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上)【完结】(20)

2019-03-24  作者|标签: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顾及的,两道孤傲的身影浮上心头,心中一时纷纭交错。
  下定了决心,容槿拧开了发上别着的青玉簪子,青色的珠子在手中化作了一缕青烟,片刻消散在空气中。
  是时候离开了……
  侧耳听到院门处有动静,容槿吹灭了油灯,掀被上床。
  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来人似乎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一直朝着床这边过来了,容槿屏声静气。
  过了好一会,不见来人的动静,容槿暗暗握紧手中的簪子。
  这是什么声音?如果他没听错了,来人竟然正在解衣服……
  容槿伺机而起,却被来人先一步压倒在床上。
  “唔……南宫静深,起来。”容槿被撞得眼前一黑,在他压下来的那瞬间,他已经看清楚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静深。
  南宫静深一言不发,双手撑在容槿的身侧。
  平心而论,南宫皇室的人相貌都是上佳,容槿自问对男色没什么爱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南宫静深是其中的翘楚,极为俊挺的相貌,却不显冷硬,特别是那双眼睛,有着倾绝星空的深邃和璀璨。只是此刻这双眼睛里,却有着极深极深的,容槿看不明白的暗潮。
  “南宫……唔……唔……”容槿受不了两人之间的**难言,刚一开口,就被南宫静深狠狠堵住,决绝的扫荡一切。细细的搅动,密密的纠缠,容槿只觉得舌尖被吮吸到发麻,两人之间来不及咽下的口水,沿着唇角缓缓滑下……
  容槿只觉眼前阵阵晕眩。虽然今生还没有,可不代表他前世的记忆不再了,只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如此强势的索取。
  手中的冷硬簪子提醒了他。
  南宫静深,不要怪我,只能怪你挑错了人……
  手中的簪子对着南宫静深的肩膀狠狠地扎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向要害部位扎,只扎肩膀是死不了人的。”容槿的手腕半空中被抓住,南宫静深自他身上抬头,神色淡淡的问道。
  “你……”容槿突然觉得手脚酸软,四肢无力。运气内力一丝也感觉不到,不由惊道。
  “终于发现了吗?”南宫静深凤眸微眯。
  “你做了什么?”容槿不死心的重新试了遍,内力依旧是没有丝毫反应。
  “只是散去你的内力而已。”南宫静深眼眸深处浮起淡淡凉意。继续道:“你以为表现出没有功夫的样子,我就会相信我吗?容王爷文武双全,他的孩子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就算你掩饰的再好,可是在第一天,你就发现了隐在秋赏居四处的暗卫了吧?”
  “你什么时候下的药?”容槿并没有否认。
  “今天的晚饭里。”南宫静深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据实相告:“本来我还在担心你知道了临央消息,今晚会吃不下去,没想到你怕翡翠他们看出异样,还是强忍着用了晚饭。这倒是省了我的另一番功夫。你现在发现已经晚了,那药入口即发生作用,不过你不用担心,除了让你丧失内力,还会有一天的手脚酸软,一切和平日里没两样,反正你在他人眼里也只是个温雅世子,现在倒是表里如一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那些鸟雀里有些带着来自临央的消息。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训练那些小鸟雀的,可是我所知道的临央容槿却绝对不会是一个束手待毙的人,我起先是不知道,可是当你唯一能接触到的只有鸟雀的时候,再不可能,我也不得不去怀疑了。你竟能在翡翠他们的眼皮底下做些事情,而没有被发现,要知道翡翠她们可不是普通的侍女,她们暗部数一数二专使监视和刺探的高手。”
  “我还没放在心上。”他早就发现了,那不同于一般侍女的轻盈的脚步,事无巨细的面面周全,无不显示着这些侍女的身份不仅仅是侍女的身份而已。
  “这才是临央惊采绝艳的容槿。”南宫静深有些着迷看着他难得表现出的清傲,曲起手指,沿着脸部轮廓缓缓滑动,细腻的触感,让他不忍离手。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下的是化功散?”容槿扯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道,他虽然没服过化功散,但也听师傅说过,一瞬间化去修炼多年的内力,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简直不啻于剥骨抽筋,现在南宫静深就这么简单的一副药就能毫无感觉的化去他十几年的内力,他怎么相信?
  “果然还是骗不了你吗?”南宫精神似乎与有荣焉,轻笑一声,低头亲昵的在容槿的嘴角轻啄了两下。“我也没想过能骗过你,虽然我很想就这么折断你的翅膀,让你以后只能留在我的怀里,只能依附我生存,可是临到尽头,我还是不忍心了,不忍心你受散功之苦,不忍心看你失去你的天空,放心吧,这些药只是暂时锁住了你的内力。”
  “给我解药。”
  “等你有一天肯心甘情愿的待在我身边,我才能给你,否则你就会跑了。让我再也找不到你。”南宫静深沿着银丝吮吸,从唇角一直来到胸前。容槿的外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被褪去,只余薄薄的单衣。
  “休想。”容槿的脸别到一旁,避开他又落下的吻。
  “那你今晚也休想离开。”
  “你……”容槿这次真的震惊了,今晚离开的决定,他也是刚下定的,为什么南宫静深会这么言之凿凿,还是他只是猜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容王妃去了,容王爷一把火彻底断绝了你的后顾之忧,我不会愚蠢的认为这里还有什么能困得住你。”南宫静深有些自嘲的扯扯嘴角,转而强硬的按住他的手腕,深深了吻了下去。
  上面的衣衫大开,南宫静深有些发狠的吮吸,噬咬,所过之处白皙皮肤上浮现出斑斑红痕,容槿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手上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
  身上的感觉却随着黑暗的到来愈发明显,身子已经隐隐有些情动,却有着更深的绝望。
  寂静的深夜里。隐隐传来的打斗声音越来越近,容槿蓦然睁开眼,是夜一他们,一定在约定的时辰没见到他,才贸然闯进了瑜王府。
  “都来了吗?”南宫静深凑在他的耳际,低声说道:“你要相信,我能让他们进来,就能让他们走不出瑜王府。”
  他相信,既然南宫静深知道他今晚会走,就不会没有准备,他对这个人的了解不深,但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也知道这个人不会做没把握之事。
  “你要我怎么做?”
  “留在我身边,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就让他们安然离开。我给你选择的机会。”南宫静深扣住他的脸不容他逃避,直直得看进他眼眸深处。
  “我要看着他们安全离开。”他没得选择。
  “夜一,你们都住手。”暗部的人显然也事先得到过知会,容王府的暗卫一停手,他们也跟着放下手中的武器。
  “少爷。”夜一带头,后面跟着跪下了十几个人。
  “夜一听令!”
  “夜一在。”
  “想必你也已经知道,父王去后,我就是暗卫的主人,我现在以暗卫主人的身份命令你。率暗卫余部即刻返回临央,终生不得踏进盛京城。”只有你们离开了,南宫静深才能真正放心,你们也才真正安全。
  “可是王爷临走前,给我们的最后一道命令就是保证少爷的安全。”夜一看着从刚才就把少爷一直扣在怀里的俊美青年,瑜王府的世子,南宫静深,他直觉少爷不能离开一定和此人脱不了干系,他看少爷的眼神,那是全然的独占。而且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他们方才是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这么晚了,他们待在一个房间里做什么,联想到最近的流言,夜一不寒而栗,难道少爷真的被……不行,他们今晚就是拼死也要把少爷救出瑜王府,他不能让容王府的世子殿下落到这种不堪的境地。
  王爷已经走了,如果他们再不能保护好世子,那还要他们这些暗卫做什么?
  “难道父王的命令可以遵从,我的就不能了吗?”容槿冷了脸色。
  “不是的,少爷……”
  “不要说了,容家从不留违背主人命令的暗卫,你们只能有两个选择,听令即刻离开京城,或者……永远剔除容家暗卫,你们自己选择。”容槿说完,转身进门,再也没看他们一眼。
  “少爷,夜一听令,会带着他们即刻离开京城,我们会在临央等着少爷回来,少爷请多保重。”
  夜一见房内没有动静,又俯身下一拜,“夜一率暗卫京城余部拜别少爷。”
  带领众人在夜色中遁去。
  南宫静深又把容槿拽住床上:“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就不准你想着其他人。”
  刚换上的衣服又被扯掉。
  “别逼我恨你,南宫静深。”容槿没有反抗,只是淡淡说道。
  “我不会逼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不会逼你。”南宫静深停手,长臂一伸,卷进怀里,深深的埋在的他的颈侧,“我只想你留在我的身边。”
  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稳,南宫静深指尖平复开他微皱的眉间。为什么,他已经这么安静的睡在自己的怀里,为什么心口还是空的这么厉害?
  南宫静深,你何必执念如此?你明知道,我即使现在被迫答应你,终究有一天还是会离开。
  在这个雪夜里,同在一张床上的人却各怀心思。
  失去后,南宫静深会想起,如果没有当日的执意强留,是不是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那时离开的容槿,会不会已经过上了他一直向往的平淡宁静的生活?

  47、一切开始

  时令已经进了十二月份,四物俱寂,百花凋敝,秋赏居里,只有墙角数枝腊梅凌寒怒放,只是花色惨淡,很难引人目光,偶有喜鹊立在上面,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距离容门暗卫离开,算来也有半月时间了,这些日子以来,南宫静深夜夜宿在秋赏居,在瑜王府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容槿甚少踏出院门,也不知道外面传言成什么样子了。
  瑜王府的女主人王妃一反常态的没有表示什么,他不知道南宫静深和她说了什么,还是觉得年轻人偶尔荒唐也没什么。
  其间南宫媛媛来过几次,看到房间里南宫静深的用品,目光闪烁,欲言又止,容槿见她拐过转角处,偷偷的立在那里抹掉眼泪,转过身来又是活泼乐观的亲王郡主。身在这样的家族里,又有几个人可以真正的无忧无愁。
  媛媛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是云家的大公子云仲淳,云家也是大宁世代执掌京畿兵权的大族,虽说媛媛是庶出,但早已经记在正室王妃名下,现下瑜王府皇恩甚重,媛媛又早早的封了郡主,配云仲淳也算身份相当了。
  南宫静深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远远就看到秋赏居,木棱格窗子里透出的暖色的灯光,在这冬夜里,不禁加快了脚步。
  床内侧,悬了拳头大的两颗夜明珠,容槿拥了被子,朝里歪着,满头的乌发散落了在背后,手里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着,床上柔软舒适,容槿的书页越翻越慢。
  “怎么还没睡?在等我?”南宫静深从后面拥住他,下巴靠在他的颈窝里,心情似乎很好的调笑了一句。
  容槿刚沐浴完,衣衫单薄,冷不丁的接触到他身上的从外面带来的寒气,硬生生激出一个冷战,自从失去了内力,这个身子不若往常能运功御寒。
  “呵呵~抱歉,我忘了换下了外面的衣衫了。”南宫静深很自然的在耳际落下一个轻吻。起身换了翡翠已经拿过来的衣衫,容槿皱皱眉头,忍住自己想擦一擦的冲动,尽管这些日子一直同床共枕,他还是无法习惯和一个男人这样的亲密。
  “在看什么书?”南宫静深又凑了过来,握着容槿的手腕把书拿过来看了看,“农学杂谈?怎么看起这书了?要去学人家隐居南山,种田采桑不成?”
  “只是打发时间罢了。”南宫静深温热的气息打在颈间,有些酥痒,让他忍不住稍微侧侧头。
  “用过晚饭了吗?”南宫静深似乎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环在腰上的手臂又紧了紧。
  “南宫静深,你……”容槿恼恨的白他一眼,这人怎么最近越来越泼皮无赖了,不搭理他,他就越发嚣张无形,直到惹到他变脸为止,由着他,就更变本加利,这些天一直这样,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噗嗤!”翡翠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家的这个主子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朝堂上的不少权臣将相都对他颇为忌惮,无人敢触其麟角,又谁会想到,一到小容王爷面前,浑然的没个正形。
  琉璃看了一眼床侧靠在一起的两人,自家的主子笑意盎然的说着,小容王爷虽然依旧冷着脸色,但唇角已经不再僵直,依稀听到几句耳语。
  “哦,那时候……父王。”
  “气得追着敲我的头……就这里……”
  “娘就在父王面前哭……”
  “哭到……父王告饶……”
  “致远和媛媛……”
  很少见到自家主子有这么轻松的时候,琉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两个都是男人又怎样呢,只要是主子喜欢的,他们就喜欢,况且小容王爷这样的人品,也没惹人置喙的地方。
  “死丫头,还不去和珍珠布置饭菜,杵在这里偷懒?小心我敲你的头。”转过身来,看见翡翠还在那看得目不转睛,小声笑骂一句,拿起正在收拾着的书卷作势要打他。
  “我不敢了,琉璃姐姐。”翡翠笑着扭身跳开一步,告饶道,“对了,主子,还没用晚饭吗,这么晚了?”
  “方才听十三说,那个北原的太子这些日子游性颇大,今天又拉着主子逛了大半天市集,送走了北原的太子,后来主子又回宫处理半天政务,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回来,珍珠已经在厨房收拾了,你去搭把手,也好快点,早些用了晚饭,也早些休息,北原太子后天就要启程回国了,明晚宫里还要为他准备饯别晚宴,皇上都要参加,明天一天又有的忙了。”
  *
  “主子,晚饭在外间准备好了。”翡翠进得内间说道。
  “你还没用晚饭吗?”
  “这两天有点忙,再去陪我用点吧。”
  “我已经吃过了。”
  “再多用点也没关系,我养得起。”
  “你不要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容槿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这些天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又恼恨南宫静深的强迫,故意漠视,朝夕相处这么多天,竟然没发现这人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这么多,脸颊明显消瘦,眼底血丝隐现,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
  听翡翠他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念叨,这些日子,白日里除了日常的政务还要料理北原太子的事情。
  不是不知道,夜里几次醒来,明显的感觉到南宫静深睡得极浅,他略微动下身子,都能引得他起身询问,自己的手都被他攥到发麻。
  南宫静深,你又何苦把我们两个都逼到如此的地步。
  心下暗叹口气。
  “你先过去,我加件衣服随后就来。”
  闻言,南宫静深一愣,旋即展颜一笑,光耀满室。
  “今日,我亲自伺候你一回。”
  “南宫静深,你做什么,你放手……”容槿这次真的被南宫静深吓到了,脸色忽白忽红,双手撑在床上,身子后撤。
  “别动了,这就好了……怎么在被窝里捂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冰凉。”南宫静深戏谑的看他一眼,握紧了手中的脚掌,摩挲着又低头呼气,手底下清晰的感觉到脚底的茧子,表明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没吃过苦的贵族世子。
  几次抗议无效,被半强制的轮流搓热了两只脚,又套上棉布鞋袜,裹了外衫。容槿的脸色已经换了又换,自己都不知道什么颜色了。
  “好了,又没人看见,你害羞什么?”南宫静深倒是喜上眉梢,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伸长手臂,搭上他的肩膀。
  害羞?容槿忍住爆粗口的冲动,懒得看他一眼,大力拍掉他的手,先前一步,摔了隔帘,转身先出去了。
  南宫静深忍笑到肩膀颤动。
  “喂,容槿,你等等我啊。”
  *
  “南宫静深,吃你自己的。”在不知道第几次,南宫静深又凑过来咬走了他筷子上的菜时,容槿额角抽了抽,拿着筷子的手抖动几抖,忍不住想直接揍他,拖着人出来一起用饭,自己都没吃到几口,就被他半路劫走,索性放了筷子。
  “可是我觉的你夹的比较好吃。”南宫静深笑的全然的纯良无辜。
  “要不然我夹给你吃好了了,这个八宝虾仁豆腐很鲜,你尝尝。来,张嘴。”南宫静深举着汤匙凑到容槿的唇畔,诱哄道。
  南宫静深,你到底多大了?
  “我自己来。”
  “苏未央来京城了。”南宫静深把豆腐放到自己碗里,突然换了话题,眼角的余光没有离开。
  “哦。”容槿夹菜的手很难分辨的顿了一下,夹了一根翠绿的芹菜送到嘴里。
  “听说你们关系很好。”
  “还行,苏侯爷以前常去我……算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们也是很多年没见了。”他们现在这样的立场,犯不着再把苏家拉下水,划清界限,离得远远的,是再好不过的。
  撒谎,容槿。临央春祭上他见到那个白衣少年就是苏未央,你到底在掩饰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
  这是容槿第二次踏进皇宫,同样是为了宴会,上次是皇后的寿宴这次是北原太子的饯别宴。
  苏未央背光而立,枝叶间透过来的烟火的余光洒在他的一身白衣上。
  酒宴之后是盛大的烟火表演,本来说皇上会亲自莅临为北原太子送行的,后来又传下圣旨皇上因圣体欠安,交由皇子南宫经年和瑜王世子南宫静深代为送行。
  五彩缤纷的焰火在他们的头顶上绽开,又湮灭消逝。
  两个人在焰火的角落里相对而立。
  “阿槿。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过了半晌,苏未央才沙哑开口。
  “总是发生的,只是或早或迟的问题。”容槿没有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未央,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们无可转圜,也不容逃避。
  “阿槿……”苏未央说不上来为什么,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在说,他可能真的要失去眼前的这个人了。
  四月里他们在临央分别的时候,他们还可以意兴湍飞,亲密无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甚至只要对方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可是现在,他感觉彼此之间相隔了什么,他不知道,所以他在惶恐不安。
  他今年一直在西陵游历,听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大宁,还没到南川,就听到了容王和王妃去世的消息,又日夜兼程的赶到京城。
  “未央,虽然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总会过去的,我现在一切都好。”这些年两人聚少离多。每次见面,都感觉这个少年又成熟不少,靖州苏家世代武将起家,没想到苏家长子却以文名动天下。可是很少人知道,这个少年的功夫也一等一的,不过貌似自己以前比他还好些,容槿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开了眉眼。
  “你又在想什么?”每次见到他笑成这样,准没好事,长期吃亏的经验让他心里立即开始打鼓。
  “想起去年冬天,你打不过我,你被我踹下水。”
  “你是还敢说,害我病了四五天。”少年有些委屈不满的瞪他两眼,又低声都嘀咕了两句。“看你现在这样我也放点心了。”
  “你又偷偷的嘀咕什么?是不是在骂我?”这人怎么还是这么想让人欺负呢,容槿刚抬手。
  苏未央向左边滑开一大步,捂住额头道:“我没说什么。别动手。”每次阿槿生气,首当其冲遭罪的就是他的额头了。
  容槿原本黑沉沉的眼瞳里笑意加深再加深。
  眼前的少年眉眼美好的恰如三月里最和润的景色,朗月般的气质,一双在夜色下显得更加深远的眸子,即使现在在他面前还残存着几分稚气,但日渐俊朗的眉眼已经有了青年人的意气风发,相信假以时日必定是大宁翻云播雨的人物,所以未央,即使我们以后,永不能再相见,你也要在自己道路上走好。
  南宫静深站在北原太子身边也没有错过这一幕。他的脸色在忽明忽暗的烟火中模糊难辨。
  容季顺着南宫静深的视线望去,嘴角诡异的翘起。
  在更远的望月楼,南宫秋湖静静的望着这一幕,不置可否。
  *
  “小容王爷,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略带惊奇的声音在背后想起。
  “慕亚殿下。”容槿转过身来就看到慕亚皱了眉头,打量的目光落在未央身上,带着一股探究的意味。
  容槿刚给他们互相作了介绍,就被慕亚以急事为由,不由分说的拉走了。
  “慕亚,你拉着我到哪里去?”一路被拉到远离人群的地方,慕亚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罕见的一脸凝重,抿抿唇,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
  “容槿,我当你真的朋友,所以劝告你几句,在这个京城里,谁都知道,质子的生活并不好过,但至于怎么不好过,恐怕不置身其中,没人都不知道,背地里使绊子,暗地里的阴损手段不说,就像我五哥,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了,他的母妃分位低,很小的时候就被作为第一个送到到大宁的质子,落到被人剁了手脚,折磨致死,我父王也没见怎么在乎,反而是把我和哥哥送了过来,我们的母妃为此撞死在大殿上,也没能阻挡住父皇的旨意,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说好听点是质子府,说白了还不就是个皮肉场所,但凡有点权势地位的人进门,我们都要伺候。”慕亚落到远处的目光收回来,言辞决绝道:“所以你绝对不能去那个地方,南宫静深对你很好,你整日待在瑜王府里,你不知道多少人在打你的主意,你要呆在南宫静深的身边,不要去妄想其他人了。”
  听到这里,容槿才明白,感情这个慕亚是以为他和未央在……
  “你误会了,我和未央是……”
  “我误会不误会没关系,只要南宫静深没误会就好。”慕亚打断他的话,“好了,我不不能和你多说,哥哥应该在找我了,我们今晚还要单独的送送二哥。”
  *
  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容槿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来。打量一下周围,似乎还是在宫里,房间里的摆设也是宫廷规制,这么说来,他还在宫里,但是现在是宫里的什么地方?
  “我这是在哪里?”容槿压住眉心,这明显是间内室,窗外暗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他记得……他和慕亚谈完话,正要离开,却遇到了慕加,他记得慕亚擦肩而过的时候,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那句话是:“小心我哥哥。”
  接着他就感觉到眼前一阵晕眩,再接着……
  不对,背后温热的气息告诉他,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容槿想翻身查看,身子一软,又倒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南宫静深下的药明明只有一天的酸软反应。
  为什么现在不仅一点力气也没有,而且明显感觉身上烫的厉害,身子深处似乎有无名火在慢慢燃烧。
  “小容王爷,你醒了了吗?”慕加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到床边,原本清秀可人的脸庞,此时却如刚出闸的猛兽,满是嗜血的笑意。
  “慕加?我为什么在这里?”他最后见到的人就是慕加,所以这事绝对和他脱不开干系。
  “哦,只是想请小容王爷,帮我一个忙而已。”
  “我不认为,我们的交情好到可以互相忙的地步?”有什么关节除了差错,就算他现在被封制了武功,可是道理上说也不可能被这么容易迷倒,毕竟娘亲的……还在他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慕加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又走进几步,眼中伪装的懦弱温良一扫而空,语调开心上扬道:“这恐怕就由不得小容王爷了,啧啧,近处看,小容王爷这张脸果然更加夺人心魄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惦记着呢,干净清贵的很,就连慕亚都想放了你,他也不想想自己都是在污泥中的人了,自身都难保,居然会心软想给你留点干净。”

  48、一寸相思

  容槿扭头避过他的手指,冷冷道:“你给下的什么药?”
  慕加嗤笑一声,也不在意,收回手,在衣服上轻抚了两下,径自在床尾坐下了,这才开口道:“说起来,这个方子,我也是偶然间得到的,这配方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说它简单呢,是说只需要两种药材,说它的,是说这两种药材实在难得。”
  容槿强忍住身体内传来的异样,不耐烦他的啰嗦道:“我没兴趣听你在这卖关子。”
  慕加原本坐在床尾,和容槿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闻言,颇觉有趣的咋咋嘴巴,向前探探身子道:“小容王爷,你不会已经发作了吧?想不到小容王爷身子这么敏感,发作的这么快?”手指试探性爬到容槿的腿上。
  “滚开,慕加。”容槿眼中闪过恼怒的火光,双腿方抬起,又无力落下。
  “呵呵呵呵——小容王爷,你不知道,你这副清贵倔强的样子会让人压在身下好好疼爱吗?”慕加又大着胆子靠近些,“难怪南宫静深这么爱若眼珠,同样是质子,你可比我们干净多了,我们在质子府任人欺凌的时候,你却能安然待在瑜王府里受到百般保护,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容槿懒懒的看着状若疯狂的慕加,冷笑道:“你这个样子,很难看,慕亚。”
  他不会相信仅仅是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让慕加做出这样的事情,妒忌,或许真的会有,可是绝对不会是促成慕加冒着得罪南宫静深的危险来做这件事情,事到如今,给自己寻这么理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自己会比较好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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