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上)【完结】(24)

2019-03-24  作者|标签:


文案

他本是权倾朝野亲王世族的世子,是皇上指定的长公主驸马;

本应一世无忧,平安富贵,顷刻之间,风云变化,家族沦落,公主退婚,父母双亡.

却偏偏在此刻,发现了肚子里有了,本应该是他未婚妻哥哥的孩子,

他选择带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出逃,从此流落民间。

在南山这个偏远的小镇,开始种田养鱼,抚养小包子的平静生活。

只是当有一天,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寻来时,他们是否还能继续平静生活。

有种田,有生子,雷者慎入。

编辑评价:

莫南槿带着妻儿住在小镇南山过着平凡的日子,每天种种地养养鱼,还有着一手好厨艺,全家人过的幸福美满。

但随着一波波人的到来平静的日子被打破,原来莫南槿并非只是个儒雅种田人,多年被隐藏的身份逐渐浮出。

当年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多年后出现,莫南槿该作何选择?

文章古韵味十足,作者描绘出了一个精彩纷呈的人生故事。

作者善于人物形象的刻画,虽然没有大量的笔墨描写,却能从各个侧面展现出主角细腻的性格。

冷静的莫南槿、霸道的南宫静深,他们平凡的身份下,又掩藏着各自的身份秘密。

平淡的种田与残酷宫斗相结合,谜团逐渐被一一解开。

【第一卷:田园生活】

  1、宁静小镇

  三月流花时节。南山上野生果树也次第盛开。
  南山是个宁静偏远的小镇,说是小镇莫如说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村庄,镇上的居民大多数来自四里八乡,小镇的形成的时间距今已经不可考据,据说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但是小镇依旧不是非常的繁华,逢五初十是这附近的集市,附近的村民会带着自家的农产品前来交易。
  小镇的得名于背靠的南山,并不是险峻的名山胜境,除了本地人大概很少有人能叫出它的名字,但是说起它的主脉大概云岭大概整个宁国很少有人不知道,云岭横亘整个宁国的东西,是整个宁国最绵长的山脉。当然这对于南山镇的居民来说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他们只知道小镇后面的小山是南山就可以了。
  莫南槿来到这里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原先的不适应已经慢慢的淡去,他的双胞胎的儿子景止和行止已经快5岁了,就连最小的女儿云止也有3岁了,他们一家住在南山镇的最东边临街的那座宅子,门口有棵粗壮梧桐树的那家就是了。
  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青色的床帐里面昏昏暗暗的,脸上能感觉到一丝凉意,被窝里却很暖热,景止和行止光着肉团团的小身子在他的身边熟睡,蜷缩偎依他,发出小小的呼声,依稀可以听到窗外雨打在叶子上沙沙的声音,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了,人在这一刻也格外的沉静温软,却有那么一霎间的恍惚,自己到底现在身在哪里?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起床,给两个孩子掖住被角,披衣出房门。寒凉的风带着水汽迎面扑来,从昨天下午开始的雨到今天早上了还没有停止的迹象,雨下的并不大但是很密实,墙角处几棵苦菜顶着黄色的小花在这雨中愈发的青翠可人,站在雨廊下一眼望去,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小镇都笼罩在一层青黛色的薄雾中。
  镇上的人这个时候大多还没起床,小镇在这早春的雨中静静沉睡,安然祥和。
  他们的房子背靠南山地势较高,前后两进,前面三间,正中最大的一间是厅堂,用来接待客人,平时大家吃饭也作为饭厅使用,小地方其实没有太多的讲究,左边那间是小莫和明庭的,右边收拾了成一个小书房,莫南槿平时会在这里教三个孩子读些书认认字,房间里面还放着一张床,平时有亲戚朋友的来过夜的时候就住在这里,里面的院子有正房四间,耳房两间,正房中莫南槿带着景止行止住一间,旁边是莫南槿自己的小书房,妻子渔阳带着小云止住一间,主房还空着一间,渔阳的侍女明月住在东边的耳房,西边的耳房是家里的仓库,里院的后面隔着几颗果树花树加盖了三间小房子,一间作为厨房,一间是浴室,最后的那一间存放着家里面日常耕作用的农具以及一些杂物。
  前后院中间挖了一个小荷池,当初最后决定要买下这个宅子的时候,实在也是喜欢极了这荷池,因为下雨水面上涨不少,现在时节还早,池子里还残留着去年的枯荷叶,雨滴落在水面上破碎又一层层晕开去,水面上刚刚冒出几个尖尖的荷角,几只蜻蜓在细雨中低低的飞着,有的就落在小荷角上。这大概就是前人诗中所说: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吧。
  在屋檐下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天渐渐的有些亮了。明月已经把早饭准备好。正提着食盒往这边来,看见莫南槿,放下食盒行礼,道:“姑爷,您起来了。”对明月说过很多次在自己家里不必如此的多礼,几次劝说下来无效就只能任她去了。
  听到房间里面有响动,他知道应该是两个小鬼醒了。果不其然一进门就看到景止光着两只小脚丫,床可能对他来说有点高,他正撅着小屁股慢慢向下蹭,莫南槿快步走上前一把他抓进怀里,景止兴奋的尖叫一声,转身搂住莫南槿的脖子,一叠声:“爹爹,爹爹!”
  “乖了,乖了,爹爹的宝贝小景止。”亲亲儿子的小脸颊,粉粉嫩嫩的,柔软的像果冻。
  “爹爹,爹爹!宝贝,宝贝!”行止坐在床上伸出两截肥肥短短的藕臂。
  “爹爹亲亲,小行止也是爹爹的宝贝。”莫南槿一手抱起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养的太好了,两个五岁的孩子抱起来还真是锻炼臂力啊,太沉了。
  和两个小家伙玩闹了一会,给他们穿戴好,明庭已经端着洗脸水进来了。
  “庭叔叔,怎么是你啊今天,小莫叔叔呢?”明庭和小莫已经跟着莫南槿很多年了,虽然没有说过明确的分工,但是贴身伺候一直是小莫在做,明庭则主要是护卫的工作,当然自从来到南山镇以后,家里面的人白天都要劳作。已经不讲究那些了,但是早晚两次送水的工作因为小莫的坚持没有停过,有时候是明庭,当然次数并不多。
  “行止少爷,小莫叔叔,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说要去看看田里前些时候刚插的秧苗,这雨都下了一夜了,还没有停的样子。”后面几句话是对莫南槿说的。
  景止行止的自理能力已经很不错了,四岁过后洗脸洗手漱口的事情已经可以自己做了,分别洗漱完,又帮他们用发带束好头发。
  到饭厅的时候,明月已经把早饭摆在桌上了。
  “爹爹!”“娘亲!”云止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妻子渔阳帮忙在盛粥。
  “相公,景止,行止快过来坐吧!”今天渔阳穿了一件蓝色的棉布衣裙,早春的天气还有有些寒凉,她在外面又加了件天青色掐线的夹衣,简单的衣着,却自有明净可人的气质。
  众人入座后,莫南槿抱过最小的孩子—云止,粉色带着黄色碎花的棉衣裙,圆滚滚的大眼睛,甜甜的苹果脸,一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可爱得不得了,景止和行止都疼爱到不行,在云止面前都端着一副小大人的哥哥的样子。
  家里的早饭其实都很简单:煮的软软糯糯的白米粥。卤好的猪肉和豆腐切了一盘,一盘炒鸡蛋,一盘凉拌的笋丝,去年冬天腌制的胚蓝过了一下热油也切了一盘。油饼,包子,馒头盛在三个竹编的小篮子里。单独给云止蒸了一碗鸡蛋羹,嫩黄的鸡蛋上撒了些切碎了的葱末,应该还滴了几滴麻油,云止乖乖的坐在爹爹怀里,吃的很香甜,莫南槿用小汤匙慢慢喂她。渔阳几次想接她过去,她都勾着爹爹的颈子不肯撒手。
  “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怎么我的小棉袄就亲爹爹啊。”渔阳嗔怒无奈的点点云止的额头。
  大家刚开始吃,就听到院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小莫披着蓑衣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几把荠菜,可能下雨的原因显得特别的水灵,进来把蓑衣退下,道:“少爷,咱家的几亩田我已经去看过了,雨下的不是很大,地里面还没有积水,这雨下的正是时候,倒省了我们浇水的功夫了。”这边小莫笑得欢实,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架势,那边明月又去把留给他的饭菜端了出来,还带块毛巾过来:“好了,知道你能干,你快擦擦吧,瞅你这一头一脸的雨水。”
  “谢谢明月姐姐,还是姐姐疼我!”小莫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笑容甜蜜,有着少年特有的朝气。
  “好了,快坐下吃饭了,别在那耍贫嘴了,待会饭都凉了”这个小莫,莫南槿也算看到大的,什么都好,勤劳能干,聪明伶俐,唯一的不好就是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所以要趁他还没有完全打开的时候果断的给他锁上。
  在这早春的清晨,一家人说说笑笑,早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家里人口不是很多,大家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席间说笑两句,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前院里中了两个桃树,这个时节桃花都开了,桃红粉白的开的很绚烂,风吹过,有几片带着满满的水汽落到饭厅里来了,扑面而来的还有淡淡的泥土香。
  莫南槿突然感觉有东西蹭到脚边,低头一看,大小毛头不知道一大早跑去什么地方了,一身光滑的黑毛被雨水打湿不少,服帖在身上,两个小家伙抬着头,睁着圆乎乎的眼睛讨好无辜的看着他,尾巴摇得那叫一个欢。大小毛头是他养的两只小狗,全身都是缎子般光滑的黑毛,只有四只爪子金黄色的,大毛头眼睛是琥珀色的,小毛头的眼睛是漠蓝的,已经养了很多年,也没有见长大多少,还没有他的手臂长,调皮捣蛋倒是一等一的。两只经常合伙出去打架,这附近的狗现在见到他们俩,老远就学会绕道走了。小莫把加了肉汤的饭端出来,两只乖乖的跟着小莫到角落享用他们的早饭去了。

  2、忙碌一天

  今天下雨,田里的农活没法做了,早饭过后莫南槿和小莫,明庭决定去收拾一下仓库,渔阳带着三个孩子到偏厅的书房去练字,明月收拾了碗筷,就去后院喂鸡去了,家里养的鸡并不多,总共就十几只,每天能捡七八个鸡蛋,家里自己吃很够了,后院挨着围墙的地方搭了一个小鸡棚字,茅草作顶,围了两尺高的竹篱笆。
  去年风调雨顺,家里的收成还不错,水稻收了两季,小麦和玉米各一季,库房边角搭了小支架,放了几袋子花生,红枣,栗子和瓜子,红枣是地头上的自家的枣树结的,过年的时候渔阳蒸了米糕和枣馒头;花生和瓜子新年也炒了不少。留下的这些一部分是选的又大又饱满的好颗粒,留下做今年的种子的。
  几个缸里是去年冬天腌制的咸菜,最大的一缸是胚蓝,一缸是用小萝卜切成段和豇豆,辣椒一起腌制的,鲜辣脆香。还有一缸是用笋丝和雪菜一起腌制的,很爽口。还有两个坛子里面分别是海鲜酱和肉酱,据说是小莫家的独家秘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每年小莫都制两坛,炒菜加点就极香,省着点能吃过小半个秋天。
  窗边放着腊鱼,腊肉,腊肠,已经腌制晒好的梅干菜,编好的蒜头,成串的红辣椒,已经脱水的雪里蕻和豇豆。去年酿的樱桃酒和米酒还剩下几坛,都密封了放在墙角。囤下的蔬菜都在库房地下的地窖里,地窖里很阴凉,圆白菜和葱保存的很好,萝卜和姜埋在沙土里也很新鲜,翻了一下角落里的土豆,有不少已经发芽了,不能吃了,小莫都捡出来,每个小芽切成一块,埋进潮湿的沙土中催芽,天气渐渐的转暖,前些天已经把地都深翻并追肥了,等雨停了就该播种了。
  他们在家里找了几个盆子,装上温水,分别装上葫芦,苦瓜,冬瓜的种子进行浸种,这些蔬菜的种子壳比较坚硬,为了保证出芽率,浸种要一天一夜的时间,番茄和辣椒的种子也要稍微浸一下,准备育苗。
  说起番茄还有一段小的故事,从家里的后院出去,穿过一片不大的竹林就到南山了,莫家刚搬来的第一年的时候莫南槿经常带着背篓进山去,因为是云岭的余脉了,山势不陡峭高大,也就没有所谓的深山密林了,虽然这样说,有些林深的地方除了当地熟悉地形的猎人还是没人敢进去的,他平常也是在森林边缘走走,来南山镇的时候已经入秋了,那时候山上野生的果子很多,大多较酸涩,很少有人采摘,但有一种当地人叫苺子的小果子,酸酸甜甜的很可口,那几颗番茄就是在在采苺子的时无意间找到的,在他以前的记忆中,番茄是从北美洲传过来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倒是一个意外,后来知道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是一直都有的,只不过不是用来吃的,只是栽培好了,作为观赏性的盆景而已。
  忙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很快中午就到了,景止和行止已经几次跑过问今天中午要吃什么了,闲来无事,莫南槿决定今天中午亲自下厨,刚说出他的决定,就换来他们几个的欢呼,就连一向稳重的明庭嘴角都翘出了笑意。
  大概想了一下菜谱,做一个酸菜鱼,白菜卷,腊肉小炒,酸辣土豆丝,糖醋小排,想起今早小莫挖的荠菜,再来一个荠菜汤就好了。然后分工,明庭去水塘捞条草鱼,准备做酸菜鱼,从库房里拿了白菜,肉和土豆,小莫过来打下手。
  明月在厨房里正淘米准备蒸米饭,见他俩进来,也乐得留下来做帮手,小莫剁肉,去土豆皮切丝,又去院子里拔几棵春葱,这个时节的春葱青嫩爽口,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明月用打火石点着了稻草,塞到火塘里,火旺了,又加了一些干树枝,稻草是自家的稻子脱了粒子后剩下的,干树枝主要是平日里小莫和明庭去后山拣的,莫南槿决定先做白菜卷,再给云止做一个鸡蛋肉饼,这两道菜都比较简单。把瘦猪肉加一点肥肉膘,虾米剁成肉泥,再加香油,盐,葱姜末,胡椒面搅拌,然后入盆放在一边腌制一下,把白菜叶剥下来洗干净,过热水烫软。
  “少爷,土豆丝切好了!”小莫停下手中的刀,从灶台上拿了一个木盆,装了半盆水,土豆过水,捞出来放在一个浅底的藤筐里放在窗台上沥水。
  外面还下着雨,屋檐上滴下的雨水砸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溅开一朵朵的水花。
  把已经烫好的白菜叶平铺到案板上,抹上一层鸡蛋糊,加腌制好的肉馅卷成条,码好放进白底青花的瓷盘里。
  已经剁碎的瘦肉加鸡蛋,盐,葱末调匀,云止的鸡蛋肉羹就好了,和白菜卷一起上蒸笼。
  不用吩咐,小莫已经开始接手切腊肉,莫南槿把已经用凉水焯过的肋排,加葱段,姜片,陈皮,大料一起入锅煮,明月看着灶火,火候掌握的好。一边向灶膛里加柴火,一边用勺子排骨里的白沫撇出来。
  渔阳站在廊下,一股股青烟从厨房的烟囱里冒出来,聚拢又散在这雨天里,厨房窗户大开,几个人都在忙碌着,渐渐有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
  排骨上锅,莫南槿拍开酸菜坛子的封泥,把酸菜沥干水,切成丝,泡的辣椒切碎,姜和蒜切成片,葱切成末,都放在盘里备用。
  小莫看着少爷利落的动作,心里一阵感叹,食指不沾阳春水,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的少爷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做这些琐碎的家务事了。如果老爷还在,看到这样的少爷不知道是痛心还是欣慰多一些呢。
  蒸笼里的白菜卷好了,出锅改刀,明月利落的淘好米,开始蒸米饭。
  排骨出锅,还没有放盐和调料,拿出几块,留给毛头们,其余放油锅里炸至金黄色,沥干油,在锅里放少许的油,葱姜,盐,酱油,白糖,水一起下,加排骨盖上锅盖直至把汤汁熬干,排骨也熟透了,装盘。淋上几滴醋,酸甜可口的糖醋小排就算是好了,这可是景止和行止的最爱。每次不用别人,两个小家伙就能消灭这一大盘。
  明庭很快提着一条不小的草鱼回来了,看起来足有2斤多重。
  “我说,明哥,你是不是选了一条最大的回来啊?”不要说小莫,连莫南槿也想问这个问题了,春天的鱼个头一直都不是很大,明庭捞的这条可真是算大的了。
  小莫收拾鱼的同时酸辣土豆丝出锅。
  锅里加油,把切碎的辣椒倒入锅中爆炒。一瞬间厨房里充满里辣椒的辛辣气息。
  “小莫,把片好的鱼肉拍上一层薄米粉。”小莫答应一声,利落的把鱼片在米粉里一滚,粘上薄薄的一层。把爆炒好的辣椒盛在碗里,葱姜蒜下锅,炒出香味,把酸菜丝一起放进去,不停翻炒,加水,煮沸,把鱼片一片一片放进去,搅动一下不要互相粘连,加上事先爆炒好的辣椒。酸酸辣辣的,极容易下饭。
  干豇豆加水泡开和腊肉一起炒。
  最后做了一个清淡的荠菜汤。
  至此,一顿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荤素搭配的丰盛午餐新鲜出炉了。
  午饭大家都吃的很饱,特别是景止和行止,整个小肚子都圆滚滚的,两个小鬼吃完饭一直打瞌睡,莫南槿怕他们积食,又带他们在书房练了几张大字,检查了最近背的文章,觉得差不多了,才放他们回房间午休。
  中午过后,雨差不多已经停了,空气还感觉湿漉漉的,渔阳和明月决定趁雨停出门,把这几日的绣品拿到绣房去寄卖,顺便再买些丝线回来。
  当初到南山镇的时候也带了些银两,买了这处宅子,又加上买田地,置办家什,也没有剩下多少,后来渔阳和明月几乎是净身入户,家里的人口又多,前几年的时候过得一直很艰难,这两年地里的收成好些,加上渔阳和明月做些绣品贴补家用,日子慢慢的好起来了。渔阳的绣品精致,绣工好,渔阳自己会设计新图样,有时候莫南槿也会帮着画几幅新花式,这就使得他们的绣品独出心裁,与众不同,镇上的绣房总是把这些绣品带到县城甚至府城去卖,据说很受那些官家太太小姐的欢迎,价格自然也就比别人的高出不少。
  莫南槿打发小莫在房间里看着三个睡觉的孩子,明庭继续整理仓库,他把浸泡的辣椒和番茄的种子,摊在竹篾上放在向阳的地方晾晒。在后院阳光充足的地方做苗床,撒了草木灰和鸡鸭粪,翻地,耙匀,说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做起来并不容易,因为是做苗床,手里的活是怎么细都不过分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发芽率。这些事情做下来,半下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明庭又从仓库里收拾出了一些种子,他们决定明天天气好的话就种到田里去。
  “爹爹,你在什么呀?”三个孩子都醒了,小莫领着他们来到后院。
  “爹爹要种菜,等它们都长大了,才可以给你们做好吃的饭菜。”小莫打来水,洗净手,摸摸行止的小脑袋。
  “爹爹,会长出排骨来吗?我和哥哥都喜欢爹爹做的糖醋排骨。”莫南槿哑然失笑,这两个小馋猫,今天中午刚吃过竟然又打起了排骨的主意。不过却突然想起他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
  小莫和明庭做收尾的工作,他抱起云止,牵着景止和行止;“走,我们去书房,爹爹给你们讲小猫种鱼的故事,农民伯伯吧玉米种到地里,到了秋天农民伯伯收获了很多玉米,小猫看到了,就把小鱼种到地里,它想到了秋天就能收获很多小鱼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几个人,明庭看向小莫,道“你怎么让少爷在做这些,你在屋里?”
  “你以为我没有反对吗?少爷说我还没有他做的好呢?”小莫表示也很无辜,“少爷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决定的事情哪有我们反对的余地,再说了,我们两个可能真没有少爷做得好呢,五年前咱们刚到这里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我们忙着田里的农活,家里的饭菜,苗床的育种都是少爷一个人在做,况且当时少爷还——算了,不说了,没想到这么些年,咱们就这么过来了。”说到这里,小莫又顿了一下,继续道:“明哥,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陪着少爷和小少爷,平静的过下去吗?”
  会吗?邵明庭有时候也这样问自己,他希望会,可是将来的事情谁又能预知呢。

  3、关于田家(一)

  次日,天果然放晴了,用过早饭后莫南槿,小莫和明庭三个人收拾好农具和种子准备今天去种些蔬菜,正要出门的时候,隔壁的小姑娘采青过来了,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个头不高,一团稚气,但人已经很懂事了,经常来跟渔阳要些花样,绣些手绢,枕巾之类的小物件补贴家用。
  “莫大哥。邵大哥,小莫哥哥!”看到莫南槿在,低头的一瞬间,脸悄悄的红了。
  “采青,来找渔阳的吧,她在后面的房间里,你过去吧!”不是没有看到采青的异样,虽然在这个时代姑娘十六岁就可以出嫁,十一二岁家里人就开始操心婚事,但以莫南槿两世的年纪就算不把她当女儿,也不会是把他当女人来看。
  刚下过雨,青石板路上还有些雨水,湿漉漉的,门口的桐花被雨大打下了不少,地上铺了紫色的一片。
  乡下人起得早,他们三个出门,街道上已经有很多人了,有的是忙着去田地,有的已经忙了一早上,准备回来吃早饭,有的女人和孩子提着食盒,应该是到田里给家里人送早饭的。南山镇不大,镇上的人大多相互都认识,见面了都要招呼一声,一路上,莫南槿三人与邻里街坊的也相互打招呼,无非是“大叔,您吃饭了吗”“大伯,去田里做活啊?”这类明知故问,似是而非的话,但中国人讲究的就是这么个礼数,有了这些礼数就能融进大家的圈子里,被人认可,反之就会被排斥在外。
  镇里的树很茂盛,雨后的叶子染上了了一层绿意,翠绿鲜亮,这个镇上,家里面有孩子出生,都会在房前屋后都会为他种一棵树,以期待孩子可以平安茁壮的成长。
  这里面又以果树最多,桃花,杏花,苹果花,梨花,海棠花熙熙攘攘的开满了街道两旁,含着露珠,迎风摇曳着花瓣,还有不知探出谁家墙头的,灿若暖阳的迎春和连翘,路上清清浅浅铺了不少的落花,蔓蔓延伸开去,这个时节,走在这样一条开满鲜花的道路上,空气里充满了清甜的花香,阳光透过花枝间,暖暖的洒到路人身上,人的脚步仿佛都轻盈了。
  莫南槿家的地主要有两块,一块面积较大,离河流很近,另一块稍微远一些,在山脚下,是莫南槿去年买的,因为地势较高,浇水不方便,土壤也相对贫瘠,买的时候价格也很便宜。他们今天去的是河边的那块地,说起流经整个南山镇的这条河,还有一个非常风雅的名字:十里雪。据说在这条小河的上游,春天两岸开满了白色的香积花,花开时节,白色的香积花落在河水里,就像在水面上了下了一层厚厚的雪,由此得名,当地的居民用这时候的河水酿制了名扬整个大陆的名酒:十里雪和香积雪。前者以清冽出名,后者以甘醇见长,俱是难得的佳酿。当然十里雪流到南山镇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十里飘雪的胜景了,只是一条清澈些的普通河流罢了。
  “莫当家的,你们今天也都过来了。”赵叔一家人正在地头上用早饭,看到他们三个过来,起身和他们打个招呼,赵叔原名赵发,是前两年家乡闹饥荒,背井离乡,好不容易逃到这里的,拖家带口的,老婆,一个大些的女儿和儿子,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儿子,本来听说还有两个姑娘的,因为饥荒,没有饭吃,两个姑娘途中都被卖掉了,但是即使是逃到这里,也是没有什么活路的,索性一家人都卖给了镇上的富户田家为奴。田家的地和莫家是邻着的,和赵家一家人经常见面,倒也算熟稔。
  “赵叔,吃早饭呢。”莫南槿看到田家那边的地已经休整了好大一块,心里想看样子应该是天不亮就已经过来了。在这里已经五年了,田家人的做派其实人人心里都有数,但是赵家既然在田家为奴,其他人倒也不好说什么。
  “赵叔,你们来的好早啊,地整都了这么大一块了。”莫南槿在心里想的时候,小莫却已经把这个问题脱口而出了。
  “我家老爷说今天要把这边的地整出来,明天急着下种子呢,河那边的麦子也该除草施肥了,今天小山和乐乐在那边,我和小山他娘来整整这块菜地。”赵叔对小莫的话倒没有什么在意,来南山镇两年多了,认识莫家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知道这家人心肠都很好。说实话,如果有别的活法,谁家愿意入奴籍,被人瞧不起,子孙不得出官入仕,甚至子女的婚姻嫁娶都要受管制,所嫁所娶之人也是奴籍身份,女子即使有朝一日脱去奴籍,也很少能成为正房妻室。南山虽然是个小地方,民风也还算淳朴,但是社会环境使然,对奴籍的人,还是有些看不起的。赵发也明白这个道理,平时镇上的人最多叫声老赵就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但是莫家一直是赵叔赵婶的叫着。
  而且这莫家的当家人模样不用说,自然是极俊秀的,他是个一辈子和农田打交道的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也说不出什么道道,就是觉得这莫家当家人比他见过的从府城来的表少爷还要气派。莫家当家的夫人他也见过几次,那通身的气度也是没得说的,就连这两个自称是莫家仆人的两人,一个沉默寡言,但举止有度,一个伶俐讨喜但极有分寸,这一家人竟没一个像这么个小的地方能教养出来的。
  “你说,这可怎么让人活啊!”赵婶抱怨了一声,背过身去,擦点眼泪。她也有四十几岁的年纪,这要放到一般家庭里,就可以在家含饴弄孙,就算不这样,至少不会在田地里做这些青壮年男人应该做的活计了。
  “那赵叔,赵婶,如果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你们就只管言语一声,能帮的我们都尽力帮,你们吃饭吧,我们也去地里忙了。”莫南槿虽然也很同情他们,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他安慰两句就可以改变,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偶尔接济一下罢了。
  辣椒和番茄还在育苗。葫芦,苦瓜,冬瓜还在浸种,时间还不到,今天打算先种两垄黄瓜,两垄豆角,一垄葱,半畦芹菜,半畦香菜,一畦雪里蕻,一畦莴笋。田地前些天的时候已经整理平整,并追施了肥厚的塘泥做底肥,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扶垄,播种了,本来应该需要浇些水的,但昨天刚下过雨,地里还很潮湿,就省了浇水的环节。
  说做就做,当下三人就忙活起来,明庭扶垄,每垄一个半手掌的宽度,两垄中间隔两个手掌的宽度,如果近了,两垄蔬菜之间争水争肥,而且影响阳光的照射,距离远了就浪费田地了。莫南槿撒种,垄上的种子,两个手指并拢,抠出小坑,约莫两个中指指节的深度局可以了,至于畦底的简单一些,只要撒均匀了就行,以后都是要移苗,补苗的。小莫就负责用稍微干燥的薄薄的土把种子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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