识好歹,继续。”杨文咬牙切齿道。
  “住手。”
  “皇上。”里面的人都跪倒行礼。
  “起来。”
  “舅舅。”
  “皇上,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地方晦气,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召见微臣就是。”杨文凑上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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