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驸马 by 宝贝贾(上)【完结】(14)

2019-03-24  作者|标签:


  “对啊,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螃蟹了。”最近渔阳消瘦了不少,眼下有了淡淡的青影。
  “小姐,记得以前中秋的时候,大少爷就爱吃螃蟹,我记得每次小姐也要吃几只的。”想起了以前热闹的中秋家宴,明月的语调不自觉的上扬,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原本还算欢喜的眼神微黯了一下。
  “我竟然不知道渔阳原来喜欢吃螃蟹,今天我下厨,咱们一家人好好的吃一顿。”莫南槿浅笑着拍拍渔阳的肩膀。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倒真是有几年没吃了。”渔阳低头,苦笑一声,避开了莫南槿关怀的眼神。她已经害了自己的亲哥哥,现在她是否又在给莫南槿带来不幸?莫南槿从来没有问起在昭阳她被抓的事情,是否也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娘亲,云止喜欢爹爹的饭饭。”一直跟在莫南槿身后的云止小不点,探出头来,手里还拎着那盏小南瓜灯,嫩声嫩气的开口。
  “你爹爹的什么你不喜欢?小鬼头。”看到云止什么心都软了,即使终究得不到那人的心,起码还有云止陪着她啊。可是“明明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女儿……”渔阳不甘心的抿抿嘴。
  “恩,什么不喜欢啊?爹爹的头发,滑滑的,云止喜欢,爹爹身上凉凉的,云止喜欢,爹爹做的饭香香的,云止喜欢……还有什么呢”云止晃着小脑袋,扳着自己的小手指煞有其事的数了一堆,看得渔阳一阵好笑,突然云止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惊喜抬头,指着自己的嘴巴道:“还有爹爹的嘴巴香香软软的,云止也喜欢!”
  渔阳“扑哧”终于笑出声,不顾莫南槿的无奈的眼神。把云止抱在怀里逗弄道:“云止怎么知道爹爹的嘴巴香香软软的?”
  “恩,是静叔叔说的。”云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爹爹睡觉,静叔叔亲亲,云止看见,鸡蛋糕,香香软软。”云止年纪小,表达的含糊不清,但是这些也足够让一旁的两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渔阳倒是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愕然了一下。
  莫南槿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抽痛,抬手揉按了两下,心下暗自恼恨:该死的南宫静深,到底在孩子面前胡说些什么。
  远在京城的正在批折子的南宫静深打了个喷嚏,随侍在旁的福顺示意值守的小宫女把大开的窗子关上,一边利落的拧了条温热的毛巾递上来:“主子,先擦擦手,眼瞅着就天凉了,我去给主子在取件衣服过来吧?”
  南宫静深抬眼看看窗外正午的大太阳。福顺讪笑两声,腰更深的弯下去。
  南宫静深停下手中的笔,似乎无意的说了句:“我怎么觉得有人在骂我呢。”
  福顺只觉得颈上冷汗顺着衣领刷的流下去,后背冰凉一片。天理可见,他只是在心里稍微嘀咕了一声而已啊。
  “不知道容槿在做什么?”南宫静深揉揉眉头,轻叹一口气,微不可闻,径自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今天中秋呢,容槿你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在一家团圆,儿女环绕膝下?”
  蓝色晴空下,一群大雁正排成“一”字形,向南迁徙。
  福顺站得近,听到主子低声念叨的几句,鼻子一酸:主子统共就这么一个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却总是求而不得,就算现在坐拥天下,也得不到那人的一句回心转意。
  “相公,螃蟹做起来费时间,眼看快午时了,待会几个孩子就该喊饿了,晚上我们吃螃蟹,今天中午就将就一下吧。”
  “面面,云止要吃面面。”
  “好,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面,爹爹给你做。”莫南槿摸摸她的小脸颊。
  前两天日子家里煮面条,做多了,没有吃完,莫南槿就就把剩下的搓了麻油放在库房里阴凉着,今天可以做热干面吃了。
  莫南槿把已经晾干的面条入沸水烫过,待面稍软,捞出来放在笊篱里沥干水,加少许油和着小磨麻酱搅拌,小莫拿着大蒲扇在一边扇风,使麻酱均匀又不至于粘连。
  把面条分开入碗,浇上已经已将炒熟的肉丁和酸豆角,简单好吃的热干面上桌了。
  几个人正在厅堂里用饭,就见叶青和魏玉儿上门来了。见莫家正在用饭,还未待主人家开口,连忙道:“莫大哥,来的不巧,耽误你们吃饭了。”
  “叶青说这话就见外了,如果没吃的话就坐下来一起吃些吧。”莫南槿把还没完的面放到一边,起身招呼道。
  “不了,谢谢莫大哥了。”叶青把手里的篮子放下来,打开上面盖着的蓝布盖,露出底下几色不同的果子,略显一丝尴尬道:“今天中秋,昨日小莫送家里两只鸭子,我们也没有什么回礼的,这篮子野果子是玉儿老家的山上产的,不值钱,”顿了一下又加一句:“味道还行。”
  “叶青兄弟客气了,玉儿妹子不是有了身子吗?应该喜欢吃个酸酸甜甜的。”渔阳说到这里就见魏玉儿脸刷的红了,略带羞涩的看了叶青一眼。
  “嫂子说笑了。”小声回了一句。
  “这种事情以后什么好害羞的,这是喜事。”渔阳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是过来的人了,这有身子的人就应该好好将养。”
  “不瞒嫂子说,玉儿这些日子是吃什么吐什么,我们真是一点办法没有,看你家几个孩子生养的这么好,我还想请教莫大哥是怎么侍候嫂子的呢。”
  渔阳闻言笑容一顿,又有些想笑的瞅了瞅莫南槿。
  “叶青兄弟,你别看我们已经成亲五年了,可是你莫大哥可没有什么经验,有景止和行止的时候还好。”是还好,那时候两个孩子又不是在她的肚子里。“后来和你莫大哥走散,重逢后又怀了云止,早些日子的时候是在娘家的老人伺候的,等三四个月才来到这里,他哪里是知道这些的啊。”渔阳笑笑,这是她和莫南槿三年前就商量好的说辞,夫妻离散又破镜重圆的版本。“不过,我那时候就喜欢吃些酸甜些的果子,玉儿妹子也是这样吧?”
  “恩,采青带着我采了好些酸甜的莓子。”
  “光吃莓子可不行,饭也要吃的,对了,今天家里做了面条,加了酸豆角,你应该能吃得下。”渔阳让明月端来一碗面条,多加酸豆角,少加肉酱,魏玉儿推拒了几下,耐不住渔阳的诱劝,连叶青也开口让她尝尝,这才小口的吃了起来。
  叶青和魏玉儿说起来是亲表兄妹,莫南槿倒是不大不担心他们的孩子,毕竟在这个年代“姑表亲,亲上加亲”这种说法还是很得人们认同的,表兄妹结婚的比比皆是,也没真见过几个是畸形孩子的。就是在现代,他也看过这方面的报道,说表兄妹结婚,孩子畸形的概率只是比常人略高点,并不是一定,甚至有专家指出,如果表兄妹结婚前做一下基因方面的检查,也是可以结婚的,反过来说如果真的是表兄妹结婚就生畸形的孩子,那中国的古代估计就要满大街的畸形孩子了。
  这一日礼尚往来,街坊邻居的来来往往,莫家倒是难得热闹了一整天,送来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大多是自己产的,倒不是多值钱,要的就是这份心意和感情了。莫家买的月饼和自家树上结的苹果,梨和桃子也送出去不少。
  夜幕渐渐来临,八月十五的月亮圆圆亮亮的挂在东天际。
  镇中心的大路口已经架起了篝火,这是南山中秋节的惯例,几家大户凑了份子买几头猪和一些酒,猪都是现场杀了,镇上老老少少用过晚饭后凑在一起吃点烤肉,喝点小酒,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有时候也会请几个草台班子来唱唱戏,是镇上难得的热闹景象了。
  这时候莫家的厨房里和热闹着。
  清蒸的大闸蟹加了一点盐,已经上了笼屉。
  现在准备做香辣蟹了。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放孔明灯,小孩子脆生生的笑声不断的传进厨房。
  “飞的好高啊……”
  “景止,行止,云止你们小心脚下,天黑,不要摔着了。”渔阳和明庭在院子里摆放着桌椅,今天一家人就在院子了赏月吃饭。
  莫南槿把小莫已经剁好的蟹块,沾裹上一层薄薄米粉,下热油炸成金黄色,蟹子的香味出来。锅里再放少许油,加红辣椒,葱段,姜片煸炒出辣味,把已经炸好的蟹块加进去一起翻炒。勾人的香味引人口水直流,刚上盘,小莫就直接夹了一块入口,又脆又热,辣得呼呼直吐舌头。
  “好烫好辣!”
  煸炒好的螃蟹块加清水煮沸,倒入切好的豆腐块,出锅加一点香菜,就是清淡爽口的螃蟹豆腐汤了。
  蟹块炒青菜,蒜蓉蟹块,红烧蟹块,又炒了几个青菜。最后用姜汁,白醋和糖调了清蒸蟹的底料。
  晚饭直接摆在庭院里,桌椅已经摆放好了。月光很好,桌上又点了一盏油灯,不远处有女声的声音依依呀呀唱到:可知我常—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羞花闭月花愁颤。
  “戏班子开唱了,少爷。”小莫侧耳听了两声,也没听出是什么曲子。
  “恩,快点吃,吃完了还能早点去看看。”
  莫南槿拨开蟹壳,露出里面的蟹黄,取出多余的部分,倒上调料汁。把弄好的递给三个孩子,说道:“趁热快点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晚饭后,小莫去凑热闹了,渔阳又端出来已经切好的喜欢和苹果,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静静的赏月,偶尔低声交谈几句。
  三个小的吃饱了精神劲又来了,又拉着自己小灯笼满院子玩着大人看不懂的游戏。
  月亮渐渐升高了,撒了满院子的银色的月光,渔阳和明月带着三个孩子回去睡了。
  “少爷,早些睡吧,夜里露水重。”明庭给莫南槿又加了一床薄毯子。
  “你先去睡吧,我再待会就回去了。”
  明庭启唇想说些什么,轻抿了一下,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莫南槿听到路上人潮聚来又散去,一切又重归于平静。
  月光下的一切都有种朦胧的美好。
  他第一次见到南宫静深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月色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段相遇只是一段不真实的美好呢。
  六年前的那个中秋似乎也有这样的月色,只是那一夜的容王府注定不会拥有安宁,依稀之间,那一夜的躁动不安,刀光剑影,穿越六年的时空扑面而来。


【第二卷 前尘往事】

  33、大乱伊始

  大宁同熙十九年中秋临央城
  这一日中秋,临央城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悬挂了黄色的灯笼,给病重的容王妃祈福,王妃为人乐善好施,很得南川一府百姓爱戴。
  容王府内,没有一点过节的热闹景象,府中众人来来往往,匆匆忙忙,仔细看来每个人的脸上倒是带了几分肃穆。
  王妃的卧房内床榻上,一位容貌秀雅但苍白的妇人,只着白色单衣,被一个贵气俊美的男子轻拥在怀里。
  “萱萱,再喝一点吧,这是我刚从西陵请来的名医开的药方,应该会有点用的。”男子拭去她嘴角的药渍,轻柔和和怀里的女子打着商量,语气里满是无法掩饰的疼惜。
  “容哥,没用的,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了。”女子唇角绽开一抹无声的笑意,微摇头示意一旁端着药碗的侍女。
  “萱萱,”男子几次欲开口,声音干涩难言,“容熙此生自负傲视天下,不曾亏欠他人,可是独有你,对你的愧疚,我一生不能偿还。”
  这两人正是容王爷容熙和王妃玉萱萱。
  “容哥,屈指算来,我们在一起已经有十七年了,这十七年里有你和小槿陪着,我每一天都很满足。”纤白近乎透明的指尖抵在容熙唇角,“容哥,先听我说,我一刻也不曾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转,十七年前我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只求换来与你的相守。再说,我早已注定一生无子无女,如今可以得小槿唤我娘亲,我此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可是当年若不是我带着小槿去找你,你便不用承受这么多年的病痛,还被迫的远离故土,与亲人离散。”
  “哪有什么亲人啊?只有师父疼我,可是师父至今还是不肯原谅我,咳咳咳……”玉萱萱突然痛苦的皱紧眉头,揪着胸口的剧烈咳嗽,四肢也开始痉挛抽搐。
  “萱萱,沉气,沉气。”容熙握住他的手腕处,体内的温纯的真气从四肢八脉涌向玉萱萱的胸口,暂时缓解了疼痛。
  “好了……容哥……你放手吧,我已经好多了。”剧烈的挣扎和疼痛,汗湿了单薄的衣衫,鬓角的汗水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容哥,不要再为我浪费内力了。”玉萱萱平复了一下呼吸,继续道:“虽然,你不想让操心,可是我多少是可以知道的,现在是多事之秋,朝廷一心想削掉容王府世代执掌的兵权,以后恐怕还会动作不断,你要留存自己的实力,不要再为我浪费内力了。”
  “无妨的,你不要担心了,萱萱,我早有准备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要把身体养好,这比什么都重要。”容熙眼神闪了一下,对着萱萱弯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恩,这么多年了,一直时好时坏的,还不都熬过来了,这次你也不要担心了。”其实玉萱萱心中了然,这一次可能真的过不去了,今年病痛如此频繁的发作,她的大限到了,看向她这一生心系的男子,无声的描绘着这日夜相对的容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似乎一点没有见老,还是如当年初见时,俊美迫人。够了,此生真的无憾了,他已经陪了她十七年,尽管她心里明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的心从来不在自己的身上,可是得他十七年,于愿足矣。
  “萱萱,怎么了?”容熙略带疑惑望向她直愣愣的眼神。
  “容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年轻,我却已经老了。”前些时日还可以下床的时候,对镜自揽,眼角已经有了浅浅的皱纹,脸也苍白憔悴的没有血色。
  “萱萱永远是我最初见到的精灵古怪的小姑娘,还故意引错了路来捉弄我。”雪峰山下,一身绿色衣裙在南绍的烈日晴空下摇曳生姿。
  “呵呵,原来容哥还记得,那一日还是师父……”玉萱萱抚抚自己的衣袖,话锋一转:“容哥,你和小槿是我现在仅有的亲人了,就算为了我,也要好好的保重,要不然……”玉萱萱顿了一下,似乎思索着怎样开口,“要不然,哪一日,我走了,也不会安心。”极小声的说了最后一句。
  容熙眼睛一酸,侧头转向门外,避开萱萱追询的目光:“萱萱,我让人进来给你换身衣服,你这件都湿透了。”
  容熙自己一人站在回廊外的小径上,负手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圆月,今天竟然是中秋啊,秋湖你倒是真会选日子,忍了这十几年,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吗?
  “父王,娘怎么样了?”
  “小槿?!”容熙一脸震惊看向正从回廊深处,匆匆而来的少年,少年容姿过人,戎装还未褪下,一张与容熙王爷六七分相似的脸上看起来还算平静,只是极为焦急的眼神出卖了他,才知道少年现下并不若脸上的平静。
  “父王,娘现在怎么样了。”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父亲的异样,又追问了一句。
  “小槿,谁让你回来的?”容熙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可是一出口才发现还是带了几分颤抖。没有人能知道他此刻的害怕,他最珍爱的孩子,他明明明已经送走了,为什么这当口又出现在了王府内。
  “没有谁?我听说娘病得厉害,自己决定回来了。”少年清澈的眼神毫不避讳的迎向他,明亮的月光下,容熙清晰的看见了那一抹倔强和坚持。
  “离开,现在立刻离开。”容熙难得厉声开口,尽管明白他的坚持,但是他不允许小槿有任何的差池。
  “父王,你明知道,在这种时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早在他突然命令他常驻军队的时候就应该明白的,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遣走他,还没有到边疆,他就警觉到事情不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他称之为父王的那个男人,朝夕相处十几年,他怎会对他没有半分了解呢?在半路上好不容易摆脱了邵将军的围追阻拦,日夜兼程,终于在中秋节晚上赶了回来,入城,看到满城的黄色灯笼,他就心中一惊,这是南川的习俗,为亲人祈福的黄灯笼,能让全临央城都悬挂,这人选可想而知。
  “容槿,你放心吧,我不会死,”中秋晚上的风夹杂着莫名的凉意吹过这小花园,容熙的脸庞隐在丹碧树的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所以我不需要你陪着我,我只是要留下来陪着你娘。”园中的丹碧树都是当年南绍——萱萱的故乡移植过来的。当年萱萱初来临央,他怕她思念家乡,特意种了这一园子的丹碧树,容熙抚摸着这龟裂的树干,经过这十几年的繁养生之,如今都已经亭亭如盖了,可是如今萱萱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到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
  “王爷,少爷。”给王妃洗漱完毕的侍女鱼贯从房内退出来,见到站在园子里的两人,依次行礼。
  “是小槿回来了吗?”房内传来玉萱萱略显虚弱的唤声。
  “娘,是我。”容槿连忙应了一声。
  “少爷,王妃请你进去呢。”留在房内侍候的王妃跟前的贴身侍女清荞打开房门。
  “小槿。”豆蔻把王妃扶起来,腰后侧加了两个靠垫。
  “娘?”容槿疾走两步,握住了母亲伸出的手。“您觉得怎么样了?”近看之下,心中也是暗惊,明明三十出头的年纪,鬓角竟然出现了几根白发。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老毛病了,不碍事的,过些日子就好了。”母亲安慰性的拍拍他的手。转而道:“我听你父王说,你不是去边境了吗?怎么这么快又回转了?”想到什么,皱了细长的眉头:“小槿,你不会是听说我病才回来的吧?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不分轻重的孩子,你父王不是说边境那里有要紧的事情让你务必在中秋之前赶过去吗?”
  “不是的,娘,是其他的事情,父王知道的,是吧?”容槿望向身后进门的容熙。
  “恩。”容熙简单的应了一声。
  “那就好,今日中秋呢,我们一家人能都在一起,我心里也是欢喜的。”
  “娘,你要好好的将养身体,以后的每年我们都在一起过中秋。”对这个给予了第二次生命的女子,他心中有着最深的敬意,尽管他知道,她是为了父王才肯这样做的,但是这又能怎样呢,这十几年的慈母般的关怀是不会变的,她这十几年因为他救他所承受的病痛也是让他愧疚难言的。
  “恩,娘还等着你娶妻生子,好抱孙子呢,就是不知道那长公主的脾气怎样?咱家的小槿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皇家的公主总是娇贵些。”思索片刻,释然一笑:“不过那有怎样呢?咱家的小槿这么好,不会有姑娘家不喜欢的,公主也不例外。”
  “是,是,是,咱家的小槿最好了,谁也没有咱家的小槿好。”容熙上前拥着她躺下,轻声诱哄:“将来小槿的孩子还要你来看顾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恩,对了,咱家一家人好久没有出去打猎了,等我身子好些了,咱们一起去猎场走走吧。”
  “好好,什么都依你。”容熙笑笑,替她拉好被角。
  “容哥,小槿……”玉萱萱把他们两人的手放在一起。
  “萱萱,你要说什么?”容熙握住手中的略显冰凉的手指,容槿不自在的动了动,被更紧的握住。
  “没事,我累了,想休息一下。”玉萱萱抬首,满足的笑笑。
  “你好好休息。”
  “娘,我明天再来看你。”
  “恩,去吧。”
  很多年以后他还记得,最后回首的那一刻,拥在暖色锦被中的女子虽然容色苍白却带着一脸的满足笑意,却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面,片刻即成永恒。
  “父王……”容槿示意交叠的两只手。
  容熙没有回头,又拉着走了两步,突然回身拥紧他。
  “小槿……”容槿只觉得耳际一热,
  “父王,你说……”什么,容槿话未说完,后颈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小槿,你是我最珍爱的孩子,是我在世间最后的牵挂,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容熙打横抱起怀里软倒的身体。
  “夜一!”
  “主人!”凭空出现的一身夜行衣的男人单膝跪倒在容熙面前。
  “不惜任何代价,带少爷出王府。”那一年,他也是这样安静的睡在自己的怀里,被他带离了那人的身边。
  “可是主人……”他一直是跟在主人身边,贴身保护主人的。
  “夜一,你还记得自己当初的誓言吗?”容熙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
  “誓死效忠主人,唯主人命令是从,主人,我会誓死保护少爷出府。”
  “把他带到边境,交给邵将军,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主人,拼得一死,我也会保护好少爷的。”
  “那就好。那就好。”容熙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交给夜一。
  不到一盏茶,容王府的大门被撞开,一道尖细的声音回荡在临央中秋的夜里:“圣旨到,容熙接旨……

  34、圣旨到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容亲王兼镇国将军容熙,罔顾圣恩,私募兵役,匿藏兵器,意图谋反在先,妄图毁灭证据在后,证据确凿,罪不容诛,累及九族,朕念及容氏一门,开国功勋,世代忠良,特赦免其九族之人,旨到之日,着靖州侯苏远平即刻押解容熙进京受审。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容王爷接旨吧。”传旨的太监不阴不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谢主隆恩。”容熙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如初春的湖水,从地面上站起来,掸了两下外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派的优雅自然。方才的圣旨宣下,竟然惹不起半点的涟漪。
  宣旨的太监王金也在这平静的威压中渐渐收敛自己的态度。毕竟容王府祖上那可是与太祖皇帝一起打江山的开国功勋,那画像至今与太祖皇帝一起供奉在太庙里,享受世代皇家香火的供奉。自古以来的朝臣哪有受过这等待遇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已经故去百年的老容王爷了吧?不说容家世代镇守南疆累积的威名,就是这一代的容亲王,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传闻中这位容王爷傲视群伦,潇洒不羁,十七年不曾入京朝见天子,皇上也只能忍着。虽然现在一朝失势,也不是他能贸然招惹的。
  “侯爷……”王金陪笑着请示一旁的靖州侯。
  苏远平轻轻挥了几下衣袖。
  王金得到示意:“来人,搜!”
  围住府地的兵士听到,命令,四下散去。
  “慢着。”声音不大,带了几分低沉的磁性的暗哑,“流碧轩,是王妃的住处,你们不要过去打扰,你们要的证据在沧桐院的书房里。”
  止住脚步的众人,不动声色的闪过疑惑的神色,这是什么状况,不是圣旨说妄图湮灭证据吗?怎么还主动往上交呢?从来没有搜集过这样的证据。
  “还愣着干什么?按容亲王说的去做。”苏远平疾声厉色道。
  “容王爷,请吧。车马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我不会去的。”
  王金闻言,已经向前迈去的步伐踉跄了两下,才稳住身形。
  “容王爷,您说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这容王爷看着也是个聪明人,他现在犯的是谋反的大罪,罪当诛九族的,皇上已经大发慈悲,赦免九族死罪,只让他一人进京受审,他竟然拒绝。
  “我不会随你去京城的”容熙不介意再说一遍,眉峰微挑,还微微带了笑意看向这个小太监眼中乍起的怒气,
  “您……”王金在那若有实质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求助的望向从方才进门就一直少言寡语的靖州侯。
  “容熙……王爷,你还是随我进京吧。”苏远平自从领兵进门后,目光一直未落到实处,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曾经踏进过这座府地,甚至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不会比这里的主人生分多少,可是他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身份进来。现下是避无可避,苏远平也只能选择面对。
  “苏……侯爷。”昔日的至交,今日的敌人,命运总是爱和人开这样的玩笑。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两人终究难逃分道扬镳一途。“你应该知道,现下萱萱病重,我是不会离开她而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容熙,现在应该是你知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吗?”从进门后目光第一次落到容熙身上,此刻难言的焦躁替代了愧疚之心,人到中年,一向脾气不错的苏远平也禁不住火气上涌,“萱萱,萱萱,你口口声声都是你的萱萱,那你又置他于何地?”
  “他?”容熙在他们面前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平静以外的表情,薄唇角扯出几丝讽刺的笑容:“我和他早在多年以前早已经毫无关系。”
  “你说的是什么话?”
  “苏侯爷,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你从来不是我的对手。”容熙侧首躲开挥来的拳头,轻松转身离开。
  “容熙,你站住!”
  容熙毫不理会,只留给众人一个静寂修长的背影,紫衣宽袖的袍子渐渐隐于这中秋的月色中。
  “容熙,你如果不去京城,你真的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容熙离开的脚步不曾有半点的停顿,只是风中轻飘飘的送来两个字:请便。
  苏远平目送他远去的身影,容熙,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是这样有潇洒依旧,张狂如昔啊,所以他才会如此恨你却始终难以忘怀吗?
  传闻中大宁容氏一门,容色与才华同样卓绝,但天生性子寡淡,难以对人生出情爱之心,除非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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